第32章 除夕

秦骛獨自站在包間裏, 扭頭便往裏走。

不必理會,就算扶容摔倒了,自然有他的太子殿下, 有他的林公子扶他起來。

忽然,秦骛又想到了什麽, 腳步一頓, 返身向回。

他站在門後,将門扇推開一條小縫, 站在陰暗處,瞧着外面。

還是下午, 教坊的客人不多。

扶容從房間裏出去,慌裏慌張的, 沒看清楚路, 也沒辨清方向,往臺階的方向走,直接在拐角處撞上了準備上樓的秦昭和林意修。

林意修站得穩,扶了他一把:“小公子,可有事?”

扶容聽見熟悉的聲音,擡起頭看了一眼, 下意識便喊了一聲:“林公子……”

林意修皺眉:“你認得我?”

臺階上的扶容和房間裏的秦骛同時反應過來。

重生之後, 扶容和林意修還沒見過面, 他不應當認得林意修,可他卻準準地喊出了“林公子”這三個字。

扶容臉色一白, 秦骛站在門後, 目光陰翳, 緊緊盯着他。

扶容要掩飾什麽, 秦骛想求證什麽。

應當不會, 扶容若是……

不會的,倘若真是那樣,扶容不會這樣狠心對他,扶容很在意他的。

秦骛不自覺握緊了拳頭,盯緊了扶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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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容看了一眼旁邊的秦昭,抿了抿唇角,輕聲道:“奴在六殿下身邊伺候,偶爾聽六殿下說起過,從前太子殿下身邊,也有一位伴讀林公子。”

其實這不是六皇子跟他說的,這是前世,章老太醫跟他說的。

扶容道:“奴也做伴讀,可是遠不如林公子,所以一直以林公子為榜樣。今日見到太子殿下身邊這位公子,奴從前不曾見過,便以為,您是林公子。”

這倒也說得過去。

秦骛緊緊握着的拳頭松開了,還好,不是他想的那樣。

林意修笑了笑,輕輕拍拍扶容的衣袖:“可有哪裏摔着了?”

扶容搖了搖頭,高高興興地看着他。

前世,林公子是最真心待他的朋友。

自己臨死前,沒有吃到他帶來的糖蒸酥酪,只隐約記得,林公子跪在他的榻前哭了,一點兒也沒有世家子弟的架子。

扶容原以為自己的喪禮,沒人會哭,很感謝林公子圓了他的願望。

秦昭瞧着他的模樣,笑了笑:“意修,瞧他的模樣,仿佛對你神往已久。”

林意修同樣笑了一聲:“你家小六做的好事,到處說我。”

正巧這時,教坊外傳來吵鬧聲。

“大膽!誰敢攔我!”

正是六皇子的聲音。

扶容回過頭,就看見六皇子拿着腰牌,一路沖進教坊,噌噌噌跑上樓梯。

“大哥,我就知道你和林意修來這兒聽曲,我也能來……不對,扶容,你怎麽也在這裏?為啥只有我一個人不能來教坊?!”

扶容怕自己剛說的謊話就要露餡,連忙拉住六皇子:“奴來這兒探望娘親,是碰巧撞上的。”

六皇子擰了一下他的臉:“下次帶我來。”

“好。”

六皇子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包間,摸了摸脖子:“怪冷的,扶容,走,我們進屋去。”

“是。”

六皇子忽略掉脖子上涼飕飕的感覺,牽着扶容走掉了。

包間裏,秦骛剛放松的拳頭,又一次握緊了。

林意修年前回南邊老家祭祖,否則,按照他與太子的交情,扶容應該早就見到他了。

今日林意修回都城,太子請他來教坊聽曲,給他接風洗塵。

一行人在包間坐好,扶容要在一邊侍奉。

秦昭回頭看他,剛要開口,林意修卻沒注意到,搶先一步開了口:“你方才說,你來這兒探望娘親,快去吧,不必在這兒伺候了。”

扶容自然不敢離開,看了看兩位殿下,輕聲道:“不要緊的。”

秦昭亦是颔首:“要緊,你難得出宮一趟,我們才是後來的,你去罷。”

“是。”扶容行禮,“殿下們與林公子若是有什麽事情,差小厮來喊一聲,奴便過來了。”

“好。”

扶容退出房間,直奔娘親的包間。

他剛來就被秦骛纏住了,還沒怎麽和娘親說話。

恐怕為了那些金子的事情,娘親還在提心吊膽地等着他呢。

房間裏,林意修瞧着扶容匆匆忙忙跑走的背影,輕聲道:“這個小伴讀,一臉焦急,藏也藏不住,還說‘不要緊’。”

秦昭神色有些嚴肅,朝身後的侍從招了招手,低聲道:“去問問,是不是扶容的母親在這兒過得不好。”

“是。”

扶容一路小跑,回到房裏:“娘親!”

果然,蘭娘子揪着手帕,神色着急地在房裏踱步,見他回來了,連忙迎上去:“回來了?那人是誰?你可認識?”

扶容想了想,點了點頭:“我認得他。不過是……泛泛之交。”

蘭娘子當然不信:“泛泛之交?他會送這麽多金子過來?”

“他……”扶容頓了頓,“他是宮裏的人,希望我幫他做一些事情,所以這樣。”

“那……”

“娘親放心,我已經把東西還回去了,他為娘親花的銀子、費的心力,往後我也會慢慢還回去的。”

“那就好。”

蘭娘子回過神,在案前坐下,給扶容倒了茶。

扶容雙手捧着茶盞,喝了一口熱熱的茶水,才感覺有了點精神。

他正色道:“娘親,等會兒我就去跟嬷嬷說,我來出錢,推辭了先前那位劉大人,往後娘就不必再給他彈琴了。”

“好。”

扶容想了想,有些猶豫地問道:“娘親會覺得……劉大人和那個人,幫了我們,還給我們金子,是我們的恩人,我們這樣,是恩将仇報嗎?”

蘭娘子點了點頭:“他們既然幫過我們,自然就是我們的恩人,這是改不了的。”

扶容有些着急:“可是……”

“可是,報恩歸報恩,他們要是想着挾恩圖報,娘肯定也是不答應的。”蘭娘子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宮裏的事情太複雜了,你能不摻和就不摻和,娘肯定聽你的,而不是聽他們的。”

這下扶容放心了,用力地點了點頭:“好,那就這麽辦。”

扶容解決了一件事情,忽然洩了一口氣,趴在案上,跟娘親撒起嬌來:“娘,宮裏當差也太累了,前陣子殿下要考試,前陣子又下大雪,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蘭娘子摸摸他的腦袋:“容容辛苦了,吃塊點心。”

扶容在包間裏吃了一堆點心,随後又和娘親一起去找了主管教坊的嬷嬷。

扶容衣袖裏藏着點銀子,同她說明了來意。

嬷嬷一聽他說蘭娘子的事情,便和和氣氣地站起來了。

“扶公子多慮了,前陣子,太子府就派人來打過招呼了,說是六殿下伴讀的娘親在這兒,怕伴讀牽挂着娘親,辦不好差事,讓我們多照顧照顧,我們都照辦呢。”

“方才,太子殿下又派人來了一趟,問了問蘭娘子的近況。我正準備去回禀太子殿下,往後蘭娘子就不必給客人彈琴了,專門留在樓裏教姑娘們彈琵琶,這樣可好?”

扶容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這樣自然很好。”

“那就好了,太子殿下面前,還希望扶公子多多美言。”

“這是自然。”

扶容放下心來,去向太子殿下道謝。

秦昭溫溫柔柔地把扶容給扶起來:“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特意道謝。你難得出宮一趟,還是快回去陪你母親。給你留了一些點心,拿回去和你母親一起吃吧。”

扶容接過點心:“多謝太子殿下。”

“不必客氣,去吧。”

“是。”

扶容雙手捧着點心,走出房間。

他低頭看了看,太子殿下給他的點心有很多種,每種兩三個,都裝在一個大盤子裏,看起來精致可口。

秦昭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笑了笑,回過頭,看見六皇子和林意修都撐着頭看着他。

六皇子道:“大哥,那是我的伴讀,你在幹嘛?”

林意修淡淡道:“太子,那是六皇子的伴讀,你在做什麽?”

秦昭輕聲道:“不過是……為了阿暄。扶容若總是記挂着他母親,也無法好好當差。”

六皇子皺了皺眉,朝外面招了招手,朗聲喊道:“再來一桌點心!”

林意修笑道:“了不得了,小六要把太子府吃垮了。難怪你大哥喜歡扶容,人家就吃一盤,你要吃一整桌,換了我,我也喜歡扶容。”

六皇子皺着眉,又喊了一聲:“再來兩個彈琴的!”

入了夜。

兩位殿下和林公子準備出去逛逛,扶容也收拾收拾,跟在他們身後。

今日是小年夜,大街上明燈如晝,十分熱鬧。

扶容跟在他們身後,看着林公子。

五年前的林公子,遠沒有前世那樣成熟穩重,甚至後來有些死氣沉沉。他比太子還要小一歲,現在還愛玩愛鬧,愛開玩笑。

雖然他不會再像前世一樣,處處照顧扶容,但扶容還是更喜歡他這個模樣。

扶容想,自己已經是重生過一次的人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也可以不用再麻煩林公子了。

要是林公子能一直這樣,那就好了。

扶容這樣想着,瞧着林意修,高高興興地笑了。

這時,忽然有人喊了他一聲:“扶容。”

扶容回過神,擡起頭:“太子殿下。”

不知怎的,太子殿下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秦昭問他:“你總是瞧着林公子做什麽?”

扶容笑了笑,認真地說:“我想跟林公子學一下,該怎麽當伴讀。”

林意修聽見他們在議論自己,回過頭,朝扶容笑了笑:“好,我教你。”

忽然這時,天上飄落雪花。

扶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連忙回頭:“太子殿下,又下雪了,要緊嗎?”

秦昭笑了笑:“不必擔心,小雪罷了。”

宮中有宵禁,不過六皇子和扶容今晚住在太子府,不必趕着回去。

秦骛必須在入夜之前回去。

他離開教坊的最後一眼,看見的便是扶容捧着一盤點心,高高興興地走回房去。

想來那是太子或者六皇子給他的點心。

他秦骛給的點心,扶容就吃了一塊牛乳糕,太子和六皇子給的,扶容就高高興興的。

秦骛心下煩躁,如今穿着一身單衣,盤腿坐在軟墊上,正殿門窗大開,冷風呼嘯着灌進來,将案上香爐的輕煙吹散。

他今日的謀劃,本來是要和扶容好好說話,再把金子送給扶容的,好讓扶容不要怕他。

結果,他一件事情都沒有辦到。

反倒惹得扶容更怕他了。

秦骛已經想了一下午了,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

扶容的事情,遠比權術鬥争來得更加複雜。

剛重生時,他以為一切都和前世一樣。

發現扶容不是他的伴讀的時候,他以為稍微哄一哄扶容就好了。

一直到現在,他設計從冷宮裏爬出來,進了皇子所,見到了扶容,卻發現扶容被自己吓得越退越遠。

秦骛根本算不準扶容。

下午在教坊裏,秦骛甚至有一個瞬間懷疑,扶容和他是一樣的。

下一瞬,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可能,扶容藏不住的。

他了解扶容,扶容笨笨的,若是和他一樣,要不了多久就會露餡,怎麽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這麽久?

秦骛寧願相信,扶容不過是被自己吓壞了。

不要緊,再抓回來就是了。

這幾日到了年底。

雪災在年節之前就被太子妥善處置,都城和宮裏都喜氣洋洋的。

和其他宮人不同,扶容清閑許多,整日跟着六皇子在外面玩耍,還拿了不少賞賜。

扶容把各種賞賜都收好,分成兩份,一份留給娘親,另一份存起來,準備還給秦骛。

他和秦骛說了,要還他就是要還他,等還清楚了,他才問心無愧。

這天是除夕。

天剛擦亮,六皇子就從床榻上爬了起來,換上皇子禮服,要和兄弟們一起,随父皇去祭祖,不忘祖宗開創功業之艱難。

扶容也早早地爬了起來,乖巧地跟在六皇子身後。

一衆皇子在太子的帶領下,來到興慶殿門外,齊齊行禮,恭迎父皇。

老皇帝還在修行打坐,讓他們等一會兒。

于是一行人便站在黑暗之中,靜靜等待。

等得久了,六皇子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看看四周。

他有些疑惑,低聲問道:“五哥怎麽沒來?”

在前面的二皇子回過頭,小聲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身上流着一半草原人的血,怎麽配祭我大齊的祖宗?”

“那……”

“父皇只說他身上傷沒好,不讓他來,其實他身上的傷早就好……”

最前排的太子回過頭,低聲呵斥:“阿英、阿暄,慎言。扶容,看着他們兩個,若是他們兩個再說話,把他們的嘴給堵上。”

兩個皇子都低下了頭:“是。”

扶容也低着頭:“是。”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皇帝才姍姍從興慶殿中出來。

祭完祖,一行人還要陪同老皇帝去各宮拈香放炮,祈願來年有個好彩頭。

老皇帝許久不管事,這些事情都交給太子操辦。

他笑眯眯地看向太子,拍了拍他的手背:“老大今年幹得不錯,好。”

扶容又跟着拿了一份厚厚的賞賜。

晚上就是除夕宮宴,宮燈如晝,舞樂如雲。

百官觐見,各州使臣觐見,海外諸國與草原十八部落的使臣依次朝拜,送上賀禮貢品。

扶容陪同六皇子出席。

這場宴會,秦骛倒是也來了。

老皇帝不讓他去祭祖,還情有可原,若是連宴會都不讓他來,便有些刻薄了。

所以秦骛就穿着禮服,坐在六皇子旁邊的桌案前。

扶容則坐在六皇子身側,這樣一來,兩個人便離得有些近。

秦骛總是瞧他,扶容卻仿佛沒有察覺,垂着頭,專心給六皇子布菜。

過了一會兒,遲鈍的六皇子也發現不對勁了,把扶容拉過來,換了個位置,讓他坐到另一邊。

扶容朝六皇子笑了笑,搖搖頭:“殿下多慮了。”

六皇子牽住他的手,正色道:“你是我的人。”

秦骛從兩個人交握的雙手上收回目光,面色陰沉,端起酒盞,飲了一口烈酒。

正巧這時,禮官唱和:“西北附離部落使臣,觐見!”

扶容擡起頭,只見一個披着皮毛襖子的年老使臣,領着一個年方十八的女子,快步上前。

六皇子低聲對扶容道:“‘附離’在草原上就是狼的意思,他們穿的是狼皮衣裳,看起來兇巴巴的。”

扶容點了點頭,六皇子又道:“五哥的母妃就是附離部落的人,所以他們都瞧着五哥呢。”

扶容也看了一眼,秦骛神态自若,舉着酒盞,目光平淡地看着他們。

兩個使臣行禮,用大齊官話和草原部落的土話各說兩遍:“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願陛下修成得道,一統江山萬年!”

這話倒是說到老皇帝的心坎裏了,他捋着胡子笑了笑,不置一詞。

禮官繼續唱和:“附離部落獻上經文三卷、得道方士一位、随侍仙童一個,襄助陛下修行。”

百官驚詫,六皇子也十分震驚:“扶容,他們要把使臣也獻給父皇?”

原來那年老的使臣是一個方士,那女子便是所謂的随侍仙童。

兩人為老皇帝獻上一段驅邪儀式,正中老皇帝下懷。

老皇帝樂呵呵的,剛準備把兩個人納入自己的方士隊伍,卻忽然想到了什麽,看向秦骛:“老五,你母妃和他們是一個部落的,你的修行之法,和他們有何不同?”

秦骛神色不改,淡淡道:“回陛下,臣的修行,是臣在冷宮之時,自行琢磨的。附離修行,臣看不明白。”

他和其他皇子不一樣,總是稱老皇帝為“陛下”,稱自己為“臣”。

也是因為他有異族血脈的緣故。

皇室血脈純正,對這些事情分得很清楚。

老皇帝笑了笑,轉過頭,對使臣道:“既然天命派你二人助朕修行,朕也就不推辭了,去興慶殿領個職位,往後就在宮中任職。”

兩個使臣面色一喜,俯身行禮:“多謝陛下……”

可是兩人話音剛落,就被一個略顯嚴肅的聲音打斷了。

“父皇,此舉不妥。”

太子已然起身,走入殿中。

看見大哥起來了,六皇子也想站起來,可是太子趁着行禮的時候,往後瞥了一眼,扶容立即會意,按住六皇子。

老皇子朝太子擺了擺手,神色微沉,示意他回去:“太子。”

可是太子執拗:“父皇可開恩,請兩位使臣仍舊住在都城驿館中,不必在宮中領職。若是父皇喜歡,可請宮中幾位天師同他們切磋。”

一衆朝臣也都紛紛出列:“太子殿下所言極是!”

皇帝迷信,也就罷了,起碼方士都還是皇家奉養的,不會出什麽錯。

這回來了兩個異族的方士,只怕他二人心懷不軌,是斷斷不能留在宮中的。

老皇帝用手點了一下太子,轉念一想,終究是顧及着他,撇了撇嘴角,拖了長音:“好,就依太子所言。”

秦昭松了口氣:“謝父皇,父皇英明。”

衆臣同樣俯身:“陛下英明!”

兩個使臣十分落寞,就這樣退下去了。

扶容按着六皇子,再看看秦骛。

秦骛仍舊是那副表情,仿佛什麽事情都與他無關。

這兩個人是他安排的嗎?連最了解他的扶容都看不出來。

經此一事,原本其樂融融的宮宴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老皇帝被太子和衆臣下了臉面,一臉的不耐,接下來整場宮宴,再也沒有看過太子一眼。

最後,宮宴還沒有結束,老皇帝便說要回去打坐了。

他草草給幾個公爵侯爵頒賜了幾道菜,就讓群臣自便。

群臣自然告退,各自回家去守歲。

扶容也跟着六皇子回了昭陽殿。

昭陽殿。

幾個皇子都在昭陽殿,太子殿下也沒出宮,同他們在一塊兒守歲。

因為方才的事情,他們都還有些悶悶的,不敢多說話。

秦昭笑了笑,挨個兒摸摸弟弟們的腦袋:“好了,別耷拉着臉了,父皇忘了給你們年賞壓歲,大哥給你們。”

秦昭拿出幾個紅紙包,放在案上:“過來拿吧,知道你們還沒玩夠,等會兒我們投壺,或者博棋。”

他笑了笑,也遞給扶容一個:“扶容,也給你一個,去把投壺的東西都拿出來。”

“是。”扶容眼睛一亮,把東西收好,高高興興地出門去拿投壺的東西。

走到外面,扶容才忽然想起。

投壺的東西,放在文淵殿了。

六殿下還在念書的時候,想在文淵殿玩投壺,他就把東西搬過去了,還沒有搬回來。

扶容回頭望了一眼殿中,喊了一個小太監:“小春,太子殿下讓我去搬投壺的東西,我們一起去吧。”

“好。”

他和那個小太監結伴跑出昭陽殿,宮道上點着燈,倒很明亮。

“快着些,殿下們都等着呢。”

“好。”

兩個人剛跑出沒多遠,就撞上了一個人。

秦骛抱着手,站在雪地裏,朝扶容笑了笑:“扶容,你去做什麽?讓我的人幫你做。我有兩件年節賀禮,要送給幾個殿下,勞煩你拿回去。”

這分明是借口。

秦骛一邊被扶容惹得煩躁,一邊又忍不住帶上僞裝來見他。

他總是這樣。

迫于秦骛的威懾,小太監只能對扶容說:“那……那我自己去拿,你拿五殿下的賀禮罷。”

“好。”

扶容沒辦法,只能走到秦骛面前,朝他行了個禮:“五殿下。”

秦骛朝他笑了笑,從袖中拿出原先那包金錠:“給你兩塊,就當是九華殿的年賞,你領了其他宮殿的年賞,我知道。”

秦骛磨了磨後槽牙:“剩下的,我的那些兄弟們,一人一塊,他們都有,你也能收了罷?”

這是秦骛最慷慨的一次。

他想,這下扶容總能收他的東西了罷?

扶容沒有回答,只是從自己的衣袖裏拿出一包銀子,遞給他。

秦骛接過東西,看了一眼,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給我回禮?這麽多?你自己不要了?”

“這是我還五殿下的錢,多謝五殿下幫了我娘親。”

秦骛的面色陡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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