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火場
火光沖天, 一片混亂。
秦骛從教坊裏沖出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屬下們追上前:“主子,是吉達的人。”
秦骛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墨綠色眼睛重又翻起波瀾,他定定地看着從他面前逃走的人群, 定下心神:“所有人去救火。”
人太多了, 光找是找不到扶容的。
只有火勢穩定下來, 扶容才能平安。
可是這樣……
幾個屬下抱拳稱是,只有一個有些遲疑:“主子, 我們去救火,只怕要暴露,況且……年年城中焰火表演由太子督辦,這把火燒不到主子身上, 我們大可以作壁上觀。”
秦骛沒有理會他, 只是繼續吩咐:“引太子的人去抓吉達的人, 幫他們抓住縱火之人。”
“這……萬一吉達的人供出我們……”
秦骛轉過頭, 瞥了他們一眼, 目光冰冷, 語氣同樣冰冷, 一字一頓:“我說, 去、救、火。”
秦骛剛才還親手解決了一個自作主張的吉達, 此刻他目光冰冷, 同方才殺人時如出一轍。
屬下縮了縮脖子, 不敢再說,只能去做事。
秦骛不再看他們,而是冷冷地盯着眼前倉皇逃竄的人群。
下一刻, 他擡腳邁進人群之中, 逆着人流往前, 去找扶容。
秦骛眼神陰鸷,目光掃過從他身邊經過的所有百姓,搜尋扶容的蹤跡。
Advertisement
冷靜下來,他清楚自己這樣很難找到扶容,所以他安排了屬下去救火。
可是他根本冷靜不下來。
幾十年,處心積慮,苦心經營,他才換了這一次機會。
他是為了扶容才來的,若是扶容出事,他……
光是想想,秦骛就忍不住要發瘋。
秦骛攥緊了拳頭,将那些不好的念頭全部壓進心底。
他想,太子雖然軟弱,但不至于如此無能,應當能護住扶容。
多可笑,他竟然寄希望于自己的敵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骛忽然看見了什麽,眼睛亮了一瞬,推開人群,大步上前。
找到了。
扶容個子小,在人群裏被擠得東倒西歪的。
太子分明是和他一起出來的,這時候也不知道去哪裏了,秦骛在他身邊竟然連個侍衛都沒看見,果真是個廢物。
秦骛毫不懷疑,自己要是再不找到他,他馬上就要被踩死了。
秦骛心中惱火,大步上前,抓着他的手腕,就把他拽了出去。
扶容還沒反應過來,驚慌失措,大喊着讓他松手,說他是認錯人了。
認錯,秦骛死都不可能認錯人。
扶容回過頭,想看看他是誰,下一刻,秦骛就把他按進懷裏。
秦骛緊緊地按着扶容,一邊抱着他往外走,一邊摸摸他的腦袋,摸摸他的肩背,确認他沒受傷,這才放下心來。
這下扶容好像發現他是誰了,喊了一聲“秦骛”,卻完全湮滅在吵鬧聲中。
秦骛用身體隔開人群和扶容,把他帶到遠離人群的小巷裏。
扶容在他懷裏就在喊着什麽,秦骛也沒太聽清楚,秦骛松開他的瞬間,便聽見他喊道:“太子殿下……”
秦骛聽見他這樣喊,登時煩躁起來,下意識接話道:“你的太子殿下就是個慫包廢物,丢下你自己跑了,只有我救你。”
就好像之前很多次,分明是他救了扶容娘親,分明是他殺了扶玉。
扶容總以為是太子。
秦骛救他的時候,連他的太子殿下的人影都沒看見,扶容還在太子太子。
扶容臉色慘白,秦骛瞧着他的臉,正色道:“是我救……”
他話還沒說完,扶容就忽然擡起頭,朝他揚起了手。
扶容在人堆裏擠了半天,衣裳亂糟糟的,頭發也亂糟糟的。
秦骛在人堆裏找了他半天,同樣十分狼狽,站在扶容面前,臉色鐵青。
他眼瞧着扶容的手朝他落下來,竟連躲也不躲,就這樣挨了一下。
只可惜扶容才從火場中死裏逃生,手軟腳軟,眼睛也發花,打他一下,并不用力,連對準都沒對準,“啪”的一聲輕響,扶容的指尖從秦骛的下巴滑了過去。
“秦骛,你胡說!”
秦骛沒想到,自己救了扶容,扶容還要打他。
這是什麽道理?
秦骛一把握住扶容的手腕,做出要把他往人堆裏推的樣子,手上卻不肯放松,依舊緊緊地抓着他。
秦骛冷笑一聲:“我胡說?那你的太子呢?現在讓他過來救你。”
扶容試着推開他的手,大聲道:“太子殿下在指揮滅火,疏散百姓,他派侍衛帶我出去,是你把我和侍衛分開了。”
“放屁,你都快被擠死了,那個侍衛呢?就一個侍衛頂什麽用?是我救你!”
扶容繃着臉,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秦骛握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臉上:“來,打我。”
扶容收回手,一言不發,看向巷子外面。
禁軍過來了,人已經少了很多,遠處的火光也暗了下去。
秦骛瞧着他,又來了,又來了,秦骛就知道,扶容又不肯說話了。
他一直搞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做了事情,是自己救了扶容,在扶容面前,總是得不到一個笑臉,一句好話。
就因為他罵了一句太子?
只是罵了太子一句,完全不能說是錯,簡直可以說是那麽點小事情,和他救了扶容天大的功勞,根本比不了。
可是偏偏扶容不高興。
扶容看着外面的場景,轉回頭,看向秦骛,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問:“是五殿下的人幹的嗎?”
太子殿下督辦每年的年節焰火表演,扶容想,憑秦骛的手段,他确實很有可能做這種事情。
秦骛喉頭一哽。
好啊,現在連這場火災,扶容都要扣在他的頭上了。
他在扶容眼裏就這麽陰險狠毒、不擇手段?
好罷,他确實是這樣的,得知吉達可能做了點事情對付太子,他心裏其實是竊喜的。
如果不是扶容被牽扯進來,他早已經翹着腳看戲了。
陰險狠毒、不擇手段,前世文武百官、史書傳聞,都這樣說他,他全都不在意。
只有扶容……扶容不能這麽說他。
秦骛繃着臉,瞧着扶容散在耳邊的碎發。
一瞬間,許多算計從秦骛腦中流轉過去。
他恨不能現在就把扶容搶走。
正好他的人現在都在附近,他馬上打暈扶容,把他帶走,讓人備馬,他們趁亂出城,離開齊國,去草原上。
他有把握能把附離部落的首領拉下王位,到時候讓扶容做王後。
或者他現在馬上出去,趁亂把太子、六皇子,一個一個全解決幹淨了,他也有把握不留下痕跡。
但是他們死了,扶容肯定會難過。
那就留他們一條命,他現在馬上殺進宮去,把老皇帝砍死,自己登基,然後給太子、六皇子,一個一個全部賜婚,今晚賜婚,明晚洞房,後天就全部送去封地。
這樣他們有命活着,扶容也不會難過。
可是……
他在扶容眼裏的形象,已經足夠壞了。
不能再壞下去了。
良久,秦骛才開了口,他嗓音低啞:“我沒有,不是我的人。”
扶容擡起頭,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他還沒聽過秦骛這樣的語氣。
秦骛卻以為他還是懷疑自己,再說了一遍:“不是我,是附離的奸細。”
扶容以為,自己還算是了解他的,秦骛不屑于撒謊,如果是他做的,他應該會洋洋得意地炫耀,而不是否認了三遍。
應該真的不是他做的。
扶容點了點頭,輕聲道:“是奴誤會五殿下了。”
他冷靜下來,低下頭,朝秦骛行了個禮:“多謝五殿下救命之恩,奴方才……一時驚慌,口不擇言,請五殿下不要介意。”
秦骛又哽了一下。
他忽然又懷念起方才那個驚慌失措、還會打人的扶容。
起碼方才的扶容是鮮活的,不會像現在這樣,冷冷淡淡。
雖然秦骛能看出他很害怕,但是,強裝的冷淡,也是冷淡,就已經足夠讓秦骛發瘋。
秦骛牽起扶容的手,想叫他再打一下自己。
可是扶容擡起頭,神色緊張:“五殿下?”
秦骛只能把他往巷子裏帶了帶,很快就松開他:“進來點,外面亂。”
“是。”扶容收回手,往後退了退,幾乎貼着牆,離秦骛盡可能遠一些。
秦骛垂了垂眼睛,瞧見他後退的腳步,還瞧見他跑丢了一只鞋。
秦骛張了張口,像是要說什麽:“你怎麽這麽……”他忽然臨時改了口,淡淡道:“等人少些了,我們再出去。”
扶容看着他,點了點頭:“是。”
秦骛伸手要扶他,扶容不肯。
秦骛又擡起腳,把地上的碎石踢開,好讓扶容站得舒服一些。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着面,站在漆黑的小巷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火光漸暗,逃命的百姓也早已經離開了火場附近,只有禁軍提着水桶、扛着武器,腳步匆匆。
想是太子已經帶人控制住了火勢。
扶容朝外面望了一眼,斟酌着語句,準備向秦骛告辭,自己出去。
雖然外面有禁軍,但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伴讀,禁軍還要忙着滅火,他不好意思喊住他們,還是自己回去好了,索性教坊離這兒不遠。
秦骛看出他的心思,先他一步開了口:“外面太亂,等一會我送你回教坊。”
扶容想要拒絕:“不必……”
秦骛總是能準準地抓住他的命脈:“你娘親在教坊裏很擔心你,大火之後,難保沒有人趁亂打劫。”
扶容垂了垂眼睛,點點頭:“是,多謝五殿下。”
秦骛得逞,笑了一聲,故意逗扶容:“你知道他們最喜歡打劫哪種人嗎?”
扶容沒有應聲。
秦骛繼續道:“他們最喜歡打劫你這種,長得瘦瘦小小的,看起來還是在大戶人家當差。”
他頓了頓,夾帶一些顯而易見的心思:“等會兒記得跟緊我,拽着衣袖走。”
扶容還是沒有回答,只是低着頭,像是被他吓到了,卻又像是沒有被吓到。
秦骛看着他蒼白的臉,抿了抿嘴角,忽然有些後悔,不應該逗他的。
忽然這時,外面傳來幾個侍從的聲音。
“扶容?扶容?”
是六皇子身邊的侍從,六皇子出宮,他們自然跟着一起。
扶容在六皇子身邊侍奉快一個月了,自然也認得他們的聲音。
扶容剛準備應一聲,然後出去找他們,卻發現自己被秦骛抓住了手腕。
扶容回過頭,秦骛正色道:“剛才說好了。”
——我送你回教坊。
扶容竭力維持冷靜,輕聲道:“已經有人來找我了,五殿下同我一起出去,我們一起回去。”
扶容頓了頓,還補了一句:“不會遇到打劫的,會更安全。”
秦骛剛才就是這樣吓唬他的。
秦骛不語,他想和扶容單獨待在一塊兒。
這才待了沒多久,他不想和扶容分開,他想送扶容回去,最好能在扶容娘親面前也露個臉,順便在太子和六皇子面前炫耀一下,是他救了扶容。
這是秦骛一貫的行事作風,他做一件事情,必定要算盡這件事情的每一個好處。
扶容想了想,卻道:“五殿下要在這兒等自己的屬下來麽?那奴先出去了,今日之事,奴不會說出去的。”
秦骛正色道:“我坦坦蕩蕩,是我救了你,為什麽不說出去?”
“那……倘若太子殿下或六殿下問起,奴會将今晚的事如實禀報兩位殿下的。”
他二人說了兩句話,來找扶容的人都快走了,聲音也越來越遠。
扶容有些着急,回頭望了一眼。
可是秦骛還抓着他的手,不讓他走。
扶容語氣有些急了:“五殿下,請松手,我讓他們過來了。”
秦骛低聲問:“我只有一次很兇,只有第一次,後來我一直對你好,我和太子、和六皇子,到底哪裏不一樣?”
扶容頓了一下,回頭看他,卻沒有回答。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遠,扶容連忙轉回頭,朝外面應了一聲:“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外面的腳步聲亂了一下,侍從們都喊道:“找到了!”
扶容就這樣拽着秦骛,從黑暗的巷子裏走了出去。
“在這裏!”
六皇子的侍從們迅速圍上前。
“扶容,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殿下都急壞了……”
随後,他們看見秦骛緊緊地抓着扶容的手。
一行人連忙俯身行禮:“五殿下。”
秦骛微微颔首,應了一聲:“嗯。”
扶容解釋道:“我被人群沖散了,正好碰到了五殿下,便和五殿下一起,在此處躲避。”
秦骛皺了皺眉,不是正好,不是碰巧,他是特意來找救容的。
侍從們很快就反應過來:“請五殿下與奴才們一同回去。”
秦骛颔首,沒有再說話,拽着扶容,擡腳往前走。
扶容回過頭,朝侍從們搖了搖頭。
應該沒事。
扶容死裏逃生,侍從們找到了他,原本是應該高興的事情,可是一行人氣氛古怪,一路上一言不發。
侍從們遠遠地跟着,秦骛拉着扶容,用腳踢開前面的碎石障礙,走在最前面。
現在回想起來,扶容也有些後怕。
他打了秦骛,他竟然打了秦骛。
秦骛這樣睚眦必報,如果被人打了,他沒有當場把對方絞殺,那就說明他留有後手。
現在怎麽辦?扶容開始擔心自己的性命。
扶容抵着頭,被秦骛拽着,快步向前走,幾乎要跑起來。
沒多久,秦骛發現他跟不上,便放慢了腳步。
秦骛低聲道:“扶容,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太子和六皇子護不住你,今日如此,往後也是如此。”
扶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說這話,想了想,只道:“我自己會護住我自己的。”
秦骛語氣定定:“我再說一遍,你跟我,我能護着你。”
扶容同樣堅定:“不。”
秦骛冷笑一聲:“扶容,我和太子、和六皇子,到底有哪裏不一樣?就算我一開始很兇,不是對你,我也只兇過那一次,到底哪裏不一樣?”
算上方才,秦骛一共問了三遍。
扶容知道,自己要是再不給他回答,秦骛就要發火了。
“不一樣……”扶容頓了頓,擡起頭,“不一樣就在于,太子殿下和六殿下看見我跑丢了鞋,不會對我說——”
扶容定定地看着他,盡力模仿秦骛的表情和語氣:“‘你怎麽這麽笨?’”
秦骛頓了一下,他……有那麽兇嗎?
而且,他剛才明明沒有把那個字說出口,扶容怎麽會知道?
秦骛定下心神:“就因為這個?”
“嗯。”扶容點了點頭,“就因為這個。”
“好。”
秦骛嘴上應着“好”,卻把這件事情暗暗記在了心裏。
他到要看看,太子和六皇子看見扶容跑丢了鞋,會說些什麽。
到底有哪裏不一樣?
教坊裏,氣氛凝重,閑雜人等早早地就離開了,蘭娘子悄悄站在樓梯上,焦急地張望着外面。
太子坐在位置上,一邊處理公務,一邊伸出燒傷的右手臂,給大夫瞧一瞧。
在火場外面的時候,燒着的木梁正好掉下來,他下意識伸手擋了一下,就變成這樣了。
時不時有官員進來回禀事情,說百姓已經全部疏散,大火已經被完全撲滅,現場勘驗,仿佛是人為縱火,但是現場的可疑人等跑了,還沒有抓到。
秦昭有條不紊地把事情吩咐下去,安排就近醫館為受傷百姓診治,封鎖現場,繼續查驗。
六皇子坐在旁邊,撐着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子。
他有點着急。
等秦昭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六皇子便道:“大哥,扶容不會有事吧?”
秦昭頓了頓,大約是安慰他:“應當不會……當時情況緊急,孤應該多派幾個侍衛跟着他,是孤思慮不周。”
六皇子抿了抿唇角:“他機靈,應該不會有事。”
“已經派人去找了,會有消息的。倘若他脫險,應當也是回教坊來,且等着罷。”
六皇子撐着頭,忽然,一個侍從從外面跑進來,大聲通報:“殿下,扶公子找着了。”
六皇子眼睛一亮,站起身來。
侍從禀報:“扶公子沒受傷。”他頓了一下:“找到的時候,扶公子正和五殿下在一塊兒,說是五殿下碰巧路過,救了扶公子。”
太子同六皇子對視一眼,都有些不解。
但他們也不好多問,秦骛已經帶着扶容進來了。
兩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狼狽,但都沒有受傷。
扶容走到太子和六皇子面前,朝他們行了禮:“讓殿下擔心了。”
秦昭搖頭:“你也吓壞了,等會兒趕緊回去,讓大夫看看。”
秦昭又看向秦骛,秦骛不曾行禮,腰背挺直。
秦昭道:“所幸你也在外面,還要多謝你救了扶容,可有受傷?”
秦骛淡淡道:“不曾受傷。”
秦骛瞥了一眼他的手臂,似乎是嘲笑一般,輕輕地哼了一聲。
“那就好,你等會兒是回宮,還是跟我們一塊兒,去太子府小住幾日?”
秦骛思忖道:“回宮。”
秦昭颔首:“好。”
“大哥,我先回去了。”六皇子朝秦昭行了個禮,便讓人準備馬車。
扶容跟在他身後,準備回去。
忽然,扶容聽見秦骛道:“六皇子就這樣走了?不向我道一聲謝?”
秦骛稍稍偏過頭,話是對着六皇子說的,眼睛卻瞧着扶容。
六皇子停下腳步,轉過身,飛快地說了一聲:“多謝五哥。”
“不必客氣。”秦骛不無得意地揚了揚下巴,“若是扶容日後遇險,你護不住,記得再派人來喊我。”
六皇子變了臉色,剛準備說話,扶容就擋在了他身前。
“五殿下救的是奴,奴還沒來得及向五殿下正式道謝,在此謝過。今日太晚了,改日再正式謝過五殿下。”
秦骛笑了笑,此時他的臉上才有幾分真誠:“不必客氣。”
扶容擋在六皇子身前。
六皇子一低頭,瞧見他的腳,疑惑道:“扶容,你的鞋呢?”
扶容輕聲道:“跑丢了。”
來了。
秦骛忽然來了興致,瞧着他們。
扶容說他和六皇子不一樣,就不一樣在這兒。
他倒要看看,到底有哪裏不一樣。
六皇子蹙了蹙眉,問扶容:“你就這樣走回來啊?腳紮嗎?”
扶容搖了搖頭:“不妨事,還有襪子呢。”
六皇子癟了癟嘴,轉頭看向外面,吩咐侍從:“馬車快點,我們馬上要回去了。”
就這樣?
秦骛輕輕地“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過是……會說好話罷了,也不見六皇子把腳上的鞋脫下來給扶容穿上。
又比他好到哪裏去?
秦骛垂了垂眼睛,抱着手,搶在扶容前面走出去,把地上的碎石踢開。
方才一路上,他走在扶容前面,也是這樣幫扶容開路的。
他比六皇子好,他絕對比六皇子好。
他忽然有些後悔,他不應該總是逗扶容,他也應該說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