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交心
剛經歷過一場大火, 冷風吹過,長街上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煙味。
氣氛凝滞,太子忙着處置大火之後的事情, 無暇顧及這邊。六皇子站在教坊門前, 等着馬車過來。
秦骛站在扶容身邊,瞧着他的臉。
他和六皇子到底有哪裏不一樣?
就因為六皇子說話好聽?脾氣好?
天底下最沒用的東西就是脾氣好,脾氣好只會被欺負死。
扶容站在六皇子身後,沒有再看秦骛, 而是回頭望了一眼。
蘭娘子還站在臺階上, 悄悄朝扶容那邊張望,方才扶容說他沒事, 做母親的自然還是不放心, 想再看看。
扶容猶豫了一下, 想跟六皇子說一聲, 自己快點過去跟娘親說兩句話。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秦骛便道:“六皇子, 你怎麽好意思叫扶容和他娘親這樣分開?”
六皇子回過頭, 才發現這件事情。
他朝扶容點了點頭, 輕聲道:“你去吧。”
“是, 謝謝殿下。”
扶容快步跑回去,同娘親說兩句話。
秦骛瞧着扶容跑開的背影, 不知道他為什麽不跟自己道謝。
明明是他跟六皇子提的,扶容又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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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兒, 扶容和娘親小聲說話。
“娘親放心,我不要緊, 沒有受傷。”
蘭娘子認真地看看他的臉, 确認他只是髒兮兮的, 沒有受傷,便輕聲道:“娘知道,你快回去吧,不要惹得主子不高興。”
扶容應道:“我知道,我馬上就回去了。”
蘭娘子仍舊有些不放心,壓低聲音囑咐他:“好好當差,不要摻和別的事情。”
扶容知道,娘親看他是被秦骛帶回來的,又見秦骛和太子殿下、六殿下不太對付,所以有點擔心。
扶容點點頭:“我知道,不會有事的。”
沒說兩句話,扶容回頭看了一眼,六皇子的馬車來了,于是他向娘親道過別,小跑出去。
臨走前,扶容回頭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見他在忙,也不好意思說話,只是朝他行了個禮,便跟着六皇子上了馬車。
秦骛抱着手,看着扶容上了馬車,才朝黑暗中招了招手。
那輛黑黢黢的馬車從角落裏出來,趕到他面前。
秦骛看着自己的馬車,皺了皺眉。
确實不如六皇子的馬車漂亮。
不過他人比六皇子有本事。
秦骛又回過頭看看太子,他也比太子有本事。
馬車差點不算什麽。
秦骛這樣想着,便上了馬車。
馬車行駛在黑暗中,徑直回宮。
一路上安安靜靜的,偶爾有一兩個英勇救火的百姓路過——其實那是秦骛派去救火的屬下。
風吹動馬車簾子,擦肩而過時,屬下趁着車夫不注意,恭恭敬敬地向秦骛遞上一張字條。
秦骛單手接了,打開看了一眼。
——遵照主子吩咐,一路将禁軍引向縱火之人,禁軍無能,未能抓獲。
看見這句話,秦骛不由地皺起眉頭,一臉疑惑。
廢物。
秦骛将字條揉碎了,回頭看向教坊的方向。
他說剛才太子怎麽臉色難看、一句話不說,原來是沒抓住縱火之人。
他都派人把兇手送到太子嘴邊了,太子張張嘴就能抓住,就這,還抓不
住?
光顧着救火和安撫百姓有什麽用?放走了奸細,往後還有無數場大火等着他去處置。
說他軟弱無能還真是沒說錯。
秦骛皺着眉,不消片刻,眉頭便松開了。
他馬上又有了新算計。
今夜宮中無宵禁,馬車一路回了宮,秦骛下了馬車,回到九華殿,立即寫了一張字條,吹哨引來信鴿,把字條送出去。
做完這件事情,秦骛丢開紙筆,在榻上躺下。
黑暗中,秦骛從枕頭底下摸出扶容給他的那塊小藍布,捏在指尖,摩挲了兩下。
他翻了個身,用自己的左臉貼着小藍布。
扶容今晚打他了,打的正是左臉。
扶容原本打得就不重,秦骛當時就沒有感覺到疼痛。
如今回味起來,只有克制不住的竊喜。
扶容打他了!
扶容跟着六皇子回了太子府。
六皇子體諒他剛從火場死裏逃生,也沒有讓他守夜,只是讓他快點回去休息。
扶容回了房間,把自己臉上手上的黑灰洗洗幹淨,換了身幹淨衣裳,吹了燈,準備睡覺。
黑暗裏,扶容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想事情。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他一時半會兒還沒能反應過來。
秦骛救了他。
還想讓自己給他做伴讀?
秦骛到底為什麽這麽執着?
他還打了秦骛,秦骛會不會報複他?扶容不知道。
還有太子殿下,他方才回去時,看見太子殿下的臉色很不好。
只怕這件事情,陛下要遷怒于他了。
剛結束了一場大雪,又來了一場大火,太子殿下恐怕連這個年節都過不好。
扶容嘆了口氣,太子殿下是個大好人,他不希望太子殿下出事。
可是……他雖然是重生回來的,卻什麽都不知道。
回來快滿兩個月,扶容做過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幫自己和娘親脫離險境。
這件事情,也不全是他自己辦到的,多半還有別人在幫他的緣故。
扶容撐着頭,思考着該怎麽幫太子殿下,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和扶容想的一樣。
太子殿下雖然極力救火,穩住局勢,但還有一堆事情要善後。
他書房裏的蠟燭一整晚都沒有熄滅,一大早,就又被老皇帝召進宮去了。
六皇子坐在走廊欄杆上,等着太子殿下回來。
他嘆了口氣:“大哥肯定又要被父皇教訓了。”
扶容站在他身後,也跟着嘆了口氣。
六皇子一直等到正午時分,也不見太子回來,侍從們勸他先回去用午膳,又勸他睡一會兒。他昨天晚上一夜沒睡。
扶容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太子殿下正好回來了。
扶容剛準備進去把六皇子喊起來,秦昭卻擡起左手,朝他“噓”了一聲。
秦昭輕聲道:“扶容,不要驚動別人。”
扶容看着臺階
秦昭忙碌了一夜,只換了一身衣裳就進宮了,眼底青黑遮不住,束發淩亂,披着大氅,全然沒有往日仙鶴的氣派。
扶容點了點頭:“殿下先來偏房歇息吧。”
“好。”
扶容陪着他進了偏房,想要幫他把身上的大氅解下來。
可是秦昭往邊上
退了一步,躲開了。
扶容不解,秦昭輕聲道:“我自己來,你去拿點吃的過來,不要驚動其他人。”
“好。”
扶容應了一聲,便輕輕地推門出去。
所幸六皇子剛剛用過午膳,小廚房裏還有些剩下的點心。
太子殿下說了兩遍“不要驚動其他人”,扶容也就沒有說是太子想吃,只說是自己想要。
他跟在六皇子身邊,還算有點面子,每樣點心都拿了兩三塊,放在盤子裏,再配上一碗熱熱的牛乳,這樣就差不多了。
扶容捧着點心,回到偏房的時候,秦昭已經将大氅脫下來,挂在衣桁上。
秦昭的右手被燒傷了,他只用左手拿着手帕,沾了點水,有點笨拙地拍打着沾在肩膀上的白灰。
見扶容回來了,他連忙停下動作。
秦昭不太自然地解釋道:“來的時候,在雪地裏絆了一下。”
扶容點點頭,走到案前,把點心放好。
可是,秦昭走到他面前、在案前坐下的時候,扶容明顯聞到了一股香灰的味道。
香灰……
太子殿下是進宮去見老皇帝的,老皇帝愛修行,喜歡焚香。
所以,太子殿下是被老皇帝拿香爐砸了肩膀,香灰才會沾在肩膀上嗎?
難怪他不讓扶容驚動別人,更不讓他驚動六皇子。
他這樣實在是太狼狽了,六皇子視大哥為頂天立地的支柱,這副模樣要是被六皇子看見了,着實難堪。
扶容假裝沒有發現,專心把點心擺在案上。
扶容把牛乳放在他面前:“好了,殿下用一些吧。”
秦昭颔首:“多謝,你也坐下吃一些。”
“好。”
扶容拿了一塊牛乳糕,掰得碎碎的,塞進嘴裏,很知趣地沒有說話。
秦昭吃了點東西,擡眼看看扶容,見他安安分分的模樣,想了想,低聲道:“縱火之人沒有抓到。”
扶容擡起頭,頓了頓,輕聲安慰他:“殿下放心,總會抓到的。”
秦昭沒有回答。
扶容想幫上太子的忙,可是他也沒有做過這些事情。
扶容下意識道:“殿下,如果立即關上城門,然後……”
“不可。”秦昭正色道,“還是年節,一場火災已經引得人心惶惶,再封鎖城門,大肆搜查,只怕民心不穩。”
扶容點點頭,不再說下去。
秦昭嘆了口氣,反倒安慰他:“你別擔心,總會抓到的。”
“嗯。”
扶容忽然有些煩惱,即使重生,他受秦骛影響的地方,卻改不掉了。
封鎖城門,大肆搜查,是秦骛做得出來的事情。
而他,竟然會把這種法子告訴太子。
秦昭見他悶悶的,還以為他因為被自己訓斥了,不太高興,便轉移了話題:“昨夜沒來得及顧得上你,孤只留了一個侍衛給你,也沒能護好你。”
扶容搖搖頭:“殿下言重了,奴婢卑賤之人,能有一個侍衛保護,就已經很好了。而且,昨天晚上,那個侍衛已經盡力了,只是人太多,我們才被沖散了。”
秦昭認真地糾正他:“你不是卑賤之人。”
扶容笑了笑。
好像每一次,他說自己是卑賤之人,太子殿下都會糾正他。
秦昭頓了頓,又道:“你若是出了事,孤真不知道該怎麽向你母親交代。”
扶容臉上笑意消失,連忙搖頭:“殿下
言重了。”
他頓了頓,定下心神:“殿下大恩大德,既挑選了奴做六殿下的伴讀,還給教坊打了招呼,奴無以為報。就算昨天晚上,有什麽事情,殿下也不必向娘親交代什麽。”
太子殿下忽然說這種話,他也吓壞了。
宮裏從來就沒有主子要給奴婢交代的規矩,他不知道太子殿下忽然說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扶容有些緊張,想了想,還是準備站起來請罪。
秦昭輕聲道:“你無須驚慌,孤不過是随口一說。”
扶容雖然重新坐好了,但目光還是有些害怕。
秦昭嘆了口氣,輕聲問:“扶容,你知道為什麽嗎?孤為什麽待你這麽好?”
扶容想了想:“因為奴是六殿下的伴讀,六殿下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弟弟,太子殿下待我好,希望我能好好當差。”
秦昭但笑不語。
扶容繼續想:“還有,因為剛見面的時候,太子殿下說我心思太重,結果太子殿下發現自己看錯了人,殿下溫和守禮,心中過意不去。”
“還有,因為奴年紀小,是整個昭陽殿年紀最小的侍從,太子殿下愛屋及烏。”
秦昭颔首:“對,你說的都對。”
自己猜中了,扶容高興地笑了笑。
秦昭卻道:“還有——”
扶容疑惑:“還有什麽?”
秦昭輕輕地嘆了口氣,聲音輕不可聞:“你是因為孤,才進掖庭的。”
扶容不解:“什麽?”
“你父親貪污一案,是孤主審的。抄家流放的文書,是孤簽署的。”秦昭深吸一口氣,聲音又低了下去,“将你沒入掖庭的文書,同樣是孤簽署的。”
扶容頓了一下。
抄家的記憶,對扶容來說,已經很遙遠了。
他什麽也記不清,只記得那天一片混亂,娘親按着他給抄家的士兵磕頭,求他們寬限幾天,讓剛滿十六歲的扶容進掖庭,不要去流放。
後來士兵去請示主審官,回來的時候,就給他們帶來了好消息。
主審官點頭了。
娘親便拉着他,兩人一起給不遠處坐在馬車裏的主審官磕頭。
原來那次,扶玉來為難扶容,說要把他歲數的事情告訴別人,太子殿下說此事是他的錯,不是幫扶容解圍,而是真的。
太子殿下真的以為這是自己的錯。
秦昭問:“你不記得我了?”
扶容搖搖頭:“不記得了。”
秦昭淡淡道:“孤對貪污官員搜刮民脂民膏恨之入骨,當日沒下馬車,也沒有将你的事情放在心上。”
“後來,在掖庭裏遇見你,見你跪在地上,孤才隐約想起你是扶家的人。”
“見過你的那天下午,孤獨自回扶家看了看。你和你母親,從前就住在西北角的那個小院子裏,對不對?”
扶容點頭:“對。”
秦昭道:“那院子殘破,可見……你和你母親在扶家過得并不好,也極少受用他們的錢財。可你和你母親,卻因為我,進了掖庭和教坊。”
扶容問:“所以,太子殿下就因為這件事情,對我好?”
秦昭頓了一下,微微颔首:“是,就因為這件事情。孤每回見你在阿暄身邊,心中總是有愧。”
扶容垂下眼睛,掰着手裏的牛乳糕。
秦昭看着他的模樣,低聲問:“你可怨恨孤?”
扶容想了想,擡起頭,正色道:“太子殿下不必為此事感到愧疚,将我送進掖庭
的,不是殿下,而是我父親。”
“是他為官不正,貪污錢財,我從前在族學上課,吃過他們家的,用過他們家的,戶籍也在他們家,按照律法,我應當進掖庭。”
“太子殿下為民除害,依律行事,自然沒錯。”
秦昭道:“但終究是因為我。”
扶容掐着一點點小指:“縱使殿下有一星半點兒的錯——”
“可是殿下恩準我年滿十六,仍入掖庭。在伴讀考校的時候,沒有因為我是扶家的人,就心懷偏見,偏袒其他人。還幫我在扶玉面前解圍,處處照顧我。”
“已經足夠了,已經還清了。”
秦昭重複道:“還清了?”
“對啊,已經還清了。”扶容點點頭,反問道,“就算此刻,回到從前,殿下會因為我,而放棄查抄扶家、給扶家定罪嗎?”
不會的。
他們都知道。
這是個死局。
扶容笑了笑:“殿下是品行高潔之人。”
秦昭道:“畢竟是因為我。”
“不是因為殿下,貪污的不是殿下,苛待我與娘親的也不是殿下。”扶容認真地看着他,“正是因為殿下品行高潔,才會為奴自苦。”
“卑劣之人,就算抄家流放,也永遠不會明白,自己錯在哪裏。”
秦昭知道他在說誰:“那畢竟是你的父親。”他正色道:“你可要替他求情?”
扶容搖頭:“不要,他是罪有應得。”
秦昭微微沉下語氣:“扶容?”
扶容正色道:“殿下,所謂父慈子孝,是要父親慈愛,子女才會孝順,他待我并不慈愛,我……”
下一刻,扶容的目光落在秦昭肩上的香灰上。
秦昭也想到了什麽。
秦昭的父親,對他好像,也并不慈愛呢。
扶容住了口,不敢再說下去。
秦昭回過神,面不改色:“這話同我說說就好了,不要到外面去說。”
“是。”
“你再吃點東西罷,孤看你愛吃牛乳糕,孤分你一些牛乳。”
秦昭說着,便要從案上端起那碗牛乳。
他只有一只手,有些端不穩,牛乳差點翻倒。
扶容連忙伸出手,幫他扶住碗:“我不愛喝牛乳。”
秦昭單手端好碗:“那便算了。”
扶容收回手。
秦昭道:“你放心,等過幾年,阿暄就藩,或是外出開府,到時你就能從掖庭出來了。”
扶容點點頭:“是,多謝殿下。”
扶容想,自己肯定又是被秦骛影響到了。
父慈子孝,父不慈,子弑父。
這也是秦骛的邏輯。
他竟然還想把這一套邏輯告訴太子殿下,幸好他沒說完,否則指定要把太子殿下給吓壞。
秦昭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點心,擦了擦手,便要起身。
“孤回去處理事情,這兒就麻煩你收拾了。”
“是。”
秦昭披上大氅,扶容把東西都收拾好,兩個人一同出去。
最後,秦昭喊了一聲:“扶容。”
扶容擡起頭:“殿下?”
“你不要總是妄自菲薄,你不是卑賤之人,你是被牽連的。”
“我知道。”
秦昭頓了頓,又道:“孤害得你沒了一個兄弟,往後便賠你一個兄弟。”
扶容撇了撇嘴
:“扶玉那種兄弟就算了,殿下這樣的……”
秦昭問:“孤如何?”
扶容頓了頓,聲音雖小,卻蓋不住洋洋得意的小心思:“自然是多多益善。”
秦昭輕笑出聲。
元月初三,文淵殿同往年一樣開了門,皇子們便要回來念書了。
其實幾個齒序較大的皇子,早就到了就藩的年紀,不知道是為了什麽,老皇帝遲遲不讓他們走,所以他們一直留在宮中。
過了年,秦骛也滿二十了,是束冠的年紀。
不過他比較特殊,他是一天文淵殿也沒去過,大約也沒怎麽讀過書。
所以老皇帝開恩,讓他去文淵殿學一學。
九華殿。
老皇帝新賜下來幾個伴讀,正在收拾東西。
“殿下……”一個伴讀說錯了話,連忙改了口,“五殿下。”
秦骛不讓他們喊自己“殿下”,也不說他們是“伴讀”。
“殿下”只有扶容能喊,“伴讀”只有扶容當得。
秦骛坐在案前,擺弄着案上的小點心,微微擡眼。
侍從道:“時辰差不多了,五殿下可以去文淵殿了。”
秦骛把點心放進食盒裏,蓋上蓋子,示意侍從拿上,準備出門。
他原本是不屑去文淵殿的,他并不好學,也不想和兄弟們相處。
他只是想見扶容。
六皇子日日都去文淵殿念書,他也跟着去,便能日日見到扶容。
他給扶容準備了紙筆,還有點心。
都是扶容喜歡的。
天色蒙亮,秦骛背着手,走出九華殿。
路上碰見其他皇子,他腳步不停,只是微微颔首,就當是打過招呼了。
秦骛是頭一個到文淵殿的。
他在位置上坐下,等着扶容過來。
仿佛過了許久,六皇子才到了。
秦骛只瞧了一眼,眼神便冷了下來。
不是扶容,跟在六皇子身邊的、提着書箱的伴讀,不是扶容。
扶容人呢?
秦骛顯然有些不悅,剛準備開口問。
正巧這時,二皇子問起六皇子:“诶,你原來那個伴讀呢?”
六皇子癟了癟嘴:“扶容被大哥留在太子府了。”
二皇子疑惑:“啊?大哥留他做什麽?”
秦骛也很疑惑。
“大哥不是……右手傷着了嗎?平日裏起居不方便,吃飯洗漱都不方便,說扶容細心,非要留下扶容服侍他。”
六皇子嘆了口氣:“那我也很不方便啊。”
吃飯?洗漱?
扶容服侍太子吃飯洗漱?
太子是手傷了,又不是手斷了,就燒傷了一只手,有什麽好服侍的?
秦骛按在桌案上的手頓了一下,周身氣勢無比寒冷,手上青筋暴起,幾乎要捏碎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