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春獵
興慶殿前。
秦骛走在宮道上, 他明知道自己不該回頭,回頭就會看見扶容和秦昭過分親昵的動作。
但他還是回頭了。
其實扶容與秦昭并沒有過分的舉止,扶容不過是盡侍從之責, 幫右手受傷的秦昭整理了一下披風系帶。
這樣的場景,落在秦骛眼裏,就是過火!
前世有許多次, 扶容都是這樣給他整理衣裳的。
他從前不覺得有什麽, 不過是一件衣裳,他自己穿, 和扶容幫他, 沒有什麽差別。
反正衣裳都在他身上。噢, 有的時候不在他身上,穿着穿着,他反倒把扶容的衣裳給脫了。
可是……
重生之後, 原本屬于他的東西, 他一次也沒有受用過, 全部都被太子搶走了。
直到失去之後,秦骛才知道, 自己穿衣裳和扶容幫忙, 是不一樣的。
一點也不一樣。
他也想讓扶容待在他身邊,幫他披上披風,調整系帶, 扶容的指尖總是涼涼的, 擦過他的下颌, 和他身上的溫度一樣。
相隔一世, 秦骛竟然還能記起這種感覺。
這時, 扶容已經幫秦昭整理好了披風系帶, 兩個人準備出宮了。
秦骛猛地轉回頭,大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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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道狹長,冷風迎面吹來,吹動秦骛的玄色披風。
秦骛幾乎要跑起來。
他從來沒有這麽着急過,仿佛他再晚一步部署,扶容就真成了太子的人了。
秦骛快步回到九華殿,吩咐屬下:“那幾個奸細,把他們帶到六安山附近,随時待命。派幾個人盯着扶容,一舉一動……”
屬下聽他語氣急,便以為這是什麽要緊的事情,抱着拳,準備應答。
可是秦骛還沒說完,忽然就停下了。
秦骛還在猶豫。
扶容不喜歡別人盯着他。
秦骛頓了一下,語氣不改:“一舉一動,随時禀報。”
不管了,先盯着再說。
其實扶容總待在太子府裏,沒有什麽可禀報的。
秦骛每日看見屬下回禀的紙條——
一切如常。
這代表扶容還在太子府,幫太子更衣洗漱,沒有變化。
秦骛每每将字條攥在手心,告訴自己,再忍一忍。
開春時節,冰消雪融。
雖然還是沒有抓到縱火之人,但秦昭将其他事情都處置得很好,加強巡邏,百姓安定,沒有耽誤事情。
這天夜裏,秦昭坐在榻上,左手拿着書卷,伸出右手。
扶容坐在腳踏上,幫過他把手臂上纏着的細布拆下來。
“殿下,大夫說,新肉已經長好了,從今天起就不用再包着了,還要換一種祛疤的藥膏。”
扶容把髒污的細布丢掉,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新長出來的肉。
粉色的,和秦昭沒受傷的其他地方,顏色不太一樣。
扶容拿出新的藥膏,剜了一點,抹在傷疤上。
他生怕把太子殿下給戳壞了,動作很小心。
秦昭放下手裏的書卷,看着扶容小心翼翼的動作,輕笑一聲:“沒關系,不用那麽小心,已經長好了。”
扶容捧着他的手,低着頭,輕輕搖搖頭:“還是要小心一點。”
秦昭道:“孤的意思,原本是不用抹這些祛疤的膏藥的,顯得
孤嬌貴,讓旁人知道了,又不免……”
又不免一頓斥責。
秦昭無意識說起,但這個“旁人”,指的正是老皇帝,他的父皇。
秦昭自覺不妥,沒有再說下去。
扶容認真給他上藥,将藥膏均勻塗抹在傷疤上。
扶容想了想,良久,才認真道:“太子殿下是玉一般的人物,要抹藥膏的,否則白璧微瑕,太可惜了。”
他不太會說這種玩笑話,也是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氣說出來的。
秦昭笑了一下,應了一聲:“嗯,總歸藏在衣袖有人在意。”
扶容下意識擡起頭:“我會在意。”
他忽然同秦昭對上目光,房內燭光明亮,将扶容的眼睛映照得亮晶晶的。
秦昭微微颔首:“嗯,我知道。”
不知怎的,扶容忽然有些高興。
就因為一句輕聲細語的“我知道”,扶容能感覺到,自己方才說的玩笑話,秦昭全部明了,自己要安慰他的意思,秦昭也全部領會到了。
這是一種心有靈犀的感覺,雖然轉瞬即逝,但是扶容感覺自己被認可了。
扶容開心地要飛上天,但他低下頭,輕輕吹了吹秦昭抹好藥膏的手臂。
“好了。”扶容放下他的手。
可是,秦昭又道:“阿暄又派人來問你什麽時候回去了,正好我的傷也好了,不好總是占着你。”
扶容聽見這話,垂了垂眼睛,點點頭:“奴知道了。”
他也該回去了。
在太子府住了一個多月,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裏。
但是……
一想到秦骛也在宮裏,回去可能要遇見他,扶容不免有些擔心。
他說不清自己在擔心什麽,總之……
扶容每次和秦骛見面,和秦骛說話,都要鼓起巨大的勇氣。
每次和秦骛相處,秦骛都像狼一樣,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咬斷他的喉嚨。
扶容在前世就這樣覺得,秦骛很可怕。
氣氛迅速冷了下來。
秦昭見他這幅表情,大約知道他在想什麽,輕聲道:“你放心,孤幫你問過了,五皇子不愛念書,已經不去文淵殿了。”
扶容眼睛一亮,擡起頭:“真的嗎?”
“真的,阿暄也這樣說,他連一日都沒有去過,父皇也由他去。”
“一日都沒有去過?”
扶容不免有些多想,該不會,秦骛是沖着他來的,結果見他沒來,才走了吧?
應該不會。
扶容只當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平複心情,點點頭:“那我收拾一下東西,過幾日就回宮。”
秦昭寬慰他:“馬上就是三月春獵,到時孤帶你和阿暄去打獵,不會總叫你悶在宮裏的。”
扶容輕聲道:“殿下,我沒有想去打獵。”
他還不會騎馬,他不好意思說。
秦昭笑了笑:“孤知道,是孤想帶你去打獵。”
扶容握住秦昭的手,扶着他躺下:“殿下小心,不要把藥膏蹭掉了。”
過了幾日,秦昭手上的傷徹底好了,連疤痕都變得淡淡的。
扶容收拾好東西,秦昭親自送他回去,順便去看看六皇子。
扶容來的時候,只讓宮裏的侍從朋友幫他裝了幾件換洗的衣裳,裝了一個小包袱。
回來的時候,他不僅懷裏抱着一個小包袱,
身後還跟着許多賞賜。
太子殿下嘉獎他細心侍奉,送了他很多東西。
六皇子早早地就派人在昭陽殿門口守着,侍從遠遠地看見扶容回來了,連忙跑回去通報。
“殿下,扶容回來了!”
沒多久,六皇子就從昭陽殿裏晃晃悠悠地出來了。
六皇子語氣哀怨:“扶容,你還知道要回來啊?”
扶容笑着朝他行了個禮:“殿下,奴回來了。”
六皇子撇了撇嘴,看見他還跟在太子身後,有些不滿:“過來啊?”
“是。”
扶容抱着小包袱,小跑上前,同六皇子挨在一起說話。
六皇子低聲抱怨道:“你不在昭陽殿,實在是太無趣了,玩什麽都沒意思。我跟他們在一塊兒玩,他們要麽就是使勁讓着我,要麽就說——”
六皇子模仿侍從們的語氣:“‘殿下,先生今日布置的功課還沒寫完,若是殿下執意玩耍,我等便禀明太子殿下。’”
“煩死了,整個昭陽殿都是大哥的人。對了——”
六皇子忽然想起什麽,轉過頭,上下打量着扶容:“扶容,你沒有被大哥收買吧?”
扶容搖了搖頭:“沒有啊。”
“那就好。”六皇子不疑有他,讓人把投壺的東西都拿出來,高高興興地拉着扶容要去玩。
扶容回頭看了一眼太子。
六皇子當着他的面講他的小話,秦昭也沒有一點兒生氣的模樣,只是背着手,和和氣氣地跟在他們身後。
扶容還沒來得及看清他臉上的笑意,就被六皇子拉走了。
六皇子拉着扶容,在殿前空地上玩投壺。
秦昭陪着他們玩兒。
一直到了傍晚,宮門要落鎖了,秦昭才起身準備離開。
六皇子把扶容拽上前:“我玩累了,扶容,你替我送送大哥。”
秦昭笑着問道:“你怎麽舍得?”
六皇子道:“就送到宮門口,算是全一全扶容侍奉大哥一個多月的情分,道個別,我還是個通情達理的主子。從今天起,扶容就又是我的人了。”
扶容低頭行禮:“殿下言重了。”
六皇子囑咐他:“扶容,你記得回來啊,別再跟着大哥回去了。”
“是。”
扶容送秦昭出宮,兩個人走在宮道上,侍從們遠遠地跟在後面。
扶容總還有點不放心,叮囑秦昭:“殿下回去記得上藥,傷口還有一點兒痕跡,總要全消了才好。”
秦昭颔首:“孤知道。你留在宮裏,若是有事便找阿暄,昭陽殿的人也都是孤的人,你同他們說也一樣,他們會來回禀孤。”
扶容點點頭:“奴知道。”
除此之外,兩人便沒有其他話好講。
雖然一路沉默,氣氛卻還是和氣自在的。
和扶容與秦骛相處時的沉默不太一樣。
忽然,秦昭不自覺清了清嗓子,扶容下意識快步上前,扶住秦昭的右邊手臂,悄悄捏一捏。
兩個人同時頓了一下,扶容擡起頭,秦昭低下頭,同對方對上目光。
扶容最先反應過來,收回手,小聲道:“奴還以為殿下在給奴暗示呢。”
所謂暗示,便是秦昭燒傷的手臂長出來新肉,總是時不時會發癢。
秦昭在外面的時候,不大好意思在旁人面前碰傷口。扶容發現了,便同他約定好,只要秦昭清嗓子,他就假裝去扶太子,幫太子捏捏,保護
一下太子殿下的顏面。
傷口不能撓,隔着衣裳捏一捏總是可以的。
他們很默契,每一次都配合得很好。
方才秦昭清嗓子了,扶容立即反應過來,上去捏他。
秦昭又清了清嗓子,左手握拳,抵在唇邊,像是笑了。
扶容收回手,有點不好意思:“我忘了殿下的傷口已經好了。”
秦昭抿了抿唇角,将笑意藏好:“無妨。”
一直到了宮門前。
太子府的馬車已經在宮門前等着了。
扶容低頭行禮:“殿下慢走。”
秦昭從袖中拿出一塊令牌,遞到他面前。
扶容疑惑地擡起頭:“嗯?”
秦昭溫聲道:“太子府的令牌,你收着。”
扶容接過令牌:“是。”
他低下頭,認真看着令牌,是銅鑄的一塊小牌子,正面是一個“昭”字,背面則是一些花紋,扶容看不太懂。
秦昭道:“別讓阿暄看見這面令牌,他若看見了,指定又要說我把你收買了。”
“是。”扶容還有些疑惑,想要确認一下,“殿下不是要收買我嗎?”
秦昭失笑:“孤收買你做什麽?”
扶容想了想:“嗯……讓我把六殿下的事情報告殿下。”
秦昭笑出聲來:“孤不是這個意思,孤是讓你自己有事的時候,能來太子府找孤,你不必向孤彙報阿暄的事情。”
原來是這個意思。
扶容恍然大悟,眼睛一亮:“多謝殿下。”
“不必客氣……”秦昭難得笑得這樣開懷,看見扶容就忍不住想笑。
扶容目送着太子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離開宮道,宮門關上落鎖,扶容才轉身回去。
他雙手捧着秦昭給他的令牌,不自覺摩挲着上面的花紋和刻字,慢吞吞地地往回走。
太子殿下真是個大好人,扶容又一次堅定了這個想法。
扶容走在宮道上,用指尖摸着上面的刻字,有些走神。
忽然,一個玄色的衣擺在他面前閃了一下。
扶容這才反應過來,擡起頭,正巧同秦骛對上目光。
不知道秦骛是什麽時候來的,他腳步無聲,已快步走到扶容面前,扶容才發現他。
兩人對上目光,扶容尚且茫然,秦骛原本瞧着他的臉,低頭掃了一眼他手裏的令牌,再擡起頭時,眼神陰鸷。
兩個人就像是尋常的擦肩而過。
如果忽略秦骛陰沉至極的眼神的話。
下一瞬,扶容回過神,連忙後撤幾步,把令牌收進懷裏,低頭行禮:“五殿下。”
秦骛仍舊瞧着他,目光有如實質,像一條鎖鏈,要把他給鎖起來。
可是秦骛只是悄悄伸出手指,碰了一下扶容的衣袖,扶容的衣袖也很快就從他指尖飛走。
秦骛瞧着扶容,從喉嚨裏應了一聲:“嗯。”
夕陽殘照,整條宮道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扶容向他行了禮,便退走了。
秦骛盯着他離開的背影,擡起方才碰過扶容衣袖的手。
扶容回頭看了一眼。
只看見秦骛站在宮道盡頭,擡起一只手,他将手握起來,像是把扶容攥進手裏。
發現扶容在看他,秦骛便收回了手,把手揣進懷裏。
又像是把扶容塞進自己懷裏。
太子殿
下說的沒錯,秦骛果然沒有去文淵殿。
扶容提着書箱,跟在六殿下身後,去文淵殿的時候,确實沒有看見他。
雖然扶容與秦骛都住在皇子所,從前也時常碰面,接下來幾日,扶容卻再也沒有見過秦骛。
扶容松了口氣,幾乎以為秦骛是放過自己了。
扶容想,自己那樣對他,同他嗆聲,對他疏離,而且自己還有太子殿下和六殿下的庇護,秦骛應當是知難而退了。
只是偶爾,扶容想起自己與秦骛在宮道上的“最後一次”見面,想起秦骛的眼神和動作,總是忍不住心驚。
又過了一陣子,入了三月。
依照慣例,老皇帝要帶着皇子官員,前往六安山春獵。
這自然是一件喜事,六皇子老早就開始期盼春獵。
幾乎每天晚上睡前,他都要跟扶容說一遍:“春獵可好玩了,紮帳篷,還能吃烤肉。扶容,你還不會騎馬吧?到時候我教你。”
扶容躺在榻邊,語氣有點害怕:“騎馬?”
“你果然不會。”六皇子翻了個身,對他說,“騎馬很好玩的,我小時候學騎馬,就是大哥教我的,我現在還記得。”
“讓大哥給我們找一匹好脾氣的小馬駒,就抓着馬鞍,翻身上去,很容易的,也不怎麽晃……”
扶容原本不太喜歡打獵這種有點危險的事情,竟也被六皇子說得有了點興趣。
他對騎馬唯一的記憶就是,秦骛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不容拒絕地把他拎到馬背上。
秦骛的戰馬很高大,扶容總覺得自己懸在空中,不敢往下看。
那匹馬平時就很兇,嚇哧嚇哧地喘氣。跑起來就更兇了,左搖右晃的,簡直要把他從馬背上颠下去,偏偏背後的秦骛坐得很穩,緊緊地摟着他,好像坐在平地上。
那是一種完全失控的感覺,扶容要麽牢牢抓住戰馬的鬃毛,要麽就緊緊抓住身後的秦骛。
扶容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恐懼。
但是,如果換成太子殿下教他……
扶容想,小馬駒應該會聽話一些吧?太子殿下教人,也應該會溫和一些吧?
扶容點點頭,輕聲應道:“好啊,那到時候就麻煩殿下了。”
六皇子擺擺手:“小事一樁,我騎馬是大哥教的,我騎得可好了,若是不成,再叫大哥教你。”
“好,多謝殿下。”
六皇子夜夜睡前都這樣說,扶容被他說得,不免也開始期待春獵了。
可是,這天傍晚,六皇子和一衆皇子去興慶殿給老皇帝請安,出來的時候,一臉的不高興。
扶容守在殿外,見他出來了,便迎上去:“殿下,怎麽了?”
六皇子低聲道:“扶容,這次春獵,大哥不去了。”
扶容也有些驚訝:“太子殿下不去了?為什麽?”
“因為父皇命孤留下監國。”
秦昭的聲音從兩個人身後傳來,扶容和六皇子回頭看去。
秦昭輕聲道:“自古便是如此,前幾年不過是父皇體恤,才讓孤也去了春獵,今年不去,也沒什麽。”
“可是……”六皇子有些急了,“大哥不去,那春獵還有什麽意思?”
秦昭微微沉下臉色,正色道:“阿暄,不可胡言。”
扶容卻有些擔心。
陛下不會是因為前陣子的雪災和大火,還沒抓住縱火之人,對太子殿下心生不滿,所以這次不讓他去吧?
扶容也不了解春獵,也不知道自己擔心的對不對。
秦昭看見他的神色,輕聲寬慰他:“扶容,阿暄同孤說過,你想學騎馬,這回恐怕是不能了。孤不在,別讓阿暄教你,他自個兒也不太會,等你回來了,孤帶你去城外的跑馬場教你。”
扶容點頭:“我知道了,多謝殿下。”
秦昭看向六皇子,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別這樣垂頭喪氣的,你平日不是總怨大哥管着你嗎?這回正好,大哥不管着你了。”
六皇子仍舊不大高興。
“好了,回去收拾收拾春獵要帶的東西,大哥幫你收拾。”
“算了算了。”六皇子嘆了口氣,“走吧走吧。”
各宮都在為春獵出行做準備。
九華殿也不例外。
入夜,秦骛坐在案前,兩只手按在案上,輕輕點着桌面。
他的下屬收拾着東西,帶上騎裝、弓箭,所有東西都準備了兩樣,其中一樣較小的,是秦骛給扶容準備的。
沒錯,他準備在春獵獵場裏,就把扶容給搶回來。
到時候,扶容自然就用得上他準備好的東西了。
這幾個月,九華殿中伺候的人,全都換成了他的心腹。
屬下在他面前跪下,低聲禀報:“殿下,一切妥當,那幾個奸細原本效忠吉達,如今吉達已死,太子又在追捕他們,他們走投無路,只能效忠殿下。”
“按照殿下的吩咐,已經将這幾個奸細,安插在六安山獵場外,只待殿下一聲令下。”
秦骛滿意颔首:“後日春獵,讓他們随時候着,等我的命令,殺進獵場。”
“是。”
“留守的太子,也給他個教訓。”
“是。”
屬下動作利索,沒有聲響,很快就把東西收拾好,退了出去。
秦骛用手指撚滅案上的蠟燭,殿中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他摸着黑站起身,走到榻前。
秦骛在榻上躺下,從枕頭底下摸出那塊裝東西的藍色小布,扶容給他的,上面仿佛還有扶容留下的氣味。
只是他每日都拿出來摸摸,這塊小布料已經被他摸得起了球。
秦骛熟練地将疊好的小藍布展開,在手裏捋過一遍,覆在自己眼前。
他的眼睛在夜裏也能看得清楚,就好像前世許多次,他抱着扶容作弄,喜歡把腦袋埋在扶容的肩頸上。
透過扶容的衣領,他看見的便是一重淡淡的藍色。
很漂亮。
秦骛沒忍住,悶哼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