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騎馬

九華殿,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的,一點兒亮光也透不進來。

秦骛跟着老皇帝修道,香爐裏燃着檀香,案上擺着經文,牆上還挂着靈幡。

不像是皇子居所,簡直像是道觀。

秦骛站在銅盆前,就着冷水洗了手,轉身回到榻上,把扶容送給他的小藍布疊好,重新塞進枕頭底下,準備就寝。

秦骛側躺在榻上,摸着小藍布的一角,連被子也不用蓋,就這樣睡一會兒。

他夢見——

前世在冷宮,在那張破舊的小榻上。

扶容每天晚上睡前,總要花許多時間來鋪床。

秦骛嫌麻煩,說随便鋪一鋪就好了,這個破床破被子,反正明天一早起來又是亂的。

扶容不肯,說他娘親說過的,床鋪好了,才睡得好。

所以他們每天晚上睡前,秦骛總是架着腳坐在旁邊,等着扶容把床鋪好。

扶容鋪床,必定要把被褥的四個角全部壓好,做成一個小窩,自己再鑽進去。

秦骛要掀開被子躺進去,等秦骛躺好了,他馬上就要爬起來把被子壓好。

這樣四面溫暖,才能讓扶容感覺踏實。

黑暗中,秦骛猛地睜開眼睛,轉過頭,把榻上的被子拽了一床出來,蓋好。

是扶容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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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骛拽緊被子,把自己全部蓋好,閉上眼睛,趁着夢境餘韻還在,迅速進入那個美夢。

在夢境裏,他可以假裝,扶容還在他身邊,幫他鋪好了床,他躺在扶容築好的小窩裏,摟着扶容。

扶容一年四季手腳冰涼,他要幫扶容捂一捂手腳。

扶容身上還算暖和,不過也要同他貼近一些。

他要把扶容整個兒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一低頭就能親到扶容的額頭和唇角,一睜眼就能看見扶容乖乖地窩在他懷裏,扶容還沒睡醒,只會輕輕地喊一聲“殿下”,什麽動作也沒有。

秦骛沉迷在自己編織的夢境之中。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下一刻,夢境中的扶容忽然把自己的手從秦骛手裏收了回去,像是要把手伸出被子。

秦骛敏銳地覺察到了,猛地擡起頭。

扶容将手從被子裏伸出來,他擡起雙手,捋了捋自己的烏發。

秦骛定定地看着他,知道他要做什麽,張了張口,嗓音低啞:“扶容……別這樣……”

扶容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只是捋着頭發,要将烏發覆在自己面上。

這是他臨死前,秦骛見到他的最後一個場景。

秦骛有些急了,從兩個人的小窩裏爬起來,跪在扶容面前,幾乎是怒吼出聲:“停下!扶容,別這樣!”

下一刻,秦骛硬生生把自己從編造的美好夢境中剝離出來。

或者說,是扶容把他從夢裏趕出來的。

總之,他醒了。

現實中,秦骛才睡了一刻鐘。

他睜開眼睛,定定地看着殿中。

狂風吹開關得嚴實的窗戶,吹動殿中靈幡,翻動案上經文,嘩啦作響。

沒有扶容,他沒有摟着扶容。

他的懷裏空蕩蕩的,除了指尖碰着那塊小藍布,其他什麽都沒有。

他不必擔心屬下會看見什麽、聽見什麽,他定了規矩,入了夜,無須旁人伺候,所有人都要待在後殿,前殿只有他一個人。

秦骛從榻上坐起來,下了榻,踩在地上。

他迎風走去,想要把被吹開的窗扇關上。

他走在黑暗中,腳步無聲,像是一個魔鬼。

窗戶一關,殿中立即安靜下來。

秦骛今晚是再也睡不着了,他走到案前,跪坐好,淨手焚香。

他一面為扶容念誦祈福的經文,一面盤算着後日的春獵。

還來得及的,他現在對扶容好,還來得及。

等他把扶容搶回來,他肯定對扶容好。

忽然,他呼出一口氣,将緩緩升起的香篆吹散了。

秦骛竟有些緊張,收拾好自己肮髒的心緒,重新點香。

昭陽殿。

外面起了風,扶容同樣從夢中驚醒。

他夢見秦骛摟着他,緊緊地摟着他,他掙不開,最後着急醒了。

扶容轉過頭,看見六皇子緊緊地抱着他的手臂,嘟囔了一句:“扶容,刮風了……”

原來是他抱着自己。

扶容舒了口氣,把自己的手從六皇子懷裏拽出來,走下床榻,把窗戶關嚴實些,将狂風阻擋在外面。

他回到榻上,六皇子又順着他的手臂爬上來,抱住他。

時辰還早,扶容把秦骛從自己的夢裏趕出去,閉上眼睛,準備再睡一會兒。

可是扶容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見秦骛的那雙眼睛,像狼一樣。

帶着十足的占有欲。

扶容睜開眼睛,伸長手,摸一摸自己放在榻邊案上的外裳。

他在找東西。

可是六皇子拽着他,他不太好找。

摸了好一會兒,扶容才終于摸到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牌子。

正是太子殿下給他的那塊令牌。

扶容把令牌拿過來,緊緊地握在手裏,重新閉上眼睛。

就算他再夢見秦骛,握着令牌,摩挲着令牌上面的字,也能讓他安心一些。

扶容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扶容是被外面的通報聲吵醒的。

“太子殿下,殿下還睡着呢,是扶容守夜……”

扶容驚醒過來,環顧四周,發現天已經亮了。

春獵在即,文淵殿那邊也給皇子們放了假,這幾日都不用去念書,所以六皇子這陣子都會睡遲一些。

門外,秦昭溫溫和和地應道:“孤進去看看。”

“是。”

太子馬上要進來了,扶容一激靈,連忙抱着自己的被子,翻下床榻。

天都亮了,他沒起來就算了,還賴在六皇子的床榻上,總不好被太子殿下看見。

扶容忘了自己的手還被六皇子抱着,翻下榻時,把六皇子也帶着走了。

正巧這時,秦昭推開裏間的門,扶容和六皇子正好雙雙滾下床榻。

扶容原本握在手裏的令牌也飛了出去,正好落在秦昭腳邊。

扶容披着被子,連忙俯身行禮:“太子殿下。”

六皇子也醒了,但還沒完全醒,他還抱着扶容的手,揉了揉腦袋:“扶容,我讓你睡進來點,你不肯,摔了吧?”

秦昭彎下腰,不動聲色地将地上的令牌撿起來,趁六皇子還沒全醒,把令牌遞到扶容面前。

他輕聲道:“收好。”

扶容雙手接過令牌:“是。”

扶容接過令牌,匆匆披上衣裳,抱着被子,回了自己房間。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六皇子也起來了。

秦昭給他們準備了春獵要用的騎裝弓箭,還有各種馬具。

可是因為秦昭不去,六皇子總有些提不起興致。

他瞧見扶容來了,便朝他招招手:“扶容,大哥也給你準備了一份,你過來挑一份,也幫我挑吧。”

“是。”

扶容上前,但是因為方才的事情,還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敢擡頭去看秦昭,低着頭,瞧着案上的東西,一副專心挑選的模樣。

秦昭若無其事地同他說話:“雖然孤不去春獵,但是林意修會去,你若是想學騎馬,可以請他教你。”

扶容悶悶地點點頭:“是。”

“騎馬要小心,孤已經同他們打過招呼了,他們會給你找一匹溫順的小馬駒,你若是害怕,便待在帳篷裏。”

“是。”

秦昭瞧了一眼六皇子,輕聲道:“你可是……抱着那塊牌子睡覺?你不必如此,恐怕硌得慌,若是弄丢了,跟孤說一聲就是了,實在不必抱着睡覺。”

扶容沒有察覺,仍是點頭應“是”。

秦昭皺眉:“嗯?”

扶容回過神,擡起頭:“殿下,我……”

他可以解釋的。

秦昭笑了笑,又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不要讓阿暄聽見,否則他又該以為扶容被秦昭收買了。

扶容點點頭,繼續挑選東西。

但他還是想解釋一下。

他不是天天抱着那個牌子睡覺的,他只是……昨天晚上夢見秦骛了。

這時,六皇子也擡起頭,問道:“抱着什麽睡覺?”

扶容一激靈,秦昭卻淡淡道:“孤方才一進來,就看見你抱着扶容睡覺,你還好意思問。”

六皇子笑了笑:“扶容身上軟乎,抱着比枕頭舒服。”

他又想起什麽,大大咧咧地問道:“大哥,扶容在你府上服侍一個多月,你沒抱着他睡過?”

扶容低頭不語,秦昭清了清嗓子,正色問:“阿暄,這是什麽話?”

六皇子滿不在乎,笑嘻嘻的,和扶容一起挑東西:“這個馬鞭好看,适合我。”

翌日清晨。

老皇帝率領諸位皇子、文武百官,前往六安山春獵。

宮道上,禁軍在前開路,随後便是帝王儀仗,緊跟着是幾位皇子的馬匹車駕,最後則是文武百官。

太子秦昭與留守朝臣相送。

秦昭率領朝臣,站在皇帝車駕前,俯身行禮:“兒臣留守都城,父皇安心春獵。朝政諸事,兒臣會與幾位老臣相商而行。六安山也已經安排妥當,交托幾位将軍。”

老皇帝讓侍從掀開車簾,看了他一眼,目光複雜:“太子可知,為何朕今年,不讓你去春獵?”

秦昭低頭:“兒臣不知。”

老皇帝語氣嚴厲:“前幾年,朕讓你去春獵,是想讓你長長血性。今年,朕不讓你去春獵,是因為你……”

他壓低聲音:“別再鬧出城東大火那樣的事情來,縱火之人到現在都沒有抓到,再來一樁,朕也壓不住。”

“是。”秦昭愈發低了頭,“兒臣定當格外小心。”

老皇帝瞧着他,仿佛是恨鐵不成鋼一般,嘆了口氣,随後擺擺手,讓侍從放下簾子。

秦昭起身,行過禮,便往後走。

扶容和六皇子一起坐在馬車裏,秦昭走到他們的馬車邊,喊了一聲:“阿暄,扶容。”

六皇子掀開簾子:“大哥,你……”

“無事。”秦昭叮囑他們,“獵場裏事情多,你們兩個不要亂跑,若是沒有人帶着,在營地裏轉一轉就好了。”

林意修騎着馬上前:“行了,有我,我帶着他們兩個,你快上去吧。”

秦昭再囑咐了他們兩句,便走到最前面,俯身行禮,恭送皇帝儀仗離開。

春獵隊伍浩浩蕩蕩。

一路上,六皇子興致缺缺,有一搭沒一搭地同扶容說着話。

林意修受了秦昭的囑托,負責照顧他們兩個,也十分盡心,時不時就過來問問,看他們缺什麽。

六安山在都城北邊,密林層疊,野物豐富,所以整座山,連帶着旁邊群山,都被圈了起來,作為皇家獵場。

将近兩個時辰的路程,六皇子直喊坐得累了,才終于到了六安山下。

太子殿下雖然遠在都城,但也已經将春獵事宜安排得妥妥當當。

幾位武将早幾日就到了山下,清掃空地,安排帳篷,只等皇帝駕臨。

随後,四個傳令官騎着馬,從隊伍最前面,一路跑到最後面,朗聲宣布皇帝口谕:“修整片刻,正午開獵!”

扶容扶着六皇子下了馬車,由一衆侍從簇擁着,前往自己的帳篷。

六皇子進了帳篷,便要換衣裳、吃東西。

等會兒的開獵儀式,要先由老皇帝開弓,射中獵物,以示皇帝英武,以求一年順利。

随後,老皇帝還要考校幾個皇子的武功,幾位皇子引弓射箭,比試從此刻開始。接下來幾日,獵得獵物最多的皇子,會得到老皇帝的嘉獎。

六皇子說:“往年都是大哥比較厲害,我就算了,我一直都是劃水的。”

扶容還沒有來過春獵,也不清楚現在該怎麽做,便乖乖地退到最後面,讓六皇子的兩個伴讀和其他侍從們幫他。

扶容站在最外面,心中暗暗記下該做什麽。

這樣他下次來,就知道了。

六皇子換上窄袖騎裝,束好頭發,顯得少年人朝氣蓬勃,英姿飒爽。

他扶了一下發冠:“好了,走吧。”

一衆侍從簇擁着他,走出營帳,扶容也跟上去。

這時,其餘幾個皇子都已經到了,都是差不多的裝扮。

因着此次太子沒來,二皇子正摩拳擦掌,調試弓箭,準備拿個魁首,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

三皇子和六皇子一樣,一向是劃水摸魚的,也就做個樣子。

至于秦骛……

秦骛抱着手,背對着他們站着,看不清表情。

“二哥,你也太急功近利……”六皇子快步上前,剛準備挖苦二皇子兩句,看見他手裏的弓箭,卻忽然想起什麽,摸了一下身上。

他回頭:“我的弓箭呢?”

侍從們停下腳步,交換一個眼神。

你沒拿?

我以為你拿了。

他們都忘記拿了。

走在最後面的扶容連忙道:“我回去拿。”

“快去快去。”

扶容轉過頭,小跑着回去拿弓箭。

等扶容背着箭囊,抱着木弓出來的時候,六皇子正和皇子們站在一塊兒,他已經和二皇子嗆起來了。

六皇子抱着手:“大哥不在,不還有我嗎?”

二皇子皺眉:“你,你就算了吧?你連弓箭都忘了拿。”

扶容小跑上前,喊了一聲:“殿下……”

下一刻,秦骛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和稱呼,猛地回過頭,目光炙熱。

扶容被他猛的一眼定在原地,往邊上退了退。

他又沒有喊他,他回頭幹什麽?

六皇子沒有聽見扶容喊他,還在和二皇子拌嘴。

扶容退開,避開秦骛的目光,再喊了一聲:“殿下。”

這時,六皇子才回過頭,扶容上前,把弓箭遞給他:“殿下,拿來了。”

六皇子擺擺手:“你先幫我拿着。”

秦骛緩緩轉回頭,看着扶容身上挂着箭囊,懷裏抱着弓箭,嫉妒的情緒快要沖出胸膛。

很久之前,扶容也是這樣跟在他身邊的。

秦骛攥緊了拳頭。

禮官唱和,儀式開始了。

老皇帝站在高臺之上,随便朝草叢裏射了一箭,侍從跑過去,就撿了一只野兔回來。

應該不是老皇帝射中的,而是一早就放在那兒的。

不過也沒人會在意這些。

緊跟着,便是幾位皇子的比試。

他們的比試就公正得多。

他們射的是箭靶,而不是根本看不見的野物。

扶容把木弓遞給六皇子,又從箭囊裏抽出一支箭矢,遞給他:“殿下。”

六皇子因為和二皇子打了賭,格外認真,屏息凝神。

他稍稍松手,箭矢飛了出去,稍稍偏了一點點,但也停留在靶心上,晃晃悠悠的。

六皇子十分驚喜:“扶容,快看!”

扶容笑着點點頭:“殿下,奴看見……”

扶容話還沒說完,不知從哪裏飛出來一支箭,直接飛到六皇子的靶子前面,“嗖”的一聲,将那支箭攔腰斬斷。

六皇子表情一僵,轉過頭,确認是誰:“五……五皇子,你幹什麽?!”

秦骛握着木弓,微微側目,理直氣壯:“沒學過,射偏了。”

“你……”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可是六皇子也沒辦法證實。

畢竟,秦骛一直在冷宮裏,确實沒有學過射箭。

而且,就算太子在這兒,六皇子也不能确定,他可以準準地射中另一支箭。

或許真的是巧合吧?

扶容拉住六皇子,輕聲安慰他:“殿下,沒事,箭頭還在靶子上呢。”

六皇子點點頭:“嗯。”

秦骛只顧着看扶容,可是扶容一眼都沒有看他。

他明明也射中了靶心,他都展示了自己比六皇子厲害,可是扶容就是不看他。

秦骛也想讓扶容看他,他總是在嫉妒,嫉妒太子,嫉妒六皇子。

不多時,開獵儀式結束了。

老皇帝讓他們打獵去,自己便跟着方士們回了帳篷。

就算在春獵途中,他也不肯放松自己的修行。

六皇子轉過頭,把弓箭遞給扶容:“走,我教你騎馬去。”

“好。”

林意修得了太子囑托,知道他們要騎馬,迅速牽了一匹小馬駒過來。

“扶容,你先騎這個。”

扶容還是有點害怕,他擡起頭,看着小馬駒。

怎麽小馬駒都這麽高啊?怎麽小馬駒呼氣也是嚇哧嚇哧的啊?

六皇子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在馬匹鬃毛上:“先摸摸它,順順毛,熟悉一下。”

正巧這時,二皇子騎着馬,帶着人,從他們身邊經過。

“阿暄,你不去打獵?”

“不去,我教扶容騎馬,大哥說了,獵場裏……”

“你就一輩子做大哥的乖弟弟吧,我可要去打獵了。”二皇子得意地晃了一下手上的弓箭,“大哥不在,今年魁首非我莫屬。”

六皇子朝他嗤了一聲,轉回頭,強硬地把扶容的手按在鬃毛上:“扶容,快,上馬,學會了陪我去打獵。”

“啊?”扶容有點猶豫,“現在啊?”

六皇子點點頭:“嗯。”

林意修打圓場:“好了,慢慢來,扶容,你試一下,踩着腳蹬上去,沒事兒,這馬乖得很。”

“是。”

扶容從林意修手裏接過缰繩,踩着腳蹬,試了好幾次,才費勁地爬到馬背上。

上去之後,他也不敢亂動,只是緊緊地攥着缰繩,抱着馬脖子。

林意修笑了笑,想要幫他調整一下腳蹬:“好了好了,沒事的,放松點。”

扶容緊緊地踩着腳蹬,不肯放松。

林意修使勁掰了掰腳蹬:“扶容,放松。”

扶容趴在馬背上,委屈巴巴:“我放松了。”

林意修語氣微沉:“放松。”

扶容仍是道:“林公子,我放松了。”

林意修嘆了口氣,直接握住他的腳踝,把他的腳擡起來,調整一下。

不遠處的秦骛看見林意修握住了扶容的腳,也握緊了拳頭。

扶容不必學騎馬,往後要去什麽地方,他自然會帶扶容去。

用得着林意修對扶容動手動腳?

這時,宮人給秦骛也牽來了一匹馬,秦骛長久待在冷宮,也不好一下子就學會騎馬,引得人懷疑。

于是他也騎着馬,裝作不太會的模樣,在扶容身邊晃來晃去。

像一匹伺機發起襲擊的狼。

扶容緊緊地抓着缰繩,緩緩直起身子,和秦骛對上目光。

這時,皇帝的帳篷裏。

老皇帝呼吸吐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看向外面,正好看見扶容騎在馬上,同秦骛相對的場景。

老皇帝問了一句:“那個是誰?從前沒見過。”

貼身侍從答道:“回陛下,那是掖庭的一個小奴婢,叫作扶容,前陣子剛調到六殿下身邊收拾筆墨。”

老皇帝目光一凝:“噢,老大最近和一個小伴讀走得近,就是這個。”

“是。”

忽然這時,扶容身下的小馬駒往前跑了幾步,秦骛上前,正好擋住了老皇帝的視線。

老皇帝收回目光,繼續打坐。

秦骛轉回頭,瞧着扶容。

扶容因為騎着馬走了幾步,就高興得很,正笑着和林意修他們說:“我會騎了!”

秦骛笑了一聲,還差得遠呢,這小傻子。

扶容聽見秦骛的低笑,回過頭,怯怯地看着他。

太好了,他學會騎馬了,往後就不會被秦骛抓到馬背上吓唬了。

秦骛卻收斂了面上的笑意,貪婪地迎上扶容的目光。

扶容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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