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南下

扶容從秦骛的馬車上跳下去, 匆匆行了個禮,就頭也不回地跑回了昭陽殿。

秦骛坐在馬車裏,看着他的背影, 咬了一口糍粑。

糍粑軟乎乎的,和扶容一模一樣。

秦骛很喜歡。

他瞧着扶容跑進了昭陽殿, 腳步匆匆,又忽然停下,像是撞上了誰。

殿中傳來扶容的聲音“太子殿下……”

馬車裏的秦骛神色一沉, 仔細聽着裏面的人說話。

秦昭溫聲道“扶容, 回來了?怎麽跑得這樣急?”

扶容頓了一下,沒有提起秦骛, 卻說“奴想着宮門快關了, 所以跑得急了些。”

秦昭道“不必着急, 若是宮門關了, 孤給你的那塊令牌,可以拿出來用。”

扶容小聲道“我沒有把令牌帶在身上, 怕弄丢了。”

“丢了也……”秦昭輕聲寬慰他,一轉頭, 忽然看見殿外停着一輛馬車。

秦昭定睛一看, 好像明白了什麽, 神色一凝。

秦骛就坐在馬車裏, 掀着簾子,遠遠地朝他微微颔首, 泰然自若。

反正也看不見扶容了,秦骛放下簾子, 低聲吩咐道“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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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黑黢黢的馬車, 就這樣從秦昭眼前離開了。

秦昭皺了皺眉, 回頭看向扶容。

扶容朝他笑了笑,小聲解釋道“奴在宮外遇到了五皇子,五皇子捎了奴一程。”

“你一向抗拒他,怎麽會同他一起回來?怨孤,孤應該留下來陪你。”秦昭看見他的手在發抖,伸出手想握一下他的手。

正巧這時,六皇子從裏面出來“大哥……”

秦昭收回手“怎麽了?”

“你還沒走啊?宮門都要落鎖了。”六皇子随口說着,看見扶容,眼睛一亮,“扶容,你回來了。”

扶容剛準備轉身行禮,就被秦昭扯了一下衣袖。

秦昭低聲對他說“往後出門把令牌帶好。”

說完這話,秦昭便松開了他的衣袖。

扶容有些擔心地看着秦昭“弄丢也沒關系嗎?”

秦昭正色道“弄丢也沒關系。”

扶容習慣了弄丢東西,就會被人教訓。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對他說,弄丢了也沒關系。

扶容忽然有些難過,早知道太子殿下不介意,他在獵場弄丢令牌的時候,也就不用在秦骛面前那麽失态了。

秦昭溫聲道“去吧。”

扶容點點頭“嗯。”

扶容剛準備離開,忽然,秦昭又喊住了他“扶容。”

“殿下?”扶容回過頭。

秦昭頓了頓,輕聲道“孤有一件事情想麻煩你。”

六皇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對,看着他們,皺了皺眉。

另一邊,秦骛提着扶容“送”給他的糍粑,回了九華殿。

牌子弄丢了也不要緊,虧秦昭說得出來。

弄丢了牌子,扶容就得哭,扶容一哭,他就得去找牌子。

秦昭話說得輕輕巧巧的,哪裏知道扶容為了那個牌子,哭過好幾回?

秦骛放下糍粑,淨了手,才在案前坐下,打開荷葉包着的糍粑,吃了一塊。

他嚼着軟乎乎的糍粑,從案上拿起一個密封嚴實的小竹筒。

應當是宮外的眼線送來的,屬下接了消息,就放在案上。

秦骛随手拆開竹筒,從裏面拿出一張小字條。

看着上面的字,秦骛面不改色,将字條揉成一團,丢進香爐裏。

秦昭過幾日要去南邊巡查,至少有一個月不在都城。

秦骛吃着糍粑,勾了勾唇角。

最礙眼的秦昭要走了。

他又有機會了。

秦骛又想到扶容。

他原以為,憑自己颠倒黑白的本事,在扶容面前裝裝樣子,假裝自己和前世的秦骛不是一個人,不是一件難事。

可是,真的和扶容相處,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在扶容面前假裝若無其事。

他根本沒辦法對扶容說出,欺負你的人不是我,是另一個人這種推卸責任的話。

前幾日看秦昭教扶容騎馬,再想想自己是如何在馬背上欺負扶容的,他再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認,确實是不一樣的。

他和前世的秦骛就是一個人,分不開。

是他總是欺負扶容,是他對扶容不好。

在去見扶容之前,他想了許多冠冕堂皇的話。

從利益出發,這确實是秦骛能想到的最簡便的方法。

倘若他要面對的人不是扶容,而是這世上其他任何一個人,秦骛都能面不改色地依照自己想好的去做,把所有過錯推給前世的秦骛。

他自認高所有人一等,只有在扶容面前,他永遠有愧。

以至于到了最後,他把先前準備好的話全都忘了。

他怕扶容恨他,怕錯失這次機會,幾乎是下意識抓住了扶容的手,用命令又懇求的語氣讓他別恨自己。

可是扶容沒有答應。

現在又該怎麽辦?

秦骛心态強大,每回察覺不對,都能迅速調整思路。

他想,既然不能在扶容面前撒謊,那就不要撒謊好了。

他一心一意地對扶容好,等扶容待他的态度緩和些,他同扶容和好了,他再把事情告訴扶容,好好認錯。

他可以好好地向扶容認錯,扶容打他罵他都可以,但他不能讓扶容繼續恨他了。

這個法子比他原來想的難一點,也丢面子。

不過他一向不要臉,這對他來說也沒什麽。

只要扶容不再恨他,怎樣都好。

一想到扶容現在恨着他,秦骛就忍不住握緊拳頭,幾乎游走在崩潰的邊緣。

只有扶容無時不刻不在牽動他的情緒。

秦骛深吸一口氣,想要拿起案上的糍粑,吃一口,壓制一下滔天的怒火。

盛着糍粑的荷葉展開放在案上,秦骛一擡手,便将荷葉往邊上帶了一下。

東西直接翻了下去。

秦骛猛地反應過來,整個人撲上前,伸手去撈。

他抓住了荷葉,卻有幾塊糍粑滾到了地上,扶容吃過的那塊,也滾到了地上。

秦骛看着地上的東西,登時變了臉色,一雙眼睛也翻滾着墨綠色。

這是扶容送他的!

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像極了扶容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道“不是我送你的,是你搶來的。”

搶來的東西,終究是不長久的。

秦骛臉色鐵青,看着落在地上的半塊糍粑,沉默良久,最後伸出手,把東西撿了起來,輕輕拍掉上面的灰塵,重新放回去。

他偏要搶,那又怎麽樣?

翌日清晨。

秦骛早早地就去了文淵殿。

除太子外,其他皇子都還在文淵殿念書。

秦骛知道其中關竅。

老皇帝對太子表面嚴厲,實則一力扶保。他知道太子軟弱有餘,決斷不足,生怕幾個皇子就藩,往後太子即位,壓不住他們。

所以老皇帝将剩下幾個皇子全部留在文淵殿念書,不放他們走,就是為了太子鋪路。

也正是因此,前世太子死後,老皇帝才陸陸續續地讓皇子們去就藩。

他要扶保上位的太子都死了,再留着這些皇子也沒用了。

想通了這一層,秦骛對宮中事務洞若觀火。

他不屑與兄弟們一同念書,他只是想見扶容。

上回他來時,扶容在太子府服侍手臂受傷的太子,他沒有見到扶容,也就走了。

這回太子總沒有受傷了罷?

這回他應該能見到扶容了罷?

這樣想着,秦骛大步跨上文淵殿前的臺階。

六皇子的位置還是空着的,秦骛瞧了一眼,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秦骛架着腳,手按在桌案上,食指指尖輕輕點着桌案,目光瞧着殿門前,等着扶容。

手指點着案面的速度越來越快。

終于,在日光透過窗子,照在桌案上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扶容的聲音。

“殿下,慢點。”

秦骛眸光一亮,緊緊地盯着殿門,一眼就看到了扶容藍色的衣擺。

扶容提着書箱,跟在六皇子身後進來。

一進來,他便察覺到了一股不容忽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扶容勉強定下心神,瞧了秦骛一眼,随後朝幾位皇子都見了禮“二殿下、三殿下、五殿下。”

一視同仁。

昨日是秦骛自己說的,他二人相處,就像扶容與二皇子、三皇子一樣。

秦骛今日倒是很容易滿足,只要看見扶容,聽見扶容喊他一聲“殿下”——秦骛已經練就了自動忽略前面那個“五”字的功夫。

二皇子與三皇子颔首,算是應答。

秦骛也朝扶容笑了笑。

他自以為笑得溫和,其實他笑得讓人毛骨悚然。

扶容提着書箱,跟着六皇子,在書案邊坐下。

扶容背對着秦骛,打開書箱,從裏面拿出六皇子的紙筆,在案上擺好。

這會兒,柳先生還沒來,六皇子便低聲同扶容說話。

秦骛坐在他們鄰座,也聽到了一些。

六皇子小聲問“扶容,我大哥說的事情,你覺得怎麽樣?”

扶容想了想“太子殿下說的,自然是好,只是殿下留在宮裏,未免……”

六皇子苦着臉道“對啊,前陣子你去太子府侍奉,我一個人在宮裏可沒意思了。現在大哥又讓你陪他去南邊……”

一聽這話,秦骛立即皺起眉頭,心中警鈴大作。

那個秦昭到底是怎麽回事?

前陣子手受傷了,讓扶容侍奉他。

現在要去南邊巡查,又要讓扶容跟着?

秦骛昨日還在為太子要離開而竊喜,今天就為這事氣得要死。

秦昭是殘廢嗎?非要扶容跟着照顧他?

秦骛磨了磨後槽牙,繼續聽他們說話。

六皇子對扶容道“你別去嘛,要不帶上我一起去?”

此時此刻,秦骛無比贊同六皇子,甚至想給他添點柴。

“殿下……”

扶容想了想,還沒來得及回答,柳先生就進來了。

扶容連忙朝六皇子“噓”了一聲,把書冊翻到昨日講到的那一頁,推到他面前“殿下。”

秦骛揉着眉心,一臉不耐。

扶容一邊研墨,一邊想事情。

昨日傍晚,太子殿下忽然問他,要不要跟他去南邊巡查。太子府的近侍生病了,太子殿下還缺一個照顧飲食起居的侍從。

扶容先前就侍奉過他,太子殿下就想把他給帶上。

其實太子殿下這些說辭,有些拙劣。

太子府的侍從多了去了,總不可能全都病了,就差他一個。

太子殿下問他的時候,眼神也不似從前那樣堅定,有些飄忽。

扶容知道,太子殿下可能是對他好,想帶他出去走走。

但是……

他還沒有決定好,要不要去。

扶容悄悄回頭望了一眼,就看見秦骛正盯着他。

扶容想,如果跟着太子殿下去南邊,就能躲開秦骛,好像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秦骛真的好難纏。

秦骛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見他回頭,還朝他笑了一下。

像狼一樣,露出鋒利的狼牙。這個笑容,就好像是在向獵物宣告——

我已經盯上你了。

扶容心裏毛毛的,收回目光。

秦骛自己不知道嗎?他真的很可怕。

中午休息。

扶容侍奉六皇子用過午飯,又伺候他睡下,便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

扶容剛關上殿門,才往後退了一步,就撞到了什麽。

熟悉的氣息把他整個人籠罩起來。

扶容往邊上跨了一步,回身行禮“五殿下。”

秦骛手裏拿着幾個荷葉包,溫聲道“扶容,昨日吃了你的糍粑,我帶了點心還你。”

秦骛正為自己的謀劃成功沾沾自喜。

他吃了扶容的東西,再還給扶容東西。

有來有往,他就可以多見扶容幾次。

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他的謀劃,好像在慢慢下降。

一開始是謀劃搶走扶容,後來是謀劃扶容做他的伴讀,到了現在,他只要能見到扶容,同扶容說兩句話,他就滿意了。

“多謝五殿下。”扶容伸手要接過東西,早點打發他走。

秦骛忽然把手往後一撤,好像并不想給他。

扶容擡起頭,秦骛努力做出溫和的模樣“我和你一起吃。”

但是在扶容聽來,還是命令的語氣。

扶容抿了抿唇角,輕聲道“奴得守着殿下午睡,所以總是在門外臺階上吃東西,五殿下介意嗎?”

扶容想,秦骛肯定是介意的。

前世,在冷宮的時候,秦骛在裏面見屬下,他坐在冷宮門前的臺階上望風,順便剝豆子、挑米粒,或者吃東西,秦骛總是很嫌棄他,說沒必要,說他笨得要死。

所以扶容問他介不介意,其實是想趕他走。

可是沒想到,秦骛竟然點了一下頭“我不介意。”

要坐在臺階上,守着六皇子午睡,他不介意。

秦骛想和扶容多待一會兒。

扶容有些驚訝,蹙了蹙眉,怕吵着六皇子睡覺,便走到了走廊最盡頭。

秦骛沒有身上帶手帕的習慣,扶容便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欄杆,然後請秦骛坐下“五殿下請。”

待秦骛坐下之後,扶容才在離他稍遠的地方坐下。

畢竟還是在文淵殿裏,秦骛竭力維持,扶容費心應付,兩個人還維持着古怪的和平。

畢竟不好吵醒六皇子,也不好驚動其他人。

秦骛拆開荷葉包,遞到扶容面前“這個是糍粑,我差人出去買的,是你昨天吃的那一家,還有牛乳糕,還有很多。”

滿滿當當,點心擺滿一欄杆。

可也是這樣,扶容和秦骛坐得越來越遠。

扶容道了聲謝,随手捏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

扶容正想事情,忽然,秦骛道“扶容,你不要跟太子去南邊。”

扶容停下吃點心的動作,轉過頭,疑惑地看着他“五殿下怎麽知道?”

秦骛忽然有點後悔,他應該讓扶容把點心吃完,再說的。

現在好了,扶容不吃點心了。

秦骛低聲道“我聽見你和六皇子說話。”

他竟然還破天荒地補了一句“不是偷聽,六皇子的嗓門有點大。”

扶容抿了抿唇角,卻道“這是太子殿下與我的事情。”

“你不要去。”秦骛正色道,“南邊勢力盤根錯節,太子軟弱,護不住你……”

秦骛話還沒說完,扶容就正色道“五殿下慎言。”

剛才還好好的,秦骛一說太子的壞話,扶容就生氣了。

他放下點心,目光微怒,看着秦骛。

秦骛目光一凝,一個古怪的念頭從他腦中一閃而過。

扶容這時候維護太子的模樣,和前世,扶容在旁人面前維護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時候總有不長眼的宮人,見他們住在冷宮,對他們諷刺奚落。

他不在意,扶容倒是很在乎,每次都很維護他。

只是現在,扶容維護的對象變成了太子,而他……

變成了扶容反駁的那個人。

那時候,扶容很喜歡他。

現在,扶容恨他,那扶容在喜歡誰呢?

會是太子嗎?

很快的,扶容打斷了他的這個念頭。

“五殿下,背後議論太子殿下,不是君子所為。”

扶容義正言辭,秦骛心底忽然松了口氣。

扶容應該只是顧忌着規矩,害怕被別人聽見。

扶容應當不會喜歡太子的,太子那樣軟弱,扶容不會喜歡他的。

可心中升起的危機感,還是讓秦骛再一次低聲道“你別跟着太子走。”

扶容仍舊淡淡道“這是太子殿下的安排,奴只能聽從殿下安排。”

秦骛正色道“不許。”

扶容看着他,目光是真誠的疑惑,仿佛在問他,五殿下有什麽資格對太子殿下的決定說不許?

唯獨是扶容的真誠最傷人。

秦骛頓了一下,正色道“你別去,就留在文淵殿裏,我天天給你帶點心吃,我不欺負你,好不好?”

扶容垂了垂眼睛,小聲問“五殿下不希望我去嗎?”

“是。”

秦骛難得這樣坦誠,畢竟再不坦誠,扶容就跟着秦昭跑了。

扶容笑了一聲,歪了歪腦袋,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重生之後,秦骛也難得見到這樣鮮活的扶容,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被扶容握在手心裏,随着扶容的揉捏跳動。

他這算是答應了罷?

他二人的關系算是有所進展了罷?他是往前進了一步罷?

秦骛仍舊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定了定心神,拿起一塊點心,塞到扶容手裏“給你吃。”

扶容靠着廊下柱子,慢吞吞地吃着點心,又開始想事情。

前世他總是習慣聽秦骛的話,他還沒試過……和秦骛對着幹呢。

從來都是秦骛跟他對着幹,他要做官,秦骛只說不行;他不想喝牛乳,不想吃藥,秦骛偏偏又讓他吃。

他要秦骛說喜歡他,秦骛偏偏不說。

扶容心裏沒由來有了一個壞壞的小心思。

如果他跟秦骛對着幹,會怎麽樣?

天底下沒有一個人總是欺負另一個人的道理,他也得欺負回來,而且……

他跟着太子殿下走了,秦骛想發火,也沒地方發。

壞壞的扶容想到那個場景,壞壞地笑了一下,把整塊點心塞進嘴裏,鼓着腮幫子。高高興興的模樣,整個人都散發着鮮活的氣息。

秦骛見他吃點心吃得高興,還以為自己沒做錯,瞧着他的笑臉,又掰了一塊點心給他。

只待秦昭走了,六皇子和林意修根本不足為慮,他有把握,和扶容和好,然後他向扶容認錯道歉。

一切就都圓滿了。

第二天一早。

秦骛和昨日一樣,早早地收拾好東西,去了文淵殿。

昨日和扶容分開前,他同扶容說,明日還給他帶點心,扶容搖搖頭,沒有答應。

不過秦骛還是讓屬下去準備着。

他坐在位置上,指節敲着桌案,等着扶容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終于傳來六皇子的聲音。

“快點,快點,要遲到了。”

秦骛來了精神,擡起頭,朝殿門外望去。

一瞬間,他周身的氣勢,從溫和立即變得強勢起來。

跟在六皇子身後的那個伴讀,又不是扶容。

扶容又去哪裏了?

該不會……

應當不會,他和扶容說好了,今天還給他帶點心的。

應當是扶容病了,所以今日沒來。

這時,跟在六皇子身後那個伴讀,不留神,碰了六皇子一下。

六皇子“哎喲”了一聲,揉了揉手臂。

那伴讀連忙請罪,六皇子擺了擺手“沒事沒事。”

他不滿地輕聲嘀咕道“讨厭的大哥,要去南邊,也不帶我,還把扶容給帶走了,煩死了,扶容有什麽好帶的?到底是我的伴讀,還是大哥的……”

六皇子哐的一下在位置上坐下,秦骛捏着桌案一角,手背青筋暴起。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年節時,秦骛也是在這裏,聽見扶容去照顧秦昭的。

秦骛周身氣勢強盛,六皇子剛才說什麽?

扶容跟着太子去南邊巡查了?

不可能,扶容昨天中午明明答應過他了,不會去的。

秦骛想到扶容昨日的笑臉,愈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肯定是秦昭強行帶扶容去的。

秦骛猛地起身,大步走出文淵殿。

屬下收拾了東西,急急忙忙地跟在他身後。

反正他不念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也沒人會注意他。

回到九華殿,秦骛立即吩咐道“派人去盯着!”

屬下尚且不解“主子是讓我等盯着……”

“還有誰?盯着秦昭和扶容!事無巨細,統統禀報!”

一個月,一個月……

秦骛在案前坐下,點起香爐,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扶容只是跟着秦昭去一趟南邊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秦昭偏偏是扶容最喜歡的那一種人,秦昭最近對扶容也多有照拂,很是上心。

若是他二人在都城還好,可是如今,他二人要獨處一個月,一個月太長了,萬一……萬一他二人在這一個月……

怎麽辦?

他原以為,這一個月,可以将秦昭踢出局。

可是他沒想到,真正被踢出局的,是他自己!

秦骛頭一回有些不知所措,他手裏的香料勺子掉進了香爐裏。

他冷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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