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說開

一瞬間, 秦骛臉色鐵青。

夜間風微涼,從窗外吹進來,吹得燭焰搖晃, 燭火明明滅滅。

秦骛背對着燭火, 扶容站在他面前, 看不清他的表情,整個人都在發抖, 并且抖得越來越厲害。

秦骛說什麽?秦骛剛才說什麽?

扶容雙眼通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緊緊地握着拳頭, 指甲嵌進掌心,一點點疼痛感,才讓他勉強站穩。

秦骛說, 喜歡他?

秦骛怎麽會喜歡他?秦骛怎麽可能喜歡他?

前世, 他那樣求秦骛, 在榻上求他, 在兩個人感情最好的時候, 哭着求他。

他只要秦骛說一句“喜歡”,他只求秦骛喜歡他一點點就好了。

秦骛也不肯, 也不肯遂他的願,秦骛總是惡劣地拒絕他。

扶容永遠不會忘記, 秦骛說的那一句話——

朕不喜歡笨蛋。

這是他前世夜夜夢回做的噩夢,也是他最後放棄秦骛的原因, 秦骛從來不肯回應他,只有他一個人喜歡, 他太累了。

現在, 他們都重生了, 他們正在攤牌、正在吵架、正在鬧掰!

秦骛忽然說,喜歡他?

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啊?難不成,他又和之前一樣,隔了好幾年、好幾十年,才終于聽見扶容對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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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扶容在冷宮度過最後一段時光的時候,坐在榻上折小紙船,總是忍不住想,如果秦骛以後發現他已經喜歡上了自己,那自己一定一定,不要再回答他了。

如果要回答他,那就把秦骛說過的話還給他——

朕不喜歡笨蛋。

原話還給他。

想到這個場景,想到秦骛聽到這句話時可能出現的表情,扶容就覺得高興。

可是後來,扶容又想,他這樣幻想秦骛會喜歡上他,還會跟他服軟,實在是沒出息。

秦骛怎麽可能會服軟?他這輩子應該是沒有跟秦骛頂嘴的機會了。

沒想到,他前世沒有機會,重生之後,竟有了機會。

所以,在秦骛說喜歡他的時候,扶容心裏的那根弦馬上被碰了一下。

他立即擡起頭,把那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陛下,是你自己說過的,朕、不、喜、歡、笨、蛋。”

果然,秦骛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這句話,比匕首還有用。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扶容說完這句話之後,看着秦骛瞬間冷下去的臉,先是覺得高興,随後,滔天的難過席卷了他。

扶容前世一直在等秦骛說喜歡自己,等到累了,等到不想等了,秦骛才後知後覺地對他說這句話。

秦骛總是這樣,總是聽不見自己說話,好好的一句話,他前世不聽,前世不說,偏偏要留到現在才說。

有什麽可高興的?秦骛不過是做了他常做的事情。

扶容站在秦骛面前,燭火映照,秦骛頓了一下,手忙腳亂地摸了摸衣袖,沒有摸到手帕,就想用衣袖幫他擦擦臉。

“扶容,你別哭。”

扶容後退一步,躲開他的觸碰,用指尖碰了碰臉頰,果然碰到一片冰涼。

他對秦骛說了前世最想說的話,結果秦骛還沒哭,他卻先哭了。

這是什麽道理?

扶容胡亂抹了抹臉,只是把眼淚抹勻。

秦骛似乎是被扶容一匕首紮清醒了,又像是被他一句話砸清醒了。

秦骛在他的眼淚面前敗下陣來,也忘了扶容剛才嘲諷他的事情,只是低聲哄他“扶容,我錯了,我不帶你走了,你別哭了,我有聽你說話,你別哭。”

扶容只是擦着眼淚,什麽也沒說。

秦骛身上沒有手帕,想了想,最後把扶容“送給”他的那塊小藍布拿了出來,遞給他。

那塊小藍布被秦骛帶在身上,沒事的時候就拿出來摸一摸,揉搓得十分柔軟,倒是很适合當手帕。

反正是扶容的東西,先給他擦擦眼淚,等一下……

等一下,如果扶容還要送給他,那就最好了。

扶容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自己的東西,也不客氣,接過來擦臉。

秦骛還沒放下心來,又把扶容拂開的匕首從地上撿起來,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血跡,還給扶容。

扶容被他吓了一跳,擡起頭,雙眼通紅地看着他。

秦骛忙道“扶容,是我錯,我要是再混賬,你就再紮我。”秦骛把匕首遞到他面前“收好。”

扶容剛才也是一時氣急,才會把自己唯一的武器丢到一邊,現在慢慢回過神來,自然還是有匕首防身比較好。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匕首柄,把東西收回來。

扶容一手攥着匕首,一手拿着小藍布擦臉,也不敢全閉上眼睛,還要注意觀察秦骛。

他害怕秦骛又忽然發瘋,把他扛起來。

差一點兒,他就要被秦骛綁去草原了。

秦骛看見他的表現,哽了一下“扶容,我錯了……”

扶容吸了吸鼻子,看着秦骛。

這個場景,好像似曾相識。

剛才秦骛要擄走他之前,也是這樣說的。

其實秦骛并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他只是……哄一哄扶容,緩兵之計罷了。

扶容輕聲道“讓你的人把馬車趕走,不許守在門口,我不跟你走。”

“好。”

秦骛轉身要去吩咐屬下,扶容不放心,也跟着出去了。

他看着秦骛,秦骛用扶容的原話吩咐屬下“馬車趕走,不許守在門口,都退下。”

扶容看着他沒有再做任何小動作,才松了口氣。

兩個人回到房裏,關上房門。

話還沒說完,他們之間的恩怨,也遠遠沒有明了。

還有得拉扯呢。

秦骛看着扶容哭得可憐兮兮的模樣,低聲道“扶容,坐下休息一會兒,我給你倒茶,你眼淚都流幹了。”

扶容仍舊緊緊地攥着匕首,坐下的時候也不放松。

秦骛給他倒了茶,放在扶容面前,扶容卻不肯喝。

秦骛不解,把茶杯往前推了推“扶容。”

扶容努力保持警惕“我怕你把我迷暈,然後把我帶去草原。”

秦骛忽然有些語塞,只能用常理解釋“扶容,你是親眼看着我倒茶的,我沒有準備迷藥。”

扶容只用一句話就擊敗了他“我不信你了。”

秦骛低聲道“我不是這種人。”

扶容語氣堅定“你就是。”

好罷,他确實是這種人。

他剛才就差點這樣做了。

秦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喝給扶容看。

秦骛不太在乎口腹之欲,喝的茶也是最普通的粗茶。

秦骛剛準備放下茶杯,扶容看着他,小聲道“你多喝點。我知道,你身強體壯,迷藥對你沒什麽用。”

秦骛哽了一下,忽然覺得,粗茶怎麽會這麽拉嗓子?

扶容誇他身強體壯,本來是應該高興的,但是……

帶匕首防身、怕他用迷藥,扶容防備他至此,秦骛是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可他又能怪誰呢?

只能怪他自己。

秦骛看了扶容一眼,倘若此時,他眼前的不是扶容,是一只野獸,是一匹狼、一頭猛虎,秦骛都有無數種法子把它放倒帶走。

可是偏偏,這個人是扶容。

他怕失去他,卻更怕傷着他,還怕他哭。

秦骛喝了半杯茶,剩下半杯放在扶容面前。

扶容等了一刻鐘,見秦骛确實沒事,才敢喝茶。

扶容潤了潤嗓子,感覺冷靜一些了,只是握着匕首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他看向秦骛,輕聲道“秦骛,你現在能聽見我說話嗎?”

秦骛颔首“能。”

扶容不确定地問“真的嗎?”

秦骛定定地看着他“真的。”

“你剛才也是這樣說的,然後你想把我綁走,還聽不見我說話。”

扶容只是陳述事實而已,秦骛卻覺得,那把匕首又紮了他一下。

“是我錯了,我瘋了。”

忽然,秦骛握住扶容抓着匕首的手。

扶容吓了一跳,差點從軟墊上跳起來,連忙提高音量,大聲呵斥“秦骛,你又來了?不許!”

“我沒有。”秦骛握着他的手,讓他把匕首尖抵在自己的胸口上,“扶容,我知道錯了,我再發瘋,你就朝這兒紮。”

扶容有些懷疑地看着他。

秦骛又道“不要緊,你紮了我,出去喊我的屬下進來,他們會處理後續事宜。”

“要是我還有氣,他們會幫我找大夫;要是我死了,他們會找個地方把我埋了。不用你親自動手,你可以直接走。”

秦骛還說自己沒瘋,他是徹徹底底地瘋了。

扶容想把自己的手收回來,卻被秦骛緊緊地按住。

“就這樣說話,這樣你安心。”

好罷,那就這樣說話。

扶容垂了垂眼睛,輕聲道“秦骛,我們都要分清楚,現在不是前世。”

“前世,我幫你做事,是因為掖庭把我派給了你,還因為我……我癡心妄想,沒有什麽人對我好,我就很喜歡你。”

“現在不一樣了,掖庭沒有把我派給你,而且我也不喜歡你了。你還有很多奴婢,但我不想再給你做奴婢了。”

“我今晚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事實上,扶容已經說了很多遍。

只是不知道,秦骛到底哪一遍聽進去了。

秦骛看着扶容,說話時,胸膛微微震動,從抵在他胸膛上的匕首,傳到扶容的手上。

扶容忽然感覺,自己的手有點發麻。

“重生是因為……”秦骛頓了頓,低聲道,“這天下只有我們兩個人重生了,說明我們是天生一對,是上天注定的。”

扶容是最相信鬼神之說的了。

可是現在,扶容簡直要被他的歪理氣笑了。

“你怎麽知道,天底下只有我們兩個人重生了?”

“因為是我……”秦骛擡眼看他,忽然欲言又止,沒有再說下去。

扶容淡淡道“我已經不喜歡殿下了,上天也勉強不了。”

秦骛卻問“是不喜歡,還是不想喜歡?”

秦骛忽然想起,在一開始,扶容說的是“不想喜歡”,後來就變成了“不喜歡”。

倘若是前者,那扶容應該還喜歡他,他還有機會。

倘若是後者,他……他也還有機會。

扶容看着他“沒有差別,反正以後都不會喜歡了。”

秦骛頓了一下,又低聲道“扶容,可是我還喜歡你。”

竟然又繞回來了。

他二人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理論起來,簡直是沒完沒了。

扶容第二回 聽見這話,顯然冷靜許多。

他垂了垂眼睛,小聲道“你騙人,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秦骛同樣低下頭,低聲道“喜歡的,前世就喜歡。”

“不喜歡。”扶容擡起頭,定定地看着他,“是你自己說的。”

“那時我太自負,我以為,那些事情,都沒有必要。扶容,你現在想聽,我可以一直跟你說。”

“不必了。”扶容搖搖頭,“殿下,你不喜歡我,你不過是習慣了而已。”

秦骛忽然說喜歡他的時候,扶容還有些驚訝。

現在扶容完全想明白了。

他看着秦骛,慢吞吞地、像淩遲一般,慢慢道來。

“你習慣了有人和你一起待在冷宮裏,給你做飯洗衣,有人給你暖床。”

“你習慣了,你說什麽,做什麽,轉過頭就可以跟我炫耀,不論別人怎麽看,我都會點頭鼓掌。”

“你習慣了,你興致上來了,就可以把我抓過來,戲弄一番,不管在哪裏,不管什麽時候,都可以洩欲。”

“扶容,我不是……”秦骛想要打斷他,卻被扶容溫吞的目光看着,堵了回去。

扶容輕聲道“現在我不在,你就不習慣了。等過幾年,你也能習慣,我不在的時候。”

“殿下,你其實不喜歡我,你只是喜歡一個順手好用的小東西而已。”

秦骛剛要開口,又怕自己疾言厲色的吓着扶容,便壓低了聲音“扶容,不許胡說,我沒有把你當成小東西。”

扶容目光哀戚,難過地看着他。

只是這樣看着他,沒有說話。

真的沒有嗎?

至少,扶容的感覺是這樣的。

秦骛低聲道“扶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一句‘喜歡’對你那麽重要,我以為我在逗你玩,我沒有逗過別人,我不知道輕重,我以為那是——”

秦骛最後道“我以為,那是我喜歡你的表現。”

扶容認真地看着他“原來如此,這是你喜歡我的表現嗎?”

“是。”

扶容道“這是你喜歡一個小東西,喜歡一個小玩意的表現。”

秦骛猛地擡起頭,厲聲辯解“不是。”

扶容忽然覺得無比難過。

“前世我喜歡殿下,我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留給你,我拼盡全力幫你做事,希望你能得償所願,希望你能高興,這是我喜歡殿下的表現。”

“可是殿下戲弄我、嘲笑我、貶低我,你把這叫做喜歡我的表現。”

扶容提高音量,帶了哭腔,幾乎是哭喊出來“五年了,殿下難道從來不覺得,有哪裏不一樣嗎?”

秦骛連忙按住他的肩膀,礙于橫在兩個人中間的匕首,沒能抱住他,只能拿起小藍布,給他擦擦眼淚。

秦骛緩了語氣哄他“我知道,我知道我錯了,我也有把好吃的好喝的留給你,我太自負,我沒有跟你說過好話。”

扶容哭喊出聲“我知道!我知道!”

“那五年裏,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殿下對我的喜歡。殿下會在我睡着的時候,給我蓋被子,會把我抱緊,還會給我留好吃的,可是只要我一醒來,就變了……”

“就變了……”

扶容說着說着,眼中淌下兩行眼淚“為什麽在我睡着的時候,對我很好,我一醒來,就要戲弄我?就要嘲笑我?”

“扶容,我……”

秦骛頓了一下。

他幾乎無法解釋。

為什麽在扶容睡着的時候,對他很好,扶容醒來的時候,他就捉弄扶容。

因為他不敢當面對扶容好,他不會。

還因為他害怕,他不想有軟肋,他要做皇帝,他不要扶容做他的軟肋。

還有,他擔心,萬一扶容知道這世上有這麽多好東西,而他在冷宮裏,弄一些東西很麻煩很辛苦,他怕扶容覺得他沒用,想要的東西他拿不出來,扶容跟別人跑了。

可是這些理由,其實都不成立。

種種緣由,歸結為一種,那就是——

他混賬。

秦骛按着扶容的肩膀,低聲解釋道“扶容,我喜歡你的,我很喜歡你。這個天底下,我恨所有人,我恨不能讓所有人都去死,我也去死,但是我只喜歡你。”

扶容一邊往後躲,想要掙開他的桎梏,一邊哭着搖頭“你胡說,你不喜歡我,喜歡人不是這樣的。”

“是真的,我喜歡扶容,我喜歡!”

秦骛右手三指并攏,放在胸膛上,抵着扶容的匕首。

“扶容,我發誓,我以天神的名義起誓。”

秦骛不信天神,他能擡手把天神給撕碎,但是扶容現在信天神,不信他,他只能拿天神來起誓,讓扶容相信。

這大抵也是秦骛說“喜歡”,說得最多的一個晚上了。

扶容哭得抽抽噎噎的,淚眼朦胧地看着他“秦骛,已經太遲了,倘若你說的這些話,能在前世就說,前世的扶容,一定會很高興。”

“可是已經太遲了,前世的扶容沒有聽到。”

秦骛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他再也不顧橫在自己和扶容之間的匕首,伸出雙臂,猛地抱住扶容。

扶容大喊一聲,想要推開他“秦骛!”

扶容手裏的匕首歪了歪,刺啦一聲,劃破了秦骛的衣裳,仿佛也紮進了他的血肉裏。

秦骛卻像一個沒事人一樣,只是緊緊地抱着扶容。

“扶容,別說傻話,你就是前世的扶容,你就是,還不遲,還來得及。”

扶容卻大聲喊道“可是我已經不打算做前世的扶容了!”

扶容用力拍打他的肩膀,想要把他推開“你的喜歡來得太遲了!前世的扶容聽不見了,他不要了!”

扶容的手掌摸到一片濕漉漉的痕跡。

是秦骛身上被匕首紮出來的傷口。

扶容聞見淡淡的鐵鏽味,有點頭暈難受。

他想推開秦骛,秦骛就像一個渾身沾滿血的惡魔,非要抱着他。

他不要秦骛了!

扶容用力推他,撕咬他,甚至故意伸手去按他的傷口,想讓他吃痛放手。

可是秦骛不管不顧,仿佛不知疼痛,任由匕首橫在當中,絕對不肯松手。

不能再松手了,再松手,他就真的要失去扶容了。

扶容拍打他“我已經找到更喜歡我的人了!他們全都比你更喜歡我,他們也比你會喜歡我!松手!”

秦骛一聽這話,猛地回過神,擡起頭“誰?”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扶容,你是說太子那個慫包,還是六皇子那個蠢貨,還是……”

扶容喊道“秦骛,不許這樣說!”

秦骛頓了頓,改了口“是太子那個……軟弱君王,還是六皇子那個小孩,還是林意修?”

扶容聽見他這樣說自己的朋友,就忍不住跟他嗆聲“不關你的事!反正他們都很喜歡我!”

“他們能有多喜歡你?”秦骛死死地抱着他,惡狠狠地宣布,“他們喜歡你,喜歡上八輩子、八十輩子、八百輩子,都比不上我喜歡你一天的分量!”

秦骛雙手捧住扶容的臉,定定地看着他“扶容,這世上只有我最喜歡你。”

說完這話,秦骛便想要親吻扶容,或者說是撕咬。

忽然這時,窗外大街上忽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窗戶沒關,隐約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快去找找,扶容怎麽這麽晚了還沒回來。”

“是。”

扶容眼睛一亮,秦骛瞬間變了臉色。

是秦昭。

秦昭見扶容遲遲未歸,召來幾個侍從問了問,知道扶容來了賣梨花糖的這條街上,就帶人過來找找。

扶容忽然有了力氣,用力按了一下秦骛的傷口,然後一把推開他“松手!”

扶容狼狽地從他懷裏逃出來,摔在軟墊上。

秦骛還想靠近,扶容迅速指着他“秦骛,聽我的話,我說,不許!”

“不許”仿佛變成了一句口令。

秦骛一聽這話,就像聽見了主人吹哨子的野狼,終于被馴化。

他乖乖坐好,遠離扶容。

扶容從軟墊上爬起來,認真地看着他“我最後再說一遍,我不喜歡你了,不要再來打擾我……和太子殿下。”

扶容說完這話,轉身便要離開。

秦骛想要跟上,扶容回過頭,又指着他的腳“秦骛,我說!不許!”

秦骛站在原地,喉頭幹澀,應了一聲“是,不許。”

扶容拿上自己的鬥笠,便匆匆離開了房間。

秦骛方才還被填滿的懷抱,馬上又空了下來。

原本吵鬧的房間,也馬上安靜了下來。

只有一把匕首還紮在他的身上。

或許是扶容忘記了,又或許是扶容懶得拿了。

反正沾了他的血,都弄髒了。

秦骛低頭看看空蕩蕩的懷抱,又一次把匕首拔出來。

他走到窗前。

鬧了一場,扶容走出房間,深吸一口氣,然後匆匆跑下樓。

他的本意是,不要拉太子殿下下水,結果他又把太子殿下驚動了。

實在是不太好。

扶容順着老舊的木樓梯,跑到樓下,太子殿下就在外面找他,這時正背對着他。

扶容忽然不敢靠近,停下腳步,随便抹了把臉。

他平複好情緒,喊了一聲“殿下,我在這裏。”

他聲音小,但秦昭還是聽見了。

秦昭回過頭“扶容,你去哪裏……”

秦昭本來想問他去了哪裏,怎麽這麽遲還不回去。

可是,在看見扶容通紅的雙眼的時候,他改了口,溫聲道“扶容,怎麽了?你被誰欺負了?”

扶容好不容易平複好的心情又重新酸澀起來。

沒錯,他被欺負了,他被欺負了整整五年。

扶容哭着跑上前,撲進秦昭懷裏“殿下……”

秦昭愣了一下,環顧四周,拍拍他的背“怎麽了?別哭,孤幫你做主。”

這時,秦骛就站在高樓上大開的窗戶裏。

秦骛前胸後背分別被紮了一下,只是因為他穿着黑衣,血色暈染,看不清楚。

他靜靜地看着樓下,扶容和秦昭相擁。

鮮血靜靜沾濕了衣襟,秦骛隐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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