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時眉再醒過來就是中午了。

下意識伸手試了試身邊,是冷的,不見岑浪。她實在懶得動,擡手摸向床頭櫃,想給岑浪打個電話。

結果發現昨晚手機忘記充電,已經自動關機了。

無奈只好插上充電器,等開機的功夫她強撐着身子爬起來去浴室洗漱。原本還想再沖個澡。快天亮那會兒岑浪已經幫她洗過了,但她睡覺不老實,頭發還是被睡得一團亂遭。

只不過終究還是有心無力,站在盥洗盆前洗臉刷牙已經在腿軟了,腰臀酸脹,大腿……時眉擦幹淨臉,低頭瞟一眼,很好,大腿上都是細碎的咬痕傷。

這個混蛋。

岑浪屬狗的吧,

淨挑她敏感不受力的部位咬。

但總而言之就是,她能堅持刷完牙洗完臉已經很不錯了,實在分不出多餘的力氣再去洗個澡。

本來還想跟他甜甜蜜蜜約個小會,

畢竟今天周末嘛。

畢竟,今天是戀愛第一天嘛。

“岑浪!”她站在浴室門口,一轉身,正好撞見岑浪推門走進來。

她叉起腰,佯作氣惱,張嘴就要教訓他:“你以後——”

嗔惱的話尾驀地消音,

岑浪撩起眼皮凝住她,倏然湊上來,勾起唇,傾身彎腰親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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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而短暫的一個吻。

“花已經幫你分裝好了。”岑浪眉尾輕挑,落在她唇上的視線虛迷膠着,拇指替她溫柔擦掉嘴角的牙膏漬,緩緩探入她眼裏,嗓線微啞,

“歡迎來到我身邊,寶寶。”

時眉這才注意到,他從身後拿出一盞肉粉色麥穗瓶,裏面斜插着十珠層疊飽滿的珍妮小姐。

完全按照,上次她分裝的标準。

“什麽呀……”時眉語氣頓時松軟下來,耳廓微燙,目光像是無處落腳,似打非打地推了他一下。

又或許,稱不上推。

推力發黏,糖分很足,

帶有明确的羞澀,自然地撒嬌,和無比濃烈的喜歡他。

接過花瓶,低頭輕嗅了兩下,特別香。時眉又仰頭拍拍他的肩,岑浪俯低眼,很配合地彎身靠近她。

時眉踮腳湊上去,在他頸側深吸了吸鼻腔,發出一聲淺淺喟嘆的喘音。

“啧,比花還香。”她眼波狡黠,毫不吝啬地誇贊他,卻偏偏又将誇贊的詞句故意壓虛,咬緊發音。

于是本就不純粹地語調變得更為動蕩,氣音黏軟上浮,滲漏兩分濕潤地挑逗,在他耳邊笑得不長記性,

“你好誘人啊,浪浪。”

岑浪稀微眯起眼,扣住她的後腰手腕用力一勾,時眉根本穩不住身體徑直撞上去,腰脊瞬即迸發絲縷酸意。

腿更軟了。

“站都站不穩了,”岑浪收緊她的腰,警告性拍了一下,頭一歪,薄唇貼着她的耳垂戲笑,“還勾我呢。”

他拍得極富有技巧,

力道微微有點重,但絕不會痛,電流般直竄尾椎的震感帶起隐隐酥麻。

讓她打着顫叫出一聲。

岑浪似乎要的就是她一聲,獎勵式親吻她的臉頰,彎腰将人抱起來,低聲笑她:“叫什麽,有這麽爽?”

時眉登時臉色酡紅,手裏抱着花瓶擋住自己,躲在他懷裏小腿亂蹬,悶聲悶氣地控訴他:“岑浪你別欺負人!”

有些回憶是要記一輩子的。

比如,昨晚最開始的時候,岑浪始終壓着自己對她體現溫柔,而她精力充沛,偏不安生,表現得很瘋。

但岑浪還是有所克制地收着來。

于是有些急于出口的話,

時眉表達得很不好理解。

比如。

“浪浪,你能不能再多愛我一點…”

她表露得詞不達意。

但向他索吻的小動作卻大膽而熱切,眼角濕漉,用盡本領去闡釋詞句沒能坦述清楚的要求。

她竟然亢奮到這種地步。

而起初的岑浪也并不老道,他極力抑制着壓擠下的嬌黏觸感,甚至在這樣的灼燒情緒裏,還能認真思考她的話。

她不滿足于溫柔,她很迫切。

如果是這樣的話,

岑浪微微擡眼,徹底放開進展的頻率,仔細觀察着她,絕不錯漏她反饋給他的每一寸表情,然後似摸非摸地施力拍打了她一下。

就像剛才那樣。

然後得到時眉回贈給他的反應,

比剛才更要命。

“原來你喜歡這樣。”岑浪低緩笑起來,天賦異禀的男人,還會不恥下問。

時眉臉更紅了,迅速截斷回憶。

但也乖了點,由着岑浪抱她回床上,扯過被子幫她蓋好。

他坐在床邊,伸進一只手臂墊在她腰下,指腹探尋到她後腰側輕力按揉。

他的動作很純粹,眼神幹淨,情緒平穩鎮靜,不滲入任何一點隐晦不明的暗示,好像就真的是在單純為她舒緩。

不純潔的人,是時眉。

她已經明顯覺察到自己愈漸委頓的體感,悄然蒸騰的熱意,身體被他指下浮漫上來的捏力隐隐炙烤出洇潮。

她知道那絕不是汗。

“你很緊張?”經過前一晚對她的細致探索,岑浪很快發現她的不對勁,手臂發力把人往上帶了點,眯了眯眼,抵住她拖着聲腔笑問,“想到什麽了?”

時眉咬緊下唇,

肢體末梢近乎災難性變軟的剎那,她經受不住他的眼神拷問,擡手緊緊捂住了他的眼睛。

可這樣做的後果是。

她不得不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擁有一雙絕對美感的唇。

他用這雙唇為她做過很多事。

追求她,親吻她,叫她寶寶,對她說盡情話,讓她品嘗難以言喻的歡愉又給她撫慰,

為她提供一些情人間的私密服務。

他太會利用自己的優勢了。

所以時眉怎麽可能不回想,越回想越緊張,身體緊繃到壓根放松不了的程度時,她甚至戰栗地輕哼了聲。

她覺得自己要在他手下完蛋了。

時眉還捂着他的眼睛,但尾指卻在漸漸下移,小幅度滑到他的唇角,輕輕點觸,含含糊糊地哼唧着:

“浪浪…我們不能再繼續了。”

昨晚确實太過了。

岑浪薄唇微翕,下颌驀然收緊,修長指骨攥住她的手腕。他的指節有點冷,拇指帶着涼意上下撫觸,若有似無地磨蹭她滾燙泵搏的內側動脈。

聽到她說:“但是,但是你昨晚真的很棒,我想…我應該表揚你一下。”

他拉下她的手,清晰感受着她指尖依次劃過他的唇,就像一點點撕扯他的理智,輕盈又瘋狂地,無意或有意的。

“想好用什麽方式了麽?”

最後,被她擊垮。

他的眼神比嗓線更陰晦邃沉。

時眉彎起嘴角,在此時此刻非常慶幸自己事先做好的準備,準備了滿滿一屋子的氫氣球,每根氣球下都栓挂着送他的親密禮物。

她歪了歪頭,指着漂浮在最近處的小方盒,聲音沁入不正常的情緒,說:

“就這個好不好,葡萄味冰感顆粒涼爽型超薄——”

手機突然響起一通來電。

霎時粉碎眼下滿漲的旖旎氛圍感,

如此不合時宜。

岑浪挑挑眉,似乎在用眼神詢問她要不要接,那一秒時眉幾乎用盡這輩子的事業心來對抗人類本能的欲望。

最終她沮喪地洩了口氣,但還是有點不死心,給自己留了個回旋的餘地,

“你幫我看看是誰,不是客戶的話,一律不接!”

岑浪笑了聲,起身拿過她的手機掃一眼屏幕,輕輕皺眉,口吻斂起幾分笑意,告訴她:“是梁銘。”

“接。”

章老師是孤兒院的生活老師。

孤兒院的孩子被分組管理,一個生活老師手底下分管十個小孩,時眉是這些孩子中年齡最小的一個。

也因此沒少被章老師照拂。

記憶裏,章老師為人和善,态度溫和,情緒穩定,走起路來慢悠悠的,永遠一副從容耐心的娴靜模樣。

小時候很多事情時眉都記不得了。有印象的是,那時候孤兒院條件不好,夥食方面自然跟不上,章老師便時常在家裏做好飯給他們這些孩子帶過來,雖然只是家常便飯,但能吃飽也算不錯。

章老師像媽媽一樣溫暖體貼嗎?

梁銘曾經這樣問過她。

時眉笑了,反問他,原來媽媽的形容詞是“溫暖體貼”嗎?

未必吧。

在孤兒院裏的孩子都是沒有媽媽的。但或許時眉比較幸運吧,在她七歲那年,曾經短暫擁有過一位“媽媽”。

“媽媽”很漂亮,眼光也好,在孤兒院裏那麽多小孩子之間,一眼相中了時眉。“媽媽”也很有錢,各方面條件适配,所以領養時眉的手續辦得很快。

只不過,“媽媽”的新鮮感比領養手續更快消失,虛妄的母女情誼甚至沒能撐過半個月,就被“媽媽”的司機再次扔回孤兒院門口的垃圾桶旁。

是下班的章老師發現了小時眉。

将她重新帶回孤兒院,從此,時眉對“抛棄”這個詞深惡痛絕。

當然,在女人那裏她也不算毫無所得,至少得到了一個像樣的名字,

——時眉。

四時充美,一年四時富足美好,女人說“美”字太土,而時眉的眉形很好看,那就叫“時眉”吧。

被棄養後,章老師曾問過她要不要改名字,小時眉搖搖頭,不改。

就用這個名字,警醒自己以後一定要足夠強大,足夠優秀,足夠有錢,這樣就沒有人再敢抛棄她。

算下來,章老師今天剛好滿50歲。

若不是半年前那場意外,

章老師的丈夫不會去世,她的孩子不至于下落不明,生死未蔔。

她應該還沒有退休,而時眉現在有能力了,可以給她買很大很甜的蛋糕,送她禮物,為她慶生。

畢竟早年由她帶大的十個孩子,如今早已天南海北,各自成家,沒有人還願意回來看看,沒有人願意一遍又一遍承認自己是孤兒這件事。

院長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所以現在,時眉算是章老師死後唯一可以通知的人選。

“溪溪找到了嗎?”

梁銘辦公室,時眉剛剛看完章老師遺體,整個人還處于十分懵怔的狀态。

溪溪是章老師唯一的女兒。

梁銘眉頭緊皺,“還沒有,但事情過去半年,章老師突然自殺,我們猜想也許溪溪的情況并不樂觀。”

“自殺?”時眉突然擡起頭,震愣:“可您不是說,有人投案自首殺了章老師嗎?”

“這也是我今天叫你們兩個過來的原因。”說着,梁銘看了一眼旁邊的林商陸,無聲示意他。

時眉不明所以地跟岑浪對視一眼,岑浪神色未變,伸手在她後背安慰性拍了拍,眼神告訴她先別心急。

“我們的确在犯罪現場逮捕到一名年輕人,他自稱殺了死者,帶回來審訊期間也始終對犯罪行為供認不諱。”

這時候,林商陸走上前,将一份《屍檢報告》遞給兩人,說,

“但根據我昨晚對屍體進一步檢驗和比對傷口,我可以很負責任地确定,死者是自殺。”

時眉默不吭聲地蹙緊眉。

岑浪明顯要比她鎮定許多,在迅速閱覽過手中的《屍檢報告》後,他倏然掀眼,看向梁銘問:

“所以,嫌疑人翻供了麽?”

梁銘毫無意外地點點頭,“翻了。”

“他承認人不是他殺的,但他也确實出現在犯罪現場,我們審了他一晚上,這小子嘴很硬,什麽都不說。”

岑浪的思維邏輯一向轉得飛快,且精準,直擊重點。他接話道:

“所以您把我也叫來的原因是?”

時眉也在這時反應過來。

事關案件機密及死者隐私,若非必要,梁銘的确不該允許岑浪也坐在這裏。

“天亮的時候,嫌疑人忽然松口,要求申請辯護律師安排會面,還說在他見到律師之前,半個字都不會

說。”

梁銘從桌上拿起另一份文件檔案轉到岑浪面前,直視他,補充後話:

“同時,他指定由你做他的辯護律師。”

時眉一臉震詫地看向岑浪。

岑浪卻依舊情緒平靜,長指拎起梁銘推過來的那份文件檔案,翻開扉頁,視線冷淡緩慢地落在上面。

一份犯罪嫌疑人的《履歷表》。

上面清楚印刷着宋體字:

姓名:成澈予

性別:男

年齡:18歲

……

兇器:銀色雙刃匕首

身體特征:灰色紋身圖案

位置:後頸骨

含義:五線譜中的低音譜號

這個年輕人,就是那日在隧道中騎機車撞向岑浪,并且前後接連兩次襲擊刺殺他的黑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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