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自梁銘升任刑偵分局支隊隊長,其戰績不容小觑,雖不敢說命案必破,但手上懸案的确在減少。

唯獨一個案子。

自發生以來就始終成為全刑偵分局的心頭大患,持續半年,至今未破。

案件名被叫做:「社團聊天案」

根據目前為止梁銘等人的偵查結果顯示,這是一起團夥作案,犯罪對象重點針對于港廈在校女大學生。

犯罪團夥會在選中目标之後,出其不意地向目标人發送一條社團鏈接邀請,一旦被選中的女大學生點擊鏈接,在點進去的那個瞬間,手機內的所有隐私将全數洩露。

這之後,人生不再由自己掌控。

“發一張裸照來,如果你不聽話,就把你手機裏的私密照發給你同學。”

第一次被威脅。

“脫光了發一段視頻來,如果你不聽話,就把你的裸照發給你父母。”

這是第一次。

“今晚到這個地方來,如果敢報警,就把你的照片和視頻發到學校論壇。”

還有第三次。

她們被統一拉進一間聊天室,被賜予編號01到09。聊天室內有很多“觀衆”,每位觀衆都需要花天價購買VIP會員資格,才可以進入聊天室,有償觀看那些照片和視頻。

相中的話,直接在聊天室內報號,會有管理員替“尊貴的VIP會員”搭橋建梁,上述的第三次威脅由此而來:

“今晚,到這個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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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聊天室中,每位女大學生的情緒歷程如出一轍,從震驚、憤怒、謾罵;到恐懼、堂皇、吓哭;然後在被逼與求饒之間循環往複,最後是麻木。

麻木地像物品一樣被管理,像囚鳥一樣被觀賞,像機器一樣被運行。年輕美好的女孩子喪失人的尊嚴。

麻木地看着後來者重蹈覆轍。

她們被“使用”。

可偏偏,

沒有人敢報警。

到後來,九名受害女大學生其中八名不堪重辱,死的死,瘋的瘋。

唯獨,只有一人。

唯一一名幸存的女大學生,也是最後一名受害者,沒有精神崩潰,沒有放棄生命,在遭受第一次人身威脅時,毫不猶疑地站出來選擇了報警。

她編號是09,

她叫方靈溪,

她是章老師的親生女兒。

“認識麽?”

岑浪在桌上擺出八名受害女大學生的照片,疏冷撩眼,淡漠注視着對面的黑衣少年。

少年皮膚偏黑,寸頭,身高185cm,身骨精健結實,長相意外地還算周正,濃眉,鼻骨高直,眼神鋒銳。

被铐住的一雙手,布滿他這個年紀絕不該有的粗粝繭子。

成澈予低睫掃了眼,“不認識。”

岑浪挑挑眉,又從檔案袋中單獨取出一張方靈溪的照片,指尖敲了敲,

“這個,認識麽?”

成澈予突然陷入沉默。

扣戴手铐的雙手下意識擡起來,左手動作很慢地輕撫着後頸,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過了良久,他停下動作,說:

“死了。”

他在說謊。

岑浪輕易剖穿他權衡利弊的眼色,

但這也意味着,他認識,

半年前,在方靈溪報警之後,警方迅速根據她提供的聊天室信息緊鑼密鼓地進行調查,但顯然這個犯罪團夥的作案手法非常高超。

所有IP地址都來自境外,轉賬記錄也全部使用境外賬戶,且這個聊天室具有時刻自毀功能,一旦強攻,裏面所有的犯罪證據鏈将在數秒之內煙消雲散。

方靈溪在這時,主動提出潛伏在裏面做“卧底”,以此協助警方破案。

梁銘思慮再三,此案件為團夥作案,案件性質極其惡劣,當他向上請示後得到準予,無奈下同意方靈溪的計劃。

他派人全天48小時輪流保護方靈溪的安全,但有些意外終究是避無可避的。

那晚章老師突然發起高燒,方靈溪一時心急,半夜偷跑出去給母親買藥,從那之後便至今下落不明。

岑浪并未繼續追問,他身體後靠向椅背,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懶散掀眼,興致缺缺地問他:“為什麽指定我?”

成澈予收回手,随意搭在腿上,看向他說:“你在國外破的那起碎屍案,很有名。”

“是有名,但跟你有關系麽?”岑浪勾唇輕哧,眼色剝離傲慢,字詞冷漠,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

“方靈溪母親的案子,你不想了解真相嗎?”成澈予身體前傾,雙臂撐在桌子上,靠近他威脅一句,“不想讓你女朋友開心一點嗎?”

岑浪譏诮笑了聲,糾正他:

“我有一萬種方法可以讓我女朋友開心,犯不着聽你在這兒浪費我時間。”

尾音落下,他将桌上東西收好,起身臨走之前,又似乎想起什麽好心提醒他:“還有,現在是你求我辦事。”

岑浪慵懶漠然地睨他一眼,口吻微嘲:“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我沒殺她。”

少年到底是扛不住他心理戰術上的打壓,在岑浪推門出去之前,成澈予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急切出聲,

“我去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你為什麽會去?”

“有人指使我殺她。”

“誰。”

“殺死方靈溪的人。”

“我這人一向沒什麽耐心。”岑浪情緒疏淡地低嗤了聲,最後一次警告他,

“所以你最好,別讓我問第一次。”

成澈予與他目光對峙,半晌後,垂頭沉默地坐回去,他又一次擡手摸了摸後頸的紋身,語調意味不明:

“我沒見過他,一直以來都是單線聯系,關于他的信息,我只知道一點。”

“他的代號是,教授。”

地下酒窖。

“喲,許會長怎麽一個人喝起悶酒了。”旗袍女人戲笑一聲,步調婀娜,手指輕緩劃過椅背款款落座。

許昌良瞟她一眼,仰頭喝光杯中酒,氣聲罵道:“他媽的,一天到晚給人當狗,不喝酒還能幹什麽!”

旗袍女人拎過桌上煙盒,夾出兩根煙,“啪”一聲打起火,眯着眸子徐徐吸燃煙身,遞給他其中一根,看了眼他面前的電腦,笑道:

“又幫教授洗錢了?”

“你也不比我好多少吧?”許昌良接過她的煙,狠吸幾口,小指摳撓着太陽穴奚落她,

“還不是一樣給人當狗,幫教授查人家祖墳,別說,還真讓你挖着個大料。”

說着他不由笑出聲來:“誰能想到,岑祚舟居然養了個小雜種,這事兒要是放出去,可太他媽有意思了。”

“許會長說得沒錯,你我都是狗。”許昌良的話難聽,但旗袍女人絲毫沒動怒,慵懶噴出絲絲青霧,語調笑意輕嘲,

“但狗惹急了,也得有反咬一口的時候。”

許昌良吐了口煙圈,側眼看她,“聽這意思,你想反?”

“等等,教授讓你去圈裏放小雜種的消息,你到現在都沒動靜。”他說到這裏,仿佛恍然意識到哪裏不對,驀地哂笑兩聲,問她,

“怎麽着,心裏還惦記着岑祚舟呢?”

慢慢轉動指尖酒杯,女人擡手撥弄幾下頭發,動作娴熟地撣落煙灰,言詞中并不遮掩,

“好男人誰不惦記?不過我惦記他,可不光是為了據為己有。”

“什麽意思?”

“蠢,你惹怒岑祚舟被他吊在懸崖那次,他不是逼問你教授的身份麽。”

旗袍女人挑起唇,吸了口煙過入肺裏,又緩緩溢出鼻腔,意有所指道:

“既然他想找教授麻煩,教授也剛好想搞死他,那不如你就從中給他們搭條線……”

許昌良忽然怔住,順着她的思路說:“你的意思是,利用岑祚舟對付教授?”

旗袍女人譏諷一笑,“我的意思是,與其你夾在中間活不下去,不如直接放他們自相殘殺。”

“行啊,好一招借刀殺人。”許昌良這才算是聽明白,啧了兩聲,突然又朝她湊近兩分,笑得有些賊,“不過,這萬一要是你的好男人有什麽不測,你不心疼啊?”

“誰贏誰輸還不好說呢。”旗袍女人掐了煙,捏住洋酒杯沿反向一轉,杯底磕在木桌上發出悶響,襯出她的聲音尤為尖利,

“只要他岑祚舟想對付教授,對他而言,我就一定有不可替代的價值。”

許昌良忍不住譏笑:“但你別忘了,除了杭家那位,其他女人可從沒見他在意過誰。”

旗袍女人伸指按住不停旋轉的酒杯,目光冷厲嗤了聲,說:

“那就先毀掉她。”

岑祚舟得到消息,帶人趕去酒吧夜場,眼風收緊逡巡了圈,一眼發現半趴在調酒吧臺上的杭露侬,旋即擰起眉。

他邁步走過去,視線寡漠瞥向杭露侬的助理,神色冷凝,口吻森寒質問:

“怎麽醉成這樣?”

饒是多年跟在杭露侬見過大場面的女助理,在岑祚舟傾倒性的氣場面前,也無法應對自如。別說出聲答話,簡直連頭都不敢擡一下,眼觀鼻鼻觀心地支吾着:“杭總她……”

“诶阿舟!”大概是女人聽到了岑祚舟的聲音,驀然從大理石臺面驚醒,猛地坐起來驚喜喊他,“阿舟你來了呀。”

酒精操縱卻讓她根本穩不住身體,整個人搖搖晃晃地朝前栽過去,眼看着快要從高腳凳上摔下來——

岑祚舟迅速出手,更快一步将人摟住,低頭望向懷中臉色漲紅的女人,眉骨皺得更緊,修長指背不自覺貼覆了下她的臉頰,又探去她額前試了試溫度,尾音輕勾,叫了她一聲:

“侬侬?”

“啊?”杭露侬很快回應他,“怎麽啦?”

岑祚舟被她憨傻的眼神氣笑了,手臂扶穩她的身體,嗓線褪去駭人的冷,摻染低柔,細究之下還伏藏一點無可奈何的寵溺,說:

“現在喝酒不發燒了,有進步。”

醉意迷蒙的女人聽到誇贊,瞬間樂開了花,手指攥住他腰側的西裝衣料,讨賞似的挑起眉尾,得意地喋喋不休:

“那是當然,都告訴你我不是小女孩了,我現在特別厲害,什麽酒應酬我都不慫。”

女助理等人得到岑祚舟的手勢,無聲離開,石瑀也一同出去開車。

岑祚舟拿起她的包,微微俯身,一手穿過她的膝彎将人輕易橫抱起來,步伐平穩地抱着她走到旁側稍矮一點的沙發上,放她下來。

之後屈膝半蹲在她面前,勾唇應她:

“嗯,确實長大了。”

“可是…阿舟……”她忽然低下頭,沒什麽前後邏輯地這樣告訴他,“我今天很不開心。”

“為什麽不開心?”岑祚舟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耐性十足。

“因為,今天有個穿旗袍的漂亮女人來找我。她跟我說……她說…”她摳着手指,聲音越來越說,頭越說越低。

岑祚舟不必去看,

透過她愈漸發重的咬字和鼻音,

一聽就知道她哭了。

手中為她穿外套的動作停滞,他眼色倏爾冷下幾度,唇線微抿,詢問她的聲音仍然溫柔:“她跟你說了什麽?”

一滴眼淚猝然掉落在他手背的虎口處,晶亮,剔閃,飽滿的燙,仿若敷彌着苦澀味道砸在他堅硬如冰的心壘上,砸出極具深度的小坑,令他感覺到些許輕率的疼。

如果他低頭,就能看到,她的眼淚倒映出他妥協的模樣。

他不該的。

杭露侬在靜默地啜泣,岑祚舟沒有開口,沒有催促,也并不急于逼問,只是情緒平靜地替她穿好自己的外衣,良久,聽到她說:

“她說她知道小浪不是我們親生,知道你的一切,也知道你唯一喜歡的女人不是我,是……”

她哽咽得厲害,說不下去。

“是誰?”岑祚舟反而在這一刻,開口追問,“你認為我喜歡的女人,是誰?”

杭露侬在這時慢慢擡頭,濕紅着眼與他對視,嘴唇輕動:“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岑祚舟蜷指為她拭掉淚珠,音線舒緩,循循善誘的聲色像是一種帶有鼓勵性地牽引,繼續發問,

“不知道,為什麽還回來?”

杭露侬似乎抵不住他眼底的凝視感,飄開目光,将視線落在別處,帶着哭腔含糊其辭:

“是…是小浪的生母嗎?”

“不要說謊,侬侬。”岑祚舟伸手捏過她的下颚,稀微抵近她一點,眼底漆燃着不容置喙的堅定,“你知道的,對麽?”

或許清楚她已經很醉了,即便今晚他說過非常重要的話,明天一覺醒來她還是會忘得幹淨。所以他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足夠坦誠。

“沒有人知道我的一切,只有你知道。”

他不是不能坦白。

他也當然明白她的心意。

無法接受,絕不是因為岑浪的生母或是其他什麽女人,只有兩點。

因為他終究帶了一個孩子,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他已為人父就必須承擔起父親的責任。

但杭露侬不同。

她完全沒必要給一個孩子當後媽,她如此堅韌而靈動,她可以擁有屬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其一,因為仇敵在暗,他在明。

曾親眼目睹父親被車輪生生碾壓過雙腿,自那以後老人家徹底癱瘓,必須要靠輪椅度日,岑祚舟從沒忘記,也不敢忘記。

他身邊太危險了,

連他自己這條命也福禍難測,

在盡全力保護岑浪的時候,他就沒辦法給杭露侬滿分的愛意,站在她的角度,實在不必。

在這方面,岑祚舟一向拎得清。

無法回應她的愛實屬情非得已,但這不代表,他沒有情難自禁的時刻。

他當然是有過的。

情難自禁的時候,他選擇了娶她;

情難自禁的時候,他對任何人都傲然蔑視,唯獨給予她短暫而無限的溫柔;

情難自禁的時候,他不想杭露侬誤以為自己是什麽荒唐的替身,于是在結婚之前就對她坦白過一切,關于他的過去、岑浪的來歷、以及他對岑浪的生母沒有半年男女之間的情意。

情難自禁的時候,

“我說了,我只有過你,無論名義上,還是情感上。”岑祚舟替她擦幹淨眼淚,攏好外衣。

看到她哭,他還是情難自禁地對她坦誠。

“所以,別哭了好不好。”岑祚舟站起身,語氣溫和地說,“我們回家。”

杭露侬仰頭望向他,半晌,破涕而笑,坐在沙發上沒動,卻耍賴似的伸手向他。

岑祚舟淡淡挑眉,再次傾身,将她整個人橫抱起來朝門口走去。

醉酒的人情緒來得快,去得快,

沒多久,甚至還沒等走到車裏,杭露侬已經在他懷裏昏睡過去。

這一覺,就是天亮。

醒來迷迷糊糊摸去浴室刷牙的時候,她忽然驚醒,猛然想起自己昨晚好像醉成一攤爛泥,然後岑祚舟好像有來接她

……?

她四下環顧一圈,發現是自己住的酒店。

難道說,昨晚見到岑祚舟是她的幻覺?他根本沒來?自己是被助理送回酒店的?

她含着牙膏跑出浴室,剛要拿起手機撥電話給助理,門外忽然傳來節奏規律的敲門聲。

“誰啊?”她走近門邊問了句。

很快,門外響起男人低磁沉沉的聲音:“我。”

!!!

是岑祚舟。

“等、等一下!”

杭露侬拔腿跑去浴室,動作飛快地刷牙洗臉,拿出畢生所學無比迅速地畫了個妝,換衣服換鞋,總算勉強收拾得形象還算不錯,邊不安地整理衣服,邊走過去給他開門。

“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杭露侬驚訝道。

岑祚舟沒進去,就站在門口,将一對耳環遞給她說:“昨晚落在我這兒的。”

“哦哦……”杭露侬伸手接過來,徒然驚覺到不對勁,錯愣問他,“昨晚…你來找過我?”

“斷片了?”岑祚舟眯了眯眼,大方承認,“我送你回來的。”

杭露侬當即驚出一身冷汗。

“那…那個,我沒亂說什麽……吧?”她眼睫瘋狂眨顫,試探着問。

“說什麽?”岑祚舟反問。

“沒,沒什麽就行。”杭露侬立馬擺手,幹笑兩聲,此地無銀地解釋說,“主要是昨天杭氏剛簽了個大單,夠吃一年了,我這一高興就跟歆歆她們幾個喝得有點多。”

歆歆就是她的那位女助理。

岑祚舟沒說話,不動聲色地注視着她。

就在杭露侬手心各種飚汗快要扛不住他的眼神準備全招了時,倏然男人懶淡地笑哼了聲,語調輕描淡寫:

“還行,不算醉,還知道打電話讓我去接你。”

杭露侬:“……”

她咬緊下唇,腦子裏還在飛速運轉找話題,這時候岑祚舟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他掏出來撇過一眼,隐隐皺起眉,随後将手裏的醒酒湯遞給她,淡聲叮囑:“走了,記得喝。”

杭露侬倚着門,懷抱着男人送來的醒酒湯,戀戀不舍地目送他的背影。

而岑祚舟已然收起眉尾眼梢的柔情,神色森冷,情緒凍結,低頭看着手機上的兩則消息。

第一則,是許昌良:

【岑總,送你份大禮,請笑納。】

第一則,是一個未知號碼:

【高級VIP賬號】

【密碼】

【歡迎來到「社團聊天室」,本房間專為高級VIP會員所設,聊天室名為「教授房」。】

下面附帶一串藍字鏈接。

接連一段時間,時眉在岑浪的陪同下辦好了章老師的一應葬禮後事。

或許是岑浪給的支撐力量過于強大,時眉并沒有萎頹下來,反而恢複了精神進入工作。

畢竟她明白,哭哭啼啼是最無用的。

她要做的,是完成章老師沒做完的事情,找到她的女兒方靈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查出真相,就是對章老師最大的慰藉。

所以這天黎睿從外地回來,約時眉出來吃飯,作為女朋友的自覺性,時眉當然第一時間給岑浪打電話想跟他說一聲。

免得她家浪浪又要吃飛醋。

但又想到岑浪上午在開庭,接不了電話,時眉索性就給他發了個信息。

“你最近忙什麽呢?”露天餐廳,時眉看了眼對面的黎睿,彎唇調侃,“怎麽好像瘦了?”

黎睿挑挑眉,獻寶一樣從包裏掏出一份泛黃的舊報紙,遞給她說:

“姐姐,你看看這篇報道。”

時眉不明所以地低頭望過去,入眼一行碩大的加粗宋體字标頭極為紮眼。

《11.2未婚先孕少女報複校園爆炸案》

“這标題可算是把噱頭占盡了。”時眉失笑搖頭,視線落及在正文時,無意瞥見報道發出的時間,驚鄂道,“25年前的報道??”

黎睿點點頭,略微唏噓不忿:

“無良媒記,只顧着博取群衆眼球胡亂編造,簡直離譜!”

時眉微微詫異,“這報道是假的?”

“沒錯,我這次出差就是去當地了解這件事。”黎睿壓低聲音,一臉神秘湊近她說,

“姐姐,你聽說過心理學上的精神控制和催眠殺人嗎?”

“催眠殺人?好像平時在電影裏看到過。”時眉首先注意到這個詞,仔細想了想,說,“精神控制是說利用心理學對一個人進行精神幹預嗎?”

黎睿忙不疊再次點頭,為了保密,他湊得更近了些,說:“可以簡單理解為長時間持續性地洗腦、馴化、調教,也算是一種高級手段的PUA。”

時眉聽着聽着來了興趣,也湊近他追問:“那你說的這個催眠殺人和精神控制,跟這個25年前的案子有關系嗎?”

黎睿繼續探前幾分,兩人此刻的姿勢近乎是頭對頭,他趴在時眉耳邊興奮地想要繼續分享:“當然有關系,我跟你說姐姐——”

很遺憾,

他沒能說完。

下一秒,後衣領被人從身後驀地施力拎起來往後拉開一段距離,兩人同時懵怔擡頭,

只見岑浪一身挺括西裝,身骨落拓修直,單手插兜,另一手還拎着黎睿的後衣領,舌尖抵了抵唇角內側,虛眯着眼慵懶吐字:

“你叫,黎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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