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岑律師,”時眉歪頭笑看着他,“想要什麽名分?”

岑浪微彎腰身,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視線慢慢與她持平,唇角淡挑:

“一個下次你在別的男人面前介紹我是‘上司’時,可以名正言順反駁的名分。”

“怎麽還記着這事兒呢。”時眉身體前傾,雙手摟上他的肩頸,湊在他耳邊悄聲戲笑,“我已經認錯了呀,寶貝。”

的确。

在車裏,溫泉裏,還有家裏,

她都狠狠“認錯”過了。

鬼知道她為了一時興起的惡趣味,在無數個濃烈情動偏又無法滿足的時刻,被岑浪逼着、哄着、誘惑着說過多少遍“想要你”、“喜歡你”、“只有你”。

認錯的後果,

是稍加回想,都會腰酸的代價。

時眉有點分心了。

“啊!”腰脊驀地被狠力打了一下,近乎出于無數個從他那裏得來的潛意識反應,時眉迅速摟緊他,嬌氣嗔怪,

“幹嘛呀,大白天的欺負人?”

岑浪眉梢輕揚,擡手繞去她腰後,瘦長指骨張開,幾乎一掌的尺寸便可把控她贏弱易折的細腰,貼上去緩力揉捏。

他帶有小幅度游移的捏力,就像他适時拍打的動作一般,一點點施重,不會痛,些許蟄麻感在腰椎處穿行。

指腹施予的溫熱壓力,輕松滲透薄軟的衣料,激惹起不太純潔的別樣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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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比不揉更色氣。

“意思是白天不行,晚上可以?”

他的反問如此無賴。

讓她意燥心癢。

所以瞧,這個男人越來越會玩了。

他真的在一點點被她教壞。

從幹淨純澈,到極致勾扯,每一份神色,每一個動作,每一種口吻,每一次堕落,都在诠釋明銳昂揚的欲色美學。

讓她産生奇妙的成就感,接近變态。

不能再繼續了。

時眉清楚在這樣下去氣氛會走調,她略顯倉皇地逃開對視,推了下他的身子,從桌上跳下來,言辭閃爍地提醒他:

“岑律師,你跑題了。”

“那說回來。”

岑浪更快一步出手,将人攔腰穩穩地撈回來,修挺落拓的身影完全籠罩住她,額頭輕抵上她的,聲色喑沉,

“至少,給我一個随時、随地、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光明正大邀請你約會的名分,嗯?”

面對男人孩子氣般一些奇怪的執拗,時眉不免有些失笑,指尖掐了掐他緊實堅硬的腰肌,月牙眼淺彎成弧,笑他:

“我們約得還少嗎?”

“對我來說,遠遠不夠。”

岑浪單手箍起她的下颚,托在掌心,眼神溢足柔情耐心的底色,說,

“我需要在所有人面前,得到你的承認,行麽,寶寶。”

面對時眉,他的言談話術十分講究。

他永遠為她留有餘地。

就像追求時他說:

“如果我追求你的話,會讓你感覺困擾麽?”

“如果我可以追求你,那麽在你允許的情況下,我會告白。”

比如告白時他說:

“你要不要試試我?”

“你能不能也考慮考慮我?”

還有剛才他說,

他需要得到她的承認。

不是想要,是需要,是他在小心而笨拙地表達一種“讨要”的迫切需求。

也許,強勢霸道的祈使句式,更适配他生來矜驕高傲的人設。

類似于,“你是我的”。

關于這個話題,他們不是沒有過讨論。

“你希望我是你的嗎,岑浪。”

時眉也曾這樣問他。

岑浪稀微擰眉,在認真思考過良久後,他糾正她的說辭,說:

“我希望你愛我。”

“有什麽區別嗎?”時眉沒太懂。

岑浪低緩笑了,

“我的希望是,你愛你的事業,愛你的生活,愛你自己,然後也愛我。”

他有意強調這個順序。

當時窗外風雷漫雨。

觀影室內壁爐灼燃熏暖,他在那個午夜将她圈攬入懷,深情親吻她的發頂,耐心回答她的問題:

“而不論你愛不愛我,有多愛我,你仍是你。”

“你不屬于任何人,時眉。”

他這樣告訴她,要她清楚,讓她明白,“你永遠,只是你本身而已。”

所以坦白說,在他們确立關系之後的每個瞬間,岑浪始終盡全力以他所認知的方式來愛護、愛惜、愛憐她。

不停地送她禮物,表達心意;第一時間帶她見長輩,給足安全感;

不厭其煩用行動驗證,他是真心的。

事業上,不會護她在身後,自以為是地“保護她”;也不做她的後盾,刻意等她來央求以此證明自己的存在感。

他們是并肩作戰的完美搭檔,

處理問題上他足夠強大,情緒穩定,對待搭檔他秉持尊重而不越界。

戀愛中,他是永遠陷入熱戀的情人。

情人,時常比戀人更親密,更瘋狂,更令人心動勃發。

他們床上床下,都要命得合拍。

方方面面,岑浪無可挑剔。

現在,他提及“名分”。

時眉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只是,在不谙世事的年紀就遭遇過領養又被抛棄的她,總還是會有些慌。

如果只是兩人之間的戀愛,退一萬步說,就算有一天岑浪變了,也沒幾個人知曉,時眉認為這樣自己可以少受一點傷。

而如果公之于衆,她會徹底被動。

并非是她不信任,

只是幼年被遺棄的陰影,常隐常現,

她還有一點點,沒有做好準備。

時眉微微抿唇,默了下。

岑浪有多聰明,從期待到看穿也不過是她從頭到尾沉默的幾秒鐘時間。

他忽然笑了,稍稍欠身,彎腰靠近一些直視她的眼睛,低聲承諾給她聽。

他說:“我不會變的,寶寶。”

沒有進一步逼迫她給出關于“名分”的回應,既然她還沒有做好準備,那麽此刻的退讓,是他最高規格的理解與溫柔。

“倘若有一天我真的變了,”他擡起手,食指屈蜷,輕柔敲扣了下她的腦門,

“那一定是我變得,更愛你了。”

時間倒回48小時前。

晚間23點59分,

某網媒橫空曝出一則頭條新聞,

——《貍貓太子:繼承人或為棄嬰,壹浪明日股價将迎來第一波寒霜暴跌。》

新聞曝出,震驚財媒與娛媒兩界,不過半小時火速竄上熱搜榜首,大批量營銷號水軍下場,詞條性質轉眼紅得發紫,尾随一個“沸”字。

全天24小時無間隙盯梢網媒輿論的壹浪公關部也難免震詫,畢竟針對壹浪或岑祚舟旁敲側擊的新聞時常上演,他們也見怪不怪,随便出手壓一壓很快就過。

而忌憚于負法律責任,網媒通常都會使用代稱來發布新聞,例如“第一豪門”、“百年集團”、“首富”等等。

在标頭如此指名道姓,還是頭一回。

但不管怎麽說,壹浪公關部迅速全員進入警備狀态,通知信息技術通訊等幾大部門,全面力壓輿論熱度。

只不過,對面似乎有備而來。

在周末這樣網民習慣性深夜沖浪的時間段,熱度遲遲居高不下,就像後方有一股勢力在暗箱操縱,很快遍及各大平臺。

“發布新聞的是哪家,查到了麽?”岑祚舟剛剛結束十幾個小時的跨國航班,一下飛機就收到消息,時差都顧不上倒。

石瑀點頭回應:

“據我們的人逼訊,這家媒體公司的老總表示他們的內部加密官網在下午一點左右,突然遭遇黑客攻擊。”

岑祚舟步伐微頓,精準抓住重點:

“我們的人逼訊?”

“……是夫人、是杭女士親自逼供的。”

石瑀很快改口道。

岑祚舟微微皺眉,“她人呢?”

“杭女士很安全,您放心。”

跟随老板快一十年,石瑀怎麽會不懂他的言外之意,随後繼續邊走邊彙報,

“最初,發動輿論方勢頭很猛,我們的公關與技術部門重點聯絡并針對幾大平臺,開價撤下熱搜頭條。”

“但在此過程中,對方明顯早有準備,很快轉移陣地到其他平臺,且出動大量娛媒的營銷號及水軍,造勢的陣仗不小。”

“杭氏出手了?”岑祚舟落座後排

,長指飛快滑動平板上的內部訊息,低聲問。

石瑀坐在副駕,回答:

“是的岑先生,杭女士提前預料這次輿論不會輕易被壓,當即命令杭氏集團的公關與通訊技術部門全體出動,與壹浪進行線上聯手力壓輿論。”

他看了眼時間,“截止一個小時前,即淩晨兩點23分,所有涉及小少爺是棄嬰的謠言被全部壓下,撤得很幹淨。”

“現在挂出來的新聞也是她幹的。”

岑祚舟翻滑熱搜界面。

這次是肯定句。

“……是的。”石瑀明顯遲疑了下,如實交代,“按您的吩咐,在保護杭女士人身安全的前提下,我陪同她一起去到發布小少爺那條輿論的網媒老總家中。”

依照杭露侬的脾氣,

一定不是規規矩矩地敲門進去,大概率是夜闖沒跑。

“她要求對方給出賠償,否則的話,咳……”石瑀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

“否則,就端了人家的窩。”

岑祚舟懶淡接話。

石瑀:“……是的。”

岑祚舟瞥了眼滿屏的新聞标頭,盡是某上市集團總裁婚外情私生子,豪門一家為争財産雞飛狗跳的鬧劇。

用一則倫理八卦輿論來壓一則本就撲朔迷離的新聞,的确是相對有效的辦法。

也确實符合,

杭露侬狠戾果決的行事風格。

岑祚舟些微勾唇,沒再說什麽。

“岑先生,許昌良這次邀請您參加平安夜的游輪晚宴,您是否赴約?”石瑀問。

“當然。”岑祚舟斂起嘴角弧度,按滅平板,屏幕上投射出他濃郁譏諷的眼色,

“畢竟,他送了一份大禮給我。”

石瑀點頭應下,迅速在平板上為岑祚舟之後的幾日行程做計劃,似乎又想到什麽,問:“但您的邀請函被小少爺……”

岑祚舟擡手按了按眉心,有點無奈,半晌後沉聲吩咐:“到時候派人護好他。”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還有,他的女朋友。”

“另外,通知媒體,三天後在壹浪召開記者發布會。”岑祚舟眸色未變。

“是,岑先生。”

這時,車內徒然響起一陣震動。

岑祚舟拿起手機掃了眼,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但他的直覺,預感并不好。

“喂。”他破天荒地接起陌生號碼。

“岑祚舟。”電話那端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語調妖然敞亮,笑聲說,

“聽說許昌良送了你一份不薄的大禮。”

“你想說什麽。”岑祚舟顯然輕易猜出對方的身份,冷漠吐字。

“想不想知道,「教授房」背後的那位‘教授’,究竟是誰?”女人腔調神秘,

“想知道的話,半小時後,來「壹號公館」109房見我。”

岑祚舟挂斷電話,手機捏在指尖翻轉兩圈,下一瞬,出聲命令:

“掉頭,去「壹號公館」。”

……

約他的是旗袍女人。

她應該提前跟前臺打過招呼,岑祚舟趕去時,前臺人員直接禮貌交付他另一張房卡,允許他直上十樓。

只是,當岑祚舟乘電梯上到十樓,探尋到109號房間,滴下房卡後推門進入;

當房門自動關阖的一瞬;

他沒有見到女人。

但他清晰嗅到,這間仿照中古世紀裝潢風格的哥特式房間內,彌散充斥着一股十分濃稠深重的血腥味。

岑祚舟冷靜自持,步伐優雅從容,鋒銳視線逡巡一圈後,順着味道轉入浴室門口,站定,然後拉開門。

女人還剩一口氣游離。

面目驚恐地,癱在浴缸裏抽搐。

身穿墨綠色高開叉修身旗袍,血跡蔓延渲染全身,綠色洇得發黑,甚至分不清楚致命傷口在哪裏。

岑祚舟站在浴缸外,自始至終連眉頭都未曾皺過,僅僅是那樣,居高臨下,目光森冷地睨視着她。

旗袍女人像是認出了他,浸泡在血水中的手艱難擡起,伸向他,眼神已然空洞發虛。

她皲裂的嘴唇動了下,

茍延殘喘地,要他聽清這句:

“做…家政的人,是、是教授……”

在她顫音落下那刻,

在她左手失力摔回的那刻,

在她睜着眼,氣息斷止的,下一刻,

在這時候,房門被人從外滴卡後大力踹開,梁銘帶人持槍沖進來,徑直狠力抵住岑祚舟的後腦,厲聲呵斥:

“別動,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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