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們那一年的保送計劃叫什麽名字?】
“「港島超優生少年特別集訓懸衡計劃」。”
岑祚舟回答,
“簡稱,「懸衡計劃」。”
【你認為‘懸衡’意味着?】
岑祚舟:“韓非子的《飾邪》,‘懸衡而知平,設規而知圓’。”
【據說考入「港島第一中學」這所高中并不難,但想要參加「懸衡計劃」的學生,得到任意挑選名府高校的保送機會,必須卓爾不群?】
岑祚舟輕笑,糾正:
“準确來說,是某一方面相對突出。”
【所以這其實是一所「天才集中營」,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岑祚舟聳肩,“如果你一定要這樣理解的話,不能算錯。”
【那麽你突出的方向是?】
“數學。”
岑祚舟微垂睫,主動補充,
“他們兩個,一個天賦在化學,另一個你知道的,心理學。”
【你們那時多大?關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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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祚舟回答,“15歲,跳級高三,不算熟,同班同學而已。”
【化學天才少女,餘白音。這個天資聰穎又令人唏噓的可憐女孩,就是……】
岑祚舟眼神郁沉下來,不置可否:
“岑浪的生母。”
【說說你對她的印象吧。】
“幹淨。”
岑祚舟眯起眼,“不止衣着,應該說心思純白,善良得有些天真。”
【你一眼就能确定她是這樣的性格嗎?】
岑祚舟淡淡挑眉,“數理化不分家。我與她唯一的交際僅限于,她搶我的數學第一,我拿她的化學第一。”
“當她考到數學第一的成績,會小心翼翼地來找我道歉。”
【為什麽道歉?】
“「懸衡計劃」中,每取得一次單科第一,都可以得到一筆還算不菲的獎學金。”岑祚舟稍稍放松,後靠向椅背,
“她說可以分我一半。如果換做別人,我甚至懷疑那是一種挑釁。”
“但她很真誠。我看得出來。”
他有點無奈地搖搖頭,“大概她覺得,我的家庭條件也很不好吧。”
【「懸衡計劃」裏的學生,家庭狀況普遍都很差嗎?】
“五五分吧,畢竟那裏只看天賦,不論出身。”他說。
【你為什麽會加入這個計劃?】
“省時省力。”岑祚舟輕描淡寫,“父親想提早退二線陪母親周游,我需要盡快完成學業,撐起壹浪。”
【餘白音的家庭情況呢?】
岑祚舟略加思忖,沉吟道:
“我知道的不多。根據梁銘後來得到的信息,她父母早年離異,各自組建新家庭,無人監管她。她家人應該為了圖省事,而她也的确天賦異禀,加上「懸衡計劃」是封閉式集訓,所以送她進去。”
【你認為這是她被向陽盯上的原因嗎?因為極度缺愛,才更好被控制。】
“一部分是這樣。”岑祚舟冷下眸色,“但向陽對她心生歹念,更多原因是貪婪她的幹淨。”
【你對向陽了解多少呢?】
岑祚舟微微坐直身體,擰緊眉,
“據我所知,他的生長環境非常惡劣。父親常年酗酒家暴,母親落入風塵,沒人照應他的生活起居。”
“聽說,「懸衡計劃」之前,他因身上的衣着鞋物過分髒污而被同學歧視排斥,長期遭受校園暴力,因此他對‘髒’字格外敏感,算是能夠刺激到他的底線。”
【「懸衡計劃」期間,班上同學沒人再欺負他嗎?】
岑祚舟搖頭說,“也許因為之前的經歷,他患有嚴重潔癖,自我保持得十分整潔,看不出異樣。”
“何況「懸衡計劃」每月都有淘汰賽,大家忙于學業,沒時間注重這些。”
【所以,向陽極度厭惡‘髒’,才會盯上無論外表或內在都無比‘幹淨’的餘白音,對嗎?】
岑祚舟點頭,口吻譏诮:
“他本名臧哲,他甚至不能接受自己的姓氏諧音‘髒’。”
【向陽的父母呢?還活着嗎?】
“被他殺了。”
岑祚舟目光肅冷,
“梁銘後來的調查結果顯示,在他拿到「懸衡計劃」的第一份獎學金,曾偷跑出去為父母雙方買下保險。之後利用心理誘導促使他母親殺了父親,又令母親自殺,從而拿到父母雙份意外賠償金。”
“出事後,他應該就是手握父母性命換來的這‘第一桶金’,逃亡境外。”
【也就是說,他第一次嘗試‘催眠殺人’,是在自己親生父母身上。】
岑祚舟半譏半嘲,“也許吧。”
【被他精神幹預後受控制的餘白音,與從前有什麽不同?】
“她表現得非常‘愛’他。”
岑祚舟低嘆一聲,
“心甘情願地對他唯命是從。即便那時候大家無暇顧及學業之外的閑事,‘化學校花’瘋狂倒追‘心理天才’的八卦還是被傳得沸沸揚揚。”
【向陽對此是什麽态度?】
“假意避之不及。”他字音譏諷。
【後來呢?】
岑祚舟淡聲回憶:
“校方意外得知餘白音懷孕,多次聯系其父母無果後,認為此事性質惡劣且嚴重影響「懸衡計劃」的對外聲譽,餘白音被校方勒令退學。”
【向陽卻還可以繼續就讀?】
岑祚舟輕按眉心,“猜也知道,對他‘死心塌地’的餘白音,當然咬緊牙,無論如何都不肯供他出來。”
【在那之後,你還有餘白音的消息嗎?】
“沒有。”這時,他話鋒稍轉,
“不過據梁銘後來調查,餘白音在退學後她的父母即便知曉此事,也無人問津,這更加劇了她對向陽的依賴。”
岑祚舟沉默幾秒,半晌道:
“那之後,餘白音被向陽徹底接手監管,被他長期持續性地馴化、洗腦、心理誘導,變得越來越‘愛’他,一心要為他生下孩子,放棄自我。”
【而在這個過程中,向陽卻對餘白音同時進行催眠,在她腦子裏埋下可以催動她自殺的暗示詞,也就是種下‘種子’。】
“是。”
【事情的轉機是什麽?】
“教授我們化學課的齊主任非常賞識餘白音。
當年,她被勒令退學的事齊主任一直很關注,也清楚餘白音父母的為人,出于擔心,他曾留心找過餘白音,費盡周折後,無意在向陽家中發現餘白音。”
岑祚舟雙手交叉,抵在唇前,
“餘白音心思單純,齊主任很快從她那裏套出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無比震憤,在學校裏找到向陽談話。”
【向陽殺了他?】
岑祚舟沒出聲,算是默認。
【他的殺人手法是什麽,又是催眠嗎?】
“是氰化鉀。”他回答。
【他作為一名高中生,如何得到的氰化鉀?】
“學校裏有設備精良的化學實驗室。”
岑祚舟視線寡涼,冷嗤:
“別忘了,他的身邊還有一位化學天才。”
【餘白音幫他制毒謀害恩師?】
“‘幫’是主觀意願,那個時候的餘白音應該完全喪失自我意識。”
岑祚舟眼色未變。
【那麽,你是如何被牽連進去的呢?】
“齊主任死在學校辦公室,案發現場被發現氰化鉀成分,确認這是一起蓄意謀殺,警方迅速介入偵查。”
岑祚舟情緒穩定,平鋪直敘,
“餘白音退學後,我臨時頂替她做化學課代表。齊主任被害那天,我曾去他辦公室送試卷,無意在他的教案本上發現,他将‘臧哲’與‘餘白音’兩個人的名字寫在一起。”
【你是齊主任死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因此,向陽打算将嫌疑嫁禍給你?】
“算是。”
【而你借此機會,為警方提供了新的破案思路?】
“死亡現場,氰化鉀的成分殘留出現在齊主任的課本、教案本等很多地方。警方無法确定齊主任的真正死因。”
岑祚舟嗓音漠然,“是我告訴警方,齊主任有用食指沾口水翻書頁的習慣,而事實證明,氰化鉀的具體殘留位置就是書頁右下角。”
【同時,你也将齊主任的教案本上,出現‘臧哲’與‘餘白音’的線索一并告訴了警方。】
岑祚舟低淡“嗯”了聲。
【當警方很快排查到他們兩人時,向陽決定殺了餘白音滅口?】
岑祚舟緊緊皺眉,冷淡糾正:
“是餘白音母子。”
【
那個時候餘白音的孩子,也就是岑浪,他已經出世了嗎?】
“還未滿月。”岑祚舟說。
【說一說最後那晚,你們三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吧。】
岑祚舟掀起眼皮,微微側頭,視線凝定在落地窗外的海面上。
水波粼動,燈塔高矗在潮霧下。
書房內只有浪聲。
當岑祚舟推測出,氰化鉀極有可能是餘白音在學校的化學實驗室制作而成,他在那天晚上悄然來到化學實驗室,從後門進入,打算獨自繼續調查一些證據。
就在這時,向陽帶餘白音從側門進來,岑祚舟立刻閃身掩在器材櫃後。
【你看到了什麽?】
“餘白音懷中抱着一名嬰兒,向陽摟着餘白音,一邊逗弄嬰兒。嬰兒很安靜,不哭、不鬧、也不笑。”
“餘白音看上去很‘開心’。”
“好像,也很‘幸福’。”
【你聽到了什麽?】
“向陽說,他愛她。”
“他說,那間化學實驗室是他們相愛的秘密基地。”
“他說,餘白音在這裏為他親手制作的禮物,他非常喜歡。”
“餘白音說,她也很喜歡在那裏約會。”
【餘白音為他做的禮物是什麽?】
“一套簡易的爆炸裝置。”
【向陽打算點燃爆炸裝置,炸死餘白音嗎?】
“不,是他要讓餘白音自己點燃爆炸裝置,炸死母子二人。”
【後來發生了什麽?】
後來,當岑祚舟看到向陽拿出那套爆炸裝置,瞬間意識到不對,年輕氣盛的少年當然沒有現如今的成熟穩斂。
他救人心切。
于是他想也不想地沖出來,試圖上前奪走爆炸裝置,然而就在他沖出來的那個剎那,向陽一瞬跑退到門口——
“阿音。”他溫柔輕喚,“看着我。”
餘白音當即渾身驚起一陣顫縮,再擡睫時,眼神呆愣發滞,聽話地看着向陽。
“保護好你送給我的禮物吧。”
他如此柔和。
“不要!”岑祚舟冷厲阻止。
“阿音,拿起它,這是你愛我最有力的佐證不是麽?”
“餘白音,清醒一點,不要碰!”
“阿音,我愛你。”
饒是那個時候再不懂得什麽是“精神控制”,什麽叫“催眠殺人”,岑祚舟也該反應過來無論他喊得再大聲都沒有用。
餘白音聽不到他的聲音。
她已經伸出一只手拿起了爆炸裝置,表情發空,拇指貼覆在啓動按鈕的邊緣,摩挲徘徊。
岑祚舟直接飛起一腳,面前的桌子被他迅疾踹向門口,狠戾撞擊上向陽的肚子。向陽在那一秒與他對視。
岑祚舟稀微昂首,森寒恹恹地接住他的注視,抄起桌上的化學量杯朝他走去。
是向陽先慫了。
他宛若一條游曳陰浮于地道的毒蛇,郁結晦黯角隅,目光尖銳,攻于心計。
當岑祚舟走近他的前一秒,
在他關門逃跑的前一秒,
他躲在門口,陰厲怒瞪着岑祚舟,那是一種計劃被破壞的不甘與憤恨。
他是完美的。
他的計劃更是完美的。
他的存在,就是“完美”一詞的拓寫。
沒有人可以毀壞他的計劃。
唯獨岑祚舟。
兩次。
可下一個轉瞬,他又松展眉眼,死死釘在他身上的視線徒然調轉,凝向他身後的餘白音,雙眸含嘲,聲音卻萬分輕柔。
他的眸色與聲音完全割裂。
他在此刻命令餘白音:
“阿音,Cleaning。”
實驗室驟然響起女生撕心裂肺的尖叫,岑祚舟被驚到,一個錯神的功夫,
向陽逃走了。
餘白音高舉起爆炸按鈕。
“餘白音!!”
無比極限的瞬間,岑祚舟飛速沖向她,一把牢牢箍住她的手腕。
從來高貴倨傲的少年,
從來意氣風發的少年,
從來光芒萬丈的天之驕子,被莫名又無辜地卷入這場根本與他無關的諷刺事件中,他本可以,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而不是現在這樣,緊緊盯視着精神瀕臨崩潰邊緣的女同學,盡力放緩語調,音線泛澀,小心地試探着安撫她說:
“餘白音,把東西給我,你會死的。”
餘白音無動于衷。
這時候,岑祚舟無意斂睫低眸掠了眼她懷中的嬰兒,小嬰兒很乖巧,竟然也在瞪大眼睛好奇懵懂地回望他。
“你的孩子!”他倏然意識到這點,在餘白音有下一個動作前,急切開口,
“如果你按下它,你的孩子也會死。”
【等一下,你為什麽沒有逃走?】
【你明知道那是個會爆炸的危險東西,這個時候,正常人的反應都應該是緊随向陽身後,為了自保奪門而逃。】
【難道,你不怕死嗎?】
“沒有人不怕死。”
“但,對弱者懷有同情,當兩條鮮活的人命掙紮在地獄與深淵的交界點等待被拯救,而當下的境況只有我可以做這個所謂的‘英雄’。”
“這就不是一個選擇題。”
“救,或者不救?很抱歉,我從沒有那樣的道德疑慮。”
【那麽你在想什麽?】
“沒有任何想法。對無辜的生命抱以樸素的憐憫與絕對的敬畏心,我認為,這是一個自然人該有的基本素養。”
“而且,我感受得到。”
【你感受到什麽?】
“餘白音強烈的求生欲。”
【她想活下來?】
“她想她的孩子,活下來。”
不論是在當時,向陽因為年齡小而導致催眠能力不夠成熟;
又或者是,母愛的沖擊;
總之,當岑祚舟提及那句“你的孩子”,餘白音怔然頓滞,紋絲未動。
“帶…他走……”
她開口說話了。
這是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什麽?”岑祚舟近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的…孩子。”女孩艱難發聲,“求你……岑祚舟,求你…帶他走
……”
“一起走,餘白音。”岑祚舟當然不信那個邪,分明只要她松開那個該死的爆炸裝置,大家就都相安無事。
“來不及了……拜托你…讓他活……”
“都能活!”岑祚舟咬緊牙,以堅定不移的口吻告訴她,“信我,只要你放手,你跟你的孩子都能活。”
他欲圖再次去奪她手裏的東西,
可是——
餘白音已經更快一步按下開關。
如她所說,
真的來不及了。
倘若她松開拇指,但凡她移動半步的霎時,她跟孩子,一個都保不住。
“走啊!!”女孩淚流滿面地嘶吼。
【那是你做過最艱難的決定嗎?】
“不。”
濕湧的浪潮漸退。
岑祚舟從窗外撤回目光,聲色微頹:
“那是我做過最無能的決定。”
【為什麽收養岑浪?】
【你只需要将他交給警方。】
【畢竟身為岑家長子,你擁有無限光鮮明耀的未來,你本不必早早為人父,可以肆意暢享屬于自己的快意人生。】
“當我抱着他…不對,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該如何正确地懷抱一名不足滿月的嬰兒。”他無奈地低笑一聲,
“實驗室在身後轟然炸裂,我幾乎是用一種‘端’的姿勢,帶他跑出來。沖天火光裏,當我站在沉夜的星幕下低頭确認他的安全時,他突然對我,笑了一下。”
【根據我國法律規定,收養人必須年滿35周歲以上,而你那時候只有15歲。】
“我去求了我父親,拜托他與母親隔代收養。”
【那是你唯一一次求他辦事嗎?】
“是。”
【你父母的态度是?】
“他們一向如此。不表達,不指責,不駁斥,先傾聽,然後他們贊揚我在實驗室裏沒有逃跑的做法非常勇敢,讓我回去沉着冷靜地認真思考一段時間。”
“他們希望我的決定不是興起的沖動,因為那樣會害了自己,更毀了岑浪的一生。”
【你想了多久?】
“72小時。”
【才三天,你不擔心自己如你父母所言,只是一時沖動嗎?】
“我的意思是,三天時間裏我始終唯一的思考是,要想正确地教育、引領和陪伴這個孩子長大,我該做出哪些努力。”
【所以你從未猶疑過要或不要這個孩子。】
“對我來說,這同樣不是一個選擇題。”
【最後一個問題,你後悔過嗎?】
……
“岑祚舟,你後悔過嗎?”
心理室,向陽半蹲在岑祚舟面前,從他腹部拔出那把漂亮的水果刀。
岑祚舟咬牙抽搐了下。
向陽笑容微妙,仔細端詳新鮮血液自刀尖勻速滴落的速率,長指皙白幹淨,輕輕擦撫刀刃,殷紅濕膩的血浸染指腹,被他反手塗抹在岑祚舟的西裝上。
“25年前的那件事,原本跟你毫無關系,如果不是你提供思路,警方不會查到我頭上,我也不會出于自保,被逼無奈而殺掉餘白音母子。”
“我原本沒想殺他們的。”他壓低聲音,語氣溫潤,眼神貌似澄澈的無辜,
“至少我沒打算殺掉我兒子。”
向陽漸然握緊刀柄,刀尖抵住岑祚舟的左肩位置,隔着他硬挺奢昂的西裝衣料,慢慢下滑,停在心髒的位置上。
“可你卻出現在實驗室,你竟然敢第二次壞我的事。”他持刀敲了敲他的心髒,眼底興致盎然,問,
“後悔嗎?要是你當年冷眼旁觀,你父親不會癱瘓,你也不會馬上死在這裏,還有那位讓你引以為傲的兒子……”
“不對,讓我想想。”他忽然頓住,眯眼佯作思考,嘶聲輕笑,
“怎麽我聽說那是個沒人要的棄嬰啊,想不到你岑祚舟,居然會養那種來歷不明的野種,啧啧。”
岑祚舟偏頭吐出一口血水,渾不在意地擦淨嘴角,斜瞥他一眼,低低嗤笑:
“至少我沒你那麽髒。”
向陽瞬即臉色微變。
岑祚舟口吻嘲弄:“謀劃「社團聊天案」,精神控制一批又一批女大學生,心理幹預,催眠殺人。二十五年了,這點手段你怎麽還沒玩膩?”
“你找什麽呢?”
他表情松散地倚坐地上,長腿微蜷,一手搭着膝蓋,懶懶沉沉地擡眼,
“你在找餘白音的替身,對麽?”
向陽愈漸大力攥緊刀柄,他清隽溫和的臉色終于滲有一絲皲裂,一如二十五年前在實驗室那般瞪着他。
“方靈溪,就是那個替身。”
岑祚舟散漫輕嗤,冷恹疏淡的視線逼回去,薄唇敷彌豔紅血跡,似笑非笑:
“畢竟她跟餘白音容貌相似到讓你迷亂的程度,我沒說錯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