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魔藥課和盧平教授

“我想名氣并不能作為特別的魔藥材料倒進你的坩埚裏制作出一味無可挑剔的補血劑，波特先生。”低沉的聲音驀然在陰暗的教室裏響起，假笑堆積在斯內普的臉龐上，他抱籠着雙臂站在了哈利身旁，輕蔑地往他那只有清水的坩埚裏瞟了一眼。

他冷笑着環視了一圈被吓到的學生們：“假如有人覺得在我的課堂上不用動手就能成為出色的魔藥大師的話，他還不如回他暖烘烘的被窩裏睡大覺！”

哈利低着頭，為方才斯內普的靠近而細微地顫抖。

他斜後方，快要完成魔藥制作的德拉科馬爾福直勾勾地盯着哈利瘦小的背影——如果他直覺還正常的話，不久前哈利波特往後面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可真夠長的，至少有兩分鐘！

沒錯，他假裝無意中擡頭瞄了一眼，卻被哈利波特的眼神傷害了。那家夥以為他在看什麽？一個惡心的邪惡十足的罪犯？！但他又表現得那麽可憐兮兮，一副又驚又怕，有點兒風吹草動就要跳起來的模樣……

“哈利波特，把水仙花根切段磨碎倒進蜘蛛毒液裏會發生什麽？”

羅恩打了個哆嗦，小心地用手指捅了捅哈利。

哈利頓時尖叫了一聲，閃身躲開了羅恩的手指。馬爾福因此而手一抖，攪拌魔藥的方向改變，一鍋魔藥霎時冒出哧哧的白煙，然後全毀了。

斯內普眯起雙眼，魔藥教室裏轉眼間呼吸可聞。

哈利仍舊低着頭，慘白着一張臉。他張了張嘴，但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

“額……教授，我想哈利他……”羅恩雖然也被哈利過于激烈的反應吓到了，但還是寬容地替哈利找借口，“他病了。他臉色蒼白，渾身發抖，沒精打采……”

“你那比巨怪也好不到哪兒去的腦袋裏不用再想什麽修飾性的詞彙，我看得出來偉大的波特先生已經能證明他有足夠的借口可以逃掉下一節魔藥課，在他本節課遲到了整整二十分鐘之後。”斯內普轉回身，冷冷地注視着哈利的頭頂，“因為哈利波特沉迷于夜間的幽會而不好好休息導致自己成了病貓，還因此影響到魔藥課的課堂秩序，格蘭芬多扣十分！現在，波特，你可以去醫療翼享受占據病床的快樂了。”

“教授！你不能——”羅恩瞪大了眼睛，氣惱萬分。

“韋斯萊先生的意思是我不能這麽寬容地允許波特離開教室？”斯內普挑眉。

羅恩頓時洩氣：“不是……那麽，哈利你好好休息。”他并非為哈利找借口逃課，即便是粗心的他也發覺哈利有可能真的病了。

哈利什麽話也沒有說，慢慢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側過身子繞過斯內普，幽靈一樣地飄出了魔藥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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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了？”納威擔心地小聲問赫敏。

和他同一組制作魔藥的赫敏望着哈利的背影，小聲回答道：“我不知道。他從走進魔藥教室就是這個樣子……大概還沒有吃早飯。但我最擔心的是他好像不喜歡別人碰到他。剛才西莫拍他的肩膀問他問題時他看起來幾乎昏倒——Sorry，斯內普教授。”

“為格蘭傑小姐無視教授存在的課堂閑聊，格蘭芬多扣十分。”斯內普甩開袍子後擺，一陣旋風般回到了講臺上。

獅院和蛇院的學生們不等慘白了臉色的赫敏和納威反應過來，紛紛将注意力放回到了自己的魔藥制作上——斯內普教授好可怕！！

唯獨馬爾福，呆呆地看着自己只剩下一對渣滓的坩埚。他想起了一件事——方才哈利波特走進魔藥教室的時候，他像曾經做過的那樣在羊皮紙上畫了一個被炸掉的坩埚濺了一身魔藥變成醜八怪的哈利波特，折成紙飛機吹到了哈利波特的身邊，然而他只是展開看了一眼，就使出“火焰熊熊”将羊皮紙燒掉了。

哈利波特似乎不打算再跟他說一句話……

馬爾福擡眼望着哈利波特空蕩蕩的座位，猛地發覺自己的心髒那兒在抽痛。

哈利并沒有去醫療翼，他去了黑湖邊。

陽光那麽燦爛，湖邊樹影婆娑，橫卧在湖邊的大石塊上哈利靜靜地坐着，一雙翡翠色的眼眸倒影着看不到底的湖水，讓人莫名感傷。他縮成一團，宛如一尊石像，又像是受了傷的貓咪。

身上已經不痛了，但是被羅恩碰到的那一刻是那麽地痛，他忍不住就尖叫了——偉大的救世主像個膽小的嬌生慣養的嬌滴滴大小姐，動不動就喜歡尖叫——這讓他泫然欲泣，又讓他惶然不安。

哈利怕被人看出異常，他更怕那個人……那個混蛋會突然跳出來，說他享用了格蘭芬多的黃金男孩，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

如何才能不痛苦？！

曾經，他思念父母的時候，夢見殘忍邪惡的伏地魔的時候，和聽聞食死徒那些殺人手段的時候，痛苦萬分，但現在，他幾乎不能忍受下去了！

有那麽一點兒沖動，他想跳進這幽深的黑湖裏，結束自己年輕卻飽受屈辱的生命——他恨梅林！為什麽給他希望之後，卻讓他面對絕望呢？！

如果有人給他溫暖就好了，但是因為那個人，也因為那種莫名其妙到來的疼痛，他害怕被人觸碰，也不能忍受別人的觸碰。既感到羞恥又害怕疼痛……還怎麽去奢求別人的溫暖？

想到今後或許他連一個正常的擁抱都不能給赫敏，給羅恩，給海格，給小天狼星，給韋斯萊夫人，哈利的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湧出了眼眶。

小天狼星還在東躲西藏，他救不了自己的教子。他唯一的視若親生的教子，再也不能也不敢任性地抱怨自己的處境。即使是面對小天狼星，他也無法将昨夜的噩夢說出口。

頭頂傳來撲棱撲棱的振翅聲——是貓頭鷹帶着信件飛了過來。

雪白的貓頭鷹很像他的海德薇。有人寄信給他嗎？是小天狼星？

接過信，發現身邊沒有美味的食物可以獎賞給貓頭鷹，哈利喃喃地對愉悅鳴叫的貓頭鷹說了他睡醒之後的第一句話：“謝謝！”

貓頭鷹盤旋着飛走了。

哈利認出了信封上的字體，是他父親的朋友，去年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他的大朋友萊姆斯盧平。自從盧平被迫離開學校之後，他們相互寫過幾封信。最初知道盧平認識自己的父母時，哈利猜測四人組中盧平跟自己的父親也許并不是那麽地親近，否則在自己成長的十多年中盧平也不會一點兒音訊都沒有，也從未探望過他，即便在他進入霍格沃茨的前兩年也沒有。幾次通信之後哈利發現，那個總是沉默的狼人或許有自己的苦衷，而自己絕不能拿“朋友之子”的身份迫使盧平關心他。

但盧平是真的關心他，即便他不說出口。他會盡一切可能給哈利指導，讓哈利感受到快樂，哪怕為此而得罪斯內普。

比起父親，哈利覺得盧平教授更适合作為自己的朋友。

也許，他可以向盧平教授傾訴——但不告訴事實的真相？

“大腳板的寶貝：

我假設你已經收到了他的來信，在你向我詢問他的近況之後。很抱歉的是直到如今我也未能聯系到他，上次已經是近一個月前了。但願你們都安好。我不認為頻繁地給他寄信是個很好的主意，尤其是當他還有一些比毛茸茸的小問題還要棘手的問題之時。請諒解他的處境。如果你也有些小問題需要處理的話，不妨寄信給我，或者我們見面詳談。這個月我有機會到你附近的可愛的小村子裏逛一逛，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就來和我喝一杯啤酒吧。

及：別把喝酒的事兒告訴赫敏。如果你的小問題只想和我一個人分享的話，也別告訴羅恩。

又及：如果你不願意繼續和你姨媽一家生活的話，不妨考慮一些大腳板的建議，我會幫你說服那個愛糖果的老頭。為了你和大腳板能夠相處得更久，我們願意更用心地保護你。

又又及：鑒于我那毛茸茸的小問題還存在，記得回信的時候換個稱呼，我更喜歡那個。”

哈利将信貼在了心口，一股暖流湧入了他的心間。

正如小天狼星所言，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不喜歡他甚至傷害着他，但仍然有人保護他，愛着他。

他想活下去，活到有一天他能夠看到邪惡勢力的消失，看到魔法界贏得祥和、井然有序，那些傷害他的，傷害他的親友和無辜巫師們的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盡管，他明白有些傷口難以愈合。到目前為止，他對人與人之間的接觸還在畏懼不斷增長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