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平安夜(二)
然後音樂消失了,人影消失了,他的眼前只剩下舞步飛旋的德拉科——這個少年,和他敵對了三年的純血統貴族家的少爺,一改曾經的嚣張跋扈對他溫柔了将近兩個月,幫助他陪伴他寵着他的德拉科。
想想過去的兩個月,真讓人難以相信他們曾經那麽讨厭彼此。
那個總是把“我爸爸……”挂在嘴邊的男孩長大了,這樣俊美潇灑儀表不凡,這樣優雅這樣溫柔,離他越來越近,直到他們成為很好的朋友,然後似乎一下子疏遠了。
他讨厭我了嗎?但好像又不是的。
他會像不久前那樣對我嗎?好像不會了……他有了心儀的女孩子,總是要花費時間在她身邊的,不是嗎?
三強争霸賽的氣氛依然濃厚,舞會是霍格沃茲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次,平安夜的祝福在耳邊不停地響起——每個人都在祝福身邊的朋友,羅恩也向他們坐過來,分別跟他們說聖誕快樂,并告知禮物已經放在了公共休息室的聖誕樹下和小天狼星教師宿舍的門口。
這樣的夜晚,應該很快樂啊,為何他會覺得心痛悲傷?
一曲終了,三位勇士領舞結束,接下來是一首較為歡快的圓舞曲。哈利看見德拉科跟加布麗德拉庫爾說了句什麽,便向他們這邊走過來。
哈利猛地站起了身,呆滞地說道:“我困了……我想回去休息。”
“哈利!”小天狼星跟着站起了身。
“讓我一個人呆會兒。”哈利說出了真正的原因,拒絕了小天狼星的跟随。
他在小天狼星無奈的目光和羅恩驚訝的眼神中離開,側身躲過一個個歡笑打鬧的學生,走出了宴會大廳。寒冷頓時讓他打了個哆嗦,飄飛着的雪花落在他的臉頰上,融化成水,像一行晶瑩的淚水。
“哈利!”身後,是德拉科焦急而帶着怒氣的聲音,“你在做什麽!”
他追上來,将哈利方才落在椅子上的紅黃相間的格蘭芬多圍巾替他圍上,輕聲責怪道:“為什麽急着離開?你都忘了自己的圍巾——手套也沒帶!”
德拉科試圖想觸摸哈利的臉頰,但是被哈利躲開了:“不,德拉科,別碰我!”
德拉科怔了片刻,沉聲說道:“我從來都不覺得碰到你會有多痛,沒有那麽誇張,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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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輕描淡寫地形容,我知道那很痛——萊姆斯甚至在碰到我之後被奇怪的力量推開了好遠!小天狼星擁抱了我之後手臂被麻木很久才恢複知覺!迪安不小心碰到我的手,之後兩天都握不住自己的魔杖!一個一年級新生撞到我,痛得哭了好半天!還有一個拉文克勞的女生,遞東西給我的時候碰到我的手臂,莫名其妙地摔了出去!……我簡直像個怪物!”
“哈利!”
“我只是想告訴你,保持距離對你好!”
“我不想要這樣的距離!”
“但是我需要!德拉科,我需要和每個人保持距離——任何人碰我我都覺得好惡心!”
“……我碰你,你也覺得惡心嗎?”
哈利沒有回答,但是眼淚不争氣的滾落下來。雪花落了他一身,他連屏障咒都忘記用了,溫暖咒也沒有。他将整個人置身于風雪之中,無聲地哭泣着,用排斥的眼神瞪着德拉科。
德拉科顫抖着嘴唇,驀然轉身往大廳裏走去。
走了幾步之後德拉科回過頭,傷感地看着哈利在夜色裏依然翠綠的雙眸:“哈利,為什麽拒絕我的靠近?在我下定決心并且鼓起勇氣打算告訴你……你知道了是嗎?所以你不能接受?那你送我巧克力代表着什麽?”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哈利帶着哭腔回答他,“你送我巧克力我才送你的,如果你之前送我別的我也會送別的給你。那是聖誕禮物,還能代表什麽?”
那一瞬間,德拉科仿佛受到了傷害。他靜靜地看了哈利一會兒,轉身繼續前行,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人群裏。
哈利哽咽了一聲,頹然地望着積了厚厚一層雪的地面,呆了好大會兒才慢慢地迎着風雪穿過空曠的院落往格蘭芬多塔樓走去。
寒冷似乎将他的心也冰凍了。
平安夜的鐘聲響起時,哈利在清冷的宿舍裏陷入了沉睡。
然後,便是曾經折磨了他許多個夜晚的噩夢——那個房間,被困在床上,身體被打開,恐懼,炙熱,疼痛,羞恥……和絕望。
“不——放開我!放開我……救我……”
“殺了你!殺了你!……”
“……不要……好痛……啊——”
“……嗚嗚嗚……不要……”
無窮無盡的痛苦,揮之不去的恥辱。
哈利看到德拉科站在空曠的走廊裏,滿目哀傷。德拉科追問他:“哈利波特,為什麽你要這樣讨厭我?為什麽拒絕我一次又一次?”
哈利在漫天風雪中追逐着德拉科,他終于回過頭,卻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你拒絕了我的好意,不是嗎?在霍格沃茲特快列車上,在我想要對你坦白一切的時候……哈利,你不再需要我了,就別再像個傻瓜一樣跟着我!”
德拉科的背影,在他的視線裏消失了……
心,很疼很疼!
“不!德拉科!別走——”
尖叫着坐起身,宿舍裏一片黑暗,哈利立即将自己縮成了一團,抱着自己的肩膀顫抖不已。噩夢在醒來後無法忘記,依然折磨着他。哈利任憑眼淚滑落臉龐,拼命地壓抑哭聲。
直到他受不了這樣的黑暗,摸索着找出魔杖使出了熒光閃爍。望着魔杖尖端的那團亮光,發着呆,驀地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胃裏。哈利舉着魔杖,跳下床連鞋子都沒穿,赤着腳踩着冰涼的石板地面沖進了洗手間,趴在馬桶旁吐得昏天暗地。
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吐的時候,哈利也流不出眼淚了。他有氣無力地回到床上,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了黎明前的最後幾個時辰。
平安夜的噩夢,讓他在次日随小天狼星通過壁爐回到格裏莫廣場度假的幾個夜裏,都不曾睡過一個好覺。
假期第二天,小天狼星就發覺了他的異常,但是哈利面對為他焦慮不已的教父,依然什麽都說不出口。關于那個噩夢和它造成的影響,他一個字都不曾透露。
聖誕節禮物陸陸續續地送到了格裏莫廣場,這其中也經過了鄧布利多和小天狼星的審查。赫敏的書,海格的珍貴植物,小天狼星的最新款飛天掃帚,韋斯萊夫人的毛衣和餡餅,威爾的珍稀花種,弗雷德和喬治的整人玩具,鄧布利多的相冊,多比的自制蛋糕……還有德拉科的翡翠袖扣。
看着那兩顆跟他的眼眸相似的貴重袖扣,悲傷侵襲上心頭。哈利将袖扣藏在了自己的收納盒裏,并且用一塊精致的手帕包着。
盧平帶着禮物拜訪了他們,結果被小天狼星勸說留下來一起照顧哈利。但以往很會說服人的萊姆斯也未能解開哈利的心結,假期很快過去了,盧平獨自留在了格裏莫廣場十二號,小天狼星變形為大黑狗和哈利一起去國王十字車站。他以大黑狗的形态逗了哈利一路,哈利也沒有露出笑容。
在九又四分之三車站哈利看見德拉科和他的同伴上了火車,而德拉科顯然也注意到了他,但是德拉科什麽都沒有說,也沒有對他露出微笑。
望着德拉科的背影,哈利心痛如絞——就像平安夜的噩夢裏那般,德拉科将背影留給了他,然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其實,這樣或許更好。
想到德拉科有一天知道了他噩夢的全部,他所承受的羞辱和折磨,他已經被別人占有的身體和被別人毀掉的純真,并因此而疏離哈利,哈利寧可從此跟德拉科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