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我覺得自己老了。
雖然我連四十都沒有到,雖然我還正值壯年,可我總覺得自己老了。因為我最近變得特別喜歡回憶往事了,總是動不動就想起自己十幾歲時的事。
還記得我高中軍訓時教官對我們說過這樣一句話:“人常常會回憶往事,不是因為過去的你有趣,而是因為過去的你年輕。”
比起高中時的放蕩,自己确實是老了啊。
其實我和若绶,初中時就認識了,同班同學,他還是我前排。他的成績有些靠後,而且整個人看起來呆呆傻傻的,所以我曾一度懷疑他是智障。
因為若绶是孤兒,是社會福利機構的監護對象,所以他每個學期都會得到國家兩千多塊的資助。其實他就是所謂的困難生。
成績不好,人又傻,還是困難生,這麽多因素合在一起,促使若绶成為班上同學譏笑玩弄的對象。班上有那麽一群頑皮的男同學,下了課就會來戲弄若绶。那已經完全算得上是一種對人格尊嚴的踐踏。
起初,我對此愛理不理的,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之後,看他被欺負了卻還傻笑,總會有一種莫名的不爽。再後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了,竟然做出了英雄救美這種科幻的事。
當他們再一次把若绶圍起來推擠時,我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拉住若绶胳膊、就頭也不回的帥氣的走了,留下那群男的你瞪瞪我我瞪瞪你。
我在班級裏算是有威信的,在男生中也是為我馬首是瞻的老大。那些男生可能以為他們吵到老大我了,所以在那之後也就不常在我面前找若绶麻煩,尋了新樂子又照樣玩得很起勁。
于是事情便愉快又輕松地解決了?
其實男生們不過是玩玩,班上那些女的才是真的令人作嘔。不管在哪裏,都會有兩個女的擠在一起耳語:“你看那傻子又忘記帶書了。。。你看那傻子又摔了。。。走路都會摔啊。。。真是笨到家了。”有些女的甚至會提高音量故意讓若绶聽到。若绶對此要麽裝作沒聽見要麽傻笑幾聲敷衍過去。
他大可以學聰明一點兒,不要老是傻笑,他越是傻笑,別人越是讨厭他。他完全可以僞裝成面癱,很好的保護了自己的同時,說不定還能換來她們些許廉價的憐憫。
也有些女的,出于好奇,會尾随他,觀察評論他的一舉一動,等到若绶發現了她們後,再哄笑着走開。還有更過分的,指着他“蠢豬”“蠢豬”的罵。有些女的變态,只要被若绶碰了一下,就會尖着聲怒罵:“不要随便碰我!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很髒啊!腦殘是會傳染的知不知道!”
若绶的手,是我見過好看的手。
我不是男尊主義者,但是我不得不相信——“最毒婦人心”
我不能堵住她們的口,更不能對女人動手,因此我的心極其煩躁。我當時只以為是自己看不慣那群臭婆娘的嘴臉,現在想想,确實是年少無知啊。
不過若绶并不是真的傻。
有一次科學課下課後,他轉過身來問我:
“舌頭有什麽作用?”
得益于我老媽的開放式教育,我那時的思想已經非常不純潔了,更何況若绶那句話确實引人深思。
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我給出了一個非常完美的答案:
“攪拌食物。”
“哦,難怪我吃飯的時候經常咬到舌頭。”
“。。。。。。那是你自己的問題。還有,舌頭的作用老師上課不是剛講過?你上課在幹嘛嚜,不認真聽講。”
“我在畫畫。”
“你多大了嚜,畫了什麽拿過來我看看次。”
看了他畫的畫之後,我驚呆了。不是貶義的“驚呆”,我是很嚴肅地在說這件事。若绶他竟然把書上的人體消化系統結構圖給臨摹下來了,畫得非常像,就像把書上的圖複印了一遍一樣。
“。。。。。。這教科書的插圖該不會就是你畫的吧。”
那是我第一次發現他的藝術天分,至今記憶猶新。
樗栎不材,祈者不棄;沙石至惡,玉人賴焉;蓋天地間無棄物也。
天底下本就沒有一無是處的人,只是他的才能隐藏的太好或太過渺小。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我,肖恭對此記憶猶新的理由絕對是因為那個“攪拌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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