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日子過得很快,幾乎是須臾之間,寒假便結束了。這意味着我抱着媳婦兒冬眠的日子結束了、學老頭子回憶人生的日子結束了。
這對學生們來說無疑更是個噩夢,開學第一天的學校定時哀鴻遍野。不過一段時間後就會安靜下來,然後就又是一片死氣沉沉。用我們外教的一句話來說就是——“as active as a tombs.”(像墳墓一樣活躍。)
後來到了愚人節的時候,鬧了一次。大概就是班上一群以陳丞為首的男生,買了一條橡皮假蛇,放在教室多媒體裏。老師們上課有時會用到投影儀,結果拉開抽屜看到一條假蛇,心都碎了。各任課老師基本上都中招了,貌似只有我一人幸免于難。因為我上課從來不用PPT,也不用多媒體。
對了,有一件事忘了說,我任教的一個班上有一同學是校領導的兒子。那個校領導是誰?沒錯,就是林導。我總感覺他兒子是他安插在我班上的親信。他兒子好像叫林複棋,雖然性格有些內向,但和班上的男生處的都挺好的。
一想到昔日高中同學現時學校領導、他的兒子都已經這麽大了,而我現在膝下無兒無女,将來還可能斷子絕孫,莫名有些小激動。
愚人節過段時間後便是清明節。我和我媽每年都會去給我爸掃墓。往年都會捎上若绶一起去,今年也不例外。異于往年的地方是,要把他放到輪椅上推着去。清明節前後天氣陰濕,所以只有給他蓋上羊毛毯我才放心帶他出門。
雖說這般出行有諸多不便,但好在我爹的墓不是在很高的山上,而是在幾年前搬到城郊的一處公墓去了。這樣多好,既方便出行又方便掃墓。
我們掃墓的時候,雨正好停了。掃完墓,我們并沒有馬上就走,而是站在我爹碑前聊開了,不能說聊開了,我純粹只是在聽老媽說她這些年的辛酸史。
“二十幾年前你們剛好上的時候,我給你爹掃墓時就和他讨論你倆誰攻誰受。我說我兒子必須是攻,他說你長得斯斯文文的,沒半點攻的樣子。現在看來還是我看人的眼光準,你就是一衣冠禽獸。”
“有你這樣損自家兒子的嗎?等下,你跟爹讨論?原來你會通靈啊?欸,不對,我怎麽不記得那年掃墓的時候你有和爹說過這些?”
她甩過來一眼刀,那眼神像是在說“你管我,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我于是乖乖閉嘴了。她繼續慢悠悠的說:“後來你們都上大學了,留我一個人天天在家裏拿着你爹照片自言自語。你說他咋這麽沒良心呢,走這麽早,你出門的時候也沒個人給我暖床。不過若绶在家時就沒那麽無聊了,這孩子有趣得緊,蠢萌蠢萌的,我給他講黃色笑話他還會;臉紅,哪像你這麽沒羞沒臊的。”
聽她又開始數落起我,我趕忙扯了她一把:“娘。”
“憋叫我娘!顯老知道不!對了,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黃色笑話。”
“對,我那時還給你爹講你們的十八禁。我每天晚上趴在牆邊聽得可清楚了。”
我脊梁骨一陣惡寒:“媽,你和爹真是伉俪情深吶。你去了之後我一定會把你倆合葬的。”
“有你這麽咒自己媽的嘛!欠收拾了是不?再說,誰要和那死鬼合葬啊。”說着說着又放低了聲音,“葬旁邊就行了。”
“嘿嘿,你怎樣随便你,反正我要和若绶葬一起。”
“你傻不傻啊,總有一個人要先走的。”
我們倆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我後來又打破沉默問道:“媽,你都替我爹守寡這麽多年了,為什麽不試着去找第二春?最美不過夕陽紅啊。”
“你以為我不想啊?”
“不是吧,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
“不是找不到,是真的愛不動了。”
……
我們那一天在公墓待了挺久,直到天又開始下起蒙蒙細雨,才緩緩歸家。
清明節後天氣漸漸轉暖,若绶也不再像冬天裏那樣一動不動的了。他的動眼次數變得頻繁。可醫生說這都是正常現象,而不是将要蘇醒的跡象。當場給我潑了一盆冷水。我覺得醫生的話還是盡量不要信的好。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知道那通電話。
“喂,肖恭對嗎?”“是我,你是?”“老鐘,記得不?”“。。。。。。哦,鐘硯卿啊。你小子現在可出息了。”“沒,正值人生低谷嘞。話說沒想到,自大學畢業後多少年沒見了,你怎麽還是這個電話一直沒換啊?”“大哥,我電話換得可勤了,沒換的是電話卡。”“這樣啊。”“對了,你找我什麽事莫”“哦,就是,過幾天我打算搬到你那座城市定居,你幫我物色一套高檔但不貴的房子,或者說,你家有沒有空的客房。”“你腦抽了吧?放着好好的人間天堂不住,跑我們這兒污染嚴重的破地方幹嘛,找罪受啊。”“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事兒被多家媒體反複說反複說已經很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