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弑兇報仇
青蘭今晚有些吃不消。
她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等情形。
眼前的粗糙客人懷裏挂着的那個,明眼人一瞅便知道是個男孩。
樣子稚嫩,眼睛水汪汪,看着倒是像個未懂人事的小孩子,或許年紀被她還要小。
那客人從進來時,就沒有一刻是把那男孩放下了。
她瞅的出,那小孩子眼底濃濃的畏懼。
就像是初次的她一樣,可憐巴巴的,企圖用這樣的眼神博取客人的憐惜。
結果卻是适得其反,那之後,青蘭便知道有些客人從來就不知道什麽叫做憐惜。
客官不知用手掐了男孩哪個部位,那孩子哼的一聲,細細的叫了下,小臉煞白煞白,大大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卻不敢哭出來。
躲在那粗糙客人懷裏,輕輕的抽着氣。
男人自然是聽見了,下巴厚厚的一層胡子,青蘭看不清男人的嘴,卻可以依稀通過胡子的抖動猜出那男人扯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男人粗魯的罵道:“媽的,一群沒用的人,怎麽就挑了這麽個細皮嫩肉的。”男孩在男人的懷裏又瑟縮了下,那男人察覺到了,眼底一陣不耐,卻還是耐着性子哄道,“不哭哈,這就疼了,一會兒還有的你難受的。”
青蘭聽得臉色一僵,她擡起頭,被那男人一瞥,吓得她又低下頭來。
“把酒倒好了,就給爺滾出去,一群礙眼的飯桶!”
青蘭握着酒器的杯子輕輕的晃了晃,耳邊又聽見一陣粗鄙的叫罵聲,只是這次,那男人顯然不是罵她的。
青蘭偷偷的瞅了瞅,房間的暗處站了一個人,視線有些暗,看不清那人的臉。
青蘭只是依稀看得見那人一身黑色的衣裳,像是墨一樣,黑的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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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紋絲不動的站在那,任由着男人罵。
“飯桶,抓一個賊都抓丢了,本将軍養你們有何用?媽的,那賤種死了活該,本就是個賤人生的孩子,本将軍還以為她有什麽能耐,還不是一樣受死……”
男人還在罵,罵的越發的不堪入耳。
而那人只有在聽見男人罵賤種時,腳輕輕的挪了挪,再之後更本毫無反應,像個柱子一樣,呆呆的動也不動。
青蘭想擡起頭,那男人一掌就拍在桌上,吓得青蘭又坐了下去。
剛剛倒好的酒水,又撒在桌上了。
她忙不疊聲的道歉,暴怒中的男人聽也不聽的就一腳踹了上來。
腳勁頭不是一般的大,她覺得五髒六腑都被踹壞了。
男孩被他丢在地上,一身衣裳皺巴巴的,遮都沒遮好,袒露在外頭的皆是些青紫的傷痕,從脖子一路攀沿止心口,餘下的藏在衣服裏,看不清。但是還是可以想象的出,男孩是受到什麽樣的虐待。
男孩瑟瑟發抖的看着她,鬼使神差的,青蘭忽的想起了家中的幼弟,也是小小的,喜歡用那雙大大的眼睛瞅着你,叫你心軟。
她掙紮的伸出手,想要給那男孩安慰,可是男人又是一腳,直直的踹上了心窩了。
疼的她連喊都喊不出,喉嚨間似乎嘗到了腥鏽的味道。
青蘭覺得難受,哇了一口,滿嘴都是血,兩眼一黑,聽見男孩驚恐的哭喊聲。
她想說:別怕……別怕……
話到了嘴邊,卻是什麽也來不及說出去……就那樣永遠的說不出去。
男孩抱着揪着衣服,驚恐的哇哇直叫,他親眼看着男人把那姑娘給活活的踹死。
男孩渾身發抖,他害怕的看了看站在一邊的人。
那人樣子奇怪,眼睛是墨綠色的,可是他沒有辦法,他害怕,害怕自己被男人殺了。
奇怪的人站的有些遠,男孩的趴在地上,身子伸直了,才發現男孩的腳扭曲的歪在地上,腳踝處一圈不正常的腫大。
手指剛剛觸到奇怪人的鞋尖,男孩就發現自己的衣領被人大力的扯了起來。
他驚恐的朝着墨綠眼睛的怪人喊:“救我,求你救我……”
可是無論他說多少句話,那怪人始終都不理他。
男孩有些絕望了,他覺得自己今次也許會活不下去了,因為男人現在非常的生氣。
“嘿嘿……你倒是繼續爬啊?”
男人在極怒時,說話反而不那麽粗魯,低低的,夾雜着陰寒和惡毒。
男孩聽那将軍在自己脖後貼着,吐氣,就像是一條毒蛇在吐着信子,叫嚣着把他拆入腹中男孩僵直的挺着,脖子被男人握在手裏,男人粗糙的手像是塊硬鐵一樣,咯的他皮肉生疼,他吓得連話都說不出,只淚眼汪汪的看着幾步遠的怪人。
“怎麽不爬了?嗯?哦,對了,他是聽不懂你說什麽的。”
男人低低的說着,似乎有些不耐,又像是在隐藏着幾近爆發的情緒。
男人等了半晌,男孩什麽話也不說,只是縮着手,瑟瑟發抖,眼神卻還是不願離開怪人。
這下倒是把把男人氣的夠嗆,他一把把男孩摔在地上,便壓了下去。
力氣極大,男孩起初還有些反應,久了,就奄奄一息,歪着頭,随着男人的動作,無力的抖動着,他失神的看着怪人,嘴裏微微呢喃着什麽。
男人聽不清,以為男孩是在叫饒,他貼了過去,仔細一聽,卻是氣得火大,動作越發粗俗,嘴裏不挺的罵着:“救命?哼,你想死,本将軍這就成全你!媽的……”
怪人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看着,墨綠的眼睛裏似乎有些波動,但終究還是沒有反應,他低下頭去,似乎是不願再看着男孩的慘樣!
雲澗與純狐進畫舫後,找了老鸨才問出府尹所在的地方。
那是畫舫的中間偏裏的房間,許是裏頭那位還算低調,知道找個靠後的位置。
兩人在拐角處,就注意到那房間外頭站着幾個近侍裝扮的人,那幾人一身勁裝,嚴整待發的派頭像是從軍多年的軍士。
雲澗一瞧,便知道裏頭那位來頭不小。
只是,不曾知曉,這府尹還私養起武士來。
“如何?需要本宮動手嗎?”
純狐周身的黑色煙霧已經出體,看樣子,只要雲澗一點頭,她就會立馬動手。
而實際上,雲澗也點了點頭。
純狐輕笑了聲,一轉身便化作一團黑霧,極速的朝着那幾人繞去。
黑霧籠着幾人的頭顱,絲絲縷縷從喉嚨滲進去,片刻那幾人就倒在地上昏厥不醒。
雲澗這時才走出來,他冷冷的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
幾人面色蒼白,卻也僅僅是如此。
煙氣從幾人身體中脫離出來,化成了純狐原本的模樣,輕薄黑紗,如墨的長發拖在地上,樣子邪魅而又帶着一股詭異。
純狐站在雲澗身後,低低道:“那麽,進去吧。”
雲澗點了點頭,視線從那幾人身上移開,眼神像是浸在冰水的石頭一樣,又冷又冰,看的人止不住發顫。
純狐歪了歪脖子,伸出手了,對面那門于無形中似是有什麽給推開。
門扉大開,裏頭的景象完全的暴露在兩人的視線裏。
幽暗的燭光營造出暧昧的光,然而裏面的人卻正在進行着無異于暴戾的行為。
半張臉都掩在胡子下的男人,動作粗魯對他身下的人進行施暴。男人前頭是張矮桌,桌上一片狼藉,酒水混着菜肴,淩亂不堪。桌子擋着視線,看不清那男人身下的人,只看得見那小桌子都随着那人的動作晃動,兩只細白的手無力的垂在兩邊,随着男人的動作而小幅度的上下抖動。
雲澗定睛一看,還可以瞧見袒露在外的手臂上一片青紫的印子,印在細白的手臂上格外的明顯。
在他們旁邊,有個衣着豔麗的姑娘,那姑娘倒在地上,兩眼直直的睜着,臉色青白,嘴角沾有些血漬。看樣子,是死了。
開門半晌後,那男人才停自己的動作。
他擡頭打量了兩人一番,才緩緩的站了起來。
這一起來,卻是讓兩人瞧見那人連着衣裳都沒有穿好。
男人将地上的孩子一把給提了起來,這下倒是讓雲澗更為詫異。
因為,那男人提起來的,分明是個男孩,比他還小的男孩,身量不高,四肢纖細。
那男孩奄奄一息,衣裳半敞着,慘不忍睹。
雲澗覺得一陣惡寒,這等畜生行徑,他還是頭一次見。
純狐也是異常震驚,即便是見過各類殘暴行為,也絕對沒有一樣是像這個男人一樣喪心病狂這般。
男孩已沒了意識,大大的眼睛裏毫無光彩,嘴角一張一合的呢喃着,聲量太小,什麽也聽不清。
純狐擰眉,內息未動,黑色九尾破體而出,一層淡淡的黑霧籠罩在房間的周圍,她雙手合掌,便想要殺了那男人。
忽的,一只手擋在她的面前。
純狐看了看身邊的雲澗,異常不解:“這是何意?”
雲澗冷冷的瞪着那男人,男人的眼睛還看着兩人,但是眸中的光卻帶着十足的惡意和猥瑣,“這是我雲府的事情,即便殺他,我也要自己親手殺!”
純狐定了定,沒有說話,她往後退了一步,算是同意雲澗的意思。
而那男人,似乎在聽見雲府兩個字是,微微眯了眯眼,眸色卻是更加的惡毒。
正在此時,藏在暗處的怪人卻是忽的竄了過來。
那人墨綠色的眼睛裏滿滿的怨恨,嘴裏嘶吼着,像是要将雲澗給扒拉撕了。
“別動!”
電花火石間,站在雲澗身後的純狐忽的移到他前頭,黑色的尾巴一把就将那怪人給制服了。
而那男人也急急的沖着怪物吼道。
只是沒有純狐的動作快,而那怪物似乎并不聽男人的話,盡管被純狐制住,還張牙舞爪的想要撲過來。
“是那影子。”
雲澗看了半晌,才低低道。
這是拿女仆養的影子!
影子雙目怨毒,墨綠色的眼神似乎褪了,眼睛在綠色和黑色之間轉換,純狐覺得有趣,笑道:“你們凡人倒是真是有趣,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以身試毒。”
雲澗怔了怔,卻是不再說話。
而那男人此刻的興趣顯然是被雲澗吸引了,他一把将手上的男孩扔在地上,看也不看,提起褲子,道:“若是本将軍沒有記錯,你可是雲蒼之子?嗬,幾年不見長得倒是越發的秀氣可人了,就是不知道滋味如何,不若,本将軍來——試試!”
男人話音剛落,便是一個起身,越過了矮桌,直取雲澗門面。
雲澗冷冷一笑,袖口滑出一個匕首,對着那人就是一劈,男人畢竟身經百戰,歪了歪身子,躲了致命一擊,但是手指卻是被刺出道血口子。
他猥瑣笑了笑,啧啧道:“嘿嘿……性子果然夠烈,但是本将軍喜歡!”
這頭,純狐本是擔心,見雲澗無礙後,才将注意放在地上的影子。
那影子似乎極為難受,整張臉扭的不成樣子,墨綠色的眼睛此時卻成了黑色。
純狐覺得有些驚奇,尾巴也松了幾成力,那影子借機掙脫了,往後退了退。
站直了,狠狠道:“我要為綠姬報仇,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聲音嘶啞,但是內容卻清楚的很。
純狐眨了眨眼,不以為意:“你別忘了,可是你抱着她的心口一口一口啃下去的!”
此言一發,那影子臉色驟白,他怔了怔,才緩緩道:“若不是你,她會死嗎,是你把她的心挖出來的,是你殺了她。”
純狐并不反駁,反而鄙夷的看着那影子:“那就瞧瞧,你殺不殺的了本宮了!”
影子沖天叫嚷了聲,黑色的眼睛此刻又成了墨綠,他趴在地上,就往純狐撲來。
純狐搖了搖頭,一尾巴就纏上影子,施力朝着地板砸去,影子翻了翻眼,又龇牙咧嘴的想要反抗。
純狐再次纏上,又砸了一次,直砸的那影子頭暈目眩,可是他依舊不肯放棄。
純狐覺得有趣,再次纏上,砸向地板,再次纏上,再砸向地板……就這樣簡單粗暴下去。
相較于純狐這邊的簡單粗暴,雲澗這邊倒是鬥智鬥勇。
他忽的發現,站在他前面拿着槍的人有幾分眼熟。
像是……像是兒時時,父親的上将。
那上将來過家十多次,倒也是記住了那人的臉。
現在看看,除去胡子,其餘的倒真的是像極了。
雲澗有些不确定,更多的卻是迷惑。
“你是我父親的上将?”
府尹嘿嘿一笑,眼裏的惡意不減,語氣倒是更加的猥瑣:“嘿……你長得倒是不像你父親,不過這樣的,本将軍更加的喜歡!”
雲澗眼睛青筋微顯,他捏了捏手上的匕首,眼裏一片殺意:“滅家之仇,不共戴天!”
武藝,自然是比不上那位退役從政的将軍,将軍輕巧的躲過了,皺了皺眉,才恍然大悟:“你父親,也就樣貌還行,其餘的狗屁不通。”
雲澗一怒,劃手為掌,凝力便要擊向那男人的命脈,男人圓眸一瞪,反手一掌毫不留情的打向雲澗胸腔。雲澗退了幾步,哇了一聲就是滿口的血。
那男人哼了聲,看向雲澗的眼睛裏就不單單只有欲望,還有惡毒:“哼!怎麽想要我的命?你跟你父親一樣蠢,他以為将我告發了就可以讓我下臺,想到倒好,既然他不念師長之誼,那麽我有何必對他仁慈呢?”
原來只是因為父親太過正值而遭人滅口。
哈哈,世人皆說好人有好報,可是為何一門忠烈,卻慘遭惡毒之人滅口。
公理何在?還是說上天本就不長眼?
雲澗仰頭長嘯:“哈哈……哈哈……咳……咳”
他咳了幾聲,低下頭來,對着自己又像是對着別人道:“即使如此,便是墜入阿鼻地獄,我雲澗——”他忽的站了起來,兩眼直直的盯着那男人,像是盯着一件瀕滅的死物一樣,“也會取爾頭顱,以慰我父在天之靈。”
“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男人輕狂一笑,擡腿就橫掃過來,雲澗面無表情的閃過,右手匕首又揮了過來。
男人側身就躲了過去,他輕嗅了嗅雲澗身上的味道,故作癡迷道:“味道不錯,還有股青草香味。”
雲澗氣的臉色發青,他咬了咬牙,舉起手上的匕首又刺了過去。
這次險些刺破了那男人的臉,他眸色一凝,舉起手中的槍一槍捅了下去。
他本以為雲澗會躲,卻沒有料到雲澗根本沒有反應,長纓槍的半個槍頭沒入了雲澗的腹部,為了潛入畫舫不受人懷疑,雲澗穿了一身蒼白的衣裳,長纓槍破開的洞口,很快的被血色染紅。豔色的血像是開在雪地裏的紅梅,耀眼異常!
雲咳了一聲,一手握着男人的手,不讓他逃離,一手握着匕首又刺來。
男人心裏一驚,舉手擋住。
擋住的瞬間卻是瞧見雲澗森然一笑,一陣白光微閃,男人便發現匕首忽的變長,角度刁鑽,銳利的刀鋒直直的劃開了他的脖頸。
男人張了張嘴,卻出不出話來,他驚訝低了低頭,便瞧見自己脖子破了一個洞,血水像是泉水一樣,汩汩的湧了出來。
男人想要抓住雲澗,卻是沒有半分力氣,眼前一黑,便歪着頭倒在地上。
順勢的卻是将插入雲澗腹部的長纓槍給拔了出來,這下倒是疼的雲澗捂着腹部,情不自已的彎腰。
他感覺渾身都疼,一抽手,長纓槍刺出的口子便印在腦子裏。
那處血肉翻開的傷口,正在緩緩的生出新的血肉,緩緩的愈合減小。
雲澗驚得連要斬下府尹的頭都忘了。
他不記得,自己的身體如此怪異過……
這,究竟是怎麽了?
這廂,純狐将影子砸的沒了反應,再看向雲澗這邊時,就發現雲澗歪在地上,腹部一大塊血口子。
這下倒是把純狐吓得連忙把尾巴上纏着的影子扔到一邊,一個閃身就飄到雲澗那處,她急急的想要做些什麽,卻發現不知道該怎麽做。
“少君,少君,這是怎麽了?”
雲澗震驚之餘,回神後,還有些時間安慰着純狐:“沒事……不過……不過是被刺了一下罷了!”
純狐哭喪着臉,想要再說什麽,雲澗卻是一把就抓在她的手上,少年的手指上滿滿的血漬,臉色蒼白的道:“我……我大概想睡一覺了……你帶我回去吧……”
“回去?回哪兒去?”
再問時,卻發現雲澗真的倒頭就沒有意識了。
純狐歪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想了想,終于決定,便抱着雲澗,化成一陣黑霧,消失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 關于純狐尾巴的顏色】其實正常下 純狐的尾巴是白色
寒浞刺傷她後,她是亦自身精血化身,所以是紅色3000年後 重見天日 是以墨的姿态 所以是黑色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