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顧青山的語氣頓時嚴厲起來：“唐歡，你在哪裏？發生了什麽事？”

陳昊接了話：“顧少，我是陳昊。阿歡身體不适，不會再給您做助理了，她的所有違約賠償，你讓阿威來我公司結算。”

電話裏的顧青山沉默了片刻，直接挂斷了電話。

聽着話筒裏傳來的冰冷的嘟嘟聲，我真是失望透頂。這個混蛋王八蛋顧青山，平時人模狗樣的，需要他的時候居然立馬變成了縮頭烏龜！

陳昊直接把我的手機遞給阿榮：“先替阿歡收着。”

這是連我的通訊工具都給沒收了？

我怒目瞪視着他，陳昊轉頭望向我，仍是一副不急不怒的樣子：“顧青山不會再來找你麻煩的。這幾天先休息一下，随時可以到哥公司來。”

我扭過頭去不理他。陳昊也不再多說什麽，竟然又閉上眼靠椅背上休息去了。阿榮投過來同情無奈的視線，被我瞪了一眼，讪讪地掉回頭去了。

快到家時陳昊接到成七爺電話，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他陰沉着臉好半天，讓阿榮掉頭去金爵會所。

他帶着我進去，出了頂層電梯，就能看到幾名黑口黑面的保镖守在外頭，和電影裏黑社會巨頭見面的鏡頭似的。我有些緊張，不由自主縮到了陳昊身後。

阿賓正等在電梯口，微微躬身道：“昊哥，歡小姐，七爺在等着兩位呢。”

陳昊朝他一點頭，面無表情越過他身側朝裏走。我勉強笑了笑，跟着陳昊穿過層層保镖守護的走廊，走進會所最豪華的包房裏，一眼就看到神色不善的成七爺。

紅木大門在身後關閉，發出沉沉的一聲悶響，我的心也咚地狠狠跳了一下。

“終于願意來了？”成七爺晃動着手中的紅酒，語氣低沉，卻昭示着山雨欲來的威迫。

陳昊并沒有被他的氣勢吓着，直接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淡淡回應：“七哥召喚，怎麽敢不來。”

我站在房子中間，看着兩人間似有若無的對抗，很有些手足無措。

成七爺大概看出了我的緊張，朝我一招手：“阿歡到七哥這裏坐。”

我慢慢挪過去，在離他很遠的沙發邊上坐下。

成七爺倒也不介意，直接問陳昊：“你今天從顧青山那裏搶了人是怎麽回事？”

陳昊哈地一笑：“怎麽，顧少是沒斷奶的孩子啊，告狀都告到七哥這裏了？”

成七爺瞥我一眼，将杯子重重放在茶幾上，身子向後靠上沙發靠背，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聲音沉緩：“阿昊，你說過不會因為私心而影響公事。”

陳昊哼道：“七哥，阿歡不适合做他的私人助理。我也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在外面受苦受欺。”

他這樣說，我心裏還是很感動的。到底是自己的哥哥，知道疼我。

成七爺臉色更加陰沉，剛要開口，包房大門忽然被推開，一身淺灰色休閑西裝的顧青山走了進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私人助理，不勞陳總操心。”

我啊的一聲，剛要站起來，忽然想起這家夥剛才挂掉的電話，立刻氣惱地扭過頭去，只當沒看到他。

顧青山走到靠近我一側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眼睛卻沒瞧我一下：“我來接唐歡回去。”

“阿歡不會跟你回去。”陳昊聲音冰冷，我聽得心一沉，忙偷眼看向顧青山。

顧大少爺斜眼看看我，和我目光一對，微微挑起唇角。我心頭一跳，忙把視線挪開，就聽到他沉穩的嗓音慢吞吞道：“陳昊，你我都知道，唐歡的事情，只怕你還做不了主。”

陳昊臉色一變，騰地站起來，語氣森然：“顧青山，我是看在七哥的面子對你客氣，不要以為我陳昊是怕你！”

“你不怕？好，需要我攤開來說麽？”顧青山笑了，他慢慢站起身，目光卻更加冰冷。

這兩人之間劍拔弩張，仿佛一觸即發。

我聽得糊裏糊塗，只攥緊了拳，心裏極為擔心，我不希望他兩人之間真的發生什麽。

“都給我坐下！”成七爺低喝，“我不希望三年前的事情在今天重演！”他指了指顧青山，“你先坐下。”等人落了座，才看向陳昊，“阿昊，當年你答應過我什麽？如果你還願意聽七哥的話……”

他停頓下來，目光落在我身上，看不出喜怒。我緊張得拳頭縫裏都是汗，不由悄悄朝外挪了挪身子。

陳昊仰臉怔了片刻，慢慢低了頭坐下。

七爺這才慢吞吞說：“去不去做助理，讓阿歡自己決定。”

我心裏一喜，先看向陳昊。他低垂着頭沒動，兩只手卻猛然握緊拳，手背上青筋都清晰地暴露出來。

我到底有些難過，走到他跟前輕聲說：“哥，我長大了。七哥說的是，這件事讓我自己決定好不好？”

陳昊點點頭，沒說話。

我看向顧青山，他朝我微笑，以示鼓勵。我說：“顧少，能單獨跟您談談麽？”

我這個要求讓他很意外，連陳昊都擡起頭看着我。

顧青山帶我去了樓下的小花園。柔和的光線投射在我們周圍，遠處影影綽綽的保镖時刻提醒着我身邊這人的重要身份。

“為什麽我哥不願意我去你那裏做私人助理？”我直接問。

“因為，我前一個私人助理是小晨。”

小晨？

我訝然，張了張嘴，終于問：“小晨是陳昊的妹妹？”

“是。”

“她是個合格的助理麽？”

“是。不僅合格，而且完美。”

顧青山依舊有問必答，似乎沒有想瞞我什麽。可再後來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我卻沒有勇氣繼續問下去。

小晨做了他的私人助理，愛上他，卻背叛了他，然後被人害死……她為什麽要背叛顧青山，她又是被誰害死的……這裏面究竟有什麽秘密？

我暗暗猜測着，沒注意到顧青山一直在看着我，直到他的鼻尖幾乎觸到了我的額頭，“請問唐小姐，我的面試合格了麽？”他輕輕撩起我額前的碎發，順手捏了下我的臉頰。

“還沒有，”我退後一步，仔細看着他，感覺到臉上被他觸摸過的地方在隐隐發熱，我用力擦了一下，問，“顧少，你要我去做私人助理，是因為我長得像小晨麽？”

顧青山點點頭，忽然又迅速搖頭：“開始我也以為是，後來……唐歡，我才知道，那是因為你的真性情。那個奮不顧身、為了替自己老大籌醫藥費而去做女體盛的小太妹唐歡，我到現在都記得。”他忽然伸手握緊我的雙肩，手上的力道讓我感受到他的堅持，“所以，唐歡，如果可以，希望你不要拒絕。要是有一天你真的厭倦了，或者想離開，我絕不會再阻止。我發誓。”

他伸出兩指舉到耳旁，被我一把抓住按了下去，“我相信你。那麽，現在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務必要真實回答我！”

他點頭，面帶微笑，在柔和的光影裏極為誘惑。

我吞了口唾沫，還是開口問：“聽說顧少有精神抑郁症狀，是不是真的？”

他一點點斂去笑意，沉默地盯着我，好半天都沒說話。

左右是得罪人了，我一咬牙，繼續說：“不知道顧少以後有沒有打算堅持看醫生，積極治療？”

顧青山慢慢直起腰，就在我以為他會邁步離開的一瞬，這人竟然慢條斯理開口：“這都是私人助理的職責，沒必要由我來操心吧。”

我又驚又喜，知道他這是同意了，忍不住大聲說：“顧少，我只想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

“好，我答應你。那麽，合作愉快！”

他朝我伸出右手，我嘿嘿一笑，握住了他的手。他略帶薄繭的掌心中的暖意，順着我的手臂迅速傳到了心髒部位。

我們回到頂層包房的時候，七爺正跟陳昊在喝酒。

我先開口說：“七爺，哥，我願意跟顧少回去做私人助理。”

成七爺露出滿意的微笑。陳昊卻鐵青着臉，猛地灌下一杯酒：“顧少，阿歡是我妹妹。為了她的安全，我有一個要求，讓阿榮跟着她。”

“這沒問題。”顧青山聳聳肩，過去另倒了兩杯酒，端起來遞給我一杯，“Cheers！”

水晶杯的碰撞聲清脆悅耳，我得償所願，心花怒放。

可這時候我又怎麽會想到，我的這個決定竟是讓自己陷入了一場避無可避的劫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