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袁朗第二天一早就去找鐵路請假,鐵路笑眯眯的說:“昨天你媽和高城他媽已經打電話來威脅過我了,說要是我不準你的假,就來拆了我的A大隊!”
袁朗黑線,兩位媽媽還是一如既往的彪悍,這回可慘了,會讓鐵隊折磨死。不過鐵路顯然還有其他的事,說完也只是揮揮手,在假條上簽了字,囑咐他明晚七點以前歸隊,就又面對電腦了。
袁朗看看鐵路沒有現在就發飙的跡象,打算迅速撤退。剛打開辦公室門,鐵路忽然喊了一句:“等一下!”
袁朗後背肌肉一緊,回頭,臉上笑容有些扭曲:“鐵隊,怎麽了?”
鐵路低頭打開抽屜,緊接着手裏拿出一個東西砸向袁朗,袁朗本能的伸手一抄,拿過來一看,一個黑黑的長方形盒子,袁朗眨眨眼:“什麽呀?”
“三十年前給你割臍帶的!”鐵路頭也不擡的說。
這是什麽話?袁朗嘴角抽搐,打開盒子,一把漂亮的藏刀擺在裏面,頓時樂得忘了鐵路的擠兌,笑眯了眼:“挺貴的吧?”
“夠你一個月工資的!”鐵路擡頭瞪他:“怎麽着?打算給我錢?你等等啊,我找找發票……”
“謝了鐵隊!”袁朗奪門而出。
鐵路忍不住笑起來。
袁朗提前一天回了家,當然不是父母家。上樓時,他的手又在十六樓的按鈕上停了一下,最後還是按了十九樓,進門,家裏有股灰塵味兒,袁朗打開窗戶通風,然後提拎着一塊抹布有一搭沒一搭的擦桌子,床單一抖就是一層灰,袁朗打開櫃子找幹淨的,裏面的床單疊的方方正正,這是上次高城給他洗幹淨的,袁朗把這塊床單拿出來換上,把髒床單扔洗衣機裏,正站在洗衣機前拿着洗衣液想到多少合适,忽然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袁朗一愣,有他家鑰匙的出了媽媽就是高城,他當然也有高城家鑰匙,本來他不要,不過高城說或許用得着,所以硬是塞給他。
這個時間來的能是誰?袁朗打開衛生間的門向外看,正好和換鞋的高城打了個照面。高城似乎沒什麽特別的,看到他後,像從前一樣打了個招呼:“你提前回來了?”
“啊!”袁朗還拿着洗衣液的大桶,袖子挽起,有些愣怔:“你怎麽也提前回來了?”
“連裏最近……不忙!”高城垂下眼睛,看到他手裏洗衣液:“你洗衣服?”
“洗床單,不知道倒多少!”袁朗有些不好意思,他從來沒洗過衣服,他家的衛生一直都是高城在收拾。
高城接過洗衣液走進衛生間,袁朗自動的走出來坐在沙發上。高城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已經挽起袖子,手裏拿着剛才袁朗拿過的那塊抹布開始擦家,袁朗乖乖的打開電視,然後盤腿坐在沙發上,眼睛一直跟着走來走去的高城,每次高城在他家收拾家的時候,他就有種他倆其實才是一家人的感覺,可是這種感覺很快就會消失了,袁朗想,他就要娶尹若蘭回家,以後會為尹若蘭收拾家,怎麽還會有時間來幫自己。
“明天吳娟也來?”高城忽然問袁朗。
袁朗有些走神,嗯了一聲,才反應過來,急忙說:“她出差去了,不過來!”
高城點點頭,沒再問什麽。
袁朗想了想說:“高城,史今是不是要複員了?”
高城擦桌子的手停了一下,然後輕輕的說:“已經走了,前天的火車!”
袁朗看着高城有些頹然的背影,聲音不太高的說:“你本來能留下他的!”
高城進衛生間拿出墩布擦地,聲音淡淡的:“他不會願意我去求誰,為他走個後門什麽的!”
袁朗點點頭,他當然知道,鋼七連的兵都是硬骨頭。
電視裏一個勁兒的放促銷廣告,裏面一男一女賣力的大吼着:“今天不要999也不要599,只要299,您就能将XXX帶回家……”
袁朗瞪着電視,兩眼放空。
高城很快就把房間收拾幹淨,出了一身的汗,幹脆脫了襯衫扔到洗衣籃裏,從洗衣機裏取出床單和被罩去陽臺搭起來,然後就站在陽臺抽煙。
袁朗回過神看過去,高城只穿着軍褲,露出結實精壯的上半身,肌肉線條流暢,窄窄的腰身随着一只胳膊舉起來抽煙的動作起伏,盛夏午後的陽光透過鐵栅欄照在他身上,形成一個一個的陰影,性感而有力,袁朗的目光飄過去,就再也移不開了,薄藍的煙霧飄過高城英俊帶着些桀骜的臉,從微微皺着川字的眉頭飄散,袁朗不由自主的站起來走過去。
高城微微側身看他一眼,眉頭似乎松開一些,舉起手裏的半支煙向袁朗伸了伸,袁朗就着他的手抽了一口,忽然靠近高城,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嘴唇貼着他的嘴唇,一口煙渡過去,一秒,高城目光閃亮的看着袁朗,兩年了,這是他們兩年來袁朗第一次主動的觸碰,一個不算吻的吻。早在幾年前就已經習慣袁朗的這種玩法,高城微微張嘴,把袁朗嘴裏的煙和空氣都吸到自己肺裏,然後從鼻子裏噴出淡的幾乎看不出的煙霧,袁朗站直身體看着他笑,高城也笑了,然後舉起煙自己吸了一口,對着袁朗的臉噴了一口煙,袁朗扭頭躲開,臉碰到搭着的床單,有些涼,正好中和了袁朗有些熱的臉。可是當高城的臉靠過去想要再來一次的時候,袁朗已經低頭從自己褲兜掏出煙點上,吸了一口,然後兩手撐着欄杆,一口煙噴出,不再看高城一眼。
多久沒這樣玩兒了,還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時他們還在上大學,袁朗是個愛玩兒愛鬧的,對于要背的東西總也不上心,眼看就要考試了,袁朗的馬列還沒看一眼,于是高城每天都押着袁朗去圖書室背書,兩人看書看得頭昏眼花,天黑的時候在圖書室拐角的一個小陽臺抽煙,因為還沒到晚自習,圖書樓的人特別少,這個角落的人就更少了,高城掏出煙抽,袁朗摸摸身上卻沒找見煙盒,于是可憐巴巴的看着高城,高城無奈的舉起手裏已經團了的煙盒:“最後一根了!”
袁朗撅着嘴看外面,一臉不高興,高城看他的樣子有些不忍心,碰了碰他,他也不理,忽然高城板正他,唇附上來,一口煙渡進袁朗嘴裏,袁朗沒想到高城在人來人往的圖書樓耍流氓,一下就被煙嗆住了,咳得驚天動地,雙頰緋紅,高城卻很惡質的笑了。
之後兩人每次只剩一根煙的時候,都會把煙渡來渡去的,越來越熟練,再也沒有被嗆過,甚至有時兩人邊接吻,煙還能絲絲縷縷的從鼻子裏噴出……
高城扭頭,看到袁朗扶着陽臺的欄杆,看着半空中發呆,嘴角還挂着一絲溫暖的笑意,心中一動,靠過去扳住他的肩膀,臉蹭着他的臉:“我累了,不想回去收拾家。今晚我睡你這兒!”
袁朗擡頭,剛想點頭,心下卻一驚,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微微皺眉低下頭:“這兒就一張床,擠得慌!”
高城的下颌磕在袁朗肩上,什麽也沒說,兩人就保持着這種似是而非的擁抱,看着各自眼中的夏日午後,心裏卻沒有那麽熱了。
第二天袁朗是自己開車回家的,高城昨天走的時候說今天早上要早點去接尹若蘭,袁朗要睡懶覺,所以就不一起回家了。可是第二天袁朗卻莫名其妙的醒來的很早,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袁朗還是起床了,太陽剛升起來,袁朗一動一身汗,他靠在陽臺上看下面,然後就看到高城穿戴整齊的出了樓道。袁朗的頭靠在窗棱上很久,一直到高城的車早就沒影了,袁朗才站直身體,對着玻璃窗反射的自己模糊的臉痞痞的笑了笑,轉身回到卧室,摔在床上又開始補眠。
袁朗是踩着點兒回家的,可是高城竟然還沒回來,家裏很吵,高爸爸和袁爸爸的勤務兵都在,廚房裏兩家的小阿姨也忙來忙去的,高媽媽和袁媽媽在餐廳邊包餃子邊大聲說話,說袁朗,說高城,說尹若蘭,說吳娟……,袁朗回到自己卧室,把門關上,一頭紮進床頭的靠枕上,想象着高城和尹若蘭走到哪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