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吃飯

窗外, 諸伏景光和波本隔着一個半的身位,各自眺望着夕陽。

波本手執一罐啤酒,聲音壓得很低:“我昨天在他耳墜的黑锆石背面發現了一個紋樣。”

沒有直呼大名, 但他們都知道指的是北條夏樹。

諸伏景光低頭看着手機屏幕, 問道:“什麽樣的?”

波本正在思考, 手指一下下地敲着錫罐外殼,每彈一下,就會有罐子內氣泡碎裂的細微聲響。

波本, 本名降谷零,真正的職業是日本公安。

他所在的公安小組代號為“零”, 主要面向黑衣組織展開信息和犯罪證據的收集;他的頂頭上司黑田兵衛手下另有許多行動組,其中一個代號“D”的行動組在黑衣組織的相關情報上有卓越的貢獻。

全世界很多國家級的情報機構會往黑衣組織內部塞人, 不過彼此間獨立敵視,偶爾達成短暫合作,但絕不會真心交換有效情報。

因此,在代號D的執行人津島潛入之前,公安對于黑衣組織的內部結構幾乎是一無所知;只知道這個組織根系綿長, 高層成員多以酒名為代稱, 行事低調, 神出鬼沒,且罪孽深重。

“津島。”波本說了個名字。

諸伏景光覺得有些耳熟,微微一愣,良久後想起這是個已故的卧底警察的名字。

所有卧底警察死後檔案都會付之一炬,不為人知的血淚與功勳一并燒去, 只剩下事跡在一小部分的同行之中口耳相傳。

“我看過津島的郵件。”波本言簡意赅地說, “他不喜歡使用代號, 不過也有落款, 每次會在右下角畫一個類似字母‘J’加一個小圓圈的符號。”

而波本昨天拆開北條夏樹的耳墜,用鑷子夾出芯片時,發現在手電筒強光照射下,黑锆石背面隐隐約約折射出某種紋樣的輪廓。

北條夏樹大受打擊,捏着那枚芯片走神;于是波本趁機仔仔細細研究下了那個輪廓,越看越眼熟,越看覺得心驚——和津島留下的實在非常相似,只不過把“J”的勾部分塗成了橢圓。

諸伏景光知道他的意思,沉吟道:“你覺得他是協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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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可能。”波本的聲音細如蚊吶,“我得先問問。”

他們在陽臺上待了五六分鐘,波本捏扁喝光的啤酒罐,随手擲進垃圾桶裏,拉開了客廳的移門。

雪莉正叉腰訓斥着北條夏樹,後者以一種完全不标準的謝罪姿态跪坐在沙發上。

她也沒有真生氣,只是覺得好笑:“你覺得我姐姐看起來很像是銀行劫匪嗎?”

夏樹棒讀:“十分抱歉。”

“她沒有接過這樣的任務。”雪莉解釋,“只是個組織邊緣的底層成員。”

夏樹繼續棒讀:“好的,那是我誤會了。”

波本笑了:“這是在幹什麽呢?”

雪莉和他不熟,随口道:“沒什麽,我們開玩笑。”

“原來如此。”波本體貼地應付一句,轉頭對北條夏樹說,“夏樹君,你的耳墜還在我這裏。”

夏樹昨天在沙發上失魂落魄地窩了一會兒,然後被琴酒叫下去,再上來的時候沒在客廳見到波本,也就回房間休息了。

波本從內襯袋子裏拿出一小枚防塵袋,遞過去:“給。”

他接過:“謝謝你。”

“那個東西你打算怎麽處理?”波本又問,“我把它放進電波幹擾盒了。”

他細心得讓北條夏樹有些驚訝了,畢竟大部分成員遇到這種裝置第一反應都是銷毀。

夏樹說:“那把那個也還給我吧?”

“好的。”波本若無其事地問,“你知道是誰裝的?想要故意暴露坐标甕中捉鼈?需要我幫忙嗎?”

夏樹搖搖頭:“不是敵人。”

然後陷入思考。

怎麽辦,大概率是琴酒安的,要攤牌麽?……問一下吧。

而夏樹略顯凝重的表情被波本納入眼底,他略微一思索,也猜到了琴酒的身上,說明琴酒對北條夏樹是懷疑的,而他也戰戰兢兢,不敢丢掉對方裝上的定位裝置,試圖博取琴酒更多的信任。

至于要裝在耳墜這麽gay的東西裏,波本很快就想通了,因為一般人确實不會無聊到拆開耳墜看,所以——北條夏樹不會真的是公安協助人吧?

……

雪莉和宮野明美吃飯的那天,北條夏樹和威士忌們在門口的車上讨論誰去餐廳裏保護雪莉。

“Fifty fity.”赤井說,“兩個人去餐廳,兩個人留在車裏待命。”

波本很自然地接話:“那我和夏樹去吧。”

順帶借機聊天試探一下。

夏樹:“!”

壞了,那豈不是讓諸星大和綠川待在一塊了,他們可是游戲劇情裏的‘殺人兇手’和‘受害者’啊。

北條夏樹提議:“不如我和綠川君去?波本也是情報組,到時候如果有突發情況,綠川應該會比較好應對。”

波本轉頭,自信一笑:“可別小看我啊。”

雖然是情報員,卻有着堪比大猩猩的恐怖體力,波本的格鬥技巧絕不遜色于優秀的行動組成員。

而夏樹推開車門站了出去:“我們走吧,綠川君?”

諸伏景光一頭霧水,猶豫地解開安全帶下車:“啊?好的。”

“他們倆比較熟,待在一起也會更自在吧?”夏樹說,“是家意式餐廳,你有想吃的麽?”

他給兩位日本公安創造私下交流的機會,晚點回去看看論壇會不會解鎖更多功能。

諸伏景光又只能尴尬一笑,然後說:“這樣麽?等到店裏再說吧。”

諸伏景光自然不相信夏樹鬼扯的理由,跟上夏樹的腳步,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被夏樹盯上了——難道真如幼馴染所說……

留在車內的波本沒想到夏樹行動那麽快,胳膊搭在窗口,盤算着再找機會也沒問題。但他微微一轉頭,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車裏只剩下他和諸星大了。

赤井也投來視線,微微一頓。

赤井:“……”

波本:“……”

兩人不約而同地偏頭,一個坐主駕一個坐副駕,各自面向窗外的臉上都露出了嫌棄的神色。

而北條夏樹剛走出去幾步,突然想起一個關鍵的問題:綠川=萊伊,那個欺騙明美感情的渣男。

他現在不能确定明美就是宮野明美,每當帶着想求證的問題上游戲論壇,就什麽都刷不到——就像努力找的東西怎麽樣都找不到,當無心尋覓的時候它自己會出現一樣令人血壓飙升,所以他暫且沒找到能夠佐證明美身份的帖子。

夏樹大概記得網友們的描述是“萊伊利用明美,最終害死了對方”,具體過程沒看。

他對宮野明美沒有任何多餘的同理心,然而,如果對方是由于自己帶着萊伊出席餐廳才結識了渣男,夏樹還是會覺得良心有點痛。

畢竟那是雪莉的姐姐。

她無父無母,小小年紀成為組織的童工,已經很可憐了。

所以他話鋒一轉,找了個理由折返到車上,又改口道:“不如,諸星大跟我一塊去?”

赤井飛快地“嗯”了一聲,居然也沒問理由:“好。”

真正的日本公安在車裏待命,赤井跟夏樹上樓,自此沒有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位置是早就定好的,在雪莉和宮野明美的隔壁桌,能完完整整地看清兩人的動态。

夏樹一邊吃着飯,一邊分心留意隔壁桌的情況。

他也和醫生學過些行為分析的皮毛,注意到宮野明美往這裏看了好幾眼,似乎是在看赤井。

赤井長了張優越的混血兒面龐,氣質又有幾分憂郁,垂着眼睛的時候看起來格外令人心動,光是坐在那,女孩們的目光就會像磁粉吸附磁鐵一樣不由自主地飛過來。

夏樹頓時有了個主意。

“明美小姐好像是單身。”他裝作不經意地說。

蘇格蘭如果能和宮野明美戀愛,不就沒有萊伊什麽事了?

赤井:“?”

他當然知道,他之前的計劃是碰瓷宮野明美。

赤井淡淡地應了聲:“哦。”

見他似乎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北條夏樹也就不再多說,他覺得他已經為此努力過、能經得住良心的拷問;如果宮野明美還是要愛上綠川的話,只能感嘆一句命中注定吧。

一個小時過後,結束用餐的幾人站到了同一個電梯轎廂裏。

“你有國際駕照麽?”北條夏樹問,“開車,還是打車?”

宮野明美低下頭笑了笑:“打車,我駕照被吊銷了。”

“這樣啊。”

宮野明美說話的時候,目光又掃過赤井:“對,說起來有點莫名其妙,是因為醉駕……”

夏樹也看赤井一眼。

赤井:“?”

夏樹不忍地收回視線,嘆氣。

蘇格蘭,恨你個木頭。

……

晚上,威士忌們圍在客廳的小幾邊上商讨行動方針。

夏樹脖子上挂着一條毛巾,頭發半幹,也跟着圍過去湊熱鬧。

他只聽到波本說的後半句話:“……最好能進入她家中搜查。”

桌上擺着一份資料,女人的照片印在右上角的頭像框,珍珠項鏈、寶石戒指、一絲不茍的發型,從不甚高清的照片一角還能看見半個鉑金包。

女人大概五十歲上下,中産階級,且是個亞裔。

“她女兒和她吵架離家出走,她前些天去警局報案了,所以我們可以……”

夏樹喃喃:“Honey Trap?”

他看向諸伏景光:“你去?”

萊伊應該很擅長這個吧?

諸伏景光:“……?”

為什麽又是他?

波本一哽,把下半句話說完:“……假裝警察上門做筆錄,另一個人趁機從窗戶翻進去。”

夏樹樂了:“為什麽不假裝FBI?”

他有點缺德地想,不如讓FBI假裝FBI,那也太好笑了,但綠川顯然長了張亞洲臉,那位夫人大概不會相信。

“不過假裝FBI的話也只有諸星大比較合适吧。”他嘆氣。

赤井:“?”

他心下一凜,結合今天中午夏樹古怪的表現,難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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