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玫瑰(50雷加更)

北條夏樹懵了:“……”

北條夏樹:“……啊?”

足足愣了十餘秒, 夏樹打開手機看了眼NASA日報,今天的太陽沒出什麽異常,行星們也如往常一般繞日運行, 有一架耗資百億美元的空間望遠鏡準備發送到太空, 第一個任務是是觀測離地很近的某個星團。

很好, 地球今天照樣和平,人類也沒有突然滅絕的跡象。

……這就更恐怖了!說明琴酒并沒有在開玩笑!

琴酒顯然因為他怪異的舉動感到不滿,神色隐約流露出一絲令人恐懼的危險;他偏頭, 将唇邊含着的煙丢掉,從煙盒中敲了根新的出來。

他在等夏樹開口。

北條夏樹仍就着那個扒窗的貓咪揣姿勢, 卻不敢擡眼看他了, 垂眸盯着真皮座椅的紋路, 滿腦子胡思亂想。

琴酒有什麽目的?莫非這是boss的任務?他認真的嗎?等等琴酒都會追求人了那他會是卧底嗎?琴酒難道是前蘇聯特工?還是FBI?不對不對他的氣質更像有文化底蘊的國家……BND?M16?

他走神的樣子明顯到讓人無法忽視,琴酒傾身, 臂展越過副駕駛的座椅,手掌觸上他的臉頰, 想要像從前那樣輕拍兩下提醒他回神。

然而在那之前, 夏樹感覺左臉被摩挲得發癢, 下意識側頭, 臉頰輕蹭了兩下他的掌心, 像只依賴主人的小動物。

做完這個動作北條夏樹自己先愣住了, 怪異的本能反應令他大受打擊。

他幾乎是立刻松開了扒着車窗的手, 驚慌地往後跳幾步。

“跑什麽。”琴酒唇角浸了點笑,“尾巴被點着了?”

北條夏樹懷疑他在罵自己是狗, 但他沒有證據。

“我沒有尾巴。”他一本正經地反駁了一句, 說完又覺得有點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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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樹想轉移話題然後遁了, 對上琴酒的眼睛, 又深切明白自己這樣絕對是找死。

半晌,他哭喪着一張臉,問:“我可以拒絕嗎?”

琴酒手腕搭在方向盤上,态度散漫:“你可以有考慮的時間。”

夏樹小聲說:“好的,考慮完了,我拒絕。”

“很好。”琴酒解開安全帶。

“等等等等!”北條夏樹又退了兩步,在離車一米半的距離大聲說,“你冷靜一點,不要做違法的事情。”

琴酒已經下車,半靠着車前蓋,仁慈地為他留出了一小段自欺欺人的安全距離。

“你跟我談法律?”他問。

北條夏樹:“……那我重新考慮一下,再給我點時間。”

“一天。”

夏樹一點也不意外,可憐巴巴地讨價還價:“太短了,起碼得一周吧。”

“那麽明晚。”

“三天!”

“可以。”他說。

北條夏樹目送保時捷潇灑地離去,腦海中驟然出現幾個大字:【生命倒計時72h】,後面的數字還是能翻頁的臺歷樣式。

說是給他考慮的時間,實際上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吧,這和下達一個任務、然後設定必須完成的時間有什麽區別呢?

不過戀愛這個選項比潛規則要容易接受得多,北條夏樹詭異得松了口氣,人的個性向來是折中調和的,他認真考慮起和琴酒戀愛的可行性。

戀愛與潛規則最終的導向都是犯罪關系,無非一個死緩一個死刑,不過這點小事在探索異次元論壇面前又不算什麽了。

而且他不讨厭琴酒。

那喜歡嗎?

……不知道。

北條夏樹滿腹憂心地上了樓,恰逢波本和諸伏景光在客廳叽叽咕咕地讨論事情。

波本擡頭,似是誠懇地說了一句:“辛苦了,夏樹君。”

他目光掃到夏樹的耳垂——上面有個明晃晃的牙印與紅痕。

波本撤退的時候當然不會像夏樹一樣大搖大擺地走正門,也就錯過了門口停着的那輛保時捷,北條夏樹顯然不可能有啃自己耳朵的特異功能,理所當然的,留下牙印的人是富婆……

于是波本尾音還沒落下,又轉了個調,重複道:“……你實在是辛苦了。”

這次的語氣添了幾分真心實意。

夏樹:“?”

“怎麽了?”他茫然地問,“有進展了嗎?任務。”

諸伏景光也看他一眼,頓時和幼馴染産生了一樣的理解,表情怔松:“啊……這。”

車程和電影時長加起來也有三個多小時,上車之後夏樹給波本發了條“我有點別的事情,晚些回去”,就沒再回複過短信。

“你還沒有代號嗎?”波本素來毫無波動的假笑表情竟然染上了一絲憐憫,“組織虧欠你太多了。”

夏樹覺得有點怪,但他雙手雙腳贊同後半句話;尤其是想到琴酒方才的威脅,他悲痛地回道:“我也這麽覺得。”

波本:“那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我會向上面幫你打申請的。”

“不,這就不用了。”夏樹走向廚房,将杯子放到咖啡機的托盤上,摁下啓動鍵,“我對升職沒興趣。”

波本:“這是你應得的。”

赤井秀一拿着杯子路過,聽到兩句,腳步一轉也湊到咖啡機邊上;在他看來,波本這人十分陰險,莫名其妙說這樣類似示好的話一定別有目的。

“你還是冰美式?”赤井将杯中的飲料倒進水槽裏,十分自然地說,“我想要杯拿鐵。”

夏樹:“這個咖啡機拿鐵奶泡打得很厚。”

他側過來,輕拍機身,似乎是在斥責它不中用,于是赤井也看到了他的耳垂。

赤井秀一:“……”

他和夏樹就隔着一個身位,波本遠遠看見的東西,他看得更加清楚。從堪堪結了層血痂的新疤痕中,不難猜出咬他的人帶着怎樣的占有欲與破壞欲。

顯然是那位中年富婆。

赤井秀一拍了拍夏樹的肩膀,聲音低沉:“你辛苦了。”

路過客廳的雪莉:“?”

“怎麽了?”她迷茫地問,“你們為什麽都用這種……可憐的眼神看夏樹?發生什麽了嗎?”

諸伏景光幾步上前,為她倒了大半杯牛奶,将玻璃杯塞進她的手裏,笑道:“到睡覺的時間了,雪莉,明天行程依然很滿。”

被莫名其妙推到房間門口的雪莉:“……?”

夏樹依然沒意識到他們腦補得多離譜,以為是任務有了重大進展,好奇地問:“波本,你有找到什麽嗎?”

提到任務,波本收斂了揶揄的神色,幾分凝重從他紫灰色的眼眸裏滴落。

“我在沈夫人的地下室發現了她失蹤的女兒。”他補充,“……的遺體。”

他已經把照片導入到平板上,夏樹圍過去看,女孩縮在一只長方形的木質箱子裏,從屍體的狀态判斷,命案最起碼是兩天前發生的。

“吉川線。”波本稍微雙指放大了她的脖頸處,“顯然,她是被人勒死的。”

“沈夫人的地下室空調溫度很低,所以死亡時間的判斷上會有些誤差。”

他又滑動幾下,給夏樹展示地下室的照片,“她有收集一些藏品,應該很珍貴,放在溫度和濕度恒定的文物儲藏櫃裏;還有一架子的白葡萄酒,空調打低應該是為了這些酒。”

白葡萄酒要低溫儲存才不易氧化,否則容易失去原本的香氣。

“她女兒的屍體被放置在一個陳舊的赭紅色木箱裏,上面刻着‘囍’,做工精細,花紋繁複;沈夫人第一任丈夫是中國人,我們初步推測是她結婚時的嫁妝之一,保存下來作紀念……”

北條夏樹一邊聽一邊點頭,他不太關心這個,本質而言是與他無關的事情。

聽着波本分析沈夫人本人弑女的可能性,他忍不住打斷道:“等等,這和你們的任務有什麽關系?”

“有很大的關系。”波本又調回那張女孩的照片,“她是我們的懷疑對象之一,現在,她死了。

“她之前供職的外貿公司在和組織簽訂合同、收了幾千萬美金後宣布破産清算,那筆錢的動向……”

按照組織的行事風格,損失了如此巨大的數額,相關的涉案人員會被無一幸免地被清算。

但這裏是美國。組織和日本政府有利益往來,雙方自然做了不成文的約定,比如在美國行事必須謹慎,不能鬧出大新聞。

夏樹感嘆:“波本,你真的很像偵探哦。”

“推理是我的小愛好。”波本有點無語,“不過你的重點為什麽在這裏?”

他接着說出了三個嫌疑人,沈夫人自己,女孩前男友,也就是外貿公司的CFO;以及女孩的情人,園丁馬修。

“她的前男友是動辄百萬美金的CFO。”夏樹說,“為什麽還會喜歡一個園丁?”

波本頓時哽住了:“你為什麽總能關注奇怪的地方?你不好奇誰是兇手嗎?”

北條夏樹點頭,十分誠實地回複道:“因為不是我的任務,我不關心。”

他是個傳統意義上的混亂中立派,如非任務需要不會主動殺人,就算有,也會盡可能采取傷亡最小的方式;但同時也毫無興趣做救人的那一方。

波本紫灰色的眸子在他臉上停了會兒,忽然笑道:“沒什麽好奇心呢,夏樹君。”

“不。”夏樹說,“我從不把好奇心放在這種小事上。每個人都有死的那一天,難道我還要一個個關心吊唁過去麽?”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情依然柔軟且無害,聲音卻透出幾分雜糅着非人感的冷峻。

北條夏樹接着說:“為了探索與得到更多真正有用的東西,我不會浪費多餘的時間在無用的事情上。”

他的眼睛很亮,瞳仁折出稀碎而堅定的光芒。

拉普拉斯妖,與游戲系統的秘密,他一定會探究到底。

“原來如此。”波本将他堅定的神色收入眼底,頓時幾分了然;他表情帶着某種試探成功後再度确認的神色,“為了自己的目标,什麽都可以付出嗎?”

——為了終将到來的正義,什麽都可以付出嗎?北條夏樹。

北條夏樹不知道對方已經将自己蓋上了‘絕對是公安協助人’的戳,回答得沒有半分猶豫:“當然。”

“是嗎?”波本欣然笑了。

諸伏景光面帶動容,很快隐去,像方才赤井秀一那樣拍了拍他的肩。

夏樹迷惑。

這人好怪啊。

他轉頭一看,連赤井的神色都有些柔和下來。

夏樹繼續迷惑。

他們為什麽都用這種老父親一般的眼神……

“不用跟我分析她女兒的命案了。”北條夏樹說,“直說吧,還有什麽我幫得上忙的地方麽?我要回房間睡覺了。”

波本頓時重新挂上了資本家般的燦爛笑容:“有的。”

北條夏樹有種不祥的預感:“……你說,我不一定答應。”

波本微微一笑,說:“你能不能約沈夫人出門,拖上幾個小時?”

北條夏樹:“……”

“你是人嗎,波本?”他驚訝地問,“你完全沒有良心的是嗎?”

波本淡然應對:“這種東西在加入組織的時候我已經摒棄了。”

北條夏樹非常堅定地說:“我拒絕。”

說完就回到房間,用力關門,反鎖,無視在門口解釋的波本。

他窩在懶人沙發上發了會兒呆,從口袋裏掏出裝有耳墜的小袋子,走到桌邊,然後從随身攜帶的工具盒裏找出把細細的鑷子。

旋開臺燈。

北條夏樹原本嘗試過改造定位芯片,但它結構過分傻瓜,只能與指定編碼的信號接收器匹配,導致他無從下手,索性安了回去。

原本是抱着萬一不幸遭遇綁架案,還能有個人掌握自己動向、方便早點得救的念頭(顯然又在自欺欺人但他自己意識不到),把芯片安了回去,結果他也因此被赤井狠狠迫害了。

北條夏樹悻悻地将芯片夾出來,丢掉,他看見黑锆石背面似乎有一個影影綽綽的印子。

他以為是耳墜的品牌LOGO,借着臺燈的光,稍微打量了下。

然後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心驚。

一個未完成的附點二分音符。

……是津島修治之前讓他辨認過的符號!

接着,他不由得聯想到了更多,比如他曾經無意間刷到過的一個帖子,主題是【時代眼淚系列,紅黑12對比】,裏面細致地列出了從人物建模到手雷爆炸渲染的不同,而在帖子最開始的,是——

游戲LOGO的對比。

夏樹努力回憶,越想越覺得貼圖裏的紅黑1游戲LOGO就像是這個附點二分音符的花樣變式,只是他當時不過泛泛地看過去,因此也沒有記住更多了。

印着游戲LOGO,難道是游戲出産的東西嗎?比如說……道具?

他立刻打開論壇,對着耳墜拍照,編輯帖子:【求助】有人見過這個嘛?幹什麽用的?

點擊發送。

Loading……

系統提示:【發送失敗】

并且附贈了一條彈窗:【親,您發送的圖片含有違規內容,請檢查并修改喲。】

夏樹:“……”

重新換了個标題也沒用,這個狗論壇就是不想讓他發耳墜的照片。

不過這也坐實了,這個耳墜大概率是紅黑1的道具。

那麽會有什麽用呢?讀心術或者超能力嗎?他戴着這麽久好像也沒變得神通廣大。

夏樹又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LOGO,用圓珠筆照樣子将它拓下來,上傳到論壇。

【求助】這是什麽?

【冰美式人間正道:(圖片.jpg)】

【1L:……】

【2L:呃,樓下來】

【3L:這畫的什麽jb……哦畫的就是jb啊那沒事了】

【4L:我本來想at管理員封號,一看是冰美式勞斯忍住了】

【5L:就算是冰美式勞斯也不可以瑟瑟哦!】

【6L:是小象!他在澀圖裏加了小象!】

【7L:你是在暗示你和大哥do了嗎老婆?(狗頭叼玫瑰)】

【8L】回複【7L】:【帶師我悟了!!所得死捏!詭計多端的小情侶又秀恩愛呢是吧?!】

夏樹:“……”

他左看右看都覺得自己畫得挺不錯,頓時納悶,論壇那些人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麽啊?

他順帶掃了眼私信,發現有個人給他發了【99+】條消息,執着到令人心疼。

一看竟然是【肥皂泡泡】。

【肥皂泡泡】:數字君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家!!

【肥皂泡泡】:快回我快回我快回我快回我快回我(泥頭車啓動)(暴躁)(開着泥頭車出門創人)(把自己創死了)

甚至上一秒就在發。

夏樹點開對話框,回了一個:【抱歉,買的賬號,不是本人。】

然後……

【肥皂泡泡】:woc

夏樹不知道,當他回複私信的時候,肥皂泡泡的聊天界面那邊立刻更新了他的個人信息,比如,他的新ID。

【肥皂泡泡】:……你,你就是冰美式?!救命啊!!!

【肥皂泡泡】:我需要吸氧……

【肥皂泡泡】:你是冰美式,等等,你為什麽會是冰美式啊?還cos得那麽神?你身邊還有個大哥的神coser?這、這是什麽劇情啊我暈了……

【肥皂泡泡】:你老實告訴我,你不會,就是書包本人吧?!!!!woc!!??你不要否認了冰美式!坦白從寬吧!

北條夏樹:“……”

這……

他頓時覺得有些頭痛,想到要應付對方的胡攪蠻纏、以及對方說出去後論壇可能的腥風血雨,倦怠了起來;他今天已經很疲憊了,明天再說吧。

北條夏樹決定睡覺。

……

次日是跟着雪莉滿行程的一天,連軸轉的技術與藥研交流會,會議期間沒收一切電子設備;他的大腦又要超負荷工作,根本分不出精力上論壇。

好不容易到晚上能夠喘口氣,琴酒的信息倒是先來了。

【冤種上司:下來。】

北條夏樹的沙發還沒坐幾秒,又不情不願地起身,上了對方的車。

不過也不錯,琴酒對這個耳墜一定有所了解吧。

“你說耳墜是我給你的。”他舉着那顆小黑曜石,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琴酒:“不記得。”

夏樹:“……”

推算一下,應該是十三四歲吧,具體時間不确定。

夏樹在記憶碎片中穿梭着,忽然想起還有發帖記錄這麽一茬,他昨天只看了自己新發的那些,也不知道舊帖子的權限解鎖沒有。

他打開【發帖記錄】,往下拉,原本被和諧成□□的人名展現了它的真面目。

【求助】那個叫黑澤陣的小孩為什麽會送我花,這是什麽劇情點嗎?

【求助】黑澤陣叫我“千萬別死了”,是死亡FLAG的意思嗎?help,救救QAQ

夏樹:“……”

黑澤陣……這就是琴酒的本名吧?

他弱弱地偏頭,問:“你送過我花嗎?”

琴酒睨他一眼,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嗤笑一聲:“你以為你是小女孩?”

這就是否認的意思了。

夏樹更加想不通,好奇心敦使他馬上打開論壇看個究竟,但琴酒還在車裏,虛空刷論壇的動作會很詭異。

“我想喝那個。”他指了下街邊的水果酸奶店,眨眨眼睛,随口說,“我想要……奇異果味的。”

琴酒冷冷道:“使喚人挺勤快。”

但他依然解開了安全帶,步伐從容地下車。

夏樹目送他去排隊,立刻争分奪秒地刷論壇,發的舊貼依然沒法點開,首頁全都是CP貼……他越發煩躁,又不得不時刻分神關注琴酒的動向。

然而琴酒實在不是他那三腳貓的偵查水平能輕易捕捉到的。

等夏樹反應過來的時候,車門發出“噗”的聲響,一捧玫瑰被扔到他的懷裏。

北條夏樹頓時呆住了。

……這是?

玫瑰新鮮嬌嫩,花瓣上仍有幾滴露水,馥郁香氣頓時充斥着他的五感。

夏樹抱着玫瑰,像是被糖果砸暈的小孩一樣驚訝,他擡頭望向對方——琴酒的神情仍然如此漫不經心,好像做了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你的花。”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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