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在胡家莊武林大會時,楊晟确實是親眼見到天命谷的人追着受傷的雲墨規去了,但是他沒有料到,他們真能将雲墨規抓住。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那一劍将雲墨規傷得厲害了,才使得雲墨規輕易落在鐘離陽的手上。

天命谷的人那麽恨雲墨規,雲墨規現在一定不會好過。

楊晟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雲墨規在哪裏?”

展戎搖了搖頭,“鐘離陽他們将人關起來了,我也不知道在哪裏。”

楊晟沒有再問,看了一眼秦霄竹。

秦霄竹擡起手來,輕輕放在他肩上。

展戎站了起來,“我得回去了,不然師父會起疑心,你們先在這裏住下,明天我先去打探鐘離陽的消息,你們不要随意行走,等我消息。”

楊晟不禁有些擔心,“我們在這裏,宮問不會發現嗎?”

展戎搖頭,“師父從來不會過來,應該不會發現的,放心吧。”

臨離去之時,展戎又握着楊晟手許久,才肯放開離去。

屋內只一張小床,吹熄了蠟燭,楊晟與秦霄竹并排躺在床上。天命谷的夜晚總是透着一股寒氣,床上沒有被子,楊晟貼緊了秦霄竹,尚能取暖。

秦霄竹忽然道:“這個展戎就是你在鬼問峽從朝廷追兵手中救下的展将軍的獨子吧?”

那事已經過去許久,突然聽秦霄竹問起,楊晟都有些愣怔,片刻後才道:“是的。”

秦霄竹沉默一下,“那時你不肯承認那個人是你。”

楊晟回憶起來,緩緩說道:“那時尚有些心結,難以啓齒。”

他的心結,便是被展戎所刺進胸口的那一刀,不過此事他并不願意再對秦霄竹提及。而且那個時候,兩人似乎還沒有現在走的那麽近。

秦霄竹又說道:“他對你似乎感情很深。”

楊晟聞言,不禁想起帶着展戎躲避朝廷追兵那些日子,他說道:“展戎是個聰明的孩子,也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他将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秦霄竹沒有再說什麽,忽然伸出一只手來,将楊晟摟在懷裏。

楊晟微微一驚,下意識想要往後躲,可是這床只能堪堪擠下他們兩人,哪裏還有空間讓他後退。于是秦霄竹摟緊了他沒有放開,道:“這樣暖一些。”

他們本是習武之人,這點寒氣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可是能貼緊了人取暖畢竟感受不同。

楊晟于是也沒有再避讓,埋頭在秦霄竹頸前,輕聲道:“睡覺吧。”

天亮之後,展戎并沒有過來,而是直等到午後,他才匆匆趕來,給楊晟他們帶來了食物。

待楊晟與秦霄竹吃完東西,展戎拿出兩套衣服來,“你們需得裝作新近入谷的我師父的仆從。”

楊晟拿過衣服,道:“不會引人起疑?”

展戎道:“我師父前些日子和孟叔說過,想要找兩名年紀大一些的仆人進谷,我試着給你們裝扮一番,也許能夠騙得過旁人。”

宮問身邊除了展戎,本來還有兩個小童,但是如今那兩名小童年紀大了,心思也都野了,其中一個前些日子還偷溜着出過谷。

宮問如今年齡很大了,将展戎教了出來,沒有再收徒弟的打算。他注定是要在天命谷裏養老送終的,所以動了心思想要找兩個老實人進來,服侍着他在天命谷裏度完餘生。

展戎在天命谷耳濡目染,裝扮易容之術也會得幾分,可惜并不精通,他對楊晟道:“其他人也就罷了,最好不要讓易昀非注意到你們,他太熟悉易容術,輕易能看出破綻來。”

其實楊晟和秦霄竹就算裝扮上了,也并不像普通中年人,楊晟身形太過單薄,而秦霄竹高挑挺拔,引人注目。

展戎所能做到的,也僅限于此了。

楊晟最擔心的,還是被宮問識破。

展戎卻道:“這些天天氣不好,師父腿疼得厲害,一步也不願離開院子,所以不會被他發現的,放心吧。”

楊晟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展戎帶着楊晟與秦霄竹離開了山坳裏的小屋,楊晟問展戎現在去哪裏。

展戎道:“去鎮上,看他們審問雲墨規。”

楊晟心潮起伏,還是壓了下來,與秦霄竹沉默着随展戎往鎮上的方向去了。

因為有展戎帶路,倒沒有暴露了身份,兩個人微微低着頭,就真如同兩個誠懇老實的中年人一般,緊緊跟随着展戎的步伐。

到了鎮上,人越來越多,都湧向同一個方向。

展戎低聲道:“那邊是天命谷的老祠堂。”

“老祠堂?”

展戎點了點頭,“天命谷的老前輩去世之後,都葬在谷中,牌位供奉在祠堂裏。”停頓一下,他又說道,“只除了一人,就是當年名動江湖的上官容。”

楊晟突然憶起,陸靖華曾說過,上官容是被天命谷的人害死的,于是問道:“上官容當年也是天命谷的人?”

展戎點了點頭,“上官容曾入過天命谷,後來又離開了,究竟為了什麽我也不清楚。”

等走到祠堂之後,展戎站在人群最外面,不再往裏面擠了,他害怕楊晟和秦霄竹被旁人注意到。

遠遠隔着人群,楊晟能看到鐘離陽站在祠堂之內,背上背着的,正是那把破雲刀。

除了鐘離陽,那祠堂之內還有一個人,被精鐵鎖鏈鎖着,背靠在一根木柱之上站着,正是雲墨規。

鐘離陽沉默站着,雲墨規也一言不發。

那許多天命谷的人湧了過來,只是将祠堂團團圍住,并沒有人開口說話。

直到等到孟自封來了。

與孟自封一道的還有三、四個老人,楊晟似乎在第一次敲天命鐘時見到過,但是記不得那些人的身份,想必也是早年入谷的老前輩了。

鐘離陽喊了一聲“孟叔”,退開幾步。

雲墨規也總算是擡起頭來了。

楊晟見到雲墨規臉色有些蒼白,胸口血跡未幹,正是那時自己刺中他的那一刀。只是他神色平靜,見到孟自封甚至還能笑一聲,道:“老孟,好多年不見了。”

孟自封冷哼一聲:“雲墨規。”

雲墨規閉上眼睛,微微透出倦意,可是嘴上仍然挂着笑容,“你們天命谷勞師動衆,圍追堵截我那麽長時間,也不容易啊。”

孟自封還未說話,鐘離陽冷聲道:“閉上你的嘴吧,你現在不過是階下之囚罷了,你跪下來求爺爺,也許爺爺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雲墨規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鐘離陽,“你有幾分幾兩我不知道?你們天命谷這群不見天日的耗子,還不是趁着我受傷了才敢一起上來。”

雲墨規話音落時,突然便見着一根鞭子橫抽過來,打在他胸口,與孟自封同來的一名老人道:“何必逞口舌之利!天命谷是個什麽地方你雲墨規還不清楚?既然進來了,你也別想活着出去了。”

雲墨規似乎并不懼怕,他說道:“那你們就殺了我好了,跟我廢話做什麽?”

鐘離陽高聲道:“你放心,你肯定會死,而且會死得很慘,讓全谷的人看看,背叛天命谷的人,會是什麽下場!”

雲墨規聞言,嘴角勾起,輕哼一聲。

那老人鞭子再一次朝雲墨規身上抽去,将他上身衣服打得支離破碎,露出裏面鮮血淋漓的傷口來。

雲墨規從頭至尾一聲不吭,連眉頭也不曾皺一下。

鐘離陽擡手,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雲墨規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楊晟忍不住蹙起眉頭。

雖說雲墨規得罪天命谷,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但是楊晟實在看不下去他們用這些手段折辱雲墨規。

鐘離陽也知道無論用何手段,都難以使雲墨規屈服,他心裏覺得不甘,恨不能看雲墨規跪下來搖尾乞憐,于是道:“去把易昀非叫來。”

展戎聽到易昀非的名字,頓時恨得牙癢癢的,卻又只能帶着楊晟他們稍微避開。

楊晟卻是越發擔心,他低聲問道:“這個時候找易昀非來做什麽?”

展戎輕聲道:“易昀非擅毒擅藥,折騰人的手段比誰都多。鐘離這是打死了雲墨規都不解恨,非要将人狠狠折辱一番才肯罷休了。”

楊晟問道:“到底雲墨規和他們有什麽深仇大恨?值得這般辛苦來對付他?”

展戎也微微搖頭,他來天命谷時,雲墨規早就已經離開了,平時宮問、孟自封之流,自然不會主動将這些事講給他聽。

楊晟心裏不安。他為了僞裝,不敢将劍背在身上,他與秦霄竹兩把劍,都交給了展戎挎在腰上,旁人都不曾注意。此時,楊晟猶豫不決,卻是動了心想要出手救出雲墨規。

過不多時,易昀非被人請了過來。

他步伐輕緩,對雲墨規倒不似有深仇大恨的模樣,只是靜靜看了雲墨規片刻,然後問鐘離陽道:“何事?”

鐘離陽一手指了雲墨規胸口,道:“幫我個忙,在他胸口刺兩個字。”

易昀非微微歪了頭,看向鐘離陽。

鐘離陽冷笑一聲,“就刺‘下賤’二字!”

楊晟一怔,手一伸便想要去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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