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年

初秋的深夜裏空氣寒峭而清爽,顧之遠順着二樓走廊穩步向前走,盡職盡責的進行每夜一次的巡視——其實就是四處看看有沒有什麽特殊狀況發生。

然後他就看見書房的門被拉開了,淩洲抱着楊樂從裏面走了出來。

這場面其實并不少見,因為楊樂的腿不好,淩洲經常會把他抱來抱去,不過看楊樂那樣子,明顯是被翻來覆去的折騰過了。

他半睡半醒的眯着眼睛,眼角一片緋紅,腦袋無力地靠在淩洲的肩膀上,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很整齊,顧之遠視力很好,一眼就看見了他脖子上紅豔的吻痕。

這是在書房裏做過了啊,顧之遠如是想到。

淩洲扭頭看見顧之遠,騰出手來将楊樂滑落肩頭的衣服往上提了提,遮住他露在外面的皮膚。

他看了顧之遠一眼,直截了當的問:“解藥的事是你透露給他的?”

顧之遠愣了愣,随後無奈的笑笑,“小混蛋的嘴真不嚴實。”

“他沒有出賣你,是我自己猜的。”淩洲平靜的看着他,“為什麽這樣做?”

淩洲的眼神非常的沉着,他明明剛從書房出來,剛和楊樂做過,但眼裏卻沒有留下一絲欲望的氣息。他是那種雖然情欲很強,但可以靠着自制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人。

顧之遠嘆息一聲,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老板,如果楊樂不主動跟你要解藥,你打算什麽時候治好他?”

淩洲沒怎麽想,“三年之後。”

顧之遠攤攤手,“這就是我為什麽告訴楊樂有解藥的原因。”

淩洲的目光忽然冷咧起來,很不高興的道:“這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情,別插手。”

他這種語氣已經是一種非常嚴重的警告了,說明他被觸及了底線,正處在瀕臨發怒的邊緣。

顧之遠卻不怕死的還想說什麽,楊樂忽然擡起手抓住了淩洲的衣服,拽了拽,抱怨道:“困死了,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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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開口,顧之遠敏銳的感覺到淩洲身上那種冰冷的氣勢消散了,如同凍結的冰原被日光消融一般,化成了純摯的溫柔。

于是淩洲便不再追究顧之遠洩露秘密的事情,注意力移到了楊樂身上。他親了親楊樂的耳朵,輕聲道:“知道了,我帶你回卧室。”

顧之遠往旁邊讓了一步,看着淩洲的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走廊拐角。

他不由得啞然失笑,這沒心沒肺的小混蛋都身陷囹圄、自身難保了,還想着給別人解圍呢。

充斥着暖黃燈光的寬敞卧室裏,楊樂躺在大床上,頭枕着軟和的枕頭,幾縷黑色的頭發散落在白色的枕面上,散發着濕潤的水汽。

他剛剛洗了澡,現在是真的困得不行了,因為淩洲這混蛋在書房時不但讓他口,還把他壓在辦公桌上做了兩次。

就在十分鐘之前,淩洲還想和他在浴室裏再親熱一場。楊樂一哭二鬧,差點兒抄起浴巾擰成繩上吊,淩洲才讓了步,楊樂的小屁股這才逃過一劫。

楊樂覺得十分苦悶,既然淩洲的欲望這麽強烈,長得又帥又有錢,是怎麽做到潔身自好,即單身二十多年的?

淩洲拿着一條蓬松的白毛巾,輕柔的擦着楊樂濕潤的頭發,回答了他的疑問:“我只是對你有欲望而已,因為你是我的愛人。”

“得了吧,你就是看上我身子了。”楊樂一語道破天機,不耐煩的推開淩洲的手,“別擦了,我要睡了。”

說完便翻了個身,裹緊被子,背對着淩洲。

淩洲手裏拿着毛巾,若有所思的看着楊樂毛茸茸的後腦勺,試探的問:“你生氣了?”

楊樂不說話,淩洲想了想,又問:“是因為我那會兒把你弄疼了,還是因為你沒在我的書房找到解藥?”

“艹,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你當時哭得挺厲害,還喊疼了…”

楊樂惱羞成怒的打斷他的話,“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你怎麽知道我在你書房找解藥!”

“哦,我想你也沒有別的要找的東西了。”淩洲伸手碰了碰楊樂的後項,指尖按了一下他皮膚上的吻痕,眼神不由得變深了。

他問道:“你就這麽迫切的想要治好自己的腿嗎?”

楊樂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你他媽說什麽廢話呢。”

他要是不想治好自己的腿,那才是腦子有問題呢,哪個正常人願意天天坐輪椅啊,圖什麽,圖坐公交不用買票嗎?

但是這種話聽在淩洲耳朵裏,就成了楊樂一心想要離開的信號。

自己明明無微不至的照顧着他,幾乎沒讓他在生活上有任何的不便,他如果不是迫切的想走,為什麽如此着急的找解藥,甚至還偷偷的溜進他的書房。

淩洲的眸光冷淡了下來,他漠然道:“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至少三年後才會給你解藥。”

楊樂愣了一下,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失去了血色。他原本以為在走廊上時淩洲只是呈一時口快,說給顧之遠聽的而已。可現在看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淩洲能對楊樂溫柔,也能殘忍到極點。

楊樂往被子裏縮了縮,沉悶的說道:“淩洲,你知道三年之後我就二十七歲了吧?”

“知道。”

“從二十四歲到二十七歲,可以說是人生中最寶貴的三年,你要我像一個廢人一樣,無所事事的把時間都浪費在你身上嗎?”

淩洲面無波瀾,“是的。”

楊樂閉上了眼,整個人都籠罩在了一種萎靡不振的情緒裏。

其實他很少會這樣,如同野草一般頑強長大的楊樂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他看得很開,也很少鑽牛角尖,無論受到多大的打擊都能很快振作起來。

可這次真的不行了,他不能接受淩洲明明手握着解藥,卻故意這樣吊着他,拿捏着他的把柄,把他當傻子耍。那還不如當初直接打斷他的腿,別讓他有這個念想,別在他眼前吊着這微小的希望,卻又将它扯下來踩在腳底。

也許是楊樂從潛意識裏不敢相信淩洲會卑鄙到這個程度,楊樂也是個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是會傷心,會痛的。

他知道自己錯了,所以被淩洲抓回來,淩辱、強/暴、軟禁,甚至于廢掉左腿,他都忍了,甚至沒怎麽表現出自己的委屈。可這難道就沒完沒了嗎?對他的報複就沒有個限度嗎?

他到底要承受多少痛苦才能償還當初欠下的債,難道犯過一次錯誤就要永世不得翻身?

“三年後…”楊樂聲音有些低啞,淩洲敏銳的察覺到他的嗓音裏還帶着一點兒壓抑的哭腔。

楊樂緩緩地說着:“三年後,你治好我的腿,會放我走嗎?”

如果淩洲說會,那楊樂的未來就還有一絲希望,至少他現在可以望梅止渴,渴望着還清這場情債的那一天。

但是淩洲殘忍的說道:“不會。”

在淩洲的計劃裏,如果三年後楊樂還是一心想要離開他,那他大概會再次給他注射毒素,甚至可能會使用無藥可解的禁藥。

畢竟他是淩洲,是一個可怕的瘋子。

明明談話已經走向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只差一點兒他們之間的共處關系就要崩潰,楊樂就會撕破臉跟他争吵起來,但淩洲不在意,他還是一如往常那樣,上了床,躺在楊樂身邊,然後從背後心滿意足的抱住他,親了親他的後項。

接着就跟平時一樣,溫柔的說道:“晚安。”

……

其實淩洲很清楚楊樂心裏委屈了,但他沒有太在意,因為淩洲認識了楊樂幾年,從來沒見過他特別傷心的時候。

他很有精神氣,仿佛永遠不會被打倒,即使有時候也會沮喪,或者是因為一些事跟他吵架,但只要睡一覺,第二天醒來仍然是笑嘻嘻的樣子,好像沒有什麽壞事會被他放在心上。

但是第二天早晨吃飯的時候,淩洲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楊樂開始拒絕和他說話了,無論淩洲問他什麽,和他聊起什麽,他都沉默以對,甚至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只要淩洲看過去,他就會厭煩的扭開頭,拒絕與他對視。

這就有點兒超出淩洲的預料了,他踟蹰的看了看楊樂,試探道:“樂樂,你身體不舒服嗎?”

楊樂沒有應聲,他漫不經心的用勺子攪拌着碗裏的冰糖燕窩粥,然後松開了手指,勺子把哐啷一聲碰在了碗沿上。

“我沒胃口,不吃了。”

說完,他便拿起靠在桌邊的拐杖,站起來準備離開。

淩洲皺着眉看了眼他的碗,“你才吃了不到一半。”

而且除了那碗粥,別的配菜他甚至連碰都沒碰一口。

楊樂明明是很喜歡吃東西的,而且淩家的廚師都是順着他的口味來做飯,就是以前他鬧得最厲害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排斥過吃飯。

坐在對面的淩宇臣看着楊樂緩緩走出餐廳大門,幸災樂禍的問:“表哥,他這是怎麽了,突然抑郁了?”

淩洲沒有理他,他眉頭緊蹙,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臉色陰沉的看着楊樂離開的大門,可是他的思路,卻不由得順着淩宇臣的話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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