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傳說中的家規

在很久以前和淩洲‘談戀愛’的時候,楊樂就很忌諱接觸到淩洲的家庭與生活環境,因為他自認為應該和淩洲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即床伴的距離,不能逾矩。

如果過度探究對方的家庭的話,會讓楊樂産生一種糾纏不清,甚至無法脫離的感覺。

不過現在他到底還是接觸到了淩洲的家庭……或者說,家規。

淩洲的家規是從祖上一條一條流傳下來,再由今人一點一點補充的,條理分明,莊重嚴苛,大到‘不可輕信于他人’,小到‘與長輩吃飯時不能三心二意’,寫得很具體。

從這些條例中楊樂可以很清楚的推測出淩洲是怎麽慢慢長大的,又曾經怎樣的生活,他把一百二十條家規從上到下都翻了個遍,确認沒有‘禁止同性結婚’這條,很失望的嘆了口氣。

晚飯的時候,楊樂壯着膽子,裝作漫不經心的提出了這個問題,家規裏竟然沒有一條關于對結婚對象的要求,也太奇怪了。

淩洲放下筷子,平靜的道:“原來有的,男人應該迎娶家世清白、賢良淑德的女子為妻,女人應該嫁給門當戶對、優秀上進的男人。”

楊樂疑惑,“原來有是什麽意思?”

“因為現在沒有了。”淩洲淡然的給楊樂夾菜,面無波瀾的說着,“兩年前我就已經把這條删除了。”

兩年前?楊樂的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他心驚膽戰的算了算時間,好像正好對上了。難不成,淩洲當初竟然為了跟他訂婚而修改了家規嗎?

楊樂後知後覺的發覺到這件事的荒誕,他懵然的抓了抓頭發,擡起手示意淩洲先停一下,“等等,等會兒,你們名門望族的家規不都是很牛逼的玩意兒嗎,說改就改?”

他看的好多電視劇裏,男女主因為嚴苛古板的家規,哭的哭,散的散,連殉情的都有,淩洲這樣随随便便的抹消掉對自己不利的條例,就跟按下鍵盤上的删除鍵那麽輕松,未免太不尊重從祖上流傳下來的家規了吧?!晨間苦情劇裏的女主都哭死了啊!

淩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這個問題來的莫名其妙,“我為什麽不能改?”

顧之遠在旁邊慢條斯理的吃着他的包子,接話道:“小羊你不知道,家規裏有三分之一都是他編寫的,他想怎麽改就怎麽改。”

楊樂表示真是活久見了。

不過想一想,淩洲為了和他結婚(雖然沒有法律效力),連家規都改了,但是自己卻二話不說撒腿就跑,好像是有點兒不太厚道。

Advertisement

楊樂心虛,就趕緊轉移了話題,他看了一眼顧之遠,好奇道:“你的包子是什麽餡的?”

“餃子餡的。”

楊樂:“啊???”

“餃子餡的包子。”

楊樂木然,“你要不要聽一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顧之遠十分淡定的掰開包子給楊樂展示了一下,“看,餃子餡的。”

楊樂看了一眼,整個人都驚呆了。

楊樂正常認知裏的‘餃子餡的包子’,就是比如說你剁了一盤茴香雞蛋的餡料,本來打算包餃子,突然臨時起意改成包包子,這時候勉強可以叫它餃子餡的包子。

但是顧之遠這個,包子裏的餡料真的就是餃子,是幾個完整的餃子!真是活久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都能見到。

楊樂愣了十幾秒,才忍不住吐槽道:“我原來以為你只是口味奇特,現在看來,簡直就是口味變态。”

“口感不錯的,要嘗嘗嗎?”顧之遠絲毫不介意的微笑着,夾起一個包子放在楊樂的盤子,楊樂吓得站起身,“不用不用,我飽了我走了再見!”

說完便一溜煙兒的跑得沒影。

顧之遠笑了笑,“腿恢複的不錯。”

淩洲看了他一眼,有意無意的道:“他剛才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顧之遠眼裏仍然帶着點兒笑意,無奈的搖搖頭,“瞧你說的,我跟一個小孩計較什麽。”

楊樂吃了飯,就帶着打印出的紙質版家規和勾重點用的中性筆,坐在花園陽亭下的長椅上苦背。

今天的太陽很不錯,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坐在這兒視野開闊,被綠植包圍着,空氣中充滿了植物的清香,提神醒腦,很适合學習。

楊樂習慣背東西的時候小聲念出來,覺得這樣背得牢,所以淩宇臣從旁邊路過的時候,聽見花叢後面傳出幽怨的碎碎念的聲音,還以為家裏鬧鬼了。

轉個身繞過那片花叢走過去,淩宇臣才看見是楊樂坐在這兒背書。

淩宇臣松了口氣,又變回了那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微微皺着眉,盯着楊樂,“你在這兒幹什麽?”

“背你們家的家規啊。”楊樂頭也不擡,目光仍然黏在打印紙上的一行行黑字上,無奈的聳了聳肩,嘆道:“這就是我一人承擔責任的悲慘下場。”

一提到這個,淩宇臣臉色有些讪讪的,他的視線離開了楊樂,在虛空中游移不定,最後落在旁邊的綠葉上。

他低聲道:“其實你當時不用那樣說,就算你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我哥也會相信你,而且最開始就是我先問你要不要一起去玩,夜店也是我挑的。”

楊樂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說什麽呢,我當時保證過不會讓你擔責任,怎麽可能臨時反水。”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描淡寫,如同流水一般毫無起伏,因為對他來說,朋友之間講義氣就跟呼吸一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甚至覺得淩宇臣的話才奇怪。

淩宇臣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楊樂會這樣說。這家夥平時那麽招人恨,又心壞又氣人,可這會兒說話的時候,卻又無端顯得有點兒……誘人。

淩宇臣想走,但又想留下,他毫無意義的在原地踱了幾步,四下看了看,見附近沒人,便站在楊樂旁邊,很別扭的道:“你背完了吧,我幫你抽查一下?”

“怎麽可能背完,我才背了倆小時。”

淩宇臣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脫口而出,“倆小時了還背不完,才一百多條,而且每條也不長,我小時候都是六十分鐘背完的。”

說完之後,淩宇臣意識到這話有些不妥,他猶豫着按了按楊樂的肩膀,笨拙的安慰道:“可能人與人都是不同的吧,別在意。”

楊樂幽怨的盯着他,“你的意思是我的智商比你低嗎?”

“……不是這個意思。”

“是我腦子沒你的好使?”

淩宇臣着急的解釋:“我沒這樣說,而且你這個問題和上一個重複了。”

楊樂很不服,“我覺得我腦子還可以,高中的時候我還考過幾次班級前十。”

高中時日常考年級第一的淩宇臣簡直不敢說話。

淩宇臣踟蹰了一會兒,才謹慎的開口問:“那你成績也還可以,當時為什麽不上大學呢?”

楊樂沉默了一下,手指劃過打印紙上的字跡,苦笑道:“怎麽說呢,一是年輕氣盛,不小心沖動了,二就是想早點兒出來掙錢吧,你就當我那時候目光短淺,沒遠見吧,沒想到學歷這麽重要。”

淩宇臣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這樣的生活環境,當然不知道被衆目睽睽之下嘲諷出身是什麽感覺,也不知道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也會給人帶來負擔。

但是他知道楊樂那些年應該過得不容易,聽淩洲說楊樂在進淩家之前,做過很多又苦又累的工作,但是楊樂現在談起這些事情時,卻顯得不怎麽在意似的。

淩宇臣好像有點兒理解淩洲為什麽會喜歡他了,因為楊樂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很樂觀,而且堅強,看得通透,活得潇灑,這種性格會不自覺地感染到身邊的人,受到他陽光般的恩澤,但是更多的是,會讓人很心疼他,想把他捧在手心裏仔細照顧。

等等!他怎麽會産生這樣荒唐的想法?居然會想要照顧他?!

淩宇臣驚得後退了幾步,眼睛微微睜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楊樂。

妖術,這肯定是妖術!他表哥一定就是這樣被勾引的!

淩宇臣匆忙轉過身,倉皇失措的逃離了案發現場,楊樂坐在椅子上,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揚聲問:“不是說要幫我抽查嗎,怎麽又走了?”

淩宇臣的腳步更亂了,一句話也不說,急急忙忙的離開了花園。

楊樂:“……莫名其妙,難不成還嫌棄我學歷低?”

好吧,學歷低這一點他承認,不過他的腦子還是不錯的,也不知道淩洲是真的看輕了他,還是刻意在寬容他,竟然給了三天時間來背這些家規,楊樂在花園裏坐了一下午,就全都背熟了。

他最後又默寫了一遍,覺得沒什麽問題,決定主動去找淩洲抽背,要不然再過兩天,他自己就忘了。

今天淩洲似乎沒去公司,那麽這個時間,他應該在書房吧。

楊樂簡單收拾了一下手中的紙筆,起身向主宅走去。

他輕車熟路的上了樓梯,敲了敲書房的門,不過沒人應答,楊樂推開門走進去,看見辦公桌上放着一杯紅茶,還冒着熱氣,心裏估計淩洲應該是暫時出去了,很快就會回來。

于是楊樂毫不避嫌的坐在了寬大舒适的辦公椅上,舒舒服服的往後一靠,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準備在這兒等淩洲回來。

之前為了專心背書,楊樂就沒拿手機出來,很閑,手也很欠,随手翻開桌上的文件看了看,都是些繁瑣晦澀的公文,他看不懂。

于是又拉開旁邊的抽屜,想找找有沒有什麽好玩的東西。

拉開第一個抽屜他就中獎了,只見一摞整齊的合同書上面,放着一支小巧精致的銀白色錄音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