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蕭照出了蘇家就去尋蕭五公,将今天的見聞一五一十告知了蕭五公:“五伯父,蘇家女兒既然無心與我,我也不願強求。”
蕭五公聞言吓了一跳:“怎會如此?那蘇家老三從頭至尾都告訴我極其滿意這樁婚事。怎的還有這麽一遭?”
蕭照不願深究:“正好趁着禮儀不成就此作罷。”
他固然對自己的婚姻沒什麽所謂,可也不想強迫他人。
三房受到懲戒後安分守己,過幾天蘇璎也開始下定,籠罩在蘇家的沉悶氣氛才一掃而空。
蘇環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說動了蘇老夫人,如今她又能自由走動了。只不過她也小心謹慎了許多。
這天莺莺又想像前幾天一般去街巷上看看有無便宜的店鋪租賃,長壽趕着馬車預備出府,忽然前頭蘇家門房道:“三娘子且等等,晉王車駕正路過,須得避讓貴人。”
莺莺點點頭,便下了馬車,立在蘇家大門前等待晉王車駕過去。
正巧碰見也要出門的蘇環,她站在門前看着蘇莺莺的笑容心裏越發鬧心。
這些天她買通了世子的小厮,終于約了世子在外面見了一面。
可不知為何世子卻絕口不提要娶她進門的事情,反而老向她打聽蘇莺莺的事。
蘇環煩得要死,心裏也越發忌憚蘇莺莺,因此這幾天她又謀劃出了一招。
今天她聽見蘇莺莺要出門便準備好特意來此處“偶遇”,當即沖自己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眼看晉王車駕就要過去了,莺莺笑吟吟上了馬車準備坐下安心等待。
誰知此時馬兒一下猛地狂奔了起來。
莺莺剛上馬車,立刻被颠簸摔倒在馬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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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人驚慌失措出聲,長壽眼疾手快拉住了馬缰繩,可惜力氣不足,缰繩從他手裏掙脫,反牽得他摔倒在地。
随後這馬便帶着馬車一路狂奔往街市上颠簸而去。
有人傻眼,有人驚呼,有人急得拔足狂奔。
蘇環得意看着馬車颠沛而去的背影,勾起了唇角。
汴京城鬧市中車馬無數,蘇莺莺這般出去随便與人相撞,只怕不撞死也能落個殘疾。
就算僥幸逃得性命又如何?晉王生性暴戾,她一介無父無母的女子萬一沖撞了晉王車駕,只怕有的是磋磨。
蘇家才不會為了她得罪晉王呢。
卻說莺莺在車駕裏颠沛,額頭幾次磕到了馬車框,她嘗試着用長壽平時馭馬的手段控制馬匹,可惜毫無用處。
眼看馬匹出了巷口,晉王華麗的車駕已經清晰可見。
莺莺呼了口氣,将馬車內的靠墊被褥一把扯了過了圍在自己身邊,又牢牢抱住了車轅,單等着撞上去那一瞬間——
她閉上了雙眼——
可是預想中的撞擊并未到來。
莺莺不安睜開眼睛,她掀開了車簾。
馬兒痛苦嘶鳴一聲,卻被人硬生生拗住了脖頸,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圍觀諸人發出驚呼:怎麽有人有這般強大的力氣?
莺莺這才看清楚拗住馬脖子的人:“恩公!”
是蕭照!
他居然牢牢摁着那馬的脖頸将馬拗住了,可見是如何顯然用了極大的力氣,他目眦盡裂,脖頸上青筋畢露,腳底卻也被馬匹在地上拖出了長長的印記。
他的小厮急得大喊:“都來幫忙!”
周圍百姓如夢初醒,一窩蜂上前去幫蕭照摁住了發狂的奔馬。
晉王車駕最後一輛馬車也不緊不慢從他們前面過去,
莺莺呼了口氣。
她想起也在市井間聽說過晉王的謠傳,若是今天不慎驚擾了晉王車駕,只怕……
這時候後怕起來,她後背上起了淡淡一層汗。
蕭照安撫回望她一眼:“無事了。”
恩公居然看出了她的惴惴不安。
莺莺感激沖他笑笑。
蕭照點點頭以示致意,轉而去處理奔馬。
原來他适才情急用街巷市集攤位上的磨喝樂扔了過去,正中馬匹關節,馬兒受力不穩,當即趔趄了幾下放慢了速度,蕭照便立即扯住了馬缰繩。
一陣喧嘩,蘇家的人一溜煙趕了過來。
長壽眼淚都出來了:“三娘子!”
忙圍着她轉了一圈,看她周身無恙才想起去看馬,這時候才注意到馬上坐着蕭照:“恩公?是您?”
綠兒和奶娘也氣喘籲籲跑了過來,奶娘臉色發白,綠兒眼淚橫流,上來抱着莺莺就哭。
莺莺反安慰她們:“無事無事。”
蘇家其餘人也過來,蘇瑁作為長子自然要先道謝:“謝過蕭大人相助。”
“舉手之勞。”
蕭照神色不冷不熱。
莺莺這才發現蕭照并不是每次都好聲好氣的。
他身上一股淬烈的氣質,不怒自威,讓蘇瑁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後退了一步。
轉而質問長壽:“你怎麽回事?讓馬匹出了好大的岔子。”
“我瞧着馬好好兒的啊,也不知為何發了瘋?”長壽有些委屈。
“不怪他。”蕭照手裏撚着一枚銀針,“你家這馬被人紮了一針。”
“什麽?”蘇家人都吃了一驚。圍觀的百姓們也都低呼了一聲。
“是誰幹的?!”奶娘第一個站出來,“是哪個不要臉狗娘養的雜碎幹的?”
長壽被自己從未說過髒話的娘給吓住一時無話,倒是綠兒腦子快:“當時馬匹身邊除了長壽就是四娘子的丫鬟明兒!呸!三房的賤坯子!”
她生氣之餘也顧不得那麽多禮貌了,氣得罵起了三房。
這涉及人家房頭的争鬥,周圍圍觀的人全來了精神。
蘇瑁臉色有些難堪,他作為蘇家長子,自然不能讓蘇家的名聲在外人前頭壞了。
于是低聲道:“還請與我們一起回府處置。”
又向蕭照拱手:“多謝蕭大人,只不過我家要查明真相實在脫不開身,改日必備厚禮登門拜謝。”
蘇瑁急着回去查明這樁糟心事,是以沒注意到蕭照臉色有些陰沉。
“慢着!”蕭照忽然出聲,“我正好也有事去貴府。”
蕭五公發了一場風寒,蕭照不想再麻煩蕭五公,便想自己今日出面将這門婚事退了,誰知走到巷口便見奔馬發狂,倉皇下救了人,這才發現正好與蘇家有關。
該不該帶外人去自己府上目睹這場大麻煩呢?蘇瑁有些為難。
旁邊的蘇家小厮過來在蘇瑁耳邊嘀咕:“少爺,聽三房小厮說這位是禁軍都頭,得罪不了。橫豎與我們大房無關,您何必抗在自己身上?”
蘇瑁想了想也對,是以他施禮:“既如此,那請蕭大人同去。”
蕭照小聲在自己小厮耳邊吩咐了幾句,這才起身往蘇府走。
一行人進了蘇府大門。
蘇環正在暗暗等着好消息,她要出門的事情本就是借口,這會坐立難安,更顧不上出門,單等着前面蘇家人帶來蘇莺莺出事的消息。
好容易外面複又喧嘩了起來,蘇環激動得“噌”下一就站起來,再也難以掩蓋心裏的欣喜——這肯定是擔了傷者回來了!
她忙快步迎出去,卻看到蘇莺莺毫發無傷走了進來。
什麽?!
居然又被她給逃脫了?!
蘇環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
适才她命令自己的丫鬟明兒從懷裏掏出一枚銀針,趁着無人注意狠狠紮到了馬後臀上。
針刺奔馬讓馬發狂的事情是她前世聽人講過的真事,馬上的人被馬甩脫又倉皇被馬蹄踐踏,受了重傷。
蘇莺莺即使坐在馬車上也應當受重傷,萬萬不會像現在這樣安然無恙!
她是怎麽逃脫的?
難道丫鬟做事不徹底?沒有将銀針紮進馬腿?
蘇環瞪了明兒一眼。
明兒不安縮了縮脖子,她一點都不想做這害人的勾當,可是自家娘子說不然就污蔑她偷人,吓得她只好往馬身上來了一下。
蘇瑁不知那些彎彎繞,還當蘇環呆立在院裏是關心蘇莺莺,只激動安撫她:“四娘子莫怕,你三姐姐被蕭大人救了。”
非但如此,還讓她認識了蕭照?
蘇環心裏有些酸澀,蕭照生得高大威猛,若不是早逝也是個好夫婿,她不要蕭照是不要,可看着蕭照越過她先去看別人心裏也不好受
她咳嗽一聲将那些情緒埋得深深的,不再言語。
外面的吵鬧聲将蘇家其餘人也勾了出來,蘇老夫人和兩房相繼趕到,蘇家三老爺先到蕭照先是一愣,随後有些心虛道:“不知蕭大人來是為着何事?”
蘇瑁示意長壽:“你先說。”
長壽便道:“早起時馬匹好好兒的,這點可讓馬房上下作證,我趕了馬出來,剛把小姐扶上去轉身正要扶我娘,忽然馬就撒腿跑了。”
他眼睛死死盯住蘇環:“當時只有四娘子的丫鬟明兒在馬跟前。”
蘇環心裏驀得一驚,
但轉念一想銀針又細又長,對方又怎麽會發現呢。
當即道:“大膽!豈能信口雌黃?我丫鬟與你的馬有什麽幹系?她內宅女子又不是忽然吓唬你的馬,怎麽驚馬也與我們有關。”
“明明是你玩忽職守,闖了禍之後又急不可耐攀扯別人好減輕罪責!”
明兒也跟着反駁。
蘇瑁也為難了:“長壽,你仔細想想,今日給馬吃得草料可有什麽問題?莫不是馬鬧肚子了?”
長壽搖頭,莺莺先笑了:“馬廄裏的草料府上幾匹馬都吃,怎的就這馬有問題?”
這話說得也在理,蘇家幾人一時犯了難。
正膠着忽然蕭照出聲:“先看看這銀針。”
蘇環心裏一驚。
作者有話說:
今天還有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