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流氓

身下的沙發并不寬敞,兩個人的體積壓上去,擠掉了原本沙發尾放着的一只抱枕。

夏矜幾乎整個人都撲在徐正則身上。

身體自動尋找最舒服的姿勢。

膝蓋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縫隙,便不依不饒地卡進去。

徐正則皺了下眉,眼中流出幾分無奈,敞開一條腿,支在地上。左腿缺依然被夏矜壓着,想要動一動,她立刻用雙腿夾住。

并命令道:“別亂動。”

徐正則無奈,只好一只手隔着衣服,扣住夏矜側腰。

“你先起來。”

“我不。”夏矜蠻橫道,“我今天……不,現在,立刻,就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盯着男人的領口,又是一句理直氣壯的質問。

“你為什麽穿成這樣?”

徐正則接到電話時,剛洗完澡,聽見一句“叔叔”,便知道夏矜又喝醉了。

随意套了件襯衣出了門。

既不是開會,又不是出席重要酒會,自然沒有穿得多麽正式。

剛開始聽見夏矜那句所謂“勾引”的論調,徐正則還只是以為她随口一說。

再次被冠上這一罪名,他也只覺得啼笑皆非。

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才醉成這樣。

即便如此,徐正則還是伸手,一顆一顆将扣子扣到第一顆。

“這樣可以了吧?”

沒想到夏矜仍不滿意。

眼看着鎖骨瞧不見了,伸出一根食指在他胸口戳了兩下。

“欲蓋彌彰,我都看到了,你現在這樣就是在欲擒故縱,勾引我的小心機罷了。”她說着,話音突兀地停住,随後加重力氣,又用指尖在剛才點到的位置戳了兩下,驚奇道,“诶?是軟的。”

徐正則:“……”

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徐正則眼看着夏矜再次輕戳确認,然後擡頭,不知道在房間裏找誰的身影。

很快,他便知道了。

“思思,桃子!”夏矜揚聲喊,“胸肌居然是軟的!”

徐正則:“……”

這架勢,像是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人都叫過來當觀衆。

“怎麽會是軟的呢?”

夏矜不死心地又戳了戳,觸底柔軟,還有回彈。

夏矜:“哇。”

還想再繼續好好研究一番,下一秒作亂的指尖被人抓住。

徐正則低聲道:“別鬧了。”

語氣像是完全把她當成一個好奇心和玩鬧心強烈的小孩子。

“為什麽是軟的?”夏矜疑惑道,“我看的小說裏面,男主角的胸肌和腹肌都是硬的。”

徐正則:“……”

“放松狀态下,是軟的。”徐正則頗為無奈地解答,“好了,現在可以起來了?”

夏矜:“我不信,除非你給我看看。”

“再摸摸。”她嚴謹地補充。

徐正則:“……”

等不到許可,夏矜便撒潑耍賴起來。

“看一下嘛,就看一眼怎麽了?你還是我老公呢,連胸肌都不給我看,小氣。”

徐正則也沒有想到,能夠在此情此景下被人冠上小氣的名號。

別墅裏還有其他沒有離開的人。

徐正則不想在此刻糟糕的狀況下引來圍觀,又拿身上的人毫無辦法,只好在夏矜更大聲埋怨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這一次,夏矜挺乖。

被捂住嘴巴之後竟然沒有掙紮,像只小貓似的趴在徐正則胸口,一動不動。

徐正則一低頭,便看見她亮晶晶的眼睛。

夏矜眨了眨眼睛,長睫翕動。

徐正則目光短暫地停留在她纖長卷翹的睫毛上,第一次注意到女孩濃密如鴉羽的長睫,和眨動時掠過的弧度。

他頓了頓,移開了視線。

随後單手攏着夏矜的腰,抱着她起身。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能站穩嗎?”

夏矜點頭,乖巧站好。

徐正則又問:“等回家再鬧,可以嗎?樓下有人,我猜你也不想引起圍觀。”

聞言,夏矜點了下頭。

覺得他的話十分有道理的樣子。

嘴巴還被捂着,得不到自由。

夏矜擡起雙手覆在他手上,眨眨眼睛,望着徐正則,含混不清地說:“回家就可以給我看嗎?”

眼神比求學面試時考官還要真誠。

徐正則垂眼看她。

體型差距過大,連手掌的大小都相差千裏。

她的小手搭在他手上,也沒有想要推開他。

十分信任的樣子。

不知為什麽,徐正則心頭閃過一絲無端的怪異感,下一秒,他驀地松開了捂着她嘴巴的手。

連同借力給夏矜抓着的胳膊,也收了回去。

不過仍沒有退開。

夏矜身體晃了下,主動地靠在他身上,才重新站穩。

徐正則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懷裏女孩的身體卻好像沒有骨頭似的,朝他離開的方向傾倒。

于是只好又上前一步,攬住她肩膀,沉聲說:“站好。”

夏矜懶懶地說:“不想動。”

不等徐正則主動提,她已經想好解決辦法。

抱着他的胳膊,清晰明确地表達了自己的訴求:“你背我。”

對視十秒,徐正則認命,順從地在夏矜半蹲下來,朝後伸出手。

“上來吧。”

夏矜嘴角翹了翹,壓着笑意,彎腰,趴了上去。

徐正則穩穩攬着她的腿,起身時輕輕颠了一下。

夏矜連忙緊緊摟住他脖子。

“你可不要摔了我。”

徐正則輕輕笑了聲:“那你可要抱好。”

“嗯。”

夏矜雙手緊緊環着,剛才那句只是玩笑,即便酒意醺醺,也能感受到身下穩穩當當的步伐,和攬住她腿的有力的手臂。

眼前寬厚的肩膀帶着十足的安全感。

夏矜莫名想起小時候的場景。

鬧着要去游樂場是她,玩到一半就累得不想動,最後趴在爸爸背上睡得香甜的人也是她。

那時媽媽就會取笑她,說下次再鬧着出去玩可不會答應了。

不過每一個下一次,爸媽就又會受不住她的撒嬌妥協。

後來慢慢的,那些和爸媽一起度過的時光,變得越來越少。

那些瑣碎的記憶,也成了回不去的珍貴時光。

夏矜打了個哈欠,困意襲來。

下到一樓,見到了還在歡鬧中的季雪和其他人。

沒人注意到徐正則什麽時候上的樓,突然出現的他,尤其是還背着一個夏矜的模樣,讓整個一樓瞬間安靜下來。

季雪磕磕絆絆地開口:“徐……徐大哥。”

夏矜醒過神來,晃了晃小腿,跟着學人家的語氣:“徐……徐大哥。”

徐正則看了她一眼,背上的人卻完全不在意。

夏矜朝他們揮手再見:“我老公來接我啦!”

語調聽上去還挺高興。

說完便把下巴搭在徐正則肩窩,手指前方:“走吧走吧。”

季雪大喊:“等一下!”

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了夏矜的包包,小跑着送過來。

徐正則伸手接住,點頭示意:“謝謝,我先帶她回去了。”

“啊,好的,好的。”

夏矜困了,趴在徐正則背上,沒有再擡頭,只朝着季雪大概站立的方向揮了揮手。

才走出別墅,一陣秋風吹過來。

夏矜縮了縮脖子,臉埋在徐正則頸間不肯露面。

精力被風一吹好像又緩過來點。

“這還是我第一次被除了我爸爸以外的人背。”

月亮出來了,淡光灑在旁邊的草坪上,像落了一層銀色秋霜。

月光照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一如多年前,那個寒冷的雪夜中的畫面。

徐正則腳步慢了下來,聽到背上的人口中近乎呢喃的話,他側了下頭。

“不是讓我不要忘記。”

“什麽呀?你說什麽,大聲點。”

他沒有回答,笑了笑,無奈的語氣,知道背上的人喝得爛醉,語氣便放得很輕,仿佛只是在和自己說:“自己卻忘得一幹二淨。”

車停在別墅門口。

徐正則抱着夏矜,将她放進座椅上,系上安全帶後,溫聲問:“這副小酒鬼的樣子,恐怕不能直接送你回夏家老宅?”

夏矜沒聽出詢問的語氣,只聽見夏家老宅幾個字。

緊抓着安全帶,一副徐正則像要把她打包送到夏家接受家法的模樣。

“不能回去,我不要挨打。”

徐正則問:“他們會打你嗎?”

夏矜從來沒有挨過爺爺的打,就算是有預兆,她爸也會護着她。

此刻卻言之鑿鑿地對徐正則道:“喝醉回家的話,爺爺會上家法。”

徐正則皺了下眉,安撫小動物似的伸手,摸了摸夏矜頭發:“別擔心,不送你回去。”

夏矜第二天是被她爸的電話鈴聲吵醒的。

摸到手機接通,老夏同志第一句話就問:“怎麽才接電話?昨晚在哪兒睡的?”

夏矜騰地從床上坐起來,環視一圈,發現這個陌生而熟悉的房間是前段時間自己才住過一晚的寒山莊園,放下心來。

支吾半天,随口編了一個在陶子君家的借口,耍賴裝作還沒睡醒,才算把她爸糊弄過去。

挂了電話,夏矜立即從床上下來。

時間才剛過八點。

昨夜的回憶就像潮水一般湧入腦海,夏矜開了燈,智能家居系統自動打開遮光窗簾。

周末清晨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夏矜一眼看到床頭櫃上擺放着的黑色盒子。

四四方方的絲絨盒。

像是裝首飾的。

昨晚沒有喝到人事不省,夏矜不記得自己帶回來過這麽一個盒子。

她伸手打開,裏面靜靜躺着一枚戒指。

戒托上嵌着一顆碩大的梨形鑽石,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它,折射出一道晃眼的光。

夏矜揉了揉眼睛。

正要帶着它下樓,詢問最有可能放置它的人,耳中聽見細微的水浪聲。

是從樓下傳來的。

夏矜光腳踩在地面上,朝陽臺走去,推開玻璃門,便看見樓下泳池中水波漣漪。

難得的好天氣。

陽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夏矜視線明晃晃地盯着泳池中央的人。

據說手長腿長,是游泳運動員的必備條件之一。

徐正則用的是自由泳的姿勢,身上只穿着一條泳褲,夏矜仗着三樓的地理位置優勢,肆無忌憚地欣賞。

她的視線不自覺落在男人擺動的臂膀和長腿上,随着他每一次擊打出的白色水花,又不禁滑向腰處。

即便在運動中,被不停轉換的姿勢和水花阻擋部分視線,男人的寬肩窄腰依舊一覽無遺。

好像終于能體會到104/72/94的感覺了。

樓下的人游了三個來回,夏矜便趴在陽臺邊,足足欣賞了三個來回。

直到察覺他似乎有停下休息的念頭,才忽地轉身,簡單洗漱完,捏着戒指盒下樓。

徐正則從泳池中上來的時候,便瞧見夏矜從別墅門廊跑下來。

他捋了下頭發,随意擦了擦身上水漬,扯來一條浴巾,系在腰間。

夏矜噠噠噠走過來,把手上的戒指盒伸出去。

“你放在我床頭的?”

“嗯。”

徐正則拿了條幹毛巾擦頭發。

“上次去店裏挑的那些,你好像都不是很喜歡。正好前幾天香港佳士得拍賣會上有這枚戒指,就讓人拍下了。”

不再居高臨下,這樣面對面的角度,似乎更有益于觀賞。

夏矜視線不受控制。

徐正則像是察覺停留在身上的目光,擦頭發的動作停了下來,彎腰又拎起一條浴巾,披在了身上。

夏矜:“……”

好像被當做流氓防着了。

她輕咳一聲,強制轉移注意力。

“我又沒有說不喜歡。這個多少錢拍下的?”

徐正則沒有透露:“不高。”

停頓半秒,又說:“你不必有心理負擔。”

上次因為寒山莊園這套房子,夏矜便已經表達過自己的态度。

這話顯然是出于讓她心安理得接受的目的。

夏矜也沒有矯情,把戒指從盒子中拿出來,對着陽光欣賞了一下金錢折射的閃耀光芒,彎了彎嘴角。

拐彎抹角地打聽:“這顆能買幾個上次定下的戒指?”

徐正則見她實在好奇,便說:“六枚。”

夏矜欣賞了一番,便裝回了盒子。

徐正則問:“也不喜歡嗎?”

夏矜搖頭:“不是,它這麽貴重,反正以後離婚肯定是要還給你的,還是等婚禮那天佩戴一下就好了。”

徐正則皺了下眉:“我并沒有打算收回去。”

他走過來,接過戒指盒,取出後握住夏矜的左手,臨時起意的動作,不給夏矜反應的時間,那枚碩大的鑽戒便戴到了無名指上。

“喜歡的話,就當戴着玩兒。”

即使夏矜見慣了不少貴重珠寶鑽石,此刻仍舊有一瞬間的震驚。

她低頭看着手指上鑽石,輕聲說:“徐正則,你現在和我爸爸給我買喜歡的芭比娃娃時一模一樣。”

徐正則:“……”

夏矜仰頭,眼裏透出疑惑:“難不成……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徐正則:“……”

“不然我真的想不通,你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

徐正則不由笑了笑。

“你要是這麽想,也可以。”

夏矜眨眨眼:“那哥哥,能不能解答一下我心中另一個疑惑?”

“你說。”

徐正則剛話音落下,腰腹忽然從上到下被人摸了一把。

“真的變硬了耶。”

徐正則:“…………”

夏矜慢吞吞地擡眸,四目相對。

後知後覺要臉,轉身就跑。

只留下一句:“你昨晚答應過我的!”

作者有話說:

沒有被大鑽戒迷惑,很好,可能這就叫不忘初心吧(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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