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耳後
“疼不疼?”
他說着, 指腹輕輕在夏矜被撞紅的手背上揉了揉。
夏矜盯着他的眼睛,對此刻的狀況還沒有清晰的認知。
聽見這句後,伸出手去, 勾住了徐正則的領帶。
徐正則垂眸看了一眼, 才擡眼看她。
眸光微沉, 卻什麽都沒有說,也沒有躲分毫。
默許與縱容讓坐在腿上的人更加肆無忌憚。
夏矜兩指勾着領帶結,輕輕向外抽,直到弄散了, 才輕聲說:“不疼。”
尾音落下,視線又慢慢地往下移了幾寸。
沿着胸口向下。
手上拽着領帶的動作也用了些力氣。
這下徹底散開。
真絲質地的領帶, 柔順地垂在男人胸前。
直到她的指尖,輕顫顫地在胸口的第二顆紐扣處打圈兒,徐正則才終于擡手, 握着夏矜細腕, 制止了她的進一步動作。
聲音低低沉沉的:“想做什麽?”
夏矜擡起眼來, 她坐在她的腿上, 比徐正則還要高出一點。
距離也前所未有的靠近。
她能聞見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看得到他雙眼皮的褶皺, 和瑞鳳眼天生微翹的眼尾,與弧度完美的下眼睑,甚至看得清根根分明的睫毛,
徐正則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夏矜在心裏想,那副眼鏡簡直遮住了這雙眼睛一半的美貌。
沒有開車頂燈,只有向前行駛時, 間或從側窗透進來的路燈。
一道道地落在徐正則身上, 又一道道飛速消散。
而他的目光, 一直落在她身上。
好像鏈接了她的心髒,跳動頻率在這一瞬間驀地加快,怦怦地昭示着心情。
逼仄狹小的後車廂,夏矜幾乎擔心被面前的人聽見。
她卻并未掙開他的手。
任由心跳升泛濫。
輕輕蹭着,往前坐了坐。
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響在車內持續了短暫的時間。
徐正則任由懷裏的人蹭過來,只是看着她。
甚至松開了掌中那截細腕。
夏矜得了更多的自由動作能力,唇角揚起,借着微醺的酒意,輕聲呢喃出一聲耳語:“徐正則,你真好聞。”
話音落下的瞬間,兩具身體緊密相貼。
夏矜擡起胳膊,摟着他的脖頸,鼻尖也湊過去,在徐正則頸側輕嗅。
“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徐正則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眼底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濃稠情緒,擡起的手卻輕輕落在女孩側腰。
掌心微微用力,似要将她往外推。
“你喝多了,夏矜。”
夏矜不樂意地扭動了下腰,躲開他的手,怕再被推開,幹脆更加用力地摟住人,一副怎麽都不撒手的耍賴模樣。
“我沒有醉,今晚都沒有喝多少。”尾音軟綿綿地抱怨,“你不要推我。”
耳中傳來一聲輕嘆:“……那乖乖坐着,別亂動。”
夏矜莫名覺得癢,偏頭将外側的耳朵朝裏,挨着他的肩膀上,蹭了蹭癢。
“我都多乖了。”她嘟囔。
睜開眼睫,竟意外發現徐正則的左耳耳後,長着一顆棕色小痣。
正好位于下颌骨的上端。
夏矜像是發現了最新奇又好玩的東西。
擡起頭來,帶着涼意的指尖已經不聽大腦指揮,按了上去。
徐正則偏頭,下意識地朝後躲了一寸距離。
夏矜不依不饒地追上去。
直到食指指尖停在那顆痣上,點了點,又忍不住一下一下地摸。
“你這兒有顆痣。”
徐正則看了她一眼,才要張口,脖頸再次被人攬住。
不等他反應,耳後貼過來一片柔軟觸感。
夏矜親出了聲。
車廂裏一聲清脆的:“啵。”
徐正則掐着她腰,将人拉開。
耳後一觸即離的溫熱像是散不去了,肆意生長,急速升溫。
徐正則看着她,聲音很低:“做什麽?”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睛裏也沒有在笑。
深深沉沉的一片,不知道在想什麽。
可也沒有讓夏矜退卻。
她笑得眉眼彎彎,仿佛一個偷吃到肖想了許久的葡萄的小狐貍。
将他早已散開的領帶纏在指間,湊近徐正則道:“我喜歡你那顆痣。”
他問:“只是這顆痣?”
夏矜沒答,期待地望着他:“我想再摸摸。”
徐正則輕輕笑了一聲。
夏矜催促:“行不行?”
才剛剛說完,徐正則卻直接像抱着人坐過來的動作一樣,原封不動将夏矜放回了旁邊的座椅。
夏矜:“?”
她沒反應過來,一側肩頭的西裝滑落。徐正則看過來,手伸過來,幫夏矜拉了上去。
兩秒不到,便又收回了手,然後拿起手機,也不知道是在處理工作,還是只是打發時間。
夏矜明白了,這是拒絕的意思。
她垂頭喪氣地窩在椅子裏,哀怨道:“不摸就不摸嘛,幹嘛這麽絕情。”
徐正則放下手機,掃過來一眼。
擡手把被她解開的領帶抽下來,随意扔在一旁,聲音很輕柔:“你今晚醉了,別胡鬧,否則……明天要後悔的人,可不是我。”
夏矜再次強調:“我都說了我沒有喝醉!”
她捏着身上的西裝,使壞,想給他弄得皺皺巴巴,難過道:“你就是不願意讓我摸,之前還說讓我拿你當哥哥,才幾天就翻臉不認人了,好,我知道,在外面有別的妹妹了對不對,沒關系,我走。”
徐正則:“……”
車已經停在寒山莊園大門外。
大門自動感應打開,勞斯萊斯緩緩駛進去,才在門廊外停下,徐正則還來不及下車繞過車尾,另一側的人已經自己開門走下去。
高跟鞋噠噠噠敲在地上,看樣子很生氣,連那件西裝都沒披,扔在座椅上沒管,就差在背影上寫下氣鼓鼓幾個字。
徐正則不禁笑了笑,跟司機道了聲辛苦,讓人家早點休息,拎起西裝,跟上走了進去。
推開門,一眼看到玄關地面七扭八歪的兩只高跟鞋。
他彎腰撿起來,打開鞋櫃放好,卻見裏面的女士拖鞋還好好地放着。
換好自己的,又伸手拿出來。
穿過正廳,便見夏矜光着腳,已經準備上樓。
“過來,坐電梯上去。”
徐正則将拖鞋放下地上,猜到夏矜此刻恐怕不會乖乖聽話,才要走過去将人強制抱過來穿上拖鞋,一起身,卻見她捏着裙擺,腳尖踩地走過來,乖乖地穿上了拖鞋。
嘴裏還不忘說:“你家地板冰死了。”
夏矜先走過去,按電梯,下一秒便打開,走進去轉過身,瞧見徐正則臉上輕輕淺淺的笑意。
她瞪了他一眼,心理很不平衡,自己今晚的好心情都被他強行按了暫停鍵,始作俑者竟然還笑。
“你笑什麽?”
徐正則走進來,站在她身邊,按了三樓。
“沒什麽。”他轉移話題,“要不要喝蜂蜜水?”
夏矜的視線掃過他臂彎的西裝,和搭在上面的那條領帶。
“不喝。”夏矜冷酷道。
滴一聲響,到三樓了。
夏矜冷酷到底,看都沒再看徐正則一眼,左拐走出去。
徐正則在她身後說:“另一邊。”
夏矜轉身走回來,拖鞋踩出了高跟鞋的氣勢。
到徐正則身邊,留下一句:“我還沒有醉到不認識路。”
徐正則沒跟上去,見她進屋,嘭地關了門,便轉身下樓銥嬅回了自己房間。
夏矜在門後趴了半晌,沒聽見動靜,悄悄打開,走廊上已經空空如也。
眉毛瞬間耷拉下來。
“真絕情。”
她又咕哝一句。
剛說完,一陣上樓的腳步聲響起。
夏矜反應飛快地關上。
靜靜等在門後,果然不過半分鐘,敲門聲響起。
夏矜彎唇,等他敲第二遍,才打開。
徐正則一手端着杯蜂蜜水,一手抱着小徐站在門外。
見到人,伸手先把小徐遞給了夏矜。
夏矜下意識接住,頓了頓道:“給我幹嘛?”
徐正則瞧着她皺皺巴巴的眉頭,溫聲問:“還在生我的氣?”
夏矜:“你知道就好。”
徐正則擡起手,揉着她發頂,只道:“很晚了,早點休息。”
等他再次離開,夏矜關上房門,仰頭咕咚咕咚把一整杯蜂蜜水都幹了。
低頭盯着懷裏的小徐,發洩似的雙手在棉花娃娃腦袋上揉來揉去。
“又勾引我,你完蛋了,徐正則!”
第二天不用去公司,夏矜卻忘了取消鬧鐘。
被吵醒時才八點鐘。
摟着小徐翻了個身,怎麽也睡不着了。
起床刷着牙,拉開窗簾看了一眼,泳池的水平靜無波。
看來已經結束了。
不必去公司,夏矜也就沒換衣服,穿着睡衣,摟着小徐寶寶下樓,準備順便還給徐正則。
方姨在一樓忙碌,聽見聲音,忙說:“矜矜昨晚也回來了?正則也沒告訴我,早餐沒準備兩人的,你先等會兒別着急,這就去做。”
夏矜“嗯”了聲,宿醉之後胃裏多少有些不适,沒覺得餓。
“不着急,我今天不去公司,您慢慢準備。”
視線掃過餐桌,看見上面一人份的早餐。
兩片烤過的法棍,幾片伊利比亞火腿,一只煎蛋,一小份蔬菜沙拉,外加一杯咖啡,別的什麽也沒了。
“這是徐正則的早餐?”
廚房裏頭的方姨應了一聲。
夏矜又問:“他怎麽就吃這些?”
她之前過來的時候,只多她一個人的早餐,遠比現在豐盛十倍。
方姨端着一杯熱牛奶走出來,先遞給夏矜,才低聲說:“可不是呢,說來也是奇怪,徐家就他一個不看重吃的的人,像徐先生徐太太,包括鳴曜,都是十分注重飲食品質的,家裏的廚師最是不好幹。”
夏矜也發現了。
徐正則似乎的确不重口腹之欲。
難道是因為不喜歡吃的東西太多,反過來便也放棄了追求這些嗎?
說起來,徐正則這個點竟然還沒有下來。
剛想上樓敲敲門,腦海裏的人便出現了。
“早。”徐正則走過來,解釋的語氣,“怎麽醒這麽早?早餐忘記讓方姨準備你的了,不介意的話,桌上的那些你吃吧,我去公司食堂。”
“方姨已經在準備了。”夏矜拍拍椅子,“我今天不上班,你過來吃。”
徐正則順從坐下。
喝了口咖啡問:“頭疼嗎?”
夏矜搖搖頭,摟着懷裏的小徐問:“家裏有針線嗎?”
“怎麽了?”徐正則說,“方姨那兒應該有。”
夏矜讓小徐正面坐在她腿上,伸手揪揪他耳朵,說:“小徐左耳後面缺一顆痣。”
徐正則看過去。
夏矜不避不閃,細眉微揚:“都說了我酒量很好的,沒有喝醉,昨晚的事一點也沒有忘。”
徐正則彎了彎唇,問:“是嗎,那都記得什麽?”
夏矜沒答。
朝廚房看了一眼。
确認方姨正在忙。
起身離開椅子,飛速地彎腰,摟住還端着咖啡杯的人,在他耳後輕輕落下一吻。
夏矜輕輕地說:“扆崋記得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