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宰相男妻

作者:莫邪

文案:

平陽易家為躲避皇儲之争,以長輩指腹為婚為由強娶/民男衛冬陽。

易家嫡長孫易雲卿,風流俊秀身姿出衆,三歲能背五歲能書六歲便有自己的見解,可謂神童。

衛冬陽,姿容平凡身為平民長為平民,不喜浮誇亦沒拿得出手的才藝,往往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可謂平民中的平民。

一個被京中嫡二叔逼迫,一個被家中大伯陷害,兩個原本該無交際的人被強迫推到一起。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易雲卿,衛冬陽 ┃ 配角:易老太爺,易雲春 ┃ 其它:打獵,種田,桃花

流放楊洲

冬陽的視線從門縫外轉向眼前的堂屋,這些曾經養尊處優享盡榮華富貴的老爺夫人公子少爺面對眼前的局面,是真正的束手無策,無一絲作假。

平陽易家,曾經的百年書香世家,祖上出過閣老太子傅權傾朝野,只蒼海桑田榮光不再,易老太爺為了心中的易家榮光全力支持在京為官的嫡二子,財力人脈全力支持,可惜。易家嫡二子帶給的不是易家曾經的榮光,而是毀滅性的災難。

身為二品京官的易家嫡二子,暗渡陳倉站隊二王爺,事敗。今上判了個二房抄斬,其餘易家一門全數流放揚洲。

盡兩個月的颠簸流籬,終于今日上午到達流放的楊洲中的小村。楊洲屬于江南區域,盛産水稻,近五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這個小村子裏人安居樂業仆實善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個家家皆有餘糧的富貴村。可惜,這些這屋子養尊處優的人都沒注意到。

易家庶三爺,曾經非綢緞不穿的庶三爺一身粗麻正口沫橫飛的說着什麽。

“爹,這麽些年二哥自從當官後幫過我們什麽?回家除了拿錢就是拿東西,要他幫助謀個官職不是推三阻四就是說時機不到。說我們不是同一個娘養的不幫還說的過去,可大哥呢?他可是二哥的嫡親二哥呀,還有雲卿,”保養得宜的手做了個傷心的舉動。“雲卿三歲能讀五歲能書,是族內公認天賦才情極佳的天才。十一歲就中了秀才,只要再中舉人就能入仕,可二哥不準雲卿入仕不說還不準他考舉人功名!最後還以什麽躲避争儲之亂的莫虛有的理由逼的雲卿娶了男妻!娶男妻呀,雖說我大安朝有娶男妻的條律,可哪個有功名有報負有才華的人會娶男妻自毀長城?!如果當初二哥不阻止雲卿入仕,憑雲卿的才華學識定能讓今上看中,就算發生二哥的事,那今上也會看在雲卿的面子上對我們易家格外開恩才對呀!所以爹呀,我們易家都是讓二哥給毀了呀,雲卿這嫡長孫也是毀在二哥手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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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庶三爺的一番話讓高堂上的易老太爺臉上發青,旁邊的易大老爺臉色發白,庶四爺卻是坐在一旁不言不語頗有冷眼看戲的意思。

唯有易雲卿,也是庶三爺口中被族內稱為天賦才情最佳卻被易二爺害的毀了前途的易家嫡長孫,足以入畫的俊朗眉目半斂着眼睑,嘴唇微抿,但放在腿上緊握到發白的拳頭展示着他內心并不如表面的平靜。

冬陽眼色複雜的看眼易雲卿,他是他名義上的夫君,他則是他名義上的男妻,可一個不願娶還是被逼着娶了;一個不願嫁,可還是被逼着嫁了。他以為他為恨這個男人,畢竟因為這個男人他堂堂一男兒被逼成了內宅妻氏,但了解原由後,他真的恨不起來。

“夠了!”易老太爺一拍桌子,餘威還在的氣勢逼的庶三爺乖乖的閉上了嘴,眼神警告的瞥眼庶三爺後投到大兒子身上,道:“老大不需自責,犯錯的是老二不是你。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發生這種事。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追責,而是如何在這個村子裏生存下來。”

冬陽聽着發悶,趁着女眷前來送茶水的功夫出了門去。入目遠處是連綿不斷的深山老林,山下有人家煙火,近處則是大片大片的良田,田中水稻長勢喜人已經染黃,不久便能收獲。

轉身,身後也是他們的安家之所,說是安家之所,其實只是幾棟錯落高低的土房,土房年久失修,慶幸最近沒下雨暫時還可以住人。

土房下是半人高的雜草,一看就是被人丢棄不住的棄房。

冬陽是閑不住的,從屋檐下摸了村長送來的家用農具中的砍刀,就着門口往外開始砍弄雜草。能除根的就撥了根,不能除根的就貼着泥土砍了。冬陽在沒嫁入易家前也是個做慣農活的,在嫁入易家除剛開始的三個月,其餘四年零九個月家務活也是親力親為,一時到也沒手生,幹淨利落的除了大片區域出來。

庶三房的兒子,六少爺易雲春見了,撸了把袖子默不作聲的跟在冬陽後面學着處理雜草。

冬陽回頭看眼:“六少爺怎麽不去睡會兒?”

“睡不着。大嫂要是不見意就叫我六郎吧,六少爺這名號,以後恐怕是擔不起了。”家遭巨變,他要還不知變通想着以前的十指不沾地不摸塵的少爺生活,那就恐怕真的只能喝西北風了。

冬陽不答也不反駁,除掉的雜草碼在靠外院沒丢,說是曬幹了就是極好的引火料。

堂屋裏一屋子人也沒商量出什麽,一出門看着兩人在院子裏幹的滿頭大汗,易老太爺眼神黯然後強打起精神,開始指揮男丁出來一起清理院子。

庶三爺當下就抱怨:“不是已經有人清理了嗎?爹,我們又沒做過…”

易老太爺怒瞪:“沒做過可以學,誰生來就會做這些?雲春不是也沒做過嗎?他可以學着做好難道你這做爹的就學不好?!”

庶三爺的抱怨被鎮壓,餘下也沒人敢再反駁了,一個個從不知農家活為何物的老爺少爺們不得不硬着頭皮上。

老太爺一看冬陽是做過的,就委托他教大家。他是用心教了,可一衆學員就學的不怎麽樣了,最後還是他為主力才把整個院子并屋後勉強收拾個樣子出來。

傍晚趁天還沒黑,屋內女眷煮了上午村民送來的粗糧,一衆都随便對付了一晚就相斷睡下。

3束手無策

翌日一早,冬陽趁大家還沒起時挑滿了水缸裏的水,還在溪邊擇了大把野菜回來并撿了兩個野鴨蛋。野菜用開水燙過涼拌,兩個野鴨蛋一個給老夫人添菜,一個煮了給庶三房大兒子易雲青才不滿一歲的嫡女作早飯。冬陽自己則一碗粗糧下肚立時覺着有勁不少,不過看眼咽毒似的一衆恐怕會這麽想的只有他一個人。早飯匆忙吃過,易老太爺打發三個兒子去外面熟悉環境,而他自己則去村長家詢問分給他們的十畝沙地的事。

冬陽覺着所幸無事,又不能在女眷中紮堆幹活,就着太陽還不毒把昨日門院遺漏的地方再收拾遍。手腳麻利邊邊角角收拾完,整不過花半時辰,擦下額頭的汗視線掃向四周的大山。

流放是罪人之身,但在流放之後也就是一普通百姓。易家榮光不在那些以前的貴戚恐怕是恨不得沒有這些親戚吧,不說幫把手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可惜。看清這些的只有易老太爺跟嫡長孫易雲卿,其餘不管是易老夫人還是大老爺、三老爺、四老爺皆那些女眷,都還抱着那些親戚幫襯的奢侈念想。

腦海中想起易老夫人的臉色,昔日養尊處優的貴夫人落到今日這步田地,錯在她的二嫡子,現在支撐她的是大兒子跟還在京中當貴婦的嫡女,只要京中嫡女伸出援手支持一二,那麽她就還是那個貴夫人,她就還可以高高在上把那些庶子庶媳踩在腳下。只是,冬陽皺眉,易家大小姐他見過,不是個好相處有擔當的,還有那個京中女婿,當初看中的就是易二爺這個二品京官跟易家百年書香之家的體面,現在這份體面沒有了還是罪人之家,按那京中貴人的做派,不休大小姐就不錯了,還妄想讓她出面支持這一大家子,恐怕是難呀。

庶三媳婦扶着老夫人出來時就見着穿粗布衣的冬陽皺眉沉思。身為男子卻嫁人作婦,自認賢良淑德的庶三娘鄙視之,當下便沉聲問:“雲卿媳婦這是看什麽呢?連老夫人過來都沒見着?”

冬陽轉身,忙曲膝施禮。

易老夫人興志不高的擺手,看眼精細不少的門院問:“這是你收拾的?”

“回老夫人,不只我一人,昨日大老爺、三老爺、四老爺還有各少爺都有幫襯。”

扶老夫人另一邊的庶四媳婦,紅了眼睛用洗幹淨的灰帕子摁了摁,哽咽道:“是呀老夫人,昨日雲松回去手都疼了半天,腳還扭了。只恨我這當娘的不争氣,可憐我的小兒,還只十來歲就嘤嘤~~~”

老夫人被這‘當娘’兩字勾起近日種種,當下也是目光含淚,瞥眼呆站在那的長孫男妻道:“雲松還小,你這當長嫂的怎麽就不幫襯點?讓他那麽點的小子收拾東西幹這雜活?”見冬陽不做聲,老夫人心裏不喜,當下道:“以後雲松不用幹這些活了,就說我說的。你是長嫂,多擔待些。”

庶三娘冷眼瞥庶四娘,心內冷哼,都道你賢良卻不知你心內藏奸,三言兩語就免了自己兒子的雜活推給別人幹,可打的好算盤!

老夫人發話,冬陽只得伏首認領。擡首見一行,遲疑下還是道:“……老夫人,我想出去趟。”

庶三娘抿嘴不言,冷看庶四娘應對。

庶四娘摁了摁眼角道:“多謝娘,只是雲松也确是不小了,是該學的東西。只是雲卿媳婦,雲松小又是我嬌寵壞的很多事都不懂,勞你多耐心點多教教他,教會了不管什麽活都幹,嬸子在這先謝謝你了。”

冬陽冷言,庶四娘這些話他沒聽多明白,他只知道庶四娘算來是他的長輩,當着老夫人這個重禮數的面前向他這個晚輩施禮,不管原由如何說出去都是他不對。他是個嘴笨心善的,不想去糾纏這些彎彎繞繞也不想去想背後的意思,左右不過是多幹點活罷了。

老夫人憤怒交加:“怎麽?我這老婆子不過是想讓你多幫幫你小叔你就撂擔子揚言要走?!”

冬陽黯然。“老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麽意思?怎麽,嫌我易家供不起錦衣玉食陵羅綢緞養尊處優的日子,就準備學那些賤人出逃麽?!”易家幾個老爺原本不只嫡妻還有小妾,只是見易家落罪便卷了細軟跑了,其中有一個是老夫人親自為大老爺選的小妾。親自選的小妾跑了這是落了老夫人面子,老夫人便恨上了。

錦衣玉食陵羅綢緞,衛冬陽不敢說別的,就這五年來在易家除了剛新婚的三個月,其餘四年零九個月與在自己家沒什麽不同,吃的也是兩葷配兩素,穿的也不過是比身上粗布好一點的細棉。小院子裏除了不受待見的一老仆,其餘事情哪件不是他親自親為?所以說這五年來除了前三個月的好日子說得上是養尊處優,其餘四年零九個月根本沾不上養尊的邊,更不用說錦衣玉食陵羅綢緞。

可是這些在老夫人眼裏都看不到。到這裏冬陽不得不苦笑,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老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出去看看能有什麽可以幫忙。”

易雲卿從拐彎處來就見着自己的男妻正跟老夫人彎腰致歉,老夫人一臉氣惱,庶三娘庶四娘扶着老夫人在旁冷眼旁觀。“奶奶這是怎麽了?”

老夫人見着自己的嫡長孫臉色好些,可一想到眼前這呆站的男人是嫡長孫的男妻是嫡長孫一生中最大的污點便又氣上心頭。“某些人膽子大得很呢,我不過說他兩句揚言就要走,不知跟哪些賤人學的!”

冬陽心內一緊,老夫人口口生生賤人賤人的罵,他雖嘴笨心善可也沒得讓人如此作賤!

易雲卿看也不看眼冬陽,只是皺眉道:“奶奶先別生氣,冬陽也不是說不是這個意思了嗎?出去看看也好,或許真幫得上忙也不一定。就像這門院,昨天不就是他帶着大家收拾出來的嗎?”

易雲卿是老夫人是最愛的嫡長孫,聽他勸當下松了眉頭瞥眼還在那呆站的冬陽,還是有點不放心。

“奶奶放心,我跟着去就是。橫豎冬陽也不是養在閨房的女婦。”

老夫人拍下易雲卿的手:“不是女婦但畢竟是你房裏的,小心些別給傳出些風言風語。”大安朝男妻雖不受女婦教條約束但總有授受不親這一說,人前人後總要回避一二的。

送回老夫人,易雲卿站冬陽三步遠處說:“老夫人晚生遭此大變性子難免爆燥些,你以後多擔待點。”

話說到這份上,冬陽只能點頭稱是。

4冬陽打獵

易雲卿清俊的臉看不清喜怒,問:“你要去哪邊?”

冬陽擡頭,一張只能算作清朗的臉上眼眸清澈而古仆,不是個美人也不算俊,可站在那裏卻是不卑不亢胸直腰挺,頗有種寵唇不驚的鎮定感。“大少爺要放心我可以一個人去的。”

易雲卿不理,只偏半個身子問:“走哪邊?”

冬陽聞言也只得向一個方面而去,穿過一道道金黃的稻田來到一口大水庫岸上。瞧了瞧水的顏色再看岸邊垂下的雜草,還彎腰用手趟了趟水。

易雲卿莫名看他眼問:“怎麽?”

“這水庫很久沒幹過了,是個養魚的好地方。”見易雲卿不懂,解釋道:“這裏的水溫适合養魚,水要長期不幹水裏的淤泥就會越肥,淤泥越肥水草就長的越好,有了這些條件再加上有魚種,這裏面的魚恐怕已經長的非常肥美了。”言罷指向岸邊垂下的雜草梗:“你瞧那邊上的雜草,可不就是魚給啃的麽?”

易雲卿随冬陽的指尖看過去,可不就看岸邊的雜草被啃的亂七八糟有的只剩光光的杆子了。腦海裏閃過一個想法,只是時機還不成熟暫切壓下。

冬陽到是沒想過這些,他只想着明天弄個魚鈎來釣些魚給一家子改善下夥食。在水庫邊轉了轉,冬陽撿了一大把石子放懷裏,走時用石子甩手在水面打水漂。

易雲卿挑眉,看那普通的石子在水面跳了不下十下。當下覺的有趣道:“不錯,普通人最多也就跳個六七下,你到甩手就是十跳。”

冬陽聽不出這話是誇還是諷,所幸當沒聽見,自故自的拾一手石子向山上而去。

易雲卿不解其意,自是跟上。

這揚洲小山村是個富裕鄉,家家有田有餘糧也就不曾上山刨過食,獵戶幾乎沒有,山上的痕跡也就一些打柴的,再深一些的地方幾乎是毫無人跡。

眼看越走越深,易雲卿不即皺眉停步。

冬陽在前面拿棍子打草驚蛇,聽後面沒人跟上回頭瞥眼不語,眼角瞄到一物身形如兔般猛然而出,手中木棍舞出道影子,後面易雲卿根本沒瞧清楚是什麽就只見冬陽手上已經提溜了一條足見小孩兒手腕粗的大蛇。

手指緊緊掐着蛇的七寸,讓人恐怖的蛇身纏繞着冬陽的手臂,他卻是眼都不眨提着蛇尾一撸再往石頭就一摔,立時蛇頭就扁了。

易雲卿眼瞳一陣緊縮,像是第一次認識他般眼內滿是震驚。如果說冬陽敢于抓如此大的蛇讓易雲卿震驚,那麽下一刻,冬陽用石子擲出打暈一只野雞後,易雲卿已經不只只是震驚了。

冬陽結果了野雞,拿在手上掂了掂應該有兩三斤重,就近扯根騰蔓把野雞跟蛇綁了拿在手上。

易雲卿看他如此利落幹脆,半晌道:“你上山就是來打獵的?”

冬陽點頭。“家裏吃食不多了,老靠村民救濟也不是辦法。所以想上山看有什麽東西可以獵,只是許多年未打過獵了怕說出來讓老夫人她們空歡心一場。”

“你就用石子打獵?”易雲卿看向他口袋裏那一捧拇指大的石子,剛才就是這些随處可見的石子快速飛出打暈那只野雞的。

“石子只是沒趁手的器物才不得不用的,對野雞或野兔一些小物還可以,但對大的獵物就不行了。”東西提在手上有些不趁手,易雲卿主動接過只感覺手上一沉。“回去後把蛇跟野雞處理好炖鍋湯,給老夫人老太爺他們補補。老人最忌病痛,就家裏現在的情況病了恐怕請不起好的大夫。”

易雲卿不言,因為冬陽說的是實話,可這麽為老夫人着想的冬陽在出門前卻還……為難他。替老夫人道歉的話易雲卿說不出口,只悶聲提着東西跟在後面。

深山老林冬陽也沒敢進,就領着易雲卿在深山邊轉了轉,曉是如此也是收獲頗豐。三只野免六只野雞兩條肥蛇,還有兩窩野雞蛋,回程時冬陽還用細竹杆在溪水裏叉了五條魚。

這一提溜的收獲怕村民們議論,兩人繞了路從後山回到屋子。

屋內老太爺正擔心兩人沒回家吃午飯,正準備叫人去找,結果兩人從屋後繞回正門。兩人一手的獵物讓老太爺直接瞪了眼,因為兩人手上的東西實在是太醒目了。兔子就直接就騰蔓紮了提在易雲卿手上,另一邊提着兩條大蛇,冬陽則用根木棍挑在肩上,一頭是六只肥大的野雞一頭是五條肥美的大魚。

一到屋子,易雲卿把手上的東西放下,然後幫冬陽把肩上的東西放下。一地的獵物把老太爺看傻了,連帶傻了的還有後面的大老爺跟庶三爺等一衆男丁。

最小的雲松吞吞口水,偷偷問庶四爺:“爹,我們今晚是不是有魚跟雞吃了?還有兔子?”

慶幸他們這沒人要的破爛房子旁沒別家,不怕人看見。老太爺瞧着東西問冬陽:“冬陽,這是你獵的?”

冬陽抿唇:“大少爺有幫忙。”

老太爺瞥眼易雲卿,他這孫子他很清楚,讓他拿筆杆子寫詩那叫一個順,雖學過箭法可現在他們根本沒弓箭,又聽聞是冬陽說要出去,那這些獵物的出處也就清楚了。“怎麽獵的?”

易雲卿還在捏酸麻的手指,這三只兔子跟兩條蛇是重不到哪裏去,可架不住路途遠又不好走,一路颠箕下來手指給弄出了深深的青白印子。

冬陽也不知怎麽解釋。

易雲卿替他解釋道:“冬陽的父親是十裏聞名的獵戶,有項絕活是用石子敲暈野雞野兔。”

“用石子?”老太爺驚了。

易雲卿從腳下撿顆石子。“大概就這麽大,看準了甩手便能中。”

老太爺看向不顯山不露水的冬陽,沉吟聲道:“先不說這些,吃了午飯沒有?我讓老大媳婦給你們留了點吃的。”

“謝爺爺。”易雲卿笑下。“我們已經吃過了,冬陽在山上烤了只野雞還摘了野果吃,對了。”說着從背後解下衣袋,裏面有用大樹葉包裹的野果還有幾根散發香味的細葉草。“這野果可以吃,這種草叫香針草,洗幹淨曬幹泡茶喝可以生津解渴。”把果子撿好,指下腳邊的蛇道:“冬陽特意抓了兩條蛇跟野雞炖到一起給爺爺奶奶還有爹娘跟叔嬸好好補補。”

庶三爺跟庶四爺聽了臉上有點發燒,因為他們已經從各自媳婦嘴裏聽說了早上的事,不說挑撥離間吧,總是不懷好意。

老太爺對冬陽是從無偏見,聞言勸道:“有野雞跟兔子就夠了,蛇這東西邪門的很,小心被咬着了。”

冬陽點頭。“我會小心的。”其實一般的山蛇他都認識也知道被咬了怎麽制,下次碰到了還會抓,不過這種事不能跟老人搶白。

六只野雞三只野兔五條魚兩條蛇,東西多這一家子再大也吃不完,老太爺想了下發話,撿兩條魚一只野雞一只野兔由他跟大爺親自送到村長家,兩條蛇并兩只野雞跟一條魚留了家吃,其餘兩野兔跟三野雞加一條魚送到地主家看他們要不要,這個任務交給庶四爺。庶三爺留家處理女眷不方便動手的野雞跟蛇。

庶三爺對此安排不滿,不過被老太爺一眼給鎮壓了。

老太爺的想法是正确的,村子裏獵戶沒有,對野物的需求稀罕,庶四爺一拿到地主家說要賣,當下野兔并野雞一下就買了,魚則附帶,還敲定庶四爺若再有野物盡管往他們那送,吃不完還可以放鎮上的食鋪賣。

老太爺親自拜訪村長家,讓村長受寵若驚。村長可是聽過風聲的,這次流放來的可不是小門不戶而是百年書香世家祖上出過太子傅閣老,門下随便拉出一個都比鎮上那些秀才書生強多了。

老太爺放下架子真心結交,村長也不迂腐,收了野物千留萬留吃飯,走時還回了禮。老太爺回家後一打開,大嘆村長人老成精。原因?因為村長送的都是他們這一家子緊缺的常用品,像油鹽醋等,看似不重要卻是生活中必備品。

在家收拾野物的庶三爺追根究底也只是看着,對從小沒進過廚房的人來說這一下進廚房,根本連刀怎麽抓都不知道,更不用讓他處理野雞跟蛇了。幾個女眷到是見過怎麽處理,可她們沒膽子呀,易雲卿硬着頭皮上也是不得要領,最後還是把冬陽叫過來才搞定的。

晚上一個喝碗濃濃的龍鳳湯皆庶四爺用買野物的錢買的大米,還有女眷收拾的炒野雞跟炸魚,雖然味道沒有記憶中的那麽好,可也總算是沾了油腥了。

晚間老太爺跟大老爺從村長家回來,一家子再次聚在一起開家庭大會。庶四爺不用老太爺說,主動把賣野物除去買大米後的一兩銀子交上來,還說了地主家會收野物讓他們盡管送的話。

老太爺沉吟,看易雲卿:“這錢是你跟冬陽賺回來的,你說說你的看法。”

這次會議冬陽以累了的理由沒參加,女眷也被老太爺打發去睡了,一屋子都是支撐一家的男人。易雲卿想了下道:“爺爺,爹,還有三叔四叔。我們易家遭此橫難只能說是伴君如伴虎怪不得別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聖上流放我們一家到這楊洲富貴村還有十畝沙地而不是那些苦寒邊城,可以說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老太爺點頭:“相比歷史中被誅九族家破人亡的大家族來說,我們已經算是好的了。我們有手有腳,還有十畝沙發,現在又有冬陽會打獵,日子雖然清苦些,可勝在家人齊全。過了這一代好好培養易家子孫,就未必不能再出位太子傅閣老。”

一旁的大老爺黯然。從小被家族寵上天的親弟弟給家族招來如此大禍,他這做哥哥的是又羞又愧呀。“爹,”

老太爺擺擺手。“你弟弟的事跟你沒關系,誰都想不到聖上會忽然發難。再則,一家人哪有只共富貴不共患難的。”

老太爺一句話說的大老爺眼眶暗紅,庶三爺庶四爺低眉附合,不過他們半斂的眼內到底在想什麽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易雲卿低眉,他對一直打壓他跟逼着他娶男妻的二叔說不怨是假,只是事已至此,二叔家已經全數抄斬,再恨也于事無補,還不如多留點時間想想現在這一大家子的出處。“爺爺,冬陽在山上還留了七八個騰蔓竹套子,運氣好明早或許有點收拾。到時候一起拿到鎮上賣也好,賣給地主家也行,我想把錢并這一兩銀子一起,給冬陽制把好弓箭。冬陽說過他獵過鹿、獐子、野豬、冬日還能獵到野牛,家裏現在缺錢不假,但磨刀不誤砍柴功,要能獵到大獵物,就着現在家家秋忙,應該能舍得錢給家裏添點野味吃食。”

庶三爺是個混的,當下就不滿嚷道:“雲卿媳婦不是會用石子打獵物嗎,幹嘛還浪費那些錢?不如留着錢修補下屋子,要知道馬上就要立冬了,就現在這不遮風不避的屋子,老夫人可經不起。”

庶四爺瞥眼庶三爺眼,一幅懶得跟他說的樣子。

老太爺瞪眼自己的庶子,眼內閃過一抹恨鐵不成鋼的氣惱。“你給我閉嘴。”

庶三爺撇撇嘴禁言,庶四爺想了下道:“要能獵到大獵物自然是好的,只是雲卿媳婦畢竟是一個人,山上碰到大獵物不會是有危險?”

易雲卿看眼自己的三叔,道:“冬陽已經跟我說好了,明天要是誰願意都可以跟他一起上山打獵,他會手把手教我們。”

老太爺舒了眉頭。“冬陽是個懂事的。”

5獵物

日子有了盼頭一家子總算可以睡個好覺,第二天天還未大亮冬陽就起了,叫醒想跟他上山打獵的人,匆匆吃過大餅跟昨晚熱的粥。上到半山腰天大亮冬陽才看清一衆跟着的人。

易雲卿是肯定的,也是跟的最緊的人。餘下是庶三房的易雲青跟易雲春兄弟,還有庶四房的雲松,吊在最尾的赫然即是庶四爺自己。

雲卿看清冬陽眼內的驚訝,推了推他輕聲道:“讓四叔跟着吧,橫豎等下照顧點就是。”

易雲卿說沒事冬陽也就不發表意見,每個人給掰了根樹枝給他們,教他們經過草叢時小心蛇蟲,再教他們走路如何不發出聲音,認領一些常見的植物。等到昨日他們打獵的那塊,八個騰蔓竹套即有六只野兔跟1只野雞,他認真看過竹套,或許是這附近的野物從沒被套子套過所以大多數中招了。

這一下子的豐收讓一衆都喜上眉梢,庶四爺一只只看過野兔,笑着點頭:“不錯,昨日地主家就最愛這種野兔,說是味美又嬾,是極好的野味。”

見不太抱希望的竹套管用,冬陽想着幹脆一不坐二不休帶領一幹人等制作竹套。他沒想着一教就會,耐心的一一仔細教過,最後親自加功編過,然後随着水源教他們設套。一氣設了三十個竹套才作罷。

竹套設好再往裏走,昨天就準備好的石子冬陽帶了一大袋子,見了獵物設計好距離甩手就打。把一幹親眼所見的人驚的眼珠都掉了一地。

易雲春當下喜的抓耳撓腮,求着冬陽教他。

冬陽笑笑:“只要你肯學我當然肯教,只是這活不是三日兩日就能成的,要堅持不懈。我當初是練了六年。”

“六年?”易雲春驚了,掐指一算。“大嫂八歲就上山打獵了?!”

“我五歲就跟父親上山打獵了,八歲學他用石子打野物,十歲弄弓,十二歲就能獨自上山打獵了。只也是那年,我父親因病去逝。”上山打獵不是個輕松活,但重要的是跟自己敬愛的父親在一起,就算辛苦也是快樂的.只是天意弄人,子欲養而親不待,他明明高高興興從山上下來迫不及待想告訴父親自己獨自獵取的獵物,可見到的卻是父親因病而憔悴的身體.

易雲春露出一抹拘謹神色,遲疑是不是該開口道下歉.

冬陽笑下,轉身繼續教他們打獵的技巧.

午間随意弄了些野果果腹,午後則由庶四爺跟易雲青回程把獵物送回村內。畢竟現在天氣還較熱,獵物放久了恐不新鮮影響味道。爾後再領着他們在山內轉了轉,再次收獲野兔兩只野雞一只,經過溪邊某處時,冬陽還發現了野豬野鹿等大型獵物的足跡。

“這是野豬的足跡?”易雲春狐疑的看着地上雜亂的痕跡,因為在他來說那根本是一堆泥濘草堆,可沒瞧見野豬腳的印子。冬陽點頭,拿手把雜草理了理,兩個并一起的錘形足跡便清晰了。

最小的雲松好奇的看着:“怎麽确定這就是野豬的足跡,不是別的動物?”

冬陽起身,看下四周:“野豬的足跡是最好認的,在山中打獵最重要的就是查看動物的痕跡,碰到老虎跟熊瞎子等兇猛動物一定要小心躲開,萬不要驚動這等猛獸。如果沒有足跡那就要看四周的樹木草叢,”指向草叢中被拆斷的樹枝道:“你們看這些,折斷的斷口整齊,有高有低,由這些就可以判斷這個獵物的大小,還有折斷斷口處的新舊可以判斷獵物是何時經過。”

易雲卿跟易雲春是真心想學,易雲松這最小的可能還沒完全意識到家境巨變到他來說意味着什麽,跟着上山,純粹就是好玩來着。

“這裏應該是動物晚上喝水的地方。”

易雲春眼睛一亮。“大嫂的意思是可以在這裏下套?”

“下套只适合那些野兔野雞等小型獵物,對野豬野鹿這些大型豬物是不管用的,只能挖陷阱,而且動物有個習性,就是一般不會在同一個地方連續喝水。”見大家眼神若黯,道:“不過這個陷阱還是可以挖的,保不定會有別的動物經過。”

言罷從竹簍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鋤頭,挑選好地方開始挖。一邊挖一邊講解下陷阱的技巧,如何下,下在何地,下多深,多深又能困住多大的獵物等,其中易家兄弟也幫忙,不過于他們這些平日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來說,幫忙也就最多遞下東西運運挖出來的土。下鋤頭這些還真只有冬陽能幹。近六尺深寬近五尺的陷阱挖好,冬陽又教他們如何隐藏陷阱,給陷阱做記號讓行人小心。

一個陷阱設下來,冬陽忙的是滿頭大汗。易雲卿拿帕子讓他擦擦,還讓雲松用竹筒給他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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