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她護在心窩的嫡子一生都有污點,可是她也知道這錯不能怪在冬陽身上。所以五年來,她沒有牽怒也沒有責怪,最多眼不見為淨,相比于三房四房時不時的冷嘲熱諷已經要和善的多的多了。

大老爺讪讪的,也覺着這話說重了。只道歉的話又放不下架子,想了想道:“冬陽嫁入易家,我當時是安排吳管家上下打點的,吳管家你也知道,平時仗着有我撐腰一般人都不放在眼裏。那時情況危急,吳管家把人迎了回來又把婚事操作整齊我就沒多問過。只後來,”見餘氏看過來的視線帶着疑惑,咬咬牙道:“我聽說冬陽并不願意嫁入易家,是吳管家以易家的名頭向當地衙門施壓,又有冬陽大伯暗謀他家産作內應,一族人逼的冬陽上的花轎。”

餘氏臉色發白,忙問:“你确定這事?”

大老爺悻悻道:“我是有聽到這個傳言,不過你也知道那時的情形,我哪還有什麽心思去核實?”

餘氏臉色越發白,不過這下是氣的。“老爺——!沒有心思去核實那你也該派個信得過的去問問!如果冬陽不願意,雖有冬陽大伯作主,可吳管家通知衙門施壓,那——”那說出去就是他們易家仗勢欺人,強娶民男!

大老爺神情尴尬道:“那時候二弟催的緊,我…”

不說易二爺餘氏還沒那麽大氣性,一說起便想起過往種種,當下氣的搶白道:“二弟二弟!都是你那個好二弟!你還有臉提?!你有眼無珠錯把米粒當明珠,事事順着他敬着他,可他呢?你的好二弟可曾記得你的好?恩将仇報把卿兒害的多慘?害得這一家子有多慘?!”明裏說逃開争儲逼雲卿娶男妻,暗裏卻暗渡陳倉投了二王爺,二王爺事敗逼宮皇上一怒永世囚禁宗人府,跟着二王爺身後的一幹官員全數吃挂落!如果易二爺行得正坐得直安安份份做自己的官,哪會惹來這等滔天大禍?!

大老爺想要辯白,只是張了張嘴易二爺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他沒立場給其找理由。

餘氏冷哼:“怎麽?不自欺欺人了?”

大老爺黯然,餘氏瞥他眼。良久,問:“這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老太爺知道麽?”

“聽到這消息我第一時間就打壓了,哪還敢讓其在外流傳?”

“我看你是不敢被老太爺知道吧?”這事一捅出去,生平嫉惡如仇的老太爺恐怕會第一時間抄家法打他一頓。

餘氏的話羞的大老爺一臉通紅。

半晌,餘氏問:“…這事卿兒也不知道吧?”

“恐怕不知道。”

“…作孽呀…”有門手藝可自溫保的大好男兒卻被逼為妻,受盡嘲諷鄙視唾棄,足足五年。而且還是被親大伯親族人逼的,其中辛酸能有幾人道?都是為人子女當父母的,這事要被冬陽雙親知道了,該是何等傷心悲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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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事情真相,餘氏一夜沒合過眼。等好不容易眯了下眼再醒時,被記挂在心裏的兩人已經趁夜上山了。

9入深山打獵 冬陽箭術

借着模糊的光線兩人摸上山,冬陽背着弓箭,易雲卿背着簡便的行囊緊緊跟在後面。經過三四次的上山經歷,比之剛開始的陌生到現在易雲卿已經能勉強跟上冬陽的腳步。

冬陽瞥眼身後的身影,緊緊背上的弓箭一言不發在前面開道。因為要入深山不比平日在邊緣轉悠,無人跡不說還樹枝繁茂無路可走,要想成功鑽進大山只得手帶砍刀一步一砍。

入到深山,易雲卿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打獵,也才真正體會到冬陽打獵功夫的高深。一根折斷的樹枝,一片啃咬的樹葉,一個模糊的足印,甚至一堆已經幹了的糞便,他都能說出一二甚至猜個□不離十。就是憑着這手功夫,他們躲過了熊瞎子的洞穴區域,數次繞過老虎、野豹跟狼,看似随意采的草物捏碎了往身上抹便能掩蓋氣息還能讓毒蟲毒蛇主動避開。

午間兩人沒有生火,就着幹淨的泉水吃了幹糧。

易雲卿欺文的抹了抹嘴問:“你到底要打什麽獵物?”他們走了一上午卻什麽都沒打,不是沒獵物,相反,獵物很豐足。可冬陽卻絲毫沒有停足下手的意思。

冬陽喝完水,丢開竹桶。“我要獵野雄鹿。”

易雲卿不解。“為什麽一定要獵野雄鹿?野豬獐子不行?”

“野豬太重,獐子太小。我要獵野雄鹿不是為鹿肉,是為它頭上的角。”見易雲卿一驚,繼續道:“深山裏珍貴的莫不過于藥材,只是藥材有名貴的卻可遇不可求;爾後便是虎豹等猛獸皮毛,莫說我現在沒趁手工具不能獵,最算有獵戶也不能主動獵取。算來算去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獵野雄鹿,野雄鹿頭上鹿角用制藥手法收拾,就是名貴的中藥材,鹿茸。只要成功獵上一頭,取其角,過冬的房子就有着落了。”

易雲卿喉嚨幹澀,心內閃過一絲羞愧。

見易雲卿不再問,冬陽也不再說,若為收拾便再次往深山裏鑽去。翻到一個小山頭,冬陽示意易雲卿噤聲小心跟上,小心翼翼摸上山頭躲在樹叢中,從兩人的視線中看去,剛好可見一只小幼鹿在那溪水邊喝水。

冬陽輕聲道:“還沒成年的小鹿身邊一定跟着母鹿或雄鹿,不要驚動它,我們耐心等等。”果真,不過片刻功夫從山林那邊尋來一只雄鹿。雄鹿身體健壯四肢細長,皮毛花紋獨特,最惹眼的是那頭頂枯枝一般鹿角。

眼見獵物就在眼前,易雲卿眼睛死死的盯着,穿不得奪過冬陽手中的弓箭射上一箭。

冬陽感覺身邊人的情緒外露,輕聲道:“噤聲,屏息,收斂情緒。”言罷,手中弓箭已經拿在手上搭了利箭拉至半開。

易雲卿放輕呼吸,目測下距離小聲道:“不行,這距離遠了,我們得走近些。”

冬陽不答,只拉開弓箭靜靜盯着雄鹿。

易雲卿見冬陽不答他,只得暗自着急。至于冬陽為什麽搭弓他卻是沒想過的,因為距離真的是太遠了,目測三十步外的距離想要一箭結果一頭肥壯的雄鹿,他是想都沒想過的。

他沒想過但不并代表冬陽做不到。

只見凝神間,冬陽的呼吸越發均勻輕微,右手拉着弓弦緩緩直至滿弓。爾後只見冬陽呼吸猛得一屏,易雲卿只覺身邊的人在一陣時間內呼吸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卻在利箭射出那刻猛得爆發駭人的氣勢,令人毛骨悚然。

打磨的尖銳的利箭在氣力的推動下眨眼竄出狠狠釘穿雄鹿的後腿,雄鹿吃痛仰脖想要掙紮逃離,冬陽手搭兩箭唆一聲直接釘入雄鹿頭部,斃命。

易雲卿驚瞪着眼瞳,倒吸冷氣:“為什麽昨天……?”

冬陽收回弓箭,冷聲:“以‘殺’為名的箭,從不輕易離弦。”

易雲卿心頭狠狠一顫,久久無法言語。

受驚的小鹿雖然跑開但還在不遠處徘徊,易雲卿取過弓箭,冬陽擡手阻止道:“獵大放小。”用匕首小心取下雄鹿角用布裹好,抽開利箭鹿血便流瀉出來。冬陽拿皮囊裝了滿滿兩皮囊,爾後才給雄鹿傷口止血抹上去血腥味的草物。“這地方不能久呆,我們把鹿擡到下游。”

二百來斤的雄鹿對兩人來說是個負擔,好不易擡得下游較遠的地方,冬陽讓易雲卿升起一堆火,爾後從他包裹裏取出曬幹了的草藥丢進火堆。

易雲卿捂鼻退開。“好難聞。”

“這種草藥可以掩蓋動物的血腥味,能驅趕嗅覺敏銳的野獸。”冬陽說話間已經就着溪水在肢解雄鹿,濃厚的血腥味在草藥難聞的氣味下掩蓋的一絲不剩。去除雄鹿身上不要的四肢跟內髒,立時重量不到原先的一半。用泡過藥水的麻袋把鹿肉裝了,把不要的內髒用泥土埋了,若作收拾便把麻袋背到背上。

易雲卿也不矯情,把一幹細軟弓箭背上手拿砍刀換他在前面開路。只到平地堅持交換,由他背鹿肉。

兩人就這麽時而交換,一步步走出深山。靠近深山邊跡,兩人繞到冬陽設陷阱的地方,原本不抱希望可見着陷阱底下那只碩大的野豬時,兩人都傻眼了。

易雲卿看冬陽,冬陽盯着陷阱底的野豬,擡頭看太陽心內數下時辰,開口:“你……”

“你……”偏巧易雲卿也開口。

兩人一怔,對看眼。

易雲卿輕笑聲道:“看樣子我們到是想到一起去了。這樣吧,我抄近路回去喊人幫忙,你守在這裏。”看下四周繁盛的密林,道:“最好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注意安全。”

冬陽原本的意思是由他回去喊人幫忙,只是途留易雲卿在這又怕有危險,現在他既然自己提出來那也不好反正了,遞過弓箭。“把這個帶着,留作防身。”

10受村長所托獵野豬

易雲卿不語,只帶走了匕首。

冬陽一怔,亦沒堅持。把鹿肉也丢入陷阱內拿樹枝蓋了,擡袖子擦汗時瞄到旁邊的樹冠,手腳利落的爬了上去。站的高看的遠,閑着無事便拿箭射附近的獵物,所以等易雲卿帶一幹人等過來時,還額外收獲兩只野雞。

易雲卿帶上來的有雲青雲春兩兄弟,還有庶三爺跟庶四爺并村長家的兩個兒子。

每個人見着陷阱裏的野豬眼都瞪的銅陵大,村長家大兒子是驚嘆後又解恨道:“這東西可恨,每到春收秋收時都結群下來壞莊稼,還傷人!”

莊稼人最恨的就是壞莊稼的,只莊稼人是老實的,看那結群而至的壯碩野豬和那白森森的尖牙,沒幾個敢舉着鋤頭沖上去的。

村長家二兒子說起也擔憂道:“說起來這東西都差不多是這個時候結群下山的。”

易雲卿眉頭一挑,暫切把心內的想法壓下。招呼着一衆把野豬從陷阱裏拉出來,用麻繩綁了架上兩根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木棒,四人擡了往山下而去。

從山上擡了那麽大的野豬下來,引的村子裏看熱鬧的人圍了裏三圈外三圈的。土房外易老太爺早讓人架起了大鍋燒了滾滾的大鍋水,還找了村內有名的屠失抄刀殺豬。

野豬雖跟家豬處理的麻煩些,但屠夫也是個經歷豐富的,不多時在一衆人幫忙下片下一大片肥壯的野豬肉。這片先片下來的野豬肉,趁時間還早老太爺讓庶三爺跟庶四爺并先頭的鹿肉送到鎮上食鋪換錢,順帶買些好的吃食再打兩壺好酒回來,說是要請村長一家并村內老人喝酒。

村長一聽,笑道:“就等着老太爺這句話呢!”

聞者皆笑,有長者打趣道:“牛牙子呀,都這麽多年了,你這好吃的毛病怎麽還沒改呀?”

被叫小名打趣,村長也不見意,當下哈哈大笑後回:“能吃是福,有吃更是福。今兒托易老太爺的福我便沾沾這福氣就怎麽了?再說三叔。”村長對着打趣他的長者一拱手,笑呵呵說:“誰不知道您平日裏就好點這小酒小菜呀,今兒有這大酒大菜還不敞開了肚皮吃?”

其餘長者皆是笑的打跌,輩份低的不敢當面笑都歪過頭背着笑。

被村長喊三叔的長者摸着下巴的胡須,點頭:“是有這打算。”

孫子輩都有了的村長也被氣樂了,當下又一拱手道:“那您就打住把剛才的話收回吧!”

一個頭發都帶白的長者笑看兩人道:“哎喲你們兩叔侄呀,誰也別笑話,那就五十步笑百半!”語罷又對易老太爺拱手道:“老哥哥別管這兩叔侄,盡管打發個板凳吧。”

周圍又是一陣大笑,易老太爺忙拱手回禮道不敢。

當另一半野豬肉處理幹淨,易老太爺作主,留下晚上晏請的其餘分好送到剛來時送粗糧于他們的幾戶人家。收到野豬肉的幾戶人家推托不過,自主過來領了借晚上吃晚要用的桌、碗、筷等,這可幫了大忙。易老太爺粗若算了下,外邊起碼就要擺五桌,內裏女眷們也要擺上三桌,整八桌的桌碗筷說要借那也得花好大功夫,且人生地不熟的。現在有熟悉周邊人家的領裏幫忙,不即內裏易家女眷松了口氣,連易老太爺都放下心口大石。

太陽完全下山時,院門口五桌碗筷都碼了整齊,自願來幫忙的年輕媳婦手腳快速的給擺上剛從鎮上打來的好酒、好菜,等到大碗堆的山高的野豬肉跟野鹿肉上桌,

主桌上易老太爺跟村長推讓一番,由村長說了開場,易老太爺起身謙讓,爾後是村內有名望的長者,再後才是開席。

好酒好菜的席面,還有碗炒的噴香的野豬肉跟入味十足的鹿肉,一頓飯吃的是賓主盡歡。易老太爺借這頓飯,也算是正式告訴村民,他們易家算是真正落戶了。

有了這頓飯打基礎,村民鄰裏的距離立時拉近不少,大媽大嬸小媳婦的時不時跟女眷竄個門。易老太爺也不再拘着幾個小孩子,讓其跟村民的孩子一起瘋玩,有時候玩的一身泥巴一身草回來,易老太爺也是笑呵呵的沒說一句。

秋收眼看就在眼前,村長卻是愁眉苦臉的找上門來。道明來意,易老太爺到沒急着答應,而是沉吟聲叫來大老爺跟易雲卿。

其實易雲卿昨晚就跟易老太爺說過野豬禍害莊稼的事,也跟冬陽商量過有了一定計劃,之所以沒提出來,是想讓村長欠他們一份人情。

計劃是有計劃,不過表面功夫還是要走的。易老太爺叫來冬陽,冬陽皺着眉問一些問題。

“往年總共有多少野豬下山?”

“大大小小不下二十頭。”

大大小小二十頭野豬撒起潑來,那破壞力是讓人夠瞧的。“辦法是有,只需要村民全力配合。”

村長一聽有辦法心中一喜,道:“衛小哥只要有辦法除了這禍害,別說全力配合,動員全村老少都不是問題。”

“那就請村長聚合三十個漢子,帶上鋤頭砍刀等農具到往年野豬下山的地方。”言罷轉頭對易雲卿道:“煩大少爺到鎮上取回預定的兩把弓箭。”

易雲卿點頭,回身卻是拜托庶四爺到鎮上取弓箭,而他則跟着冬陽村長一等到往年野豬下山的地方。

往年野豬下山的山角不遠處便有大片的良田,正值秋收,金黃的稻谷壓的稻穗彎了腰,一道清風吹過去,整片整片的金黃大浪此起彼落連綿不斷。

村長看着金黃大浪,眼內卻是掩不住的憂慮。“這是我們村內極好的良田,可每年春秋收獲卻是最少的。”二十多頭野豬都是從這片山脈下山,幾天肆虐下來有一半的收獲都是菩薩保佑了。

易雲卿問:“為什麽不提早收?”

村長回:“易小哥有所不知,這片良田因為水好地肥,種出來的稻谷棵粒飽滿而且有着其餘良田所出稻谷所沒有的清香,送到鎮上賣一斤能抵兩斤。只是要保持這種優勢就不能早種也不能早收。”每年看着最好的稻谷被野豬糟蹋那種心痛,可不就是往莊稼人心窩子戳刀。

冬陽從稻穗上摘兩棵稻谷放到嘴裏咬,咬出的是種清甜跟滿嘴餘香。“這是上等精米。”

村長詫異看他眼:“衛小哥也懂莊稼?”

“我家也曾種過這種精米,吃起來滿口清甜還帶餘香,足夠稱得上是貢米了。不過,的确是很招野豬這東西。”也難怪整個村子的莊稼就這片良田最受野豬歡迎。

冬陽緣着整片山脈看了看,心中有底後叫人砍了大片樹幹就着良田邊圍了圈樹樁,有人提了見意說他們往年也圍了,可根本沒用。冬陽也不解釋,只叫人圍了,爾後又讓人在盡頭挖了個大坑洞,坑底埋上大量捎尖銳的樹樁。

做完這些已近黃昏,冬陽交待十個随他守夜的青年漢子需要注意的事項跟各人要守的地點,又教易雲卿跟易雲春兩人用弓箭趨趕野豬的決竅,爾後各自家去吃飯。等到月亮幾近頭頂,一衆集合,冬陽再次重申注意事項便讓人分散守到各人負責的地點。

11話真相

皎白的月亮高挂,幾顆星辰點綴,适應了黑夜的眼睛看過去即蒙胧又清晰。因為怕野豬不來,冬陽要求不能說話也不能點火,就只能蹲在那靜靜的守候着喂蚊子。

十個青年漢子分五個地段守着,一想到這無聊又受罪的活要幹整晚,有人就忍不住跟夥伴抱怨。“你說這管用嗎?”

“管不管用先看看呗。”

“要是不管用怎麽辦?”

“我咋知道怎麽辦?反正這附近的田也沒我家的,要不是看在村長面子上,誰願意好好的覺不睡來受這罪?”

旁邊的人聽了也是點頭,一手拍掉手上吸血的蚊子道:“那是,要不是村長面子大,誰願意受這罪?”

漆黑的灌木叢中傳來樹枝晃動的簌簌聲,起先兩人還沒注意,可當這種聲音越來越近并且活動越來越大時,兩人警覺了。對視眼,手摸上木棒緊了緊,不用看清旁邊人表情也知道是緊張的。

“先別出聲,吹哨子。”兩人躲在稻田中間吹響兩聲哨子,遠處傳來兩聲回聲。片刻功夫,離的最近的四個漢子跟冬陽摸了過來。

在月光的照耀下,五只哼哼的碩大野豬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一排尖銳的森白牙齒看的一清二楚。

野豬是山間兇獸,會主動攻擊人,有尖銳鋒利的牙齒還有力大無比的沖撞力,雄野豬更兇悍,追着人跑再用頭一頂,能輕易把成年男人的腰骨頂折。這也是村子裏人怕野豬的原因,曾經就有莊稼人被野豬弄死的。

五頭野豬哼哼着靠近莊稼,有樹樁也不再意,頂着頭就想撞開。

冬陽壓低身體等到最好的時機,猛得起身大喊:“開始!”十個青年漢子眨眼亮起十來個火把,扯開喉嚨大喊大叫僞造追趕過來的信號,野豬受驚往山上跑去,冬陽立馬三箭盯死退路,趨使野豬只能往他設定好的方向跑。

連片的喊叫聲跟揮舞着僞造連片火海的火把,還有時不時射來的利箭,驚的野豬慌不擇路只往前方跑去。

冬陽的利箭總能在不傷野豬的情況下阻礙它們逃跑的方向,不能傷到野豬怕它們兇性大發往回跑傷人,又要讓野豬有危機感,光線只有月光,這份箭術功底讓易雲卿跟易雲春又驚又嘆。

一鼓作氣的追趕讓野豬根本沒有回擊的餘地,跑到木樁盡頭下餃子似的掉進今天才挖好的坑洞,坑洞埋好的尖利木樁讓野豬只哼哼兩聲便相繼斃命。幸運沒斃命的,冬陽探身補上一箭。

“跑了兩只小的。”

烏漆抹黑的追趕總有遺漏,兩只半大的鑽了空子跑上了山。不過有三只的收獲已經讓十個漢子直接笑咧的嘴。

想這村子跟野豬對幹了大半輩子,哪次有這等功績?

冬陽收回利箭讓人撒上香灰掩蓋血腥味,爾後守回自己的位置,只或許這次動靜太大讓山上一等野豬吓破了膽,十來人守到天大亮都沒再見一只跑下來偷吃莊稼的。

十個漢子中一個嘟囔聲‘可惜’,被旁邊一夥伴笑着砸了拳。

收到消息的村長趕來,看坑洞中三只野豬是解恨又解氣,十個漢子被他誇了又誇,對冬陽三人更是拱手不斷謝了又謝。

易雲卿代表三人回禮,道:“同是村子裏的人,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村長對易雲卿的話很是滿意,許諾重禮後安排守夜的人家去休息,又派人把野豬弄出來擡回村子裏宰弄幹淨分到各人家裏。當然先緊着晚上守夜的,昨下午挖坑洞釘木樁的,再然後是村子裏輩份大的。

當然,易家的一份是村長攜頗有名聲的長者一起送過去的。

雙方如何客套暫切不提,晚間再次守夜或許是有了前晚的經歷,晚上三只野豬下山就沒一只被逃的,黎明又有兩只野豬下山,因光線充足冬陽又有心訓練兩人的箭術,就沒用趨趕的方式而是用利箭。

連續五天到精米稻谷收倉,二十來只下山偷莊稼的野豬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整個村子都吃到了野豬肉不說,最主要的是解氣跟解恨呀!

趁這幾天沒上山的時間,冬陽拾弄好了鹿角,由易雲卿跟庶四爺并數十張制好的兔皮帶到縣城去賣。

清晨出發,晚間回來,帶回來是一百一十兩的現銀。

白花花的現銀放在桌上,衆目睽睽把一幹人等瞪花了眼。不是沒見過錢,相反他們見過的錢是現在的幾十倍還多,只今非昔比,自易家出事後他們還真再沒見過這麽多錢。

“鹿茸角找的鎮上最大的藥店,所賣現銀一百零三兩,三十七張兔皮賣八兩零二百個銅錢。兩百個銅錢換了路費跟吃食。”

易老太爺滿是欣慰,易家是遭難了,但只要人再,就總有一天能恢複往日榮光。“這一百一十兩都是冬陽賺來的,”老太爺看向從剛才就一直沒出聲的冬陽:“冬陽認為這些錢該怎麽用?”

不想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冬陽一怔。“…盡憑老太爺作主。”

老太爺笑着點頭,眼角若帶警告的掃眼純純欲動的一幹人等。

簡單的家庭會議結束,易雲卿送易老太爺回房,皎白月光下的小院子中,沉默不語的青年正揮舞着斧頭劈着柴火。“不是說這些事由雲松他們負責嗎?”

“我橫豎還睡不着,所幸就把柴劈了。”手臂粗的木樁堅着放好,右手揮舞斧頭,一聲脆響木樁一分為二,左右均勻對稱一看就是熟悉這種活計的。

易雲卿默言不知該如何答話,冬陽用餘光瞥眼道:“大少爺就早點休息吧,跑了一天也該累了。”

易雲卿明白,他是來回跑了一天,但冬陽也絕對沒閑着。對這些相處了近二十年的親人是什麽習性他清楚的很,養尊處優半輩子這些農家活計誰願意幹?僅管最先都有分配,可最後不管多少總會落些給冬陽。

這種分擔別人活計的情形不能說冬陽是心疼他們,只能說是冬陽的性格使然。半大點事還要教半天,故意學不會不說還偷奸耍滑,磨蹭半天看得人都火大,還不如他自已動手來得利索。

“有些事教兩次就夠了,再學不會自有爺爺收拾他們。”易雲卿說着把袖子一撸跟着給打下手,把要劈的木樁搬過來爾後把劈完的一根根碼到牆角,動作雖然慢些但好甭認真。

冬陽借着月光看他眼,不語由他。

兩人幹活至少比一個人快些,小山堆似的柴火劈完碼好收拾好場地,冬陽含首算打招呼便轉身回房。易雲卿沉眉看着,轉身到大老爺房裏,開口直問:“冬陽當初嫁我,是不是還有我不知道的事?”

餘氏正借着豆大的燈油光做着粗略的針線活,聞言心一抖針便紮了手。“為什麽這麽問?”

“都說當初冬陽嫁我是貪圖虛榮,可他嫁入易家五年只守着一個小院子,不挑事不問事,要說過得好那比家中有臉面的管事都不如。他有獵物這手藝,還懂硝皮毛制草藥,随随便便都能賺到比易家那五年還要好的日子。”其實不用問,餘氏的反應易雲卿心裏已經有底,只問出來才能散出他憋在心裏的那口氣。“爹,娘。孩兒想知道。”

大老爺尴尬的看眼妻子有點說不出口,說到底這件事情他要負大半責任,要不是他心急二弟的前程再縱容吳管家以勢壓人,那這件烏龍婚事就不會成。

餘氏收到大老爺的目光當下一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現在才知道愧對兒子說不下去了?只惱歸惱終歸半輩子夫妻了,餘氏也不想大老爺下不了臺。放下針線,挑亮油燈,招手讓易雲卿坐到床邊木樽道:“當年的事情是有些你不知道,娘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只是卿兒,”餘氏的目光慈愛溫和,借着暈黃的燈光看着兒子如玉的俊顏,語重心長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不能去責怪誰也不能去怨恨誰,更不能逃避,我們要勇于面對。”

易雲卿點頭,餘氏這才把當年原原本本的困果訴說清楚。

只猜想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又是另一回事,易雲卿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識捏緊,如玉的俊顏在暈黃的燈光下也有點發白。“……冬陽不是自願嫁我,是吳管家以勢壓人,冬陽族人皆親大伯為謀家才産強逼他上的花轎…”其實在那五年的相處中,易雲卿早已猜到冬陽不是那等為貪點富貴就自願為男妻的人,可他被二叔逼迫娶了他,委屈、屈辱、憋悶讓他根本不願去深想,忽略心中的違和感還牽怒于他。

“卿兒……”知子莫若母,餘氏知曉這是對易雲卿的又一大打擊。被親二叔逼娶了男妻,而這個男妻還不是自願嫁,是被親父親陰差陽錯逼的,逼的他丢了臉面身為男子卻為妻不說,還逼得他的族人背叛,親大伯以此為由謀奪家産,最後,他還自以為是誤會了五年。

追根究底,不是他欠他,而是整個易家都欠他的!虧他還自怨自憐稱最大的受害者,可真相呢?他也是加害者!

大老爺也頗為擔憂,張了張嘴:“…卿兒,是爹對不起你。”

“爹,娘。我想靜一靜。”易雲卿恍恍惚惚起身離開。他想起這五年來的點點滴滴,家人族人仆人對冬陽的漠視跟唾棄,剛嫁入易家時他的厭惡跟冷眼,還有那次他借酒消愁闖入他的院子對他幹了什麽!

當第二天清醒看到那滿身是傷跟暈迷的人他還能自我安慰說那是他自作自受,可真相呢?易雲卿呀易雲卿,虧你自謂為坦蕩君子,卻傷人不知只願自怨自憐逃避現實!什麽君子?!什麽坦蕩?!你的所作所為跟你那自私自利的二叔又有何兩樣?!

12狼王

如果從山上打下野豬野鹿請村長等長者吃飯只是溶入整個村子,那幫着村民獵取偷莊稼的野豬就是讓整個村子裏人都對他們産生了好感,秋收忙完一聽說易家要起新房子,當下村子裏的壯漢巧婦紛紛主動前來幫忙。

易老太爺當然熱烈歡迎,指揮幾個兒子孫子忙上忙下,家內女眷也沒閑着被易老夫人指揮着在廚房并幾個村內巧婦調弄吃食。

大宅子裏的婦人沒一個簡單的,知道老太爺這麽做是想讓易家整個溶入村子盡早生根,僅管心裏有點看不起風吹日曬的農家婦,表面卻是盡展玲珑手段把一幹農婦哄的笑顏如花。

只冬陽,不方便在一幫光着上身的漢子裏做事,也不方便在女眷裏紮堆,所幸就求了老太爺,拎了弓箭鑽進山林裏帶回足以讓人豔羨的山貨野味。一半留家裏給蓋房的人加菜,一半送到鎮上食鋪,所換的錢到也能補貼一部份蓋房子的花費。

這天,冬陽一早又要拎着弓箭上山。

門口易雲卿看着他欲言又止。

冬陽頗感莫名其妙,問:“大少爺有什麽吩咐?”

知道真相後的易雲卿真不知該拿何種态度對他,說是陌生人吧,他們有過夫妻之實;說不是陌生人吧,除了成親前作戲的三個月,其實時間見面的次面十個指頭都數得過來。半晌,在冬陽越來越狐疑的視線下硬着頭皮道:“…家裏暫時不缺這點進項,深山不要冒然進去,還有,早點回來。”

冬陽。“……?”不說易雲卿的話多讓人摸不着頭腦,一進山林冬陽就忘了個一幹二淨。不即進了深山,還比上次獵雄鹿走的更遠。危險大機會也大,冬陽幸運的又碰到了野鹿群,搭弓瞄準一不作二不休結果了只雄鹿。這次獵的野雄鹿比上次小些,取下鹿角再丢掉不要的不過百來斤肉。用泡過藥水的麻袋裝了背在背上向山外而去,只或許前幾次的好運已經被用完,途中頻頻與兇獸差點直面撞上不說,最後差點撞上虎王跟狼王對持的局面。

看着不遠處的吊額老虎跟比平常野狼都要來得壯碩的灰白狼王,冬陽驚出一身冷汗。放輕呼吸,伏低身體小心翼翼退開,獵戶的經歷告訴他越是這種危機的時刻越要沉着冷靜,萬不可冒然行動驚了老虎跟狼王,否則沒準會被認為是挑釁,只任意一只調轉注意力都能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退到安全距離,冬陽爬上高樹。把鹿肉放到樹枝,從濃密的樹葉中看去過。狼一直都是森林裏的枭雄之一,它狡炸、奸猾、兇惡、有勇有謀适合團隊作戰,對敵人毫不手軟對伴侶跟孩子卻是忠貞不二和愛護有佳。

毫無疑問,狼是聰明的動物,狼王更是狼群的首領,在實力、機智、智慧上都是翹楚,按理它不會蠢到獨自面對森林之王。只這只狼王有不得不戰的理由,在它身後是它正在産子的狼後。狼王雖然是狼群的首領,可個人戰鬥力終歸不是老虎的對手,在兩獸對持中冬陽可以感覺到狼王的焦急跟暴躁。

狼後無力的躺在狼王的背後,全身抽搐着,高高鼓起的腹部起伏不定,一看就是陷入難産。

狼王狼後的孩子一生下就是狼群的王子,不管能不能繼承王位但它優良的基因注定比其餘狼更有競争力。

不忍心看狼王後跟狼王子就比夭折,冬陽拉弓搭箭接邊三箭釘入虎王腳邊驚起一聲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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