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

跟皇上說,恐怕晚間才能回來。”他是一早先行一步趕回京城的,不然怕是也要在城外譯站留一晚的。

老夫人聽了,欣慰點頭:“只要平安回來就好,晚一點也沒關系。”在易雲卿出海的那幾個月,京城這一家子哪個不是提心吊膽的,生恐發生意外不測,初聞消息的那幾天,老夫人連覺都沒睡好。

唠叨一陣,丫環婆子重新擺好廚房送來的熱菜熱飯,一行上桌坐定,腳快的管事通報易謙已經從書院接回來了。

冬陽立時有點坐不住,老夫人瞧了跟餘氏對視笑下,擺手笑道:“去吧。自從知道你們要回來,謙兒每天都要派人回來問個兩三遍的,連書都讀不下去了。”

冬陽笑下,起身迎出屋子。

餘氏笑看冬陽那急切勁,跟老夫人笑道:“要被不知情的人知道了,還以為這才是親生的呢。”

老夫人也笑了:“可不是麽,往日謙兒對我們都是個小大人似的,可只有對冬陽那才像個孩子。”

老太爺聽了打趣老夫人,笑說:“是我老了鼻子不靈還是怎麽?我怎麽就聞到一股子酸味?”

老夫人瞪老太爺眼。

餘氏跟大老爺低頭輕笑。

還在屋外,易謙歡喜的聲音就傳了來。掀了簾子進門先給四老見禮,爾後緊挨着冬陽在下首坐了,吃飯是吃飯,可一雙眼睛老往冬陽那看。

四老瞧了在心裏暗笑,飯後好心的放行讓冬陽去休息。老太爺卻是壞心眼的留了易謙在屋子裏問這兩天書院課業,把個易謙急的抓耳撓腮。

老夫人看不過眼,唾他口道:“還說我酸,恐怕這最酸的就是你這老頭子!”

易謙趁這功夫,一溜煙跑了。

老太爺氣的吹胡子瞪眼。“這小崽子,這兩年都白帶了。”

老夫人暗自給白眼,扭身在丫環的攙扶下打算洗洗睡。

Advertisement

不說易謙跑回冬陽院子聊些什麽,第二日易雲卿護送使臣進京交給皇上安排接待的人,爾後便被朱禮直接招到禦書房。別人都以為易雲卿是領賞來的,可只有易雲卿自己清楚賞沒領着,劈頭蓋臉先是一頓怒罵。

朱禮憋了近三個月的怒火發出來可是雷霆震怒。

易雲卿啥都沒說,一看朱禮支開禦書房的閑雜人等,掀了官服下擺就跪在那,任由朱禮給其罵了個狗血淋頭。

朱禮罵累了,一看易雲卿跪在那老老實實挨罵的樣子就氣打不一處來。放下茶杯瞥了眼,涼涼道:“內眷管不住你,那朕就賜個能管住你的貴妻……”

朱禮話還沒說完,易雲卿伏身請罪:“臣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

“……”朱禮一口氣憋在心裏不上不下的。良久,掀掀眼皮子開口:“起來吧。”

要是別的大臣,聽朱禮這麽說總該要謙讓幾句‘什麽微臣不敢呀’‘什麽皇上恕罪呀’,聽着舒服是舒服可就是太假。所以易雲卿挺直腰就起了來。

“謝皇上。”

朱禮又一口氣憋在心裏。“……別高興太早,朕還沒打算就這麽輕易饒你。”

禦書房正上演什麽外人不得知曉,可這并不損京中貴勳對易雲卿的重視,誰都知易家出了這麽個人恐怕起複有望呀。

衆人猜想不錯,第二日早朝,朱禮親口禦言證明易雲卿出海是得到他同意的,明着是随商船行商,可暗地裏就是出使各國,商談友好貿易條約。兩位跟随而來的兩國使臣就是證明。

朱禮這麽說讓易雲卿擅離職守的罪責便不能成立,那麽此次出海便只有功而無罪,那麽易雲卿從四品越級提為戶部三品官員就名正言順了。

有人提意見,朱禮涼涼開口:“易愛卿帶着不足三分之一的銀錢去福洲建海港,兩年就能取得如此成效讓朕甚是欣慰呀。托易愛卿的福,朕總算不是個窮皇帝了,也總算不用發愁于各愛卿的俸祿了,也終于可以過個富足年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們的俸祿還要不要了?

古往今來也就朱禮會在早朝文武百官聚齊的時候明言自己是個‘窮皇帝’,也只有朱禮會拿百官俸祿來威脅百官。

文武百官被這奇葩皇上弄的是欲哭無淚,問為什麽不既然抗議?敢麽?誰敢?連皇帝都哭窮難道你能大言不慚的揚言不要俸祿繼續反對?除非腦袋被門夾了。

所以,易雲卿名正言順的被提為三品,任職戶部要職。

古往今來易雲卿的官職任命速度不說前無史列,但絕對能擠進前二十。貴勳家族驚了一跳不說,連易老太爺都吓了一跳,心中空落總覺的不踏實以至半夜都睡不着。

老夫人瞧了,問:“老爺你這是?”

老太爺嘆氣,幹脆爬起來靠在枕頭上擔憂道:“卿兒這升官速度有點太快了。皇上要用卿兒對付世家貴勳,可這提升的速度太快恐怕會引起貴勳世家的反彈呀,凡事欲速則不達,事極必反,太過反而不美呀。”

老夫人看的反而簡單,問:“老爺覺的今上是個糊塗的麽?”

“不,今上比先皇更有抱負更賢名,也更知人善用,是個難得的雄主也是明主。”老太爺在宅子裏深居簡出不染事非反而看的更清楚。在先皇病重時敢離京去打鞑鞑,又敢秘密回京登基,還善用背着流放之罪的易雲卿,樁樁件件都表示今上朱禮是個明主!

“那老爺覺的卿兒是個糊塗的?”

“…不,卿兒是個有抱負有毅力也是個會忍的。”在老二的打壓下養精蓄銳制下一份不錯的産業,在流放那種艱苦的環境下沒放棄心中所想,敢拼命敢争敢奪。不得不說,他為這孫子而驕傲。

老夫人又問:“那老爺覺的有世家貴勳敢造反嗎?”

“…如今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各領地的王爺也安份守已,沒有民心沒有明正言順的理由,誰能造反的起來?”

“那老爺覺的世家貴勳把持的太多麽?”

“…壓制世家貴勳是每個皇帝都要做的,也是必然。”

聞言老夫人打個哈欠。“今上不是個糊塗的,卿兒也不是傻的,世家貴勳也沒膽子造成,壓制又是必然,那老爺還擔心什麽?”

老太爺是想的多所以反沒看清本質,世家貴勳權力再大勢力再深,那能比得過皇上嗎?皇上不是個糊塗的,制國用良策明策,又知人善用,世家貴勳放權只是時間問題。

老夫人笑笑:“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保重身體早睡早起,我們易家呀,大富貴還在後頭。”

老太爺想想也覺着是,重新躺回床上放空思緒不多時就有了睡意。

老夫人攏了攏被子,跟着睡下。

67又一朵料桃花

易雲卿升官的事情弄的滿京城風雨,冬陽卻毫無察覺的在院子裏給那八棵存活的桃樹保暖過冬。他的想法很簡單,于其去煩惱那些他不懂的政事、陰謀、彎彎道道,還不如安安心心呆在家裏讓易雲卿不為他擔憂,對方想讓他知道的,他就聽着不會從他嘴裏傳給第二個人聽;不想讓他知道的他也不會想方設法去打探。普遍夫妻間缺乏的基礎或許就是這種百分百的信任吧,冬陽從不會去注意門外的紛紛擾擾,他只注意他再乎的。比如四老是不是有讓大夫請平安脈,比如在書院易謙有沒有冷着餓着,比如晚間易雲卿什麽時候回來,廚房可備有熱食,雖然這些只是家常小事,可正是因為小事才能表述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關心精細到什麽承度。

冬陽不懂政事,也不懂什麽叫拉幫結派給易雲卿添項,甚至都不太懂人情往來的禮節還分三六九等,這情形若換作他人,或許會更想表現自己更想加深自己的重要性,進而管東管西胡亂指派胡亂結識京中貴勳,然後好事變壞事壞事變禍事,一個會給自家添麻煩的發妻,哪個人家會喜歡?就算她是天香國色、身份貴重恐怕也得不到夫君跟婆家的長久愛戴吧?冬陽不同,他非常明确的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的能力也清楚自己能做什麽,爾後把能做的做到最好,這樣就可以了。

冬陽這種至臻至樸的本質,是一家子愛重也是仆役們真心敬重的原因之一。

易雲卿變動官職的事情在京中貴婦圈子流傳,兩年前名動京城的新貴在外放兩年後再次大放異彩,這次不僅是世家千金暗自注意連皇親國威的金枝玉葉都投來傾慕的目光。

其光就有一二八年華的金枝,出自長公主府的福欣郡主。朱禮的表妹,常東來的嫡親妹子。

其實這事說來易雲卿是夠冤的,他只是受邀到長公主府去拜見,結果就被簾子後的福欣郡主瞧了誇了兩句就被有心人利用給弄的滿城皆知。

福欣郡主自打娘胎出來就尊貴的身份注定她比常人家女兒要自傲,從小聰明伶俐又有遺自她娘親長公主的美貌,雖說不至于任性無禮可也自視美貌才華看不起京中貴子,可這一見易雲卿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背地裏誇了兩句,眼見事情鬧大幹脆就來了個一不作二不休把傾心易雲卿這事給認了。

氣的長公主心眼都疼,也氣的一向疼女兒跟命根子似的驸馬差點怒打金枝。常東來聽了,怔神似的對他那威武的妹妹豎拇指。

福欣郡主不愧為皇家血脈,那脾性強悍的絕不是尋常女子可比,當下抓了她哥哥常東來躲回屋子裏,掰着個青蔥玉指樁樁件件的數常東來從小落到她手裏的把柄,威逼利誘輪番上陣常東來節節敗退,爾後憋屈的被福欣攆來易雲卿這探口風。

對一個勸他另娶女妻的人,易雲卿能有好臉色?黑着個臉把常東來掃地出門。

從小到大從沒被人掃地出門的常東來立時氣着了,想起被親妹妹威脅的憋悶再到被掃地出門吃不到他心心念念的肉鍋子,怨念越想越深,第二天爬起來就跑進宮中給朱禮見意讓易雲卿娶他妹子。

朱禮被弄的是莫名其妙,找人一問原因立時笑噴。連太後過來都沒收住臉上笑意,忙上前扶了。“母後要見兒子讓催公公通傳一聲就是,哪勞煩母後親自前來。”

當今太後是朱禮的親母,兩母子歷來感情親厚幾乎無話不談。太後保養得體的容顏完全看不出像個五十來歲的女人,眉目間對朱禮是一片慈愛,全無曾經後宮之主的淩厲。“皇兒是日理萬機的皇帝,哀家是個閑在庭院的老婆子,有事當然該哀家跑跑腿,哪能煩皇帝跑一趟?”

朱禮聽太後的自嘲忍不住笑了場。

太後自已都笑了笑,順着朱禮的攙扶到裏室軟塌上坐了,問:“皇帝剛才笑的那麽忍俊不禁,可是得了什麽有趣的笑話?”

朱禮又忍不住笑。“母後可知東來剛才找兒子說的是什麽事?”

捧着宮婢捧來的熱茶喝了口,太後狐疑問:“什麽事?”

太監宮婢自主退開,朱禮也沒了顧慮道:“東來可能覺的有點不好意思,跟兒子東拉西扯了一番,歸根結底的意思是讓兒子給福欣賜婚于易卿。”

“易卿?可是從福洲回來的那個?”

“正是。易卿懂時務又能看透大局,是個難得的良才,所以兒子很是賞識。揚洲任命知府,又到福洲建海港,易卿沒有讓兒子失望,所以前陣子兒子破格提升易卿為三品,任職戶部要職。”話畢略頓,又道:“易卿什麽都好,就是太過愛重他的男妻。兩年前就有京中貴勳想與他結親,可都被其拒絕了。”見太後不解,笑道:“易卿不想另娶妻是肯定的,而東來十年前就與易卿認識兩人雖性格不和卻意外的合得來,按道理東來應該不會枉顧易卿意願來向兒子請旨賜婚于福欣。”

太後來了興趣,問:“那東來請旨是為什麽?”

“兒子也好奇所以找人問了問,結果母後猜是什麽原因?”

“就是這原因讓皇帝忍俊不禁?”

“正是。是什麽原因,母後不如猜猜?”

太後笑着搖頭:“哀家老了,可沒年輕時那麽思緒敏捷,皇帝直接報出迷底吧。”

朱禮也不多賣關子,直道:“兒子讓人查了,結果一問才知昨兒東來去易卿家裏拜見,結果沒過半時辰就被攆了出來。”

“攆了出來?”太後驚了,東來可是實打實的皇親,放眼京城恐怕還沒人敢這麽幹。

朱禮輕咳聲:“也不能說攆吧,總之東來沒蹭到晚飯吃。”

太後有點意見,常東來的娘親長公主雖不是嫡公主,但那也要是公主,論理還是她小姑子。“這易卿可也太張狂了,東來好歹也是皇親國戚,怎敢如此無禮?”

“母後有所不知,易卿歷來都是知禮的,若無充足理由定不會如此失了分寸。再則,東來跟易卿私交甚好,可不會為這點小事就生分。”

“皇帝的意思是東來一反常态請旨賜婚的事還另有原因?”

朱禮想起這原因又笑了。“母後可知東來愛好吃肉鍋子?”

太後抿嘴輕笑:“這愛好恐怕整京城都知道。”話畢一頓。“皇帝不會說東來翻臉就是因為這肉鍋子吧?”

“正是。易卿的男妻有一拿手佳肴,就是各種肉鍋子。兩年前易卿來京城就是用這肉鍋子誘的東來稱其男妻為大哥。當初這事傳出來還讓兒子好一場大笑。”為這肉鍋子折腰的事常東來從小到大沒少幹,可每幹一次朱禮都要笑一次。“聽說兩年前易卿帶其男妻去福洲,讓東來好一通瞞怨,還揚言說讓易卿留他男妻在京城他會幫着照顧,結果被易卿拖到背地裏好一頓胖揍。”

太後抿嘴笑了。“這孩子可是皇室血脈,怎麽就為了口肉鍋子弄的人啼笑皆非的?”

朱禮捧茶抿了口,笑:“從小到大為了這口肉鍋子東來鬧了多少笑話?也沒少被皇姑姑罵,附馬姑父也沒少揍,可改了沒?越打越罵他反而越擰上了。”放下茶杯,換了個口氣道:“不過這愛好說出去也就丢人罷了,無傷大雅。”

只是愛吃肉鍋子,充其量也就點口腹之欲,可比那些愛財愛權的國戚要好多了。

太後笑下,捧着茶杯不語。

朱禮瞧眼,從白瓷盤裏拿出個貢橘撥了分一半給太後,問:“母後今日過來不會是純粹聽兒子說個笑話吧?”

接了橘子吃一小瓣,太後笑:“皇帝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怎麽還多此一舉的問?”

“是皇姑姑找的,還是福欣自己找的?”

“是福欣過來找的哀家。福欣這孩子也是哀家看着長大的,聰明伶俐又容貌豔麗,難得的是還孝順。”說完看朱禮一眼:“這麽好的孩子哀家也想她得償所願,所以過來問問皇帝的意思。成與不成一句話,總讓外面這麽傳着也不是個事。”

朱禮想下搖頭:“當初易卿回京,兒子答應過他,除非他願意否則不得幹涉他的親事。”

“還有這麽回事?”太後疑慮,問:“那易卿是不喜歡福欣?”

“應該說整京城的貴女易卿都沒娶的意思。他呀,就想守着他的男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他親口對兒子說的,兒子還以為他是開玩笑呢。結果這幾年過去了,真就他男妻一人。”

太後眨眼,別說京中官員就說有錢的普通男子都有養妾室,京城新貴天子近臣,這要放到別人身上還不左擁右抱?“——他男妻是個傾城絕色的”

朱禮笑:“母後的想法大概是京中多數人的想法吧,可兒子聽東來說過,易卿那男妻出自一戶獵戶家,相貌平凡也不是個會撒嬌的,兩人當初成親是逼不得已。”

聽了前因後果,太後是感觸良多。“這世上呀就有這自私自利迫害他人的。沒有苦哪有甜呀,于易卿跟他男妻來說,算是苦盡甘來呀。”收收情緒,太後起身拍拍朱禮手:“行了,哀家知道皇帝的意思了,也會勸着福欣這孩子。不過哀家也要說句,福欣不小了,最好杜絕流言的辦法就是給福欣指門好親事,當然,這親事哀家可不準皇帝胡亂指派,必要經過哀家同意的。”

“那是當然。”

福欣郡主知曉易雲卿拒絕娶她這個結果,不能說生氣也不能說失落,只是有點茫然。她一個金枝玉葉又是二八年華容貌豔麗,怎麽就輸了個名不見經傳的男人?!天理何在呀!

68福欣郡主

福欣郡主是誰?那是連身為常勝前鋒将軍常東來都懼怕三分的人物。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打敗她能甘心?所以這當今的千金貴女金枝玉葉膽大包天強悍到京中所有貴女加起來都不及的膽量化妝成一個小丫環,強逼她哥哥常用東來幫其混入易宅後院,她要見那個不見其人不聞其面就讓她一敗塗地的男人!不見不罷休!

常東來幾乎是一身是汗的上了門,易雲卿正好有事要找,沒瞧他身後多出的尾巴拉着就往書房去了。化妝成小丫環的福欣趁機掉出衆人視線,之前她問過常東來關于易宅的規格,所以到也不至于摸黑。不過按一品大員規格所建宅子的規格是那麽好摸清的?

錘了錘小腿,福欣在心裏咒罵。不過就是個三品,幹嘛要住個一品的宅子呀?就算是皇帝表哥賞的,那也不知道推了呀?害她堂堂郡主找個人都能迷路!七拐八拐又轉到一個院子裏,福欣的郡主脾性一上來,幹脆找了個亭子往那一坐。氣呼呼的想,不找了不找了,橫豎就是個男人嘛,幹嘛那麽較真?管他天香國色傾國傾城或才華橫溢,反正輸了就是輸了,退一步想,就算贏了皇帝表哥不準她嫁那也是白搭!都道千金貴女金枝玉葉幸福,哼,還不是皇權手上的籌碼?就像她貴為長公主的娘親一樣,不還是同樣要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渡過一生嗎?

冬陽掀了簾子想來喝口水,結果就見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坐在那橫眉冷目。

福欣回神想起自己是在何處,忙起身學着丫環的模樣福了福身道:“抱歉,奴婢是常将軍身邊的丫環,因為迷了路所以在這亭子憩息會。”

冬陽點頭,常東來他并不陌生也曾見過兩面。“迷了路?那你等等,我這就讓人帶你出去。”

“等等,”福欣忙喊停:“想來我家将軍恐怕要在這邊呆上許久,回去也沒什麽事,剛才瞧着這園子很是精致,還想好好看看呢。”在她眼裏,眉眼只能算端正的冬陽雖然穿着不俗但充其量也就內院一個管事職位,這時候她是想破腦袋恐怕都想不到眼前這被她一眼就排除嫌疑的人就是她辛辛苦苦混進來的最終目地。

冬陽不疑有它,想逛就逛吧,反正這院子裏也沒什麽重要東西。“想看的話我讓丫環帶你四處看看可好?”

福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就在這呆呆,等時間差不多了就回去。”大家族的丫環規矩多,可不能像她這樣沒主家人陪同下閑逛。

冬陽沒多想,提着手上的冬陽就轉到園子裏,福欣好奇跟了去,瞧冬陽把桶子裏的東西挖出來堆到樹下,又用石頭壓着,問:“你這是幹什麽?這是什麽樹?”

“這是桃樹,過冬了我要給它施肥保暖。”

“施肥保暖?是怕它凍死吧?”

“嗯。”

“這棵桃樹真幸福。”福欣歪了歪頭:“不像外邊樹林裏千千萬萬棵野桃樹,別說施肥保暖,恐怕連管都沒人管吧。”

冬陽笑下:“是呀,因為它們種在我家院子呀。”

福欣一怔,咯咯笑:“是呀,因為它們種在你家院子。”摸了摸三指寬的樹幹,皺皺鼻子:“真醜。”

“現在醜,可到春天後就會發芽,爾後開出漂亮的桃花。”

“桃花可不漂亮,我們大今是富饒之地,有太多名花品種勝過桃花百倍。”

若大的院子除了小亭假山一些植樹和八棵桃樹,其餘既沒見着一棵花卉類植物。冬陽不以為然:“每種花都有每種花的長處,在我來說相比那些名貴品種還是桃花好看,三四月時花團錦簇的,花瓣摘了還可以釀酒,之後還會結成桃子,可比那些除了看什麽都不能用還特難養活的名花要好多了。”

福欣呵呵笑着蹲下,跟着冬陽把小石壓在樹下。“其實你的說話也對,佛說色不迷人人自迷,什麽花不是花呢?只是自欺欺人認為難以養活的稀有的就是名貴的,其實,本質不還是花嗎?”抱着膝看冬陽一鏟子一鏟子把黑土堆放到桃樹下,福欣郡主,這個名動京城的貴女看的入神。下巴頂在胳膊上歪着頭,半晌問:“你們的少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冬陽手上的動作一頓,還在猶豫要不要表明自己的身份,那廂福欣已經再次開口。

“是不是非常美?非常有才華?不然為什麽易大人不願另娶妻?”

冬陽蹙眉:“這些跟大少爺不另娶妻有什麽關系?”

“難道不是嗎?易大人身為天子寵臣朝庭新貴,年紀青青就在戶部任職三品,本身能力超群卓爾不凡,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你們少夫人太出色怎麽就甘心得一人?”

冬陽眨眼:“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對方如何出色嗎?相互喜歡怎麽能在中間夾第三個人呢?”

福欣怔神:“這是人之常情吧,男人有錢有勢後就喜歡三妻四妾享齊人之福。”

“這只是一部份人的想法,有一部份人可不這麽想。就像我爹,我爹不是養不起妾室,當時我娘還沒生我時我家族老就勸我爹娶門妾室,可我爹沒願意。後來我娘身體不好去世早,族老都動家法了,我爹還是沒松口。那時我還小,族老就竄綴我去問,記得我爹是說‘家裏每個地方都有你娘的記憶,就像她還陪着我,這樣怎麽能容許第三個人插足呢’,”

福欣嗤之以鼻:“那是剛開始,長而久之哪個男人不會想着左擁右抱?就像我爹,我娘那麽漂亮那麽能幹那麽尊貴,可不也是在成親幾年後就在後養外室?是我娘仁慈,要不一狀告到外公那,我爹恐怕吃不着兜着走!”

冬陽瞠目結舌:“…那是你爹,你就希望你外公怪罪你爹?”冬陽跟他爹的感情最為親厚,所以不能理解既有女兒希望自家爹不好的人。

“那是我爹對不起我娘在先。我娘在沒嫁我爹之前哪家不是求着?是嫡長女又受盡家裏人寵愛,可是嫁我爹之後呢?剛成親幾年還是好的,可不過六七年就在外置了外室,我娘那尊貴身份置她于何地?害我娘在女婦圈裏都擡不起頭來。”當年的長公主可是享盡了高祖皇帝皇後的寵愛,跟先皇一母同胞,又生的花容月貌聰慧異常,哪個女子不美豔三分?可成親不過幾年就從天堂跌落地獄,堂堂長公主的驸馬既置外室,說出去都讓人不相信。是她娘仁慈,若換作是她,非鬧得和離不可還要告其一狀,再讓那攀附權貴的外室自食惡果!

冬陽不明情況所以不敢斷言,猶豫問:“你不喜歡你爹?”

“不喜歡,我哥也不喜歡。我爹娶了我娘那麽出色的女人還喜新厭舊置外室,我已經三年沒叫過我爹了。”

“…那你爹跟你娘不是隔閡更深?在一個家裏兒女是很重要的位置,你、你哥為你娘抱不平敵視你爹,你爹就算有悔意都恐怕拉不下臉來跟你娘道歉。”一家人孤立另一個人,情況只會越來越惡劣。

“道歉?這種事情說道歉就能原諒的嗎?”福欣眼中的熊熊怒火反而讓冬陽狐疑。

“為什麽不能原諒?夫妻雖不是血親但更勝血親,抓住一個把柄不放較真到底只會讓夫妻間的情感越走越遠。你娘剛開始能原諒一次,或許你爹就會心生愧疚而不再找那外室呢?也或許你爹養外室是逼不得已,你娘不理解而較真只會讓你爹更難過,進而越走越遠。一家人重要的是什麽?是包容跟寬恕。”

“哼,包容跟寬恕,說的簡單。”

“是簡單呀,”冬陽一邊給桃樹包幹草梗保暖,一邊道:“包容跟寬恕說起來困難,可只要靜下心來想想對方為自己負出的不就可以了嗎?就像我爹跟我娘,我爹不溫柔也不體貼,甚至有時候都大大咧咧的丢三落四,有時候甚至跟我娘頂嘴氣的我娘一天都吃不下飯。可是我娘靜下來跟我說‘雖然你爹可以說是個木頭疙瘩,還是個實心的,可你爹可以因為我懼寒特意上山花很長時間獵最保暖最柔軟的動物皮毛,每次趕集都會記得帶我愛好的零嘴,還會挑禮物,僅管每次挑的都不合我心意。你爹能娶比我更漂亮更能幹的女人,給他生一群兒子女兒的,可是你爹沒娶別的女子,就娶了我,所以呀,這些惹我生氣的這些壞習慣就原諒他吧’。我爹也時常說‘你娘原本能找個比我更體貼更會疼妻子的夫君,或許嫁個秀才,會帶你娘去賞賞花踏踏春,甚至能帶你娘去她看的那些游記裏的大好河山,好的話還能考個功名當個秀才娘子的。可是你娘沒有呀,她選擇嫁給了我。所以呀,你娘有時候羅嗦有時候還兇巴巴的,可是我覺的能娶到你娘就是前輩子修的福氣呢!’”

福欣聽着入了神,可以想象那個平凡家中最為不平凡的幸福,再想着自己家,雖然享盡榮華富貴,可那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情景卻是久遠到差點忘記呀。

“包容跟寬恕說起來困難,但只要能過那道檻就很簡單了。聽你的意思,你爹是高娶,民間有種說法‘高門嫁女低門娶媳’,做為一個男人來說,妻子比自己貴重的那種感覺恐怕是常人不能感受到的。”

福欣呆愣住,她爹那可不是普通的高娶,娶的是天家女還是嫡長女,就因為她娘身份太尊貴所以他爹不能入仕甚至不能住自家而是住長公主府,這對一個曾經有雄心抱負的男人來說是極大的打擊吧?

“而且就像你說的吧,有錢有權的男人渴望享齊人之福有三妻四妾,可你爹沒有擡妾呀,只有外室。”

福欣又是一怔,她爹是不能擡妾,而且聽聞外室好像就那麽一個吧?好像一直沒生過子嗣?

“身份的問題是夫妻間最敏感的,”

福欣打斷其話:“因為這些我爹就能置外室嗎?我娘就必須原諒我爹?”

“原不原諒是你爹跟你娘的事,做兒女的不要偏袒任一方。再則,原諒和好總比現在一家人不像一家人要好吧?”

“一家人不像一家人?”福欣苦笑。“這麽多年都過來了……”

“可是你們一家人還有更長的時間過吧?”

一家人還有更長的時間?福欣郡主瞪大她的美目。回神後起身,胡亂拍順衣裙道:“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再見。”

冬陽深感其莫名其妙,起身叮囑其不要再迷路再次回到手中活記把這偶遇一丫環的事丢開沒再想。

話說福欣這邊出了園子眼見前頭兩個大丫環裝扮的女子來,忙閃到柱子後。

兩個大丫環一人手上端溫水,一人手上端熱茶跟毛巾,兩人說說笑笑,其中一大丫環笑道:“也不知少夫人把那八棵桃樹施完肥沒有,別家夫人都恨不得躲屋子裏享福,我們家到好,是閑不得一刻鐘……”

福欣聽了差點忍不住驚呼,那瞪大的眼珠都恨不得掉地上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呀,說出去這樁烏龍都恐怕能笑死個人了!所以,福欣求菩薩拜訪讓這事過去吧,永遠別再提起了!拍拍小臉探出頭瞧沒個人影,提着裙擺一溜煙溜向外院。

常東來在易雲卿陰陽怪氣的神态下都流了三四身冷汗了,這一聽他那寶貝妹妹打了暗號,恨不得生四條腿的滾出易宅,連送都沒敢讓易雲卿送。

福欣等在馬車內一看常東來吓破膽的模樣,翻個白眼:“出門別說你是我哥,本郡主丢不起那個臉!”

常東來用帕子擦汗的手一頓,怒道:“要不是為你這寶貝妹子,我犯得着得罪這閻王嗎?!”

彈彈青蔥玉指,福欣半斂眼睑:“我只是讓你探口風,沒讓你抽筋到皇帝表哥那告禦狀。常言道‘不作死就不會死’,都是你自己作死,所以活該!”

常東來氣的一口老血憋在心裏,蔫蔫的歪在馬車軟枕上什麽都沒勁。半晌,問:“見到人沒有?”

福欣臉色不變,僅管心裏為這出烏龍都已經抓狂了,淡道:“宅子太大,我沒找着。”

“什麽?!那趕緊老子今天送上門還是做白功?!”

福欣一個厲眼劈過去:“老子?你是誰老子?!”

常東來心裏抓狂拿刀狂砍,他是前世造了什麽孽呀?生來這麽個強悍妹子來克他?!

69庶三爺上門(上)

冬陽不知自己的話對赫赫有名的福欣郡主造成什麽樣的沖擊,或許該說他從來沒有想過與之聊天的是堂堂金枝玉葉,不過就算知道福欣身份,冬陽恐怕該說的還是會說吧?

時值十一月中,京城下了第一場雪。這日冬陽在小書房陪易謙念書,大老爺出外訪友,老太爺閑在家中午休,餘氏陪着老夫人閑唠,大丫頭跟管事婆子就着屋子裏的暖氣給各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