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白在牆根邊栽燕尾蘭,從花市上買來的,還采購了別的花種,有情人草、含羞草、康乃馨、百日菊……全部撒上了,等發芽出來就可以移栽,到時一個院裏都是花,漂亮死了!
小白拱好最後一坯土,沖着燕尾蘭傻笑,突然看見坐在旁邊秋千上的秦宵又在按手機,頓時一個激靈,“你又在亂寫什麽?”
“與你無關。”秦宵收了手機。
小白嘟嚨,“真的假的?你別騙我啊!”
秦宵半天不語,在秋千上晃了一陣才說:“只要我開口了,就沒有假話。”
“哦。”小白心裏刺了一下,想起那天尚遠說他嘴裏只有一句實話。
“秦宵,你真的沒有說過假話嗎?”
“沒有。”
“你好厲害,是怎麽做到的呢,只說真話?”
“不是只說,而是說之前,用一下腦子,沒腦的人才會不經大腦就亂說,之後要用更多的亂說去解釋之前的亂說,哪怕之後的亂說都是真話,也不過是亂說。”
“是、是這樣嗎?”小白感覺腦子裏有點亂,然後才反應過來,秦宵根本是說他沒腦子。
“我本來就笨,也沒希望變得多聰明,再說聰明的人更容易說假話,你不會說假話,說明你也不那麽聰明嘛!”
小白說完,感覺很得意,秦宵卻一臉無謂,看了看西邊的日頭,“我走了,明天有任務,回來再找你,你的飯不錯,下次一并付你夥食費。”
小白追到門邊,“你注意安全啊!你小心點!你可別出什麽事,你還欠着我夥食費呢!”
秦宵回頭,“你後面那句話,假的。”
“哈?”小白愣住,随即傻笑,盯着秦宵的背影做個鬼臉,其實挺可愛的,這個酷酷的小孩,也是個厲害得不得了的……黑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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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搖頭嘆氣,一付自家小孩不走正道的沉痛樣。
“你這什麽表情?痛經還是便秘?”
“咦?”小白奇了一下,随即笑成一朵花,“你來了?吃過晚飯沒?要不要喝茶?還是來點飲料?你一個人嗎?秦然哥呢?停車去了吧?你是不是……”
“打住!”尚遠扯起小白進了門,“十萬個為什麽也不興這樣連珠炮的!興奮也要有個度,不停叨叨了表示高興,狗都沒這麽弱智!”
是啊是啊,狗還會上竄下跳搖尾巴呢!難道要我給你甩屁股?
腹诽完畢,小白順着尚遠的意思,踮起腳尖親了尚遠的唇一下,聽尚遠說了一個茶,趕緊跑去泡來,見客廳裏還是尚遠一個人,不由奇怪了。
“秦然哥真的沒來啊?你就一個人來了?”
“我一個人不能來嗎?”尚遠吹開水面的一片茶葉,微皺了眉,“你退步了,上次泡得就挺好。”
“那個是濾出來的,今天這個是現泡的,不然我給你斟一下?”
“不用了,趕緊答我的話。”
“答……什麽話?”小白眨了一下眼,想起來了,眯眯笑,“你可以一個人來,只是不安全。”
“怎麽不安全了?”尚遠故作愠惱,心裏卻暖了一下。
小白愣了愣,呆了呆,想了想,見尚遠開始不耐煩,趕緊開口,“你不要急,我只是把要說的話先在腦子裏過一遍……”
“泡茶還是洗腦?你腦子裏有水啊?”尚遠說着就笑。
小白陪笑,微嘟了嘴說:“又不是我要過一遍的,是秦宵說開口之前要經一下腦子,那這麽說,他腦子裏也有水。”
尚遠戳了小白的腦門一下,“你能跟他比嗎?根本沒有可比性!他也不是開口之前要經腦子,他的話有相當域面的影響力,他的行為具有戰鬥性的實力,所以根本不需要在開口之前考慮太多。”
“不是這樣的,他說他沒有說過假話……”
“就是這個意思,他不屑于說假話,也沒那個必要,他能為他說的、做的,負完全責任。”
“那……那我……也沒有不負責任啊……好像。”
都含糊成這樣了,還說什麽責任啊?小白都鄙視自己。
尚遠笑,一付孺子可教的樣,捏了捏小白的耳垂,“這麽漂亮的小狗耳朵,總算會聽點人話了,還要學着理解別人話裏的含義,也要知道是什麽人在說怎樣的話,明白自己跟別人的差距,懂得學習一種适合自己生存的技巧,明白?”
小白點頭,雖然并不明白,但是知道尚遠是為他好,是在教他東西,哪怕這種東西一輩子都用不上,因為是黑社會教的嘛,但也是尚遠教的啊,所以用不上也要記下,這是尚遠給他的。
“我有三天沒來這兒,在這三天裏,我都是一個人,上哪都一個人。”尚遠有些跑神的感覺,話也說得跟夢裏似的。
小白這次卻很靈醒,一下就明白他在解說秦然為什麽沒跟來,同時也是在告訴自己,他這三天裏不但孤身,而且不開心。
“秦然哥犯錯了嗎?”小白問得很小心,一怕自己不該問,二怕得到肯定的答複,自己幫不了秦然不說,更惹尚遠不高興。
尚遠沒有不高興,反而露出欣慰的表情,伸手将小白攬進懷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他沒有犯錯,錯的人都死了,卻留下沒錯的人,在時光的掩埋下,堆積成了莫名其妙的錯……”
尚遠很傷感,傷感得詩意,小白恍惚一陣,終于恍悟,“我明白了,就象我爸……不是,我是說……”
“你爸怎麽,接着說,就說你爸。”尚遠輕撫小白的背,既象鼓勵又象安撫。
小白遲疑了半天,無法确定要不要說自己的父親,因為秦然曾經提示過,不希望他跟尚遠提談相關的事,還說牽扯出來會是不小的事,但是尚遠現在要他說,這個不算自己提出來的吧?不對,是自己提出來,只是沒打算說下去,那麽……
“你這次不說的話,以後再沒機會,我只記得你說你爸是被人殺死的,不管是不是被黑社會,這不是我關注的事,我只是想聽你說說,在今天,很單純地聽一聽,你也很單純地說一說,關于你爸的死,也是關于你的過去,明白?”
小白點頭,想要撐起身來,卻被尚遠繼續按在懷裏,力道不重,溫柔得讓小白酸了心,濕了眼睛。
“我爸叫方楚懷,曾經是警察,後來進了黑社會,認識了一個叫白世飛的大哥,再後來,大哥沒了,我爸就帶着我媽住到了老家的鄉下,然後生了我,在我八歲那年,黑社會追來了,殺了我爸,我媽帶我逃到這裏,一直在老街那邊的棚區裏生活到我十五歲的時候,我媽生病沒了,玖哥幫了我,之後就這樣了。”
小白說得很簡單,但也基本交代了父親的死以及自己的過去,尚遠卻一聽就理出了被小白隐晦的內容。
“你爸是卧底,加入黑社會根本是沖着白世飛去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你爸并不算枉死……”
“不是這樣的!”小白哭着吼了這一聲,随即愕然,根本是被自己吓到了。
尚遠冷笑,“不是這樣是怎樣?白家也曾受我尚氏庇護,到白世飛的父親那一代為止,之後脫離尚氏,出去只打拼了一代人就絕了後,所以我并不清楚白世飛的死因,因為不在我門下,不受我庇護,與我無關,明白?”
“嗯!”小白十分明白,這是鼓勵他說出全部實情。
“我爸并沒有害白世飛,本來是想找到白世飛做壞事的證據,可是我爸發現白世飛是好人,因為他想過好人的生活,但是下面的兄弟,還有上面一些老輩人不願意,所以白世飛做得很艱難,我爸是真的被他感動了,所以決定好好幫他,後來也成功了,但是那些不願意做好人的壞蛋開始報複,雖然沒道理,可他們就是要搞破壞,我爸逼不得己才跟警方提供了他們的好些證據,然後有很多壞人被抓了,之後太平了一陣子,再之後,白世飛被人暗殺了,我爸也受了很重的傷,但他答應了白世飛,所以才會一個人帶着我媽逃到鄉下,當時我媽媽已經有了我,而我,是白世飛的兒子……”
小白哽咽難言,抹着淚,一抽一抽地看着尚遠,見尚遠的眉頭越皺越緊,小白害怕了,很小心地想要保持距離,卻被尚遠一把摟進懷裏,越抱越緊。
“小白,方小白,很好,你沒死,我心裏的缺憾少了一個,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現在就去!”
“去……去哪?”小白怔忡不己。
“別問,去了就知道!”
尚遠拉起小白出了門,在路上打了電話,不一會兒,秦然開車來了,小白見方向又是往城郊,于是又覺得時光倒流了,似乎回到了去年去溫泉山莊的路上,以為自己會被抛屍荒野的那一次,只是這一次,也會是虛驚一場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