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禁閉兩日
時間仿佛停滞,顏淵如同雕像一樣站在朝歌身後,凝視着她睡夢中的半張側臉,良久才彎腰湊上,如同蜻蜓點水,吻上她的臉頰,繼而打算離開。
就在顏淵轉身一霎那,朝歌突然戰栗了一下,興許是因為睡凍的緣故,半是睜開眼睛,回頭的視野裏站着顏淵的身影。
做夢嗎?
朝歌伸手過去,顏淵也是轉回原位,瞪大了眼睛看她一下子擁抱過來,呢喃着:“又夢到……師父了,真好……”
坦誠相見的兩個人相擁着,顏淵不敢置信的低頭看她:“朝——”
半夢半醒的朝歌頭蹭着顏淵,撒嬌道:“師父……這回我會乖一點的,你不要弄疼我。”
現在所有的思想感情都處在不夠用的狀态,顏淵試圖推開,朝歌糾纏不休,一個用力竟是将她撞上岩石,朝歌春.光盡露,扶着岩石呻吟幾許,正是納悶着夢境裏怎麽會有這樣真實的感受,顏淵不知何故,已經欺身過來,痛吻上她。
這種全身的血液一瞬停滞的感覺是上一次不曾有過的,真實的湧上心頭,認定了這是夢幻,所以矜持可以完全抛棄,等到朝歌主動擁抱,顏淵最後的防線也被攻破,将她按上岩石,如同曾經的夢境裏一般,狂風暴雨似的或吻或咬,想要品嘗她全部的美好。
這種不知從何時積蓄起的感情,随着年少時光的逝去,也逐漸埋葬成為遙遠的回憶。終有一刻突然釋放出來,神也無法阻擋。
“……師父……師父……”嬌豔的少女像是無法承受這份瘋狂的愛意,仰頭抓住顏淵的墨發,無助呻吟低泣着。
而埋首在朝歌胸懷的人扣着她腰間的手越收越緊,似是無法割舍,又是迫不得已選擇放棄,夾在感情與戒律與倫常的縫隙間,求取不到平衡。
終于在最後一刻,在意志沒有被情.欲完全吞噬之前,顏淵一記手刀打在朝歌頸項,柔軟的身軀一下跌進自己的懷抱。
可以說,朝歌的表現是讓他失控的最大原因,但是在她昏迷之後,這種沖動卻沒有完全幻滅。
發梢的水珠滴落在少女白皙的身上,顏淵将她抱緊擁吻,用盡最後的時間感受她,從額頭到耳廓到下颚脖頸,從背項凸出的蝴蝶骨到柔嫩豐滿的胸口到腰腹臀部雙腿之間。
這麽美好無暇,這麽戀戀不舍。
從溫泉裏爬出來,差不多天已大亮了,朝歌打了個噴嚏,穿着衣服喚了幾聲旺旺,良久它才從厚實的花叢中滾出來,圍着朝歌一直汪個不停。
朝歌一邊打噴嚏一邊埋怨:“真是的,睡了這麽久都感冒了,旺旺你太沒責任心了。”
旺旺跟她解釋不清,只好閉嘴不再多叫。
回去的時候,積原正是從她房裏離開,朝歌打聲招呼,積原疑惑道:“小師妹怎麽還沒去上早課,差不多都辰時了。”
“辰時?”朝歌擡頭看看天氣,由于陰天之過,還看不出個時間來,便趕緊奔回房裏整理整理,積原無奈離開。
準備好往太和大殿沖去的時候,師父正好從房裏出來,朝歌好奇道:“師父,你也睡過頭了?”
顏淵一言不發,朝歌冷不防打個噴嚏,“凍着了嗎?”
“方才洗澡時睡着了,有些不舒服。”
“身體不好便回房休息吧,早課那裏為師會跟散融說的。”
朝歌很意外師父又回到了當初那個寵她依她的師父,不禁喜笑顏開,“謝謝師父。”
顏淵淡淡一笑:“沒什麽,你先睡吧,為師給你煮了紅棗湯,記得喝掉。”
朝歌指着房裏的湯藥,“師父……煮的?”
顏淵默認,朝歌更是驚訝:“我還以為是大師——”但看顏淵的臉色有低沉的趨勢,朝歌趕緊閉上嘴,關門喝藥睡覺。
紅棗盅還暖着,朝歌一邊喝一邊自慚形穢,想師父對她無微不至,今天早上在溫泉的那段小憩中居然又做了場春夢。
都是《房中術》惹的禍,導致她現在看到師父都能代入各種姿勢聯想,實在是罪過。
介于朝歌感冒,這兩日都暫停修煉,只需乖乖養病,等差不多好了的時候,顏淵偕同積原又是去了蜀山,朝歌便打點打點,關門去了太玄殿。
太玄殿和勾陳宮最不同的地方,便是勾陳宮的景致像是土生土長的一樣,看不出一絲一毫的違和,而太玄殿的風景全是人為精致規劃出來的一草一木,沒有半點逾矩。而對于這個宮殿的主人覃天樞,朝歌也是有所敬畏的,因為明顯可以看出他是因為忌憚着顏淵而到現在都沒有動過自己。相對于他手底下的直系弟子,若是犯了一點錯誤,早就按照五戒十倍百倍的懲罰了。
這三五天的太玄殿的生活,将是一場歷練,期間不能裝可愛裝無辜,更不能妄想着經常來這太玄殿轉悠的散融會拯救她,所以唯一能做的便是乖乖的呆在房裏,有事沒事都不要出來。
積原在離開之前留下的三籃子葡萄,很快就被朝歌坐吃山空。來到太玄殿兩天兩夜,都相安無事的過來了。唯獨第三天,朝歌被饑餓沖昏了頭腦,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太玄殿裏鴉雀無聲,連掃地的弟子都不曾發出任何噪音,朝歌蹑手蹑腳的出了宮殿,正是回頭觀察着有沒有眼線,卻是迎面撞上堅硬的胸膛。
說起來有些熟悉,但是情急之下也來不及多說什麽,只是禮貌的道歉,希望對方并沒有認出自己,朝歌扶着額頭半遮着臉就要走遠,那被撞的男弟子抓耳撓腮終于記起:“小師妹!”
全體目光向她逼來,朝歌突然很想撕爛眼前人的嘴,但礙于在他人屋檐下,便只好低頭道:“這位、這位師兄好。”
來人突然沖撞過來,抑制不住的興高采烈:“真是小師妹!我知道小師妹定不記得我,我是覃長老手下的十二宮——對了,散融師兄沒和你一道嗎?”
朝歌聽得雲裏霧裏:“散融?”
“在下時常聽散融提起小師妹,你們關系定是不錯吧,剛好《天人衡中》我有些地方搞不懂,小師妹是否能帶我去見他?”
朝歌道:“所以,你要我帶你去找散融?”
男弟子興高采烈道:“我數次找他都沒有頭緒,散融師兄簡直神龍見首不見尾,要是有小師妹的話,他一定會答應與我切磋的!”
朝歌被他莫名其妙的拉着往太和殿而去,剛想掙脫,回頭再看離視野越來越遙遠的太玄殿,不覺天助我也,便愉快的答應了。
太和大殿上散融正是授課完畢起身,但看熟悉的人影過來,吓得就要溜走,沒走得及的時候聽一聲朝歌的呼喚,便立馬停步回頭,男弟子拉着朝歌恨不得将她舉起道:“散融師兄,小狐貍給你帶來了,這下可以跟我修煉《天人衡中》了吧!”
散融将朝歌一把拉過來,“你就這麽被他拐來了?”
“怎麽了?”
散融蹙眉道:“你知道郁文師弟最可怕的地方是什麽嗎?”
朝歌搖頭,散融指點迷津道:“是執着……不,應該叫死纏爛打才對,他就跟積原一樣熱衷修真,但唯一不同的是,積原比較特立獨行,而郁文師弟喜歡共同修煉。要是被他看上的搭檔,一輩子都躲不掉他的糾纏。”
朝歌瞪眼不敢相信:“這麽嚴重?”
散融道:“不信你看他那張求知若渴的臉,一大早就這麽熱情洋溢誰吃得消。”
朝歌回頭看郁文的表情,果真一張笑臉從未變過,便要開溜:“我不管,你應付他,我得去弄點吃的。”
散融即刻拖住:“要死一起死——”
而在一旁不知所以的人摸着腦袋笑道:“兩位感情真是好,果然只要小師妹在的話,散融師兄就不會避之不及呢。”
朝歌一眼望見遠處從長生殿抱着書籍走來的清凝,便掙脫了散融向着救星奔去:“師姐!好巧啊,你還記得之前說過跟我一起去賞花嗎!”
清凝一臉詫異,散融就要閃人,卻是被郁文一把抓住:“既然小師妹有約,那便由我陪着散融師兄好了。”
清凝頓悟,摟過朝歌大聲道:“是啊,咱們賞花去吧。”
散融本是期待的眼神聽清凝這麽一肯定,更是讓郁文不由分說的拖走了。
清凝冷笑道:“受歡迎是件好事,但是遇到極品追求者可是有罪受了。小師妹,我們走吧。”
口上說說是去賞花,沒想到清凝整頓完手頭的事情果然帶了朝歌去後山的一片園地裏賞花。
勾陳宮後山有曲徑,走過之後便是眼前一亮,無邊無際的大海潮漲潮退,遠天群山連綿起伏,以前只匆匆忙忙從正道走,翻過後山便去岸邊修煉,莫想清凝帶她走得這條路,神秘得讓人熱血沸騰。
沿途落英缤紛,花樹紛繁,朝歌望眼整片山坡的碧桃花,不禁好奇道:“你喜歡碧桃花?”
清凝搖頭,不曾停下腳步:“師父喜歡……也不是,怎麽說呢,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終于走出碧桃花的天地,映入眼簾的卻是幾株枝桠光禿的櫻花樹,朝歌一愣:“櫻花這時候不是應該開了嗎?在碧桃花之前。”
清凝撫摸着樹枝道:“果然告訴你才是正确的,想你能把瀛洲島的仙草移栽到勾陳宮,那麽幫我養活這些櫻花樹也是易如反掌吧?”
朝歌還是搞不清楚其中的緣由,清凝陷入沉思,終于擡頭解釋道:“我剛剛說過了吧,其實是師父喜歡櫻花,這些樹木的種子也是他數百年從南方帶回來的,可是昆侖的氣候很難養活這些櫻花,為了不讓師父失望,我暫且培育了碧桃花以替代……”
此時人間四月,春風拂面,碧桃花紛紛揚揚,朝歌贊許道:“真有眼光,能夠這樣随風卷落的除了櫻花就屬碧桃花了,櫻花散落的時候像毛毛細雨,碧桃花一經風吹,就跟傾盆大雨,像我現在的樣子。”
清凝望眼就要被碧桃花埋葬的朝歌,忍俊不禁,“誠然,那也是我翻了很久的書籍才查到的。”
“然後呢?師父還是不喜歡嗎?”
“也沒有,師父很喜歡,但看得出,他更希望櫻花能夠盛開。”
“對了,那你怎麽不用昆侖泉呢?上次都救活了我的仙草呢。”
清凝白她一眼:“昆侖泉乃瑤池從天而降到昆侖的神水,怎好用它培育這麽大一片花林呢?再說,我和師父也不是沒有試過,第一年眼看着可以,到了第二年又全都失效了,昆侖地理環境的影響太大了,屏蔽大片後山的話,也耗費修為,這櫻花林便擱着自生自滅了。”
朝歌快步走進其中,到處轉悠,“哎?師父已經不管了嗎?”
“師父說,既然是天意便不再強求了。”清凝有些猶豫道,“其實……這櫻花種是師父的一位好友給的,裏頭肯定是有些不為人知的約定吧?不然師父也不會那般失落的。”
朝歌若有所思,清凝眼裏期許的神色讓人無法拒絕:“好吧,那我先看看。”
瀛洲島乃是種植櫻花最多的地方,對這方面朝歌算是頗為了解,大致的觀測了幾株,朝歌疑惑道:“這裏的櫻花種類都大相徑庭,栽放在一起是絕對不行的,況且此處地勢太低,地質堅固,也是不适合櫻花生長的。”
清凝倒是不懂有這麽多學問,只以為照料好就會有所長成:“那要怎麽辦?”
朝歌道:“這真是師父的友人送的?要送也該送一樣品種的吧?這亂七八糟不是師父随手帶回來的吧?”
清凝道:“那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
“那就好,”朝歌約莫轉了一圈,把所有櫻花的品種搞清楚之後,“大概有五六種,最珍貴的是八重桜和十月桜,我拿些回去嫁接研究,你幫我找到後山陽面高處地質松軟又不易水澇的地方,回頭就可以種下。”
“這麽簡單?”
朝歌理所當然道:“對啊,本來櫻花就很容易養活的,以前我住的瀛洲,漫山遍野都是這種花呢!”
清凝才要附和,轉眼像是想通什麽,只低低的道一聲:“好的,我明白了,那在五月之前是否能開花?”
“如果用點昆侖泉的話,開一兩樹還是可以的,清凝師姐是想在師父生辰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嗎?”
朝歌漫不經心的吐露卻讓清凝張皇失措:“誰說的,我只是擔心這些櫻花枯死的話,師父肯定會怪罪我照顧不周的。”
察覺到她前後說話矛盾,朝歌也是明白散融師兄口中說的傲嬌屬性,便道歉道:“不好意思,我随便說說而已,師姐不要放心上。”
清凝甩袖道:“那我先去忙了,有什麽要幫忙的話,記得來長生殿找我。”
朝歌比試一個不用擔心的手勢,看清凝走遠,便立馬一溜小跑奔出後山。
得益于散融和清凝的間接幫助,不僅逃出了太玄殿,而且還來到了後山。上次積原想要從這裏帶她偷偷下山去玩的時候,沒想到第二天師父就過來說陪練了。
機會千載難逢,師父不在,她得好好把握,便按照積原那日大概的解說,朝着下山的途徑探險而去。
幸好是上午時分,有足夠的時間去探路,憑着清晰的記憶往某個方向而去,走過海邊,走過森林,甚至差點撞上四處巡邏的昆侖弟子,朝歌趕緊化成狐貍爬上樹,四處看看,大致探清了路線之後便鼓足勇氣,一口氣沿着跑到了昆侖的邊境。
果然這一路走來地勢平緩,不曾有高山湖泊阻攔,一鼓作氣直奔鄉間原野,等到發現午間的袅袅炊煙之際,朝歌終于在天地間大吼一聲自己滾出來了!
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小狐貍,很快跑出了蕭條的原野,拎着衣擺趟過河流,斜坡三百米,就是車水馬龍的昆侖山腳,隔得這麽遠似乎還聽得到大街上的叫賣聲。
一條冗長的街道,搖着尾巴的少女樂不思蜀的從頭逛到尾,一開始喜不自勝到後知後覺饑餓與疲勞感襲來,讓她拖着尾巴耷拉了腦袋羨慕的看着兩邊琳琅滿目的集市。
突然遇上水果攤,小狐貍沮喪的心情又恢複一半,搖着尾巴站在鋪子前,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店主。
因為有昆侖的庇佑,山腳的百姓民風淳樸,見朝歌饑腸辘辘,竟好心的遞上一只蘋果,朝歌搖頭指手葡萄,店主拎了一串異常慷慨,小狐貍笑眼眯着,店主輕拍她的腦袋。
雖然遇到了好心人,但并不代表這樣就可以白吃白喝。朝歌渾身上下值錢的東西想來想去只有師父贈送的紫萼,便跑到當鋪換了現錢,買了衣服,飽餐一頓,心滿意足的繼續轉悠。
眼見着就要天黑,朝歌快步朝街道盡頭奔去,再看遠在天邊的昆侖山,不覺自己下山容易,再次上山卻是困難重重,便将就着在山下住個一晚,等到明早起來再趕路,預算着差不多是能趕在師父之前到達勾陳宮。
等到在客棧吃完晚飯,早早的沐浴完畢出來逛個夜市,莫想打道回府的時候,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朝歌一路淋回客棧,又要重新整理,倒在床上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
昆侖山腳比想象中的更為太平安靜,窗外雨潺潺,讓人睡意闌珊。想來要是沒有任何紛争的話,就這樣平靜的過一輩子也是件美事。就這樣幸福的幻想着,次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匆匆忙忙洗漱的時候,朝歌竟然覺得有些頭重腳輕,視線也是昏昏沉沉,教人好不舒服。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個緊張時刻居然還有閑情逸致感冒。顧不了太多,朝歌結完帳就奪門而出,向着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