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身世各種囧】
這是西漠南部的一個小城鎮，離依帕城還有一段距離。可能是因為這裏算得上是一個通商城市，所以即使是在晚上也是極為熱鬧的。燈籠一個一個像是一條火線，給予路邊仍在經營的小攤販光明。
那麽多天的行走，紫堇和狄肜身上的袍子已經又髒又爛了，而這一點，恰好也掩蓋了他們身上衣裳體現出來的東靈風格。
而不知道為什麽，狄肜在進城的那一刻起，或許，在進城之前，就變得格外沉默。連眼神，也恢複了最初的冰冷。一點也不近人情的模樣。
紫堇只當頭頭桑又在抽風裝深沉，只顧着開開心心地欣賞着西漠女子的衣服去了。
西漠男子的服飾和東靈的款式沒有多大差別，只是在顏色和細節上有所不同，更多了一塊頭巾。但是，女子的服飾卻是大大的不同了。
輕紗制成的衣裳，是鮮豔的顏色，但一點也不豔俗。銀色的亮片點綴其上繪成精致的圖案，會在光線下格外惹眼。長長的頭巾幾乎可以拖到地上，遮擋着半面，隐隐約約的，風情萬千。
然而紫堇最喜歡的，就是那些金色的小鈴铛了。有些女子将其跨在腰間，有些人則是戴在了腕上，風一吹，便叮鈴鈴地響着，像是某種召喚。
紫堇兩眼冒着紅心想：啊，真想快點到客棧梳洗一番，換上這種異域風情的服飾啊！
不過，大街上女子的數量明顯比男子多多了，她們似乎不像東靈女子有所禁忌一般，自若地行走在人群中。而且，大多數的小攤小販都是由年輕的女子經營。
“呀！這個！”紫堇眼前一亮，蹲到一個買頭巾的小攤前。她伸手摸了摸其中一條頭巾，拿起來比了比。
頭巾是鵝黃的顏色，像是羽毛一般。其上，綴着一圈又一圈的金色鈴铛，可以将輕紗牢牢壓在頭上。
“可以買嗎？”紫堇睜着水汪汪的眼睛，回頭望着狄肜。
狄肜點點頭，掏出了銀兩付賬。
這裏是通商城市，東靈的貨幣是可以使用的。而另一方面，狄肜也沒有随身攜帶着西漠特有的錢幣。
“你們是東靈人？”攤主是個身穿紅色輕紗裙年輕的女人，因為夜晚的低溫裹了一條灰色的羊毛毯子。
她在見到狄肜手中銀兩的剎那變了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帶着恨意。她一把奪回紫堇手中的頭巾，冷冷道，“你們的生意我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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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瑪，你跟銀子過意不去幹什麽呢？”旁邊有人探頭勸道。
那個叫做阿依瑪的年輕女子沉默不語，低下頭去，眼中神色極為複雜，手指緊緊地攥着那條頭巾。
“害死你丈夫的又不是他們。雖然他們是東靈人，我們的生意還是要做的呀。人活着不就是為了一口飯嘛！”那人又道。
“東靈人都是該死的！”旁邊也有人攙和進來，亦是滿是恨意的聲音，“不過，最該死的當數那個狄肜了！”
“要不是他控制了國主、堅持和東靈打仗，我們的丈夫怎麽會死于戰場？而我們又怎麽會落到現在還得靠着東靈人的銀子過活？”
“那個狄肜，不過是個南楚流民，憑什麽讓他掌握了我們的命運？！”
“噓——你不要命了，要是被人給聽去了……”原本的說話聲變成了竊竊私語，而氣氛明顯不同了。
南楚……流民？
這個詞讓紫堇心頭一跳，她偷着眼望着狄肜，而他的面容在黑暗的陰影中沉靜下去，看不出任何情緒。
如一潭死水。
在客棧落腳住了一夜之後，狄肜便帶着紫堇往依帕城趕了。
狄肜仍舊是一身藏藍色的袍子，連頭巾也沒有用，和以前沒有多大的區別。紫堇則穿上了心儀已久的西漠輕紗裙，米黃的顏色，綴着銀色的亮片，繪成大朵的花朵的圖案。
而頭巾……
紫堇摸了摸頭上壓着一圈一圈金色鈴铛的鵝黃色頭巾，想，他還是給自己買來了嗎？
“阿堇，走吧！”狄肜像是每一次催促紫堇那般。只是這一次，沒有了生命的危險後，她反而更加聽不出其中的意味了。
“嗯。”紫堇輕聲應道，松開了手。只是稍稍一動，頭頂的鈴铛便響起了清脆的聲音。
狄肜買了兩頭駱駝，都是資歷很老的了。以它們的腳程，大概只需要一天的時間，便可以到達依帕城。
第一次坐上駱駝這種交通工具，紫堇心中惴惴的。她的手緊緊抓着缰繩，雙腿不由自主地夾緊了駱駝，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就在這樣的緊張下，她順口便問出了心中盤亘了一個晚上的疑問：“哪，狄肜你不是西漠人嗎？”
在對方久久的沉默中，紫堇真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剪掉。
——這種事情，明明就是不能問Boss的，你到底想八卦些什麽呀！冼紫堇！
“嗯，我不是西漠人。”就在紫堇不停地腹诽時，狄肜給出了他的答案。“我是南楚人。”
“對于神州大陸的人來說，阿堇是異世之人。而我對于西漠人來說，同樣也是異世之人。”
可是，終究是不同的吧？紫堇想。
得異世之人得天下。她對于這個世界，算是珍寶一樣的存在了。那麽他呢？
駱駝大步向前，紫堇在後只能看到狄肜的背影。可以想象，他現在一定是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是……只是那雙眼中……到底有着怎樣的無奈與悲傷呢？
所以，所以才會用冰冷做利刺，把自己包裹起來吧？
“那，為什麽要離開……南楚、你的故鄉呢？”紫堇索性一下子全問了，自己憋着難受。而他，也從未對人有所傾訴吧？
對于南楚，她知道的不多。南楚幾乎算不得一個國家，綿密的樹林将它分割成一個個很小的部族。在四個國家裏，它很弱小，但又很神秘。那裏有着巫術、有着蠱術、有趕屍，有很多用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
傳說，巫族就是從南楚分支出去的。
“為什麽……”狄肜話語中陷入了一種沉思，似乎在追憶着過去，卻是一無所獲，“我也不知道。”
“只是某一天醒過來，爹和娘被蠱蟲反噬、變成了屍體；而姐姐帶着我，一路跑一路逃，最後到了西漠，就留了下來。”
“狄肜有姐姐嗎？”
“有。”
“那她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姐姐……”狄肜再次沉思，眼眸終于不再那麽冰冷。然而，他的描述卻很抽象，“很美、很溫柔。”
原來是個溫柔美人啊……
“哪，你有想過回南楚去嗎？”就像是我，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那樣？
狄肜沉默着，半晌才答：“不曾。”
“為什麽？”紫堇緊了緊手指，臉色突然間蒼白了下去，“明明就可以回去，明明就能夠回去。不像是我……”
“我想要回去可是怎麽都回不去了，為什麽你能回去卻偏偏不回去？”
“阿堇。”狄肜停下駱駝，微微側過臉看着紫堇，“對于西漠來說我是個異類，但對于南楚來說，我亦是個被抛棄的人。南楚于我，是個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了。”
驅使着駱駝繼續前行，風中響起了鈴铛清脆的聲響。紫堇突然想到了那樣的一首歌，在耳邊不斷地回旋着：
“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麽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行程在一定程度上是被拖慢了的，兩人過了兩天才終于到達了依帕城。
依帕城和之前看到的那個小城一樣，滿是異域風情。只不過，比那座小城更加大、更加繁華，人口也更加密集。
但是紫堇還沒有來得及仔細觀察這座城市，就被狄肜直接帶到了西漠皇宮。這裏的皇宮和東靈的皇宮一點也不一樣。若是說，東靈的皇宮像是中國古代的建築，那麽，這裏便是波斯的宮殿了吧？
狄肜Boss去見他的上司去了，紫堇則百無聊賴地坐在在某一間房間的地毯上，發着呆。
房間是極為奢華的，空氣中漂浮着奇特的香氣，讓人有種昏昏欲睡感覺。
“那個，可不可以給我一杯水？”紫堇打定主意後，試探性地開口問着一旁神情冰冷的高大的宮女。
那位掃視了紫堇一眼，才到一旁給她倒了一杯水。紫堇悻悻地接過金色的不知屬性的金屬杯子，喝下裏面的液體。
嗯，不是農夫山泉，也有點甜。
“诶喲。”紫堇剛喝完水，站起來将杯子一放就捂着肚子演戲了，“我肚子好痛呀，茅廁在哪裏？我要上茅廁……”
那位再次掃視了紫堇一眼，過了好久才沉默着走在前方給紫堇帶路。
即使是皇宮的廁所，它也還是廁所。紫堇捂着鼻子想。
在門背後站了好久，紫堇終于等到那個等得不耐煩進來看情況的人了。然後迅速地、趁其不注意的，溜掉了。
——哇！終于可以沒有尾巴地逛皇宮了诶！繼逛東靈皇宮之後，又可以逛一遍西漠皇宮嗎？人生真的好美妙啊！
紫堇在心中歡呼着，哼着曲兒走在罕無人跡的小路上。
小心翼翼地避開巡邏的士兵，紫堇四處張望着，打量着這個從未接觸的世界。當她走到一個當走到一個花園似的的地方，正準備研究研究西漠的特有植物品種時，一個脆脆的聲音冷不丁地在身後響起。
“你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