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等我
作者:紅桃四
【文案】
青春年少,你可曾對誰說過,“等等,我們一起走。”
歲月經年,那個等過你的人,是否還在等你?
其實,誰等誰都不是問題,只是你丫不能讓我白等啊。
內容标簽:都市情緣青梅竹馬高幹
搜索關鍵字:主角:夏芒、何景遲┃配角:┃其它:
01、生日派對
才到了下班時間,打完卡,夏芒就匆匆地躲進衛生間裏換下職業裝,穿上了件顏色稍稍鮮豔些的裙子,走到面盆前洗了臉,猶豫下,還是薄薄地打了層粉,塗了點唇彩。
今天是她28歲的生日,幾天前楊思思就千叮咛,萬囑咐這一天要給她辦個不一樣的生日趴,讓她務必盛裝出席。夏芒本來是有些意興闌珊的,可是耐不住楊思思每天軟磨硬泡,只說這個生日大趴,她已經策劃了半年有餘,不許夏芒辜負她的心血。
夏芒聽得直咋舌,“姑娘,多大的排場啊,你準備半年?你知道我一向怯場的,這真不行。”
“沒有啦,哪有排場啊,就在我們家彭少那個度假小別墅裏辦個派對,能有多大的排場呀,芒芒,來嘛,來嘛,枉費我準備這麽久,你不捧場,我就跟你絕交。”
夏芒最終也只有投降的份,只好老老實實地答應了下來,只是一遍遍地問思思到底都邀請了誰,思思很神秘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各種驚喜哦!”見她如何也是不說,夏芒只好又叮囑道,“可別請我不認識的人,你知道我,真的怯陣,跟陌生人在一起渾身都不自在的。”這下,思思卻是拍着胸口保證道,“放心,絕對百分之百的,全部,都認識。”
從市中心到彭少的小別墅,又是下班的高峰,一路堵車就堵到了七點,思思幾個電話來催着,直報怨,“芒芒,你就不能提早走一會兒啊,人家都到了,就你這個主角還沒來呢。”
“呃,你們先吃,先吃,我也快了。”
Advertisement
到了別墅門口要按門鈴的一刻,夏芒才有了點緊張,思思這人一向就愛把事情做得戲劇化,夏芒生怕一會兒門開了屋子裏一片漆黑,然後幾個人捧着點好蠟燭的生日蛋糕跟她唱生日歌。那會讓她覺得尴尬而不自在,心裏暗暗懊惱,怎麽忘了囑咐思思,千萬別上演這麽個場景。不過已經到了這會兒,想這些也沒用,夏芒只好硬着頭皮按了門鈴。
讓夏芒慶幸的是,保姆阿姨打開門,她進門就能看見的餐廳裏一片光明,而并非自己臆想出的那種黑暗與歌聲齊飛的爛俗情節。餐廳的正中擺着西式自助的臺子,閃閃亮的一排自助餐爐蓋還都遮着,不過已經有不少人取了酒或是水果,或站或坐地吃着喝着,三三兩兩地聊着天,說着閑話。打量了一圈人,夏芒看着這些貌似每個都有點面熟,卻幾乎一個也想不起來是誰的人們,正在迷惑地苦苦思索的時候。楊思思已經一路飛奔撲過來,緊接着就是一個熊抱,親了親夏芒的臉頰在她耳邊說道,“親愛的,生日快樂。”
“快樂,快樂,親愛的,你請的這都是誰啊?你确定我認識?”夏芒壓低了聲音對楊思思詢問道。
楊思思得意地綻開個笑臉點頭道,“必須的,要是有一個是你不認識的,你就跟我絕交。”說完也根本不等夏芒的回話,就揚着聲音對那邊的人們吆喝道,“帥哥們,怎麽就光顧着吃喝了啊?沒看見咱們美麗動人的女主角來了嗎?”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色男人聽了這話一時都回過頭來看向夏芒,夏芒腦子裏忽然蹦進個想法,驚得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臉上堆起尴尬的笑容對着所有看着她的爺們兒們笑着,一面咬着牙,掐住思思的手臂低聲問道,“思思,你不是給找了一堆人來相親吧?”
“當然不是,他們都是來敘舊的。”楊思思的話音未落,那些人便也都面帶笑容圍了過來,有的人跟夏芒握手,有的甚至給她來了個擁抱,嘴裏都是無外乎地說着,“生日快樂。”“夏芒你今天真漂亮。”“夏芒,你一點變化都沒有。”
夏芒一邊應接不暇地跟所有人都客套着,一邊不停地對楊思思遞着詢問的眼神,可是後者只是一副很欣慰,很心滿意自足笑着的表情,絲毫沒有感覺到夏芒眼神的意味。總算在衆位男士友好的問候中扯出個空擋,夏芒趕緊說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大家該吃吃,該喝喝,那個,我先去個洗手間。”說完,一把拽過頹自笑得得意的楊思思,就往洗手間走去。
夏芒路上就有點迫不及待地問道,“思思同學,這都是誰啊?我是看着好像都面熟,可怎麽又想不起都是誰了呢?”
“不會吧?你一個都不認識?”楊思思張大了嘴巴問道。
“呃,也不是,那個穿墨綠色T恤的男的好像咱們大學同學,叫黃什麽來着,黃浩?黃輝?還有戴眼鏡,有點謝頂的那個,有點像我高中同桌劉宇,其他的,好像有的也是同學,有的是真想不起來了。”
楊思思這才滿意地點點道,“對呀對呀,就是你說的那些人,咱大學同學那個叫黃輝,謝頂那個就是劉宇,哎,難為他還不到三十就地方支援中央了。還有其他的,都是你的小學、中學、大學同學什麽的,還有點各種培訓班的同學,還有幾個是你之前的同事,怎麽樣,都是認識的吧。”
夏芒迷茫地點點頭道,“這麽說的話,倒是都認識,可是為什麽是他們?”
“什麽為什麽是他們?”楊思思不解道。
“我是說我的生日為什麽要請這些互相之間都不挨着的人來啊,就算是請咱們同學,也該請一撥的啊,這,為什麽都湊在一起?他們有什麽共同特征?”
楊思思聽了咧嘴笑笑道,“共同特征你還看不出啊,他們都是男的啊!”
“喂,楊思思,說好了,我堅決抵制任何相親活動,你這是幹什麽?”夏芒聽楊思思這麽說,當場有些掉臉。
楊思思挑眉看着她,“芒芒,你想多了吧?誰說是給你介紹男朋友啊,這些人裏不少都結婚了吧,有的可能孩子都打醬油了,相毛親啊。”
“那你……這是?”夏芒聽完樣子有點呆地看着楊思思。
“行了,問這麽多,你高興了就得,你就只管記得,咱們這個生日大趴,絕對是溫馨治愈系的就好。”
夏芒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終于在互相之間的寒暄介紹下,慢慢基本上一個個記起了這些朋友,有的雖然名字還有些模糊,不過說起以前的一些事,倒是也喚起了以前的記憶,總是人生中各個時期的老友見面,聊了會兒也就沒了陌生和距離感。不過稍稍熟悉了起來之後,話題就難免圍繞着各自的近況展開,都是不相上下的年紀,按理說該是已經成家立業的歲數了。所以大多結婚有孩子的男士們,開始紛紛講起自己的兒女經,還有特別戀家的那種,已經是忙不疊地拿出手機展示着自己孩子的照片。
夏芒既是喜歡孩子,忍不住想去看,想跟他們聊這些,可又是怕,不知誰會問起她現在的婚姻狀況,這是最讓夏芒避恐不及的事情。但是,這種老友聚會,不問到這個問題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果然沒有一會兒,有幾個已經與夏芒聊得很熟的人,便問道,“夏芒啊,你呢,結婚了麽?寶寶多大?”
夏芒臉上微微有些變色,楊思思見了便就是趕緊來救場道,“嘿,郭炎鵬,你小子是不是還賊心不死啊,你管我們家芒芒結婚沒有啊?”
楊思思說話一向很沖,弄得郭炎鵬臉上有點挂不住道,“這不就是聊天嗎。”
旁邊的人見了趕緊活躍氣氛道,“哈哈,思思,賊心不死了怎麽了,我還賊心不死呢。不過夏芒人家打小就有官配了,咱們再不死心又能怎麽樣不是?”
這話一說,感興趣的人立馬多了起來,七嘴八舌道,“是是,炎鵬,夏芒他們家那口子不是你們4班的何景遲麽?”
其他人聽了眼睛也冒光道,“你們也認識何景遲啊?他跟我是高中同學。”
“跟我是大學同學。”大夥雞一嘴鴨一嘴地便又說起了何景遲,以及從小學開始,就已經被官配成對兒的夏芒跟何景遲。
就這個話題熱鬧夠了,眼睛便齊刷刷地看向夏芒,不約而同道,“是啊,你們家何景遲呢?你倆勾搭上都二十幾年了吧?別告訴我,你們這樣的也能散啊?”
夏芒雖然想到話題終究還是會繞到何景遲的問題上來,但是這麽短的時間內,還的确是沒想好該如何回答,有些尴尬地笑笑,張嘴說道,“嗯,他……”
“他忙呗,人家老何現在可是大忙人,咱們市裏律協的副秘書長,最大的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和副主任律師,現在出國談業務去了。”
“呦,律師的業務也能做到國外啊?法律政策不同吧?”有人聽了這,馬上跟着便跑了話題。
“你懂個屁啊,老何在全國做知識産權的官司都數一數二的,現在是咱們市裏最大的企業跟一家外國企業涉及到侵權問題,他作為代表過去談判呢,管對方再是哪國人,侵了咱中國人的權,也是咱們國家法律辦他啊。”楊思思立即很牛氣地說道。
于是,話題終于變成了圍繞着知識産權的熱烈讨論。夏芒才是從人群裏走出來要透口氣,取了杯飲料,飲料還沒放到嘴邊,手機卻響了起來,上邊閃爍兩個字“老公”。
02、寒暄敘舊
習慣性地退出人群,到了個足夠安靜的地方,夏芒才按下接聽鍵,何景遲的聲音不疾不徐,“芒芒,不好意思,想着趕回來給你過生日的,可飛機誤點,現在才落地,你在哪呢,我這就過去接你。”
“不用了,景遲,思思給我辦了個生日派對,謝謝你還對我的生日這麽上心,才下飛機也是累了吧,回去好好歇會兒,別管我了,你心裏記得,我就挺感激。”夏芒有些意外何景遲還為了她的生日特意趕回來,連忙客氣道。
何景遲聽了夏芒的話,倒好像是松口氣的樣子,“哈,思思這丫頭還是比較靠譜哈,回頭我跟他們家彭少好好誇誇她,你們在哪呢,那我現在過去。”
夏芒有些遲疑地看着熱熱鬧鬧的這一屋子人,是,何景遲比她喜歡熱鬧,可是這樣的場合他會喜歡來嗎,原是有心再客氣幾句,就婉拒了他的好意,可是何景遲那邊一副趕時間的樣子道,“哦,準是在彭少才買的那個度假小別墅那吧,思思那丫頭惦記在那做PARTY不是一天兩天了,行,離機場倒是不遠,我有半個多小時就能到,等我。”
夏芒幾乎沒什麽開口的機會,何景遲已經收了線,看了眼一點點暗下去的屏幕,夏芒心裏有點亂,走回人群,又跟着大夥聊了幾句,拉了思思,附在她耳邊小聲道,“妞,何景遲說一會兒過來。”
楊思思皺着眉頭吸了口氣道,“他幹嘛來啊?诶?他們不是應該還在新加坡呢嗎?怎麽回來了,我們家彭少說,怎麽也得這周五才能完事的。”
夏芒笑笑,忽然就有了點玩笑的心思,“啧啧,思思,那你可就要小心了,不定是你們家彭彭有什麽花花腸子呢,說是周五回來,之前這幾天大概是要先會見下別的女朋友去。”
“他敢!”楊思思嚣張地撇嘴,還想再說幾句,忽然又想起眼前的重點問題,“哦,芒芒妞,你這位前夫到底啥意思?不是已經有了新歡了嗎?咋還對你糾纏不休的?”
夏芒皺了眉頭,“思思,你說什麽呢?哪就出糾纏不休這麽個詞了,我跟景遲就算是離婚了,我們還是老鄰居、老同學、老朋友,這樣的關系無論怎麽也不會因為婚姻關系的解除而不存在呀,我生日,人家好心過來給我慶祝下,說什麽糾纏這麽難聽的話。”
楊思思挑了挑眉梢,想說啥卻又作罷,最後只是嘆口氣道,“你們倆啊,我是怎麽也弄不明白了,當初低調地結婚,現在也是偷摸地離了,按說那個倒黴人劈腿,你跟他就算不反目成仇,也不可能友好相處了,可現在看着倒還相親相愛呢。算喽,我不管啦,打你們開始在一起的那天,我就沒懂過你們倆。”
夏芒略有些尴尬地笑笑,“思思,我跟景遲的事不能跟別人說,主要是家裏面的原因,他父母和我父母要是知道了這事,恐怕是要翻了天了,老人們事那麽多忙,不想讓他們煩心。”
“行行,打住,我肯定也不擴散你們的事,我家彭少也是一定守口如瓶,這你就放心吧,不過讓何景遲到咱們這個場合來沒事吧?”
夏芒想了想,有些遲疑道,“他喜歡熱鬧,而且這些人他也都是認識的,應該無所謂吧,而且他說要來,我是攔也攔不住的。”
楊思思嘿嘿一笑,臉上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他非要來也就不怨我了,本來是沒想到還有他這麽一號的,不過他一來,我倒是圓滿了,這次大趴的主題就絕對沒水分地實現了。”
說到這,夏芒倒是又好奇起來,“那你的主題到底是啥呢?敘舊?那怎麽有景遲就圓滿了呢?”
“哈哈哈。”楊思思奸笑着,“我的主題是,所有跟夏芒姑娘暧昧過的男人大荟萃主題,主旨呢,本來是怕你離婚後心灰意冷,想給你辦這麽個大趴,讓你知道,你這輩子有多少男人惦記過,給你增強點信心,別為了何景遲那一個混蛋自暴自棄。不過,何景遲本人要是都出現的話,這事就太有趣了,太出乎我意料了!”楊思思滿眼興奮的表情,激動地說道。
“喂,楊思思,什麽叫跟我有過暧昧的男人啊,還這麽多,在你心裏我是多不檢點啊?我咋不記得跟外邊這些環肥燕瘦的爺們兒們暧昧過啊,你能不能行了?”夏芒原本一直也是奇怪楊思思這次請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标準,說是同學同事之類的,可遠有比這關系好的多的卻是沒請,聽她這麽一說,簡直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咱換個詞,不是暧昧,是都是惦記過你,喜歡過你,追過你的,這行了吧?”楊思思依舊處于亢奮狀态,也不跟夏芒計較,立即換了個說法。
“我了個去,就外面這些……”夏芒大體又去掃了一眼,回頭接着說,“足有二十個人了吧,都喜歡過我?我怎麽不知道?好吧,就算都喜歡過我,你是怎麽聯系到這些人的啊?我都記不住他們哪個對哪個了,你怎麽能想得起來的呢?”
楊思思得意地大笑了半天,才說道,“所以啊,夏芒,你知道我多愛你了吧,我這大半年,各種同學錄、校友錄、人人網、開心網統統一網打盡地登陸個遍,又是挨個私信、電郵、短信電話的聯系才把這些我有印象的,仰慕過你,給你遞過小紙條,有過緋聞的人全網羅到一起。你這前半輩子啊,眼裏就只有何景遲一個人,所以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有魅力,多受歡迎,我必須要幫你重拾信心啊。”
夏芒聽楊思思這
麽說,心裏不是不感動的,可是對于楊思思一貫的這種不着邊際的想法卻也只覺得哭笑不得。她的确是如楊思思所言,自打從還穿着開裆褲那年喜歡上了何景遲,便是心裏再沒有過別的人。于是上學的一路,上班的幾年,若說是暗戀她的,她的确絲毫無感,即便是挑明了說的,也都一一被她回絕了。她也從未去想過自己到底是不是受男人的歡迎,而從小到大又到底有多少人喜歡過她。因為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何景遲喜歡她,其他的就全是浮雲。而她也并不需要在這件事上去尋找其他的信心,因為何景遲不喜歡她了,縱然再知道幾百個男人喜歡着她或者喜歡過她又有什麽意義呢?
夏芒苦笑了下,還是抱了抱楊思思,對她花的這份心思表示感激,不過感激完,卻也調侃道,“思思啊,雖然說你的心是好的,但是你真覺得這是個治愈系的生日派對麽?就算按照你說的,這些男人都是曾經對我或多或少有過好感,我今天看見他們,尤其是成家立業,有兒有女的他們,我咋就能治愈了呢?哎,這會兒我倒是傷感上了,當初随便選了他們哪一個,是不是我現在也不至于人老珠黃的時候,變成了孤家寡人呀。”
楊思思聽了,有些幽怨地看着夏芒說,“喂,夏芒,不要打擊我的信心嘛,我一直對自己成功地把這些人召集在一起能給你個驚喜和溫馨回憶這事十分沾沾自喜呢,別告訴我,我反倒是把你給弄傷感了。”
看見楊思思自責,夏芒倒是趕緊安慰道,“沒有,沒有,說着玩呢,我一點都不傷感,只是覺得你這創意太……嗯,特別了。”
楊思思聽了這話才是高興起來,拉着夏芒又回到人群中,出其不意地宣布道,“帥哥們,咱們何景遲何大律師為了給夏芒慶祝生日,特意提前回國了。一會兒就過來了哈,你們這些對我們家芒芒已經死心的和還沒死心的都給我收斂着點,要不何大律要是跟你們誰對上了,我可不管收拾殘局。”
大夥聽了都是樂了起來,這些人的确如楊思思所說,是夏芒自從上學以來到工作的過程中,同學、同事裏對夏芒特別有好感的人。有些人也曾經意圖追求過夏芒,不過在這條路上,誰也沒走的太遠,因為夏芒從不給任何人一點的機會,一個何景遲,就是堵住所有人念頭的絕佳武器。這次楊思思喊他們來,他們也是各懷着心思,自然也有對夏芒賊心不死的,想趁這借口看看自己還能不能撈着個機會,也有已經死了心的,自己現在過得也不錯,多少帶了點示威的心思,想讓夏芒後悔下自己當初的選擇,更有的是純屬好奇,正好這個年紀也都是事業上升期的時候,聽說有這樣的一個聚會,能見到老朋友,還有可能結識新朋友,便僅僅是因為拓展人脈的原因來參與下。而且楊思思和夏芒她們這樣自小就是高幹大院長起來的孩子,家世背景不一般的,從來也是被人趨之若鹜。出了社會之後,這樣的人,上趕着跟人家打交道,人家未必會看在老同學的面上搭理你,這會兒主動約邀簡直是受寵若驚了。
所以,雖然找到這些人,楊思思頗費了些功夫,但是讓他們答應出席,卻是件極其簡單的事。
聽說何景遲回來,也不過是為數不多的幾個還隐隐對夏芒心存幻想的小夥兒,略微失落了下,其餘的倒是好奇之心頓起,都想看看當初跟自己讀一個學校出來的菁英人物,如今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于是,好奇心也沒被吊得太久,不到半小時,何景遲便出現了,沒有大夥意料中地手捧玫瑰花的場景,倒是一身風塵仆仆,标準出差歸來的模樣。先是給了夏芒一個擁抱,回過頭來看向衆人要打招呼,眼神逡巡了一圈,忽然就危險地眯了起來。
03、喧賓奪主
夏芒感覺到自己的腰側忽然多了一只有力的手,身體被猛地一拉,便迅速地貼上了何景遲硬邦邦卻散發着熟悉氣息的熱乎乎的身子,擡頭,看見那雙黑眼睛裏有一絲說不出因由的銳利神情,似乎有一絲詢問,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芒芒今天好熱鬧啊。”
“是。”這久違的懷抱,讓夏芒有片刻的慌張,有氣無力地吐出這個是字,便被何景遲攬住了一拽,走到了人群中。
“謝謝你們替我家芒芒慶祝生日。”何景遲說,“我家芒芒”這幾個字狠狠地用力,就好像他鉗在夏芒腰際那只一直沒有松開的手。
接下來是漫長地打招呼,何景遲居然幾乎記得他們每一個的名字,這就是夏芒跟何景遲最大的不同。除非是特別親近的人,多少年來,哪怕同窗三年的同學,她也記不住別人的名字,除非是學習特別好,老師時常表揚,又或者是跟她同桌幾年的,她真的只會覺得這些人面熟,而喊不上名字,有的甚至不是這幾年忘了,而是當初上學的時候,都拿不準,因為,她不需要喊他們,也不需要記住他們。
可是,何景遲不一樣。何景遲大多時候甚至是比夏芒更漫不經心的,夏芒這種迷糊更多的時候被人解讀的并非冷漠而是天性散淡,而何景遲卻不同,他不僅是冷漠的,甚至是傲氣的令人發指的。可是這個傲氣的人,卻又有着驚人的記憶力,一圈酒喝下來,夏芒驚奇地發現,哪怕有一兩個她幹脆連是在哪裏認識的都想不起,一度懷疑楊思思邀請錯了的人,何景遲也是認識的。
何景遲就這麽一直攬緊着夏芒的腰,這一圈酒喝完,才是又走到楊思思跟前,手微微一松,夏芒感覺曾經被何景遲的手抱緊的地方都微微有了濡濡的潮意,驟然被松開,只覺得腰側一冷,心口窩處不知怎麽也是一涼。
何景遲放開夏芒,卻一手捉住了楊思思的手腕,不太友好地問道,“人都是你請的?”
楊思思聽何景遲語氣不善,挑釁地看着他,不甘示弱地回道,“對啊,有問題?”
“為什麽請他們?”何景遲的聲音并不高,卻充滿了威懾力,楊思思稍楞了下,才回道,“為什麽不能是他們,今天是芒芒的生日,當然是為了芒芒高興。”
“你高興嗎?”何景遲偏過頭去,對着夏芒,語氣瞬間柔軟了許多。
被忽然問到的夏芒,看了眼楊思思有點遲疑地說,“高興吧……”
何景遲從鼻腔裏輕輕發出哼聲,對着倆女人道,“你們先在這坐會兒,我去應酬他們。”
何景遲走了,兩個女人沉默了好半天,楊思思才長出一口氣,莫名其妙道,“何景遲搞什麽啊?跟審犯人似的審我,我怎樣要他管啊?喂,夏芒,你就不會說句話啊。”
“說什麽呢?”夏芒無奈道。
“問問他,幹他鳥事啊?這個派對,你才是主角,我才是主人,他一副老大的樣子,要鬧哪樣啊。”
夏芒笑笑,別過頭去看看在人群中聊的神采飛揚的何景遲,才又回頭說道,“有個人幫我應酬着,我倒省心,其實,我是真不知道跟這些算不上熟人的熟人,說點什麽才好了。”
楊思思嘆氣,拿了手中的酒杯跟夏芒碰了下說,“你呀,一沾何景遲就是這副德行,早知道你一進來,我就該先沒收了你的電話,不讓他找過來。我經心策劃了半年多的派對,全讓他攪合了。”
夏芒跟楊思思碰了杯,一口喝幹杯子裏的酒,淡淡的水果酒,一口咽下,喉嚨裏還是有些燒燒的,望着幾個月沒見的那個人的背影,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想念麽?未必。當那個人已經伴随你生命二十多年,幾乎你的一生中随時随地都有他的影子時,分離造成的想念,倒不是那麽如影随形了。因為,不必見他,他的樣貌,他的聲音,他的味道,照樣會在心裏,在空氣中,默默相伴。
夏芒當初說分開,或許是沖動,或許也是疲憊,二十幾年在一起,她對何景遲的愛,每一個人都知道,而何景遲對她,似乎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就如同,她見了在律師事務所門外,何景遲的他的助理小姐深情相擁的畫面之後,夏芒不知是猶豫了多久,才開口跟何景遲說要離婚,夏芒心底深處怎麽會沒有期盼何景遲挽留的念頭呢?但是,他只是仔細地看了夏芒幾秒鐘,便雲淡風輕地說道,“聽你的。”
呵,一向都是聽你的,戀愛是,結婚是,離婚依然是。夏芒其實後來一度也後悔過自己的狹隘,何景遲心中會沒有她麽?這一點她迅速便能否定了,經年的相伴,年輕如他們,除了至親,誰又有過一個人能在你身邊二十幾年,所以,何景遲心裏一直是有她的,她确認,只是,那是怎樣的一種有呢?他終究是只把她當妹妹的吧,就好像她第一次跟他說喜歡他的那一年。
十二歲還是十三歲,初中。其實夏芒知道自己喜歡何景遲甚至還要早些,說是早戀都算誇張的年歲裏,只是,那一年她才有勇氣對何景遲說。何景遲呢,似乎是有些茫然,好一會兒才說道,“芒芒,我當你是妹妹的。”
這樣的對話,從那一年開始,似乎一直持續到他們上大學的時候,每一年就會發生一次。
十八歲,夏芒再一次對何景遲說,“景遲,我喜歡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這一次,何景遲卻再沒說那句他說了很多年的标準對白,而是略一遲疑,笑着對夏芒說,“好。”
五月的陽光下,有雪白的不知名的花瓣在他們的肩頭、發梢飄落,何景遲笑着,潔白的牙齒似乎也跟花瓣一樣絢麗,他拂開夏芒肩頭上花瓣,順勢,那只手從她手臂上滑過,握住了她的手。
夏芒倒是有些傻了,她只是說慣了這句話,何景遲每次會對她說的話,她早就爛熟于胸,多聽一次甚至都不會有什麽受傷害的感覺,可是偏偏是這一次,她竟然聽到了不同的答案,她幾乎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卻是何景遲失笑地看着她,戲谑道,“你現在的反應,我能理解是後悔了麽?好吧,你要是後悔,我就當沒聽過你說的話,你也當沒聽過我的。“
“不不不。”夏芒的頭搖得像撥楞鼓,兩只手迅速地一起握住何景遲拉着她的手,高興地說,“吐出唾沫就是釘,誰都不許反悔。”
于是,他們就從那天起成了戀人。
那一天,距離現在已經十年零一個月,夏芒記得很清楚。因為,她跟何景遲的生日,整整差了兩個月,所以,她每年都會在她跟何景遲生日兩個月中間的那個月份,生日同一天的日子來表白。而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也是在這一天。因為夏芒總認為,那一天有特殊的意義,位于她跟何景遲生日的最正中,便是他們之間最該結合的緊密的日子,這個念頭古怪而沒有邏輯,但是夏芒卻認定了二十幾年。
坐在一邊的楊思思看見夏芒只是徑自地喝酒發呆,便百無聊賴地開始給他們家彭少發短信,可等短信的間隙,卻忍不住又問夏芒說,“你跟何景遲到底準備怎麽樣呢?分開下知道彼此的重要,然後再言歸于好?”
夏芒回過神來,聽了楊思思的話,一笑道,“思思啊,你也太拿離婚當兒戲了,你聽過試婚,可是聽過試離婚麽?離婚了就是分開了,結束了,不會再好了,你知道我的,只要還有一點可能,我都不會放棄的,既然是沒可能了,那又怎麽還能和好呢?”
“哦。”楊思思點頭,其實根本不懂夏芒說什麽,只是看見似乎有賓客已經在跟大夥打招呼準備離去,才拉起夏芒道,“走,咱們送客去,還真讓何景遲當成是他的主場,他的派對了呢,人家走了都不喊咱們一聲。”
夏芒被動地被楊思思拉了起來,只好往人群中重新走去,扯起嘴角,露出抹笑容,客氣地跟要走的人道謝,道別。某個居家過日子的好男人,一邊抱歉着說,“哎,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回去,孩子就不睡啊,孩子她媽回頭又不高興,掃大夥興了,再找機會我做東,請回來。”臨走卻也不失時機地勸道,“何大律,小夏,你們歲數也不小了,該要個孩子了啊。”
夏芒的臉有點燒,也許是窘,也許是剛才水果酒喝得有點多,何景遲一邊跟所有告辭的人寒暄着,一邊別過頭去看夏芒,低聲的,似乎是有些不滿地說道,“芒芒,你喝多了吧?臉這麽紅。”
夏芒皺起鼻子對他笑笑,搖搖頭,又爽朗地跟另一個要走的同學打招呼,“劉宇,你也走了啊,你小時候頭發多好啊,咋現在這樣了啊?”
這次何景遲十分肯定地點點頭對夏芒說,“芒芒你喝多了,別管送人了,有我呢。”
這種聚會有時候就是這樣,如果有一個人開始走,其餘的也就不會太久逗留,不長的時間,偌大的餐廳裏就已經只剩下何景遲、夏芒和楊思思。
曲終人散,夏芒拿了書包,又過去抱了抱楊思思說,“思思,謝謝了哈,明天請你吃飯。”說完對着何景遲一笑,也說道,“景遲也謝謝你了,還特意過來。我累了,先走了哈。”
何景遲似乎本來有話要跟楊思思說的樣子,夏芒這麽一說,卻是趕緊抓過了西服,又拿起公文包道,“芒芒,等等,咱們一起走。”
夏芒的腳步一頓。“等等,咱們一起走。”這句話,大概是她這輩子跟何景遲說的最多的話了吧,那時候放學,她哪次不是從教室沖出來追在他身後那麽喊着的?何景遲對她,卻好像是第一次這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