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再接電話的聲音,夏芒已經不自覺地帶上了絲緊張的幹澀,“何律,起了嗎?”于睿的聲音歡樂而充滿朝氣。

“呃,景遲正在接另一個電話,讓他一會兒打給你好嗎?”夏芒說完,電話那邊顯然楞了下,旋即好聽地笑了起來,“是夏老師吧?我是小于,沒事,跟您說也是一樣的,何律昨天萬上讓我給您訂一張去昆明的機票,可是和我們那一班的飛機已經沒有位置了,其他航空公司的,有下午三點的,還有晚上八點的,您看您訂哪一班?”

夏芒以前去律所給何景遲送飯,也曾經遇到過很多次于睿,也算是相熟,于睿知道夏芒跟何景遲一樣,是B大的法學碩士,便一直喊她夏老師。

夏芒在這邊遲疑着,于睿那邊也不着急催促,只是贊嘆道,“夏老師,您們多好啊,還能抽空去旅游,您知道嗎?我自打到了恒諾所,就再不知道什麽是旅游了,每次出差,都跟奔命似的,匆匆來,匆匆走,根本沒時間閑逛,本來以為這次時間能富餘點呢,何律又說,他要陪您,第一天跟客戶那邊見完面,其餘的事就都讓我去做。嗚嗚嗚,我命太苦了。”

夏芒直覺地便是抱歉,“不好意思,小于……”

“哈,夏老師,我就是随便一抱怨,您別當真,您想好訂哪班的機票了嗎?或者您跟何律商量下,晚點給我打過來。”

“我……不去了……麻煩你了小于,就不用訂了。”夏芒瞬間松了口氣似地決定道。

于睿似乎是呆了下,好一會兒才說,“怎麽不去了呢?何律要多失望啊。”

夏芒只是呵呵地笑,于睿便也不再說這個話題,收線前只說了一句,“夏老師,何律好久都沒帶您燒的獅子頭當午飯啦,連我都饞了啊。”

“哦,改天給你們燒。”夏芒機械地承諾道,放下電話才有點恍惚地想着,原來,她以往給何景遲帶的午飯,都是于睿跟着一起分享的啊。

16、瘋狂購物

何景遲終于挂了電話,哭喪着臉走到夏芒跟前抱怨道,“早知道就不該一大早給老太太打電話,她正是百無聊賴呢,可是好好地教育了我一通。”

夏芒回過神來,同情地對何景遲笑笑,說,“人上了點年紀之後就是絮叨點,你看我媽不也是,年輕時看別人抱怨老媽唠叨,咱們還覺着咱們家的老太太是事業型的女人,不會跟她們一樣呢,看來,女人的本性就是唠叨,只是早爆發,晚爆發的事。”

何景遲撅撅嘴,居高臨下地拍拍夏芒的頭,就好像拍只小狗那樣,臉上有些孩子氣的神情說道,“誰說的,你以後也不會那麽唠叨的,你跟她們不一樣。對了,誰來的電話,要我打回去麽?”

夏芒這才想起說,“哦,小于來的電話,說跟你們一班的航班沒有票了,問我要不要訂下一班的,我說算了。”

何景遲濃眉一挑,蹲□子雙手搭在夏芒的身上,跟她平視着,“怎麽不訂了呢?晚一點就晚一點嗎,反正我去了,也要先拜訪客戶,你做第二天的航班去正好,我去機場接你,然後咱們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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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香格裏拉什麽的,現在日照太強,去了會曬黑的……”夏芒随便找了理由說道。

“哦,那你想去哪?”何景遲問。

“也許去海邊轉轉,還沒想好。”夏芒說道。

“嗯,也不錯,一周多的時間,去馬爾代夫大概是有點倉促,去巴厘島、濟州島大概還行。你護照沒過期吧?那你等我周二回來,陪你去。”

“不……用吧,我再想想。”夏芒趕緊道,她腦子裏就是随便想了下,其實也不過就是想去青島或是廈門玩一圈,一個時間不用太趕,再一個,她現在确實是不能太随心所欲地花錢,畢竟作為普通的工薪族,以前沒心沒肺不用考慮錢的日子,并不是她現在還能消費得起的。

這對夏芒來說其實原本也并不是太大的問題,雖然自小環境優渥,但是她本身其實并不是像思思那樣的購物狂人。夏芒是那種有錢的時候大手大腳慣了,不走腦子財務狀況,沒錢的時候,卻也不覺得日子有多艱辛的人。但是,幾天下來,何景遲跟她說的每一件事,都讓她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忽然有點不安于自己窘迫的經濟狀況被何景遲察覺。

何景遲倒是也不強求,拉起夏芒說,“那你慢慢想,咱們先去吃早茶。”

他們吃完早茶,又散了會兒步回來,屋子已經

被收拾的窗明幾淨,連夏芒前一天晚上換下來的衣服,和兩個卧室的床單、被套,都已經洗好晾在了小院裏,滿院子洗衣液的芬芳。

而張哥這會兒正在廚房,忙碌而有序地準備着中午飯。這讓夏芒直咋舌地對着何景遲說,“這個張哥好厲害。這麽多事這麽短時間就做完了嗎?我記得我以前這些事,周末兩天都不一定夠用呢。”

何景遲朝着夏芒吐吐舌頭,“現在知道了吧,以後啊,咱們還是找個家政來做這些事吧,哪怕不是二十四小時的,就是一周來幾次就好,你也就省事了。你不喜歡阿姨,咱們就還繼續用張哥。”

夏芒先是傻呆呆地點點頭,繼而才意識到何景遲這話的另一層意思,以後?她省事?何景遲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呢?難道說,他認為他們以後還會生活在一起?可他們不是離婚了嗎?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夏芒腦子裏閃過,可是她卻沒勇氣問出口。

“芒芒,我這還有點我們所小孩兒去年準備司考的資料和習題,你要不要看看,要是現在不想看,就去看會電視,玩會兒電腦,我這還有幾個合同要審,先不陪你了哈。”

“好,你忙吧,別管我。”夏芒趕緊說道,抱着何景遲給她的資料,便走進了書房。

心不在焉地看了會兒資料,楊思思給夏芒打了電話來,“芒芒,在哪呢?我今天給你送錢過去?”

“呃,思思,那個錢不用了,不過還是謝謝你了。”夏芒這才想起來,原本為了司考的事,還找思思借過錢。

“啊?怎麽不用了?芒芒,你不用跟我客氣的,哦,我知道了,老何給你錢了是吧?這就對了,幹什麽不花他的。他能有今天,也有你的功勞,他一半的資産都歸了你也是應當。”

夏芒聽得皺眉,“思思,幹什麽說得這麽功利啊,景遲有心幫我已經報名好了,我挺感激他的。說什麽財産不財産的,沒意思。”

“夏芒啊,哎,我有時候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算了,勸也勸不動你。其實要說你現在這路子活得跟仙女似的勁兒,也是何景遲給慣出來的。對了,你中午吃什麽?咱吃飯去嗎?海信今天有活動,買八百減二百,還十倍積分,吃完飯正好逛會兒海信去。”

這會兒房間裏已經滿滿都是飯菜的香味,張哥顯然已經快要備好午飯了,夏芒有些遲疑道,“我這飯就快熟了,要不吃完飯咱們再去逛街吧?”

“你做啥好吃的了?那我去找你吃去。”楊思思立即申請道。

夏芒卻是一愣,嗫嚅着,“呃,不是我做的,我……沒在家。”

“啊?那你在哪呢?誰給你做飯吃呢?”楊思思好奇地問着,問完自己又興奮了起來,“芒芒,你是不是有新男朋友了?好啊,會做飯的男人最有愛了。我強烈要求參觀,方便嗎?方便嗎?方便嗎?”

楊思思一疊連聲的話,讓夏芒有點無所适從,只好老實招認道,“我沒在自己家,在景遲這呢,他請了個家政正在燒飯,你要不要過來一起吃?”

“喂……”楊思思氣餒道,“你又跟何景遲混到一起去了啊,那算了吧,我不去了,吃完飯再聯系。”

張哥做完飯收拾好廚房就走了,夏芒贊嘆着看着張哥一個小時不到做出的四菜一湯以及收拾的光亮如新的廚房,心裏再次自卑了起來。原本以為自己即便一無是處,在家務事上總還是有所專長,如今再看人家,自己根本是連個合格的家庭主婦都算不上的。

吃完飯夏芒跟何景遲說:“景遲,我約了思思去逛會海信,晚上我媽定好吃飯的事,我給你打電話。”

何景遲聽了,從口袋裏拿出錢夾來,抽出信用卡遞給夏芒,“嗯,去吧,你好久沒買衣服了,多買幾件。”

夏芒原本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伸手去接,指尖都已經碰到卡片的時候,才又意識到,這個多年來習慣的動作,并不适合她跟何景遲現在的狀況。好像被電到似的抽回了手,夏芒尴尬地笑笑,“不用,景遲,也沒什麽想買的,而且,我有錢。”

何景遲笑了笑,還是把卡塞到夏芒的手裏,不容她拒絕,就已經扭身往書房走去,嘴裏只囑咐一句,“海信的地下停車場坡太抖,開上來的時候小心點。”

用力地捏了捏手裏的卡片,在門口換鞋的時候,夏芒還是把信用卡靜靜地放在了鞋架上,才開門出去。

一向是遲到大王的楊思思,今天卻是難得的準時,坐在一進門的哈根達斯店裏,一邊大口地舀着冰淇淋,一邊挑着眉頭看夏芒。夏芒的确是比約的時間晚到了會兒,趕緊跟楊思思道歉,這妞卻是別有深意地看着夏芒問,“你是不是跟何景遲在家幹什麽好事呢啊?”

“哪有……”夏芒無力地解釋道,拉起楊思思的手臂說,“走吧,晚上還要跟我爸媽吃飯的,咱們也就能逛

一、兩個小時。”

一旦進入購物狀态,楊思思的八卦心思頓時就無影無蹤了,今天店裏有活動,一方面買八百送二百,但是送的必須要當天消費完,另一方面參加這個活動就必須是産品的原價購買,如果用店鋪的VIP折扣就不能參加活動。楊思思是海信的忠實客戶,手裏拿着一半以上品牌的貴賓卡,有的能八五折,有的甚至還有七五折的。

于是,購物變成了一道數學題,到底是原價打折合算,還是返款合算,而返款的話,返的券要當天消費又買哪個合适。楊思思看上的東西太多,于是這道數學題也随之變得愈發複雜了起來,需要反複用排列組合進行缜密的計算,思思面對這種情況一向如此,其實歸根到底便宜個千八百的她也壓根不看在眼裏,但是有便宜沒沾上這事,她堅決不能接受。

夏芒一向是個沾上百以上的加減法就迷糊的主,自然不耐煩跟着楊思思在一邊與營業員一起算賬。就自己随便地逛逛,在一排裙子跟前停了下來,拿起了一條,水藍色,何景遲最喜歡她穿這個顏色的衣服。拿着裙子發呆,營業員已經殷勤地走了上來。夏芒雖然不像楊思思那麽喜歡逛商場,但是來的次數也不少,看着就眼熟嗎,而且穿着也很講究品牌,這樣的人在營業員眼中是典型的目标客戶。

“喜歡您就試試。”營業月慫恿道,“這個顏色配您的膚色很好看。”

無可無不可的,夏芒正好也是無聊,便拿着裙子走進了試衣間。穿上裙子出來,楊思思那邊終于算完了賬,心滿意足地一手舉着一疊票過來,“左手的是贈券的,右手的是打折的,芒芒替我記着點。”

夏芒在鏡子跟前轉了兩圈,裙子很合身,但總有點什麽地方不太滿意。營業員過來笑盈盈地說,“小姐,您看這條裙子跟您的氣質多相配。”

夏芒皺皺眉頭,說不上哪有些不搭,楊思思過去挑剔地看了看,“嗯,芒芒,确實不錯,就是你發型太呆板了,你這長直發留了多少年了啊,也該換個造型了,燙個卷發,穿這條裙子就更好看了。”

營業員也聽得眉開眼笑,趕緊說道,“是啊,楊小姐真有眼光。”

夏芒又審視了下鏡子裏的自己,下意識地接口道,“景遲不喜歡我燙頭發。”

17、忙中生亂

那件藍色的裙子最終還是買了下來,夏芒一換下來,楊思思就不由分說地讓營業員開了票,拿她買其他衣服的贈券正好夠這個裙子的價格。把裙子塞到夏芒的手裏時,楊思思十分不滿地說道,“芒芒,咱醒醒吧?行嗎?還景遲不喜歡你燙頭發呢,他丫現在喜歡什麽,跟你還有一毛錢的關系沒?”

夏芒心裏有些難過,但也不得不承認楊思思說得對。只是,她的衣服,她的發型,她的口味,她的一切一切,在二十多年的時間裏,早就都深深地落上了何景遲的烙印,如今真讓她自己去想她喜歡什麽,一時都會覺得十分茫然。

開車從停車場出來,刷過停車卡,夏芒忽然想起何景遲的囑咐,海信這邊的停車場出口,的确是上坡很陡,而且,出了坡道就是一個直接右轉的拐角,視線還十分不好,這讓夏芒每次開車從這個地方出來都有點緊張。

但是,事情總是這樣,你越緊張,就越容易出事。夏芒開上坡道才發現,前邊上去的車輛不知道遇到什麽情況,停在出口處沒走,夏芒的車已經斜在後邊,卻沒法給油上前,腳壓在剎車板上,汽車的斜度讓她心裏就開始慌,偏巧一邊還坐着個楊思思這麽個沒耐心的主兒,一邊抱怨,一邊側了身過去,猛地去按方向盤上的喇叭。夏芒沒想到思思會忽然探身過來,驚了下,腳底下的剎車就下意識地一松,這下車呼地就竄了出去,再踩剎車卻已然來不及,只聽“嘭”的一聲,就親在了前邊車的尾巴上。

夏芒一下子就驚出一身熱汗,踩着剎車的腳再不敢動,人也不敢下去,畢竟車還停在斜坡上。人一時間都有點傻了,完全不知該怎麽辦。前邊的車主聽見動靜,卻是已經下了車,看了眼兩車相碰的地方,不太滿意地朝夏芒她們嚷嚷道,“什麽情況啊?這也能撞上?”

楊思思從窗戶裏邊探出頭去喊道,“這位大哥啊,您老能往前開點兒嗎?我們這麽斜在這也不是事啊。”

那人一擡頭,有點不耐煩地說道,“前邊要是能走,我堵在這幹什麽?”

楊思思小心翼翼地從車裏下來,那男人很紳士地拉了她一把,她才平穩地走上平地,往前邊看了一眼,果然停車場出口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這會兒排成了長龍。楊思思這次倒也知道是她們的錯,尤其是夏芒這個開車一貫小心謹慎的人,會在這種情況下跟人撞了,她剛才去側身按喇叭那下幹擾絕對是難辭其咎,心裏又虛又愧,倒一點不像上次自己撞車時那麽嚣張,反而是很認真地抱歉道,“大哥,不好意思哈,我朋友只要在坡道上就緊張。您看撞的嚴重麽?要不要叫保險?”

那人聽了這話,卻是并沒有再去檢查車撞的情況,倒是很仔細地盯着楊思思看了會兒,忽然咧嘴一笑,“呦,這不是楊大小姐嗎?難得,您還有這麽客氣的時候啊?”

思思一愣,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那人一摘墨鏡,沖着楊思思一挑眉頭,楊思思樂了,“張曉軍,怎麽是你小子啊?”

張曉軍看着思思樂了會兒,偏頭往夏芒這邊看了看,“別告訴我開車的是夏芒。”

“哈哈。”楊思思大笑起來,“可不就是夏芒,我哪還有別的閨蜜啊。你可把我們家芒芒吓死了,趕緊的想辦法,別讓她懸在坡上了啊。”

“好您嘞。”張曉軍聽了這話,上車,把他的車猛地打頭,斜在跟前車幾乎并排的地方,這才下來沖夏芒擺手道,“給你留夠一個車身的量了,停上來吧。”

夏芒馬上把車開上了平地上,停好,下車,這長出了口氣,此時已經渾身都是汗,發絲黏黏膩膩地貼在了臉上,她狼狽地用手一個勁兒地抹着臉上的汗,一邊過去打招呼。她在車裏聽見楊思思喊出張曉軍的名字了,知道是碰上了熟人,下來也是赧然地對張曉軍笑笑,“不好意思,曉軍,你說老不見的,一見面就給你給碰了。”

“不算個事,就是磕掉點漆,保險都不用喊,我看你車也沒啥大事。對了,最近怎麽樣,我也有日子沒見你們家老何了。”

“挺好的。”夏芒說道,說完扭頭看了眼前邊排成長龍的車,心裏有點着急,她還要回去跟何景遲會和,現在距離跟她爸媽定好吃飯的時間也就一個小時了,不知道是不是能趕得上。

張曉軍是他們大學的同班同學,跟她和何景遲的關系都十分好,尤其是後來工作他進了法院系統,在一中院的民庭,時常還能跟何景遲打上交道。律師跟法官之間的那點事,其實早就不是什麽秘密,現在律所拼的除了業務能力,更重要的其實還是跟法院之間的關系。

張曉軍看夏芒挺着急的樣子,問道,“怎麽?你這是有急事?”

“還好吧,就是晚上定了個吃飯的事,都是長輩,不好意思晚了。”

“得,你別着急,我去看看去。”張曉軍聽完這話,往最前邊的走去。

過了一會兒回來說道,“我給交通隊的老鄭打電話了,一會兒最近的執勤車

就過來,前邊就是兩輛車出點事故,在那等事故鑒定呢。我告訴他們快點了。”

果然,沒幾分鐘的樣子,前邊就來了警車,沒一會兒就把這點地方疏通開了。夏芒感激地對張曉軍笑笑說,“回頭讓景遲請你吃飯謝謝你,今天我就先走了哈。”

“快去吧,回頭咱一塊聚聚,思思,也喊上你們家彭少。”

思思跟着夏芒上了車,車開動幾步,她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眼張曉軍,忽然說道,“诶,芒芒啊,我那天貌似把這小子給忽略了,竟然忘了請他。他雖然是沒追過你,沒給你寫過情書,但是他大學時,是不是也暗戀你啊?”

“對,咱大學同學除了你們家彭少都暗戀我,我就是萬人迷。”夏芒沒好氣地說道。

“啧啧,我這是贊揚你有魅力呢,你這麽着急幹啥。”楊思思哼唧道。哼唧完,卻又壞笑着說,“芒芒,其實張曉軍這厮不錯呢。你看,年紀輕輕的就已經做了法官,事業上前途無量。他們老爺子以前是市檢察院的檢察長,最近好像是又升了,跟你們家也算是門當戶對。模樣嗎?就是稍微黑了點,勉強也是帥哥一枚,最重要的是,我聽彭展念叨過,他好像是至今單身,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呢。”

“思思,我說了,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相親。”夏芒煩躁道。

“怎麽是相親呢,你們原本就是認識的嘛,你考慮考慮呗,要是覺得還行,我讓彭展給他透點信兒,就說你跟何景遲已經不在一起了,他要是有意思呢,肯定得主動獻殷勤。”

“思思!”夏芒這會兒有點兒急了,“不是說好了,我跟景遲離婚的事,誰也別說嘛,你要鬧哪樣啊?”

“可是一直不說,妨礙你的第二春呀。”

“那我不要第二春,行不行?”夏芒沒好氣道。

“那怎麽行呢,你才28歲啊,難道離了何景遲,這輩子就孤獨終老了?”楊思思憤慨道。

“哎,咱不說這事行嗎?我媽昨天就差點發現我跟景遲有問題了,我現在沒心思給老人解釋這事,所以……以後再說,等我想好怎麽應付我媽再說,行不行?”

楊思思,無奈嘆氣,“好吧,就聽你的吧。”

給楊思思順路放在一家餐廳門口,她晚上又約了人吃飯,夏芒就着急忙慌地回去接何景遲。何景遲下樓一眼就看見夏芒車前邊蹭掉的那塊漆,拉開駕駛門,讓夏芒下

車,自己坐上去,等夏芒又在副駕駛坐好才問道,“你跟人蹭了?倒是不太嚴重哈,思思這丫頭都神了,有她在的地方,事故簡直就是不可避免啊,以後再跟她出去,你可別開車了,也別讓她開車。”

夏芒讓何景遲逗得直樂,忽然想起來說道,“對了,景遲,你知道我跟誰的車撞上了嗎?”

“哦?”何景遲說,“我認識的人?”

“我認識的人,哪有你不認識的啊,是張曉軍,他還說呢,有日子沒見到你了,找機會一塊吃飯呢,我今天欠他個人情,說是回頭請他吃飯。”

“他小子啊,是,我最近總沒見他了,他從民庭調刑庭了。我基本不接刑事案,所以一直也沒怎麽見到他,成,回頭給他打電話。”

倆個人說起張曉軍,又想起點大學時的事,一路就随便聊了起來。何景遲說,張曉軍的确是個人物,聽說最近有可能往高院那邊調,他這個年紀,要是能到高院當了法官,在市裏可也算是史無前例了。即便是父一輩子一輩的關系,不過這人本人的能力的确也是強。

夏芒這麽個漫不經心的人,能記住張曉軍,也足以證明張曉軍當年在學校裏是個多麽起眼的人物,客觀的講,無論是個人條件,還是專業上,這個張曉軍的确是各方面都跟何景遲不相上下。只不過兩個人後來的發展軌跡大相徑庭,一個人在官場混,一個人等于是邁入了生意場,不過在自己的領域裏,也依舊都是翹楚。

不過即便是張曉軍比何景遲更優秀些,夏芒卻也對他沒有一點的感覺,她有時候也在想,是不是她所有對感情觸角,都在見到何景遲的那一年之後就全部失靈了呢,所以,她的前半生心裏才從來也裝不下別人。

18、警報解除

其實夏芒跟何景遲他們并沒有遲到,不過其他的人這會兒卻也已經到齊了,看見一屋子的長輩都坐好了等着他們,倆人都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顯然也沒有人嗔怪他們,夏建國招呼着倆人坐下,劉美華立即跟所有慈愛的母親一樣,似乎夏芒如今依舊是八歲,而不是二十八。她一邊親熱地拉了夏芒的手,一邊問道,“小芒,這些叔叔阿姨你都還記得嗎?都是以前看着你跟景遲長大的呢。”

夏芒有點緊張地擡眼看了看桌子周圍坐着的幾個人,她記人的本事一向最差,除非是特別相熟的人,她很少能記住幾個,還好,坐着四五個人裏,她一眼認出了兩個,“呂叔叔跟喬阿姨我記得,他們是爸爸以前的同事。”

那兩個被點名的顯得十分高興,臉上也是露出慈祥的笑容,被喊做呂叔叔那個趕緊說道,“哪是同事啊,我是夏省長的老部下了。”“就是,就是。”喬阿姨也随聲附和道。

夏建國爽朗地一笑,“什麽部下不部下的,我們家小芒說得對,咱們不就是同事嗎。”

大夥聽了這話就又都笑了起來,劉美華就又接着說,“其他那倆個叔叔一個阿姨你都不認識了嗎?景遲呢?你應該記得吧。”

何景遲滿面笑容道,“記得,記得,李叔叔是以前咱們日報集團的總編輯嘛,現在已經是市委宣傳部的部長了。羅阿姨,我記得我小時候那會兒好像一中的校長,我們上了一中之前就調到教委了,現在也是教委主任了。至于張叔叔就更認識了,我還沒恭喜您升遷呢,聽說您就要調任政法委做書記了,這次開完黨委會就該宣布調令了吧?”

“你看看人家景遲。”何景遲一說完,劉美華就贊嘆道,“小芒啊,你就是一天到晚過的稀裏糊塗的,其他人你總不見了,也許記不住,可你張叔叔就要調任你們單位當一把了,你也不知道麽?”

夏芒呵呵地笑着,帶着點兒小姑娘似的羞赧和歉意,心裏隐隐地想着好像是聽同事說,老領導今年就退休,要有個新領導調來。不過對于她來說,即便是老領導她也未必有很深刻的印象,更何況是這個是說要調來,如今還沒上任的新領導呢。

不過大人們自然不會計較夏芒這點兒小小的過失,甚至這也說不上什麽過失,這個小姑娘他們從小看着長大的,一直都是安靜、羞澀的小丫頭,見了面,禮貌地喊了人,很大方得體,卻也沒太過分親熱。在他們心裏,這個內向而恬靜的小女孩兒即便是記不住他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因為她好像從來都有自己的那個小世界,所有的其他人和事,都與她似乎沒有太大的關系,可是她的乖巧和聽話,卻也從不會讓他們覺得這孩子

失禮。

大約是不忍看夏芒不自在,很快就有人岔開話題,說起了其他的事。而這幾個人自然也都是認識何煥文的,又聊了幾句也就客氣地問起何景遲,何煥文最近的情況。夏建國接話道,“其實老何昨天還在市裏呢,我們一塊過來開的會。今天他們省裏有接待任務,昨天連夜回去了,要不然咱們今天就能一塊聚聚了。我們親家最近忙乎着省裏招商引資的事,這些日子是忙得腳不沾地啊,我們老哥倆也就一塊喝了一頓酒。”

“行了,老夏,你有什麽可抱怨的。”何景遲喊張叔叔的那個人說道,“你們都是親家了,以後喝酒的機會還少啊。”

“對了,老張,你們兒子呢,怎麽不今天一起叫來,我記得他跟景遲他們是大學同學的吧?”劉美華想起什麽似的說道。

“那個倒黴小子哪有景遲跟小芒這麽聽話,我讓他來他就來啊。我的話,他現在是一句不聽。你說也都是快三十的人,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給他媽急死了。我是懶得管,我們爺倆現在是別見面,見面就是吵吵。”

劉美華聽得直樂,“行了,老張,我可是聽說了你們家曉軍可争氣呢,現在是市中院最年輕有為的法官,高院那邊都想調他過去呢。”

張叔叔聽了這話,露出點為人父者那種驕傲的神情,嘴裏卻依舊說道,“他自己也算是有點本事,不過大夥也是看着我這張老臉提拔他。可光事業上好也不行啊,難不成打一輩子的光棍。對了,景遲、小芒,你們歲數都差不多大,有合适的給這小子也留心着點兒,省的他媽媽天天幹着急。”

夏芒微微詢問地看了眼何景遲,後者點點頭印證了她的想法。原來這個張叔叔就是張曉軍的父親,夏芒大概以前也是知道的,只是不太經心的事,後來也就忘了。

“張叔叔,其實我今天還碰見張曉軍了。”夏芒說道。話音沒落,何景遲卻是笑出了聲,大夥好奇地去看何景遲,他斂了點笑容說道,“還真是碰上了呢,芒芒今天開車跟曉軍碰了。”

“呦,嚴重嗎?”劉美華自然最關心這個。

“沒事,就是點小擦碰。”夏芒趕緊解釋道。其他人這才松了口氣。

“其實要知道今天張叔叔也在,剛才我們就喊上曉軍得了。”何景遲有點惋惜道。

張叔叔卻是嘆氣,“哎,他來幹什麽,你看你們小兩口甜甜蜜蜜的,他來形單影只的,他自己不別扭,我都替他難受。”

“老張,孩子自己的事別這麽操心,曉軍歲數也不大,再玩幾年等心定了再交朋友也好。”一旁的叔叔阿姨勸道。

“哎,這事其實都怪老夏。”張叔叔嘆息道。

“嘿,你們

家兒子不找朋友,幹我什麽事?”夏建國反問道。

“你說你跟老劉,你們倆當初要是生倆丫頭,我們家曉軍不也從小有個青梅竹馬長大的媳婦了?”

“呸。”夏建國啐道,“孩子們還在這呢,張嘴就沒個正經。”

張叔叔卻還是搖頭嘆息,又看了眼何景遲跟夏芒,再次誇張地嘆了口氣,逗得一桌子人都笑了起來。更有人起哄道,“那得說是你家曉軍不争氣,人家老夏家就一個閨女怎麽了,小何不是照樣追到手了。”

“是啊,曉軍這絕對屬于輸在起跑線上了啊,早知道當初就應該讓曉軍也上景遲他們那所小學。”張叔叔還是繼續抱怨兼耍寶。

“戀愛要從娃娃抓起啊,老張,你現在深刻意識到了吧?兒子這代是錯過去了,等你孫子生出來,可得好好記住這個教訓。”一邊的喬叔叔調侃道。這些人,平時在外邊或許看上去都有幾分嚴肅,可是在老相識面前,卻也跟旁人沒什麽兩樣,開起玩笑來照樣肆無忌憚。

“還孫子呢,我兒媳婦還沒影呢。話還得說回來,小芒,景遲,你倆可不能光顧着自己幸福,有合适的記得給我們曉軍也張羅個。”

那倆被點名的小輩,長一輩的玩笑插不進去話,被點了名安排任務,卻是忙不疊地點頭應着。夏芒卻是一邊點着頭,一邊心裏生出點異樣的感覺,腦子裏一下子想起楊思思的話,不知道怎麽臉就一下子紅了起來。

之後的飯局除了敘舊,夏建國和劉美華自然也是囑咐着這幾個叔叔、阿姨以後也多照顧着點何景遲和夏芒,畢竟他們都是不在身邊,倆孩子就算是已經成年了,在他們眼裏也依舊還是小孩兒。那幾個叔叔、阿姨們自然也是拍胸脯地保證,以後有什麽事盡管開口。一個飯局就在歡樂祥和的氣氛中結束。

第二天一早夏建國他們就要走了,所以飯局散了之後,劉美華直拉着夏芒好好說了一陣娘倆間的體己話,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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