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落幕的北平城
1928年注定又是動蕩不安的一年,4月7日蔣介石發出第二次北伐的總攻令。
4月28日,朱德帶領的南昌起義軍隊與毛澤東在井岡山會師。
4月底,中共陝西地方組織領導渭南、華縣農民和西北軍一部舉行起義,成立西北工農革命軍。
而日本帝國主義擔心中國一旦統一,就不能任日本肆意侵略,于是竭力阻撓北伐戰争的進行,于是制造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五三慘案。
但是即使這樣也沒能如願以償,6月3日,張作霖下令奉軍退出關外。
震驚中外的“皇姑屯事件”也在次日爆發,張作霖乘坐的火車專列行至沈陽城郊皇姑屯車站的鐵橋時,日本關東軍高級參謀河本大作指揮日本工兵引爆預埋的炸藥。
張作霖重傷,擡回後氣絕身亡。
至此,統治民國16年的北洋軍閥政府正式結束,退出了歷史舞臺。
原本以為北平城走了一個張作霖就能安穩一陣子,不想又迎來了一個西軍閥閻錫山。
這對于原本就千腸百孔的北平更是雪上加霜。
1928年對于北平來說,是極不平靜的一年,失去首都地位後,社會經濟一片凋敝,商業經營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昔日的北平,商賈輻辏,冠蓋如雲,是一座依賴官員為生的消費城市。
如今随着這些人的紛紛逃離,社會購買力大為削弱,成批的商業店鋪倒閉,令人頗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嘆。
據1928年的一則新聞報道:政府南遷的數月裏,北平歇業商鋪達3563家之多,尚存的三萬多家也大都賠本經營。
在此種情形下,很多店家的商業道德出現了嚴重的滑坡。
在國都時代,除了個別小販做買賣不誠實外,多數店鋪都篤重商業道德,賺取固定的利潤,并無欺詐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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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着生意的日漸艱難,各商家不得不靠投機取巧為生,一時間北平城內爾虞我詐之風盛行。
有的商戶以大減價之名招攬客戶,竟然出現了折半還價的笑話。
更有甚者,開始招聘女服務員,利用色相吸引顧客。
當時就有人對這些拙劣行徑進行了評論:“商業道德遂漸堕落,欺騙取巧之聲日彰”。
北平飯莊業的演變狀況或許更能說明問題。
在前清時代,北京的大飯莊設備完善,多承辦王公貴族、名卿巨紳的喜慶宴席,動辄訂席百桌,消費數千元。
延至民國,依然如此,各家的生意興隆至極。
政治中心南移後,情形立刻發生轉變,大飯莊因為顧客稀少,紛紛申請歇業,鮮有能夠繼續維持的。
而中小型飯莊則因為适應北平人的消費能力,數量略有增加。
這一加一減的逆轉,鮮明地突出了北平依賴官吏為生的城市特性,過去繁榮的商業完全拜官僚群體所賜,現在失去買主,自然只能選擇關門歇業。
李相墨并不懂得這些國情,但是店裏的生意大不如前,她還是深有體會的。
一個個面館小飯莊的崛起,讓生意更加的難做,原本一天能賺上十幾元錢,現在能少了好幾塊。
而且競争激烈,大夥都拿着錢貨比三家。
誰家的面多,誰家的好吃,誰能多給加個菜葉也都成了比較的對象。
競争就代表着淘汰,很多人都不願意被淘汰,所以只能想些非常的手段,盡力能排除異己,在這兒夾縫中生存下來。
“掌櫃的,誰是掌櫃的。”
這天李相墨正在忙着收拾桌子,就聽見旁邊桌的一個客人突然嚷了起來。
李相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趕緊放下手裏的活兒,走了過去。
“嬸子這是怎麽了。”
李相墨之前一直沒注意到這個大嬸,剛才她來的時候,正好有別的客人,根本沒顧得上她。
“怎麽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了,你看看這面裏是啥東西,你好好看看,蟑螂,你是閑我吃不着肉啊。”
那嬸子嗓門子大,這麽一吵吵,周邊還有幾桌也看了過來,正趕上飯點,來來往往過路的一聽到這店裏吵吵,都轉身去了別家。
李相墨看了看嬸子面前的面碗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怎麽地啞巴了,這是什麽破店,面裏這麽不幹淨,這要是吃壞了,你能賠得起不,來你店裏是為了喂飽肚子的,不是為了去看大夫的。”
見李相默沒出聲解釋,那嬸子态度更嚣張了,直接站了起來,朝着周圍看熱的人說了起來。
“哎哎,大夥都看看,看看這是什麽東西,這是黑心的店,北平這麽多的面館,怎麽能來這家吃飯,幸虧被我發現了,要不然指不定吃出什麽毛病來了呢,我要是大夥就再也不來了,連這種東西都能有,興許這面碗都沒洗過。”
被她這麽一說,還真有人搭了茬,也探着身上看了過來。
“呦,我看看,還真是,掌櫃的,你家這到底怎麽回事啊,這連蟑螂都有,我們怎麽吃啊,剛才我也吃了不能回去鬧病吧。”
“是啊,剛才我也吃了,這一說,我咋感覺肚子疼了呢,這可咋辦。”
周圍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從聽完那嬸子話後就各個覺得不得勁起來。
“賠錢,必須賠錢,我們得去看大夫。”
也不知道誰起的頭,這調一起,旁邊的人也跟了起來,都嚷着讓李相墨退錢。
起先李相墨沒說話,是她不想讓那嬸子為難,可是現在這事鬧大了,自己要是還不解釋兩句,少了客人不說,連帶着名聲也壞了。
“大夥能不能靜一靜,聽我說說。”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你這面裏不幹淨,吃壞了大夥,賠錢,要不然我們就送你去警察廳。”
那嬸子一開始起了頭以後,就在也沒說話,這會見也差不多了來了一句。
卻不想這次卻沒人跟着她起高調,畢竟只是來吃碗面,犯不上鬧到警察廳去。
“嬸子,你确定要鬧到警察廳,如果你真的想的話,我也可以陪着你去,只是在此之前你得想好一會怎麽跟警長說你這碗裏的蟑螂是活着的事。”
李相默語氣平淡,絲毫聽不出她的情緒來,只是在陳述着一個事實。
而那嬸子卻和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聽到李相墨這麽說,一下子就炸開了,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什麽意思,你這麽說我還冤枉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