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每個人的不易

李相默看着上方含着笑容看着自己的老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姑娘,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壞人,實在是家裏沒辦法了,才這麽做的,你盡管寫。"

李相默看了看那老伯,低下了頭,毛筆拿在手裏不知道該怎麽下筆,她沒想自己接的第一個生意,竟然是賣身的牌子。

“小姑娘,小姑娘……”

見李相默遲遲不肯動筆,老伯叫了一聲。

李相默再一次擡起了頭,那眼中布滿了猶豫與迷惑。

“老伯,您究竟遇到了什麽難處,非要賣自己的閨女啊,說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到你,那好歹是一個人啊,就算你是他爹也不能這麽做啊。”

“哎,我也是沒法子啊,我們家早些年欠了不少的債……”

李相默從老伯的只言片語中知道,他的老婆子重病在床,前幾天大夫說要是再不治療可能就沒命了。

可是家裏根本沒有錢,早些年靠着自己的兒子,可是前幾年戰亂的時候死了,就剩下唯一的小女兒。

自己的娘躺在床上生死未蔔,老伯的閨女就想把自己賣了。

一開始老伯也不同意,可是後來自己的閨女說動了自己,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妻子,最後狠了狠心下了這個決定。

只希望能尋到一個好人家,當丫鬟也好,當小妾也罷,別糟蹋了自己的閨女就行。

“大娘的病需要多少錢?”

李相默看着老伯出聲問道。

老伯嘆了一口氣,用手比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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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塊大洋,大夫說了那個藥是西藥,得從南洋那邊弄來,哎,是我沒用,對不起我閨女。”

老伯回過頭看向不遠處。

李相默也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一個十多歲的小丫頭穿着一件露着棉花的破襖,一雙布鞋已經露出腳趾,見李相默朝着自己的這個方向看了過來,低下了頭。

看着那小丫頭的模樣,李相默突然想到了自己,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般無奈。

那小丫頭眼中的彷徨和驚恐,她都看在眼裏。

自己的命運從此交給別人,面對她的又将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老伯,我出來的急,兜裏就這些錢,要不然你先拿去,先讓大夫給大娘開些藥,至于那特效藥的錢我們在想想辦法。”

李相默也是捉襟見肘,家裏李四也用錢,所以她也是有心無力,只能盡最大的可能幫一幫這窮困的人家,也盼着那丫頭可以擺脫被賣來賣去的宿命。

“哎,這兒……這兒我不能要啊。”

老伯見她手裏的錢,趕緊推遲。

“小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這丫頭跟着我們也是受罪,還不如尋個好人家,興許還是條出路,這戰争一起,我們這兩個不中用的哪能保護了她,現在要是能尋個去處,到時候也能護她個周全。”

老伯是鐵了心要賣了自己的閨女,無論是出于那種目的,他都覺得這才是最好的決定。

小丫頭不知道自己的爹和李相默說了什麽,只是低着頭,緊張的撰着自己的衣裳,時不時的朝着這邊偷看一眼。

“我……”

李相默還想在勸什麽,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小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家家都有自己的難處,你幫得了我一時,幫不了我們一世,這是她的命,沒法子。”

老伯伸手摸了一把眼淚,不再吱聲。

李相默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字竟然是用來做這個用處的,她知道就算自己不幫着他寫,他也會去找別人,她沒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每寫一個字都覺得是千金重,第一次覺得原來寫字竟然是一種負擔,她有些後悔自己不該來到這裏,總覺得自己像一個儈子手,一步步将那小姑娘送進了深淵。

“老伯,你在想一想,也許還有別的辦法,我可以幫你們。”

“哎,算了,算了,時候不早了,謝謝你小姑娘。”

李相默沒有接過老伯手裏的錢,只有這樣她可能心裏才會好受一些。

目光一直追随着兩個人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收回了目光,只是心裏卻憋悶的狠。

“哼,無知小兒,在這兒坑蒙拐騙,連字都認不全,就敢出來替人寫字,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對面的先生注意李相默很久了,見她有了生意,不免心裏有氣,覺得她搶了自己的生意。

李相默沒有說話,依舊低着頭自顧自的幹自己的活兒。

這樣的事她不是第一次遇見,見那先生眉頭緊鎖,應該不是心寬之人,不想和他發生沖突,她已經想好了,明天她就不來了,她做不了救世主,也不想做那個儈子手。

那先生一見她低着頭不吱聲,更是心裏窩火,蹭蹭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手中的毛筆搶了下來,扔在了地上,用腳死勁的攆了攆,然後準備揚長而去。

“站住。”

李相默從地上站了起來,冷着臉喊住了欲走的先生。

那先生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了看她,臉上帶着說不出的厭惡。

“怎麽,你還有什麽事?”

“你把我的筆弄壞了,你賠給我。”

“什麽,賠給你?呵,小姑娘,你搶我的生意,現在還讓我賠筆給你,你覺得這應該嗎?”

“有什麽不應該,你弄壞了我的東西,賠給我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讀了那麽多年的書這點道理不懂嗎?”

李相默生氣了,心裏的那點憋悶也借着由頭發洩了出來,她搶生意,誰知道她多不想剛剛那些字是自己寫的。

“還有我沒有搶你生意,大家都是敞開門做生意,客人喜歡來誰家那是他們自願的,我沒有壓低價格,也沒有說你的壞話,你憑什麽說我搶你的生意?”

“你……”

李相默的話讓那先生接不上來,他原本以為李相默是個好欺負的主兒,才敢将她踩在腳下,沒想到這丫頭伶牙俐齒,說的一套套的,自己竟然無言以對,一時之間尴尬的站在原地。

聽到這邊有人吵吵,閑來無事的那些人就都過來湊熱鬧,這會圍滿了人,都對着那個先生指指點點的。

讀書人向來清高,哪裏受得住這個,臉色沉得難看極了,瞪着眼睛看着李相默,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塊。

“先生,我不是有意為難你,只是你有錯在先,凡事講個理,我是沒有你有學問,我只跟着人認過幾個字,來這兒給人寫字也是迫不得已,所有人都不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就算是地痞流氓也有他說不出口的地方,先生何必為難我呢。”

如果趙文斌在場的話,見到這樣的李相默一定吓一跳,她從不善言辭,而且以她的學識也說不出這些話來,但是李相默就是說出來了,而且說到了每個人的心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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