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壓抑、恐懼圍繞着我們四周,她顫巍巍地懇求着我的原諒,哪還有之前的嚣張跋扈。
“公主真是說笑了,小民哪敢生公主的氣。”我噙着冷笑邪眼看向她,剛才她那盛氣淩人的架勢讓我回憶起了後世那個“闖禍精”。我之前似乎也是這麽嚣張跋扈蠻不講理。碰到這一遭後,我覺得這毛病得改改,不然多讨人厭啊!
“好了,蝶兒都道歉了,你別再得理不饒人了。”藍殇拍拍我的肩又轉向藍蝶念叨,“你這脾氣再不改改,哪有男子敢娶你啊?”
“皇兄訓誡的是,蝶兒謹遵教誨。”藍蝶漲紅着臉嘟着嘴以示滿心不悅。轉過頭瞥到了藍殇身後的兩人,臉漲得更紅了,一溜煙地跑開了。
“她不會就是要許給我的公主吧?”看着她嬌小的背影,熊翊之納悶地問道,那驕躁的脾氣他可受不了。
“你沒見她看到未來夫君害羞地跑開了嗎?”蒙恬不忘調笑,殊不知熊翊之的臉上已經烏雲密布了。
“喂,一只熊你的毒已經清了嗎?”看到他沒事,我這心便也安了。
“你叫他什麽,一只熊?”蒙恬聽後大笑起來,“你還真別說,這名字挺配他的。”他勾起身邊早已黑着臉的熊翊之,在他耳邊小聲訴道,“她就是這樣大大咧咧沒大沒小,喜歡開開玩笑,你別當真,習慣了就好,再說了她還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們兩嘀咕什麽呢?”這兩人才剛認識不久,竟這般熟稔了。
“誇你人見人愛,善良大方。”蒙恬大笑道,“但這些優點至今未從你身上發現。”
“死甜瓜。”我嘟着嘴繼而開懷大笑。
“謝小姐救命之恩。只要小姐一句話,在翊之能力範圍內的事都可以幫你辦到。”他誠懇的說道,從她舍身救自己的那刻開始,他知道這個人情他可以以命相還。
“好了,我們去大殿吧。殿試快開始了,不然某些人又要說我搞特權了。”料到這句話會有些副作用,某人搭着我肩的手又緊了幾分。
“你們知道考什麽內容嗎?有關什麽的?有什麽提示嗎?”一路上我唧喳個沒完,可那三個木頭人耷拉着腦袋自顧自地走着,氣得我咬牙切齒。
“姐姐。”踏進大殿的那刻,我注定會成為焦點。這不我的好妹妹這聲姐姐引來了所有秀女的注意,看見她們眼裏的不屑,我瞬時倒吸了口涼氣,我真有這麽差嗎?除了沒她們漂亮沒她們有才華沒她們知書達理,那也不差什麽了。至少藍殇是站在我這邊的。一想到這心情稍稍平複不少。
“殿下萬福。”仙子在瞥到我身後的藍殇時立即俯身施禮,擡頭以含情脈脈的眼神凝視他,眼睛溫柔似水讓人想載着一葉扁舟住進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衆人見狀立即緊随着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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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平身吧。”他溫潤的聲音在大殿裏回旋,形成了一張牢牢的大網籠住了她們的心。
“原來殿下是風度翩翩的美少年,看他那笑容也不像是冷酷無情喜怒無常之人,之前那些謠言也不知是誰傳出的,害得我之前為了進宮掙紮了許久。”身後一名秀女小聲地與另一名秀女接耳。
“我也是。早前聽說殿下天生銀眸,我還以為會像妖怪那般吓人。今日一見他如同陽光般溫暖人心。”另一名秀女說着這話,臉上還洋溢着笑容似是勾勒出了兩人花前月下的美景。
這家夥還挺招女人喜歡的。我看着四周有些迷醉的秀女,不滿地吹着額前的搭發。一回頭便發現了他和我那個好妹妹望穿秋水般地相望,似是有萬言蜜語要互訴。這一對神仙眷侶旁若無人般地傳情引得其他秀女一陣妒羨。
“陛下駕到,太後駕到,皇後駕到。。。”緊接着三聲駕到,藍幺國三大尊貴之人在一大堆宮奴的簇擁下緩緩向大殿的正位就座,随之便是我們全體跪拜請安。
“殇兒,到母後這來。”皇後一招手便将愛子喚走了,正中央就只剩一群女人的争鬥了。我環顧四周的各方佳麗,只見她們臉上彼此懷着對他人的不屑與敵意,活生生地一出金枝欲孽。天吶!我怎麽會卷到這争鬥中了呢。
“今天是藍幺國尊貴的殇殿下選妃之日,老臣很榮幸作為皇室代表為殿下出試題考驗各位秀女。”說這話的人便是藍幺國萬人愛戴的大聖人白老丞相。他捋着胡須細細端詳今天的十位秀女,餘光在掃到我身上時稍作停頓了會,見到我大大方方以微笑回應時他也釋然地笑了。
“現在外面飄灑着絲絲細雨,那就以雨為題請各位秀女應上一兩句詩詞。”他再次捋着胡須笑對大衆。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丞相話音剛落,便有人立即應對,這人我不看便知是那第一才女陸幽蘭。
“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蒙蒙細雨中。”雨燕不甘示弱緊随其後,然後輕輕地退了回去,并立即向殿上的藍殇微笑點頭。
“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殘荷聽雨聲。”黑馬殺出,給了大家一個意外。白老丞相也對她露出贊許的微笑。她緩緩退了下去,握着紫色絹帕的手松了些,眼裏增添了不少神采。
其他秀女也不是泛泛之輩立即工整地對應上了,至于她們說了什麽,我一句也不清楚,因為我現在一個頭兩個大,腦子裏一片混亂。只見李白杜甫蘇轼一大撥人在那裏對着我笑,笑我之前讀書不用功,現在書到用時方恨少了。別笑了,你們不幫我就算了。我用力揮去他們的身影,只覺腦袋嗡嗡作響,如千萬蚊子在低鳴。蚊子?那首詩叫什麽來着:春天不睡覺,處處蚊子咬。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蒼天吶終于讓我回憶起這首被編排的雜七亂八的古詩了,親愛的蚊子我愛死你了。
“很工整很意境。”老丞相滿意地說道,“各位秀女都是剛從家鄉而來,難免有些思鄉之情,那就請大家再以思鄉為題應上幾句詩詞。”
“惆悵曉莺殘月,相別。從此隔音塵。”此語一出讓人意外不已。這份意外并不是訝于對上的速度之快而是開頭之人并非第一才女而是剛剛的黑馬楊紫嫣。她眼裏褪去了剛才的得意而是布滿了濃濃的哀愁。她從千裏迢迢的鄞城趕來,別了寵她的爹娘和那片生活了十八年的土地。正如她所言相別,從此隔音塵。心裏的落寞也只能自理,唯一能寬慰的就只有皇妃之位了。
“離愁正引千絲亂,更東陌,飛絮潆潆。”陸幽蘭不緊不慢地跟上,一如既往的氣定神閑和淡然。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愁思落誰家。”前三甲中的梅雨燕自然也不負衆望,然後從容優雅地退回原位。
“梅大小姐,該你了。”白老丞相的好心提醒喚醒了又出神的我。見到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這兒,我清了下嗓子。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我不緊不慢地吟誦着,只見蘇轼對着我贊道“這才是先生的好弟子。在下的《水調歌頭》經姑娘一傳誦,定會成為流芳佳作。”
“這是你寫的?我只知道這首歌鄧麗君和王菲唱得很動聽,一時喜歡我才時常哼唱的。”我如實回答,只見對方鮮血吐了滿地直呼“孺子不可教也。。。”
“說得好,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太後贊賞地拍掌示揚,“璐兒真是越來越可人了,這詞哀家很喜歡。”
“璐兒這丫頭幾年未見,長進不少。”皇後也順着表贊。陛下和藍殇也面帶喜色地看着我,而我卻心虛地低着頭。
“殿試先告一段落,各位秀女稍作休息,晚上再進行才藝表演。”老丞相的一席話讓大家稍緩了口氣。特別是我,要是再考下去,我真的榨不出油來了。
“梅大小姐請留步。”殿會散場,衆人紛紛離席,不想白老丞相卻叫住了我。
“丞相有何指教?”我微微行禮和潤地問道。
“先前在府上對小姐禮待不周還望小姐海涵。”他開門見山。
“丞相不好奇我為何要假扮小厮混入府中嗎?”我也開門見山。
“那是因為我們有緣。”他沒有深究,只是唠家常般地敘道,“自你離開雪狼似是很想你。它現在已不再傷人了,應該是你的功勞。老夫在此謝謝小姐。”
“丞相言重了,還請丞相多多照顧雪狼。”提起它,我心頭萬般不舍,“若沒什麽事,璐兒就先告辭了。”我行了禮便匆匆離開。
“那女人就是準殿妃梅璐?”看着我離去的背影,紫衣秀女問起了身邊的丫鬟,“你覺得進宮那天在宮門口遇到的人和她是否有些相似?”
“應該不是,梅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喜好擺架子講排場,她怎會獨身一人入宮。小姐,我打聽到上次太後壽辰,殿下邂逅了梅二小姐便喜歡上了。”丫鬟有些擔心地說道,“今天大殿上兩人眉來眼去的,那些秀女都在議論紛紛呢。”
“梅璐先暫且不管,雖出了些風頭但不是什麽狠角。陸幽蘭和梅雨燕在皇城享有美名,會是勁敵,得先從她們下手。”紫衣秀女冷笑了一下,眸光一轉并依附在随身丫鬟耳邊囑咐了一通。
“沒看出來,你還真有兩把刷子。”一回梅園,蒙恬就毫不客氣地坐下倒茶,當然還不忘連帶着表揚我幾句。
“你看我這道行像是會文绉出這麽好的詩詞嗎?那是別人寫的我盜用的。”我倒也不遮掩,該誠實時就誠實。
“你到真是坦誠。”聽聞,熊翊之不但沒數落我,反而稱贊道,“你性子直率開朗,不喜歡這些文绉绉的也不奇怪,相信殿下得知了也不會怪你。”
“說到藍殇,他人呢?”看到他們吞吞吐吐的樣子,我突地笑了,“不就是見梅雨燕嗎,你們慌什麽?怎麽怕我不高興吞了你們兩個?”
“你這死丫頭沒個正經,殿下只是去看看二小姐也不算是什麽大事。”蒙恬見我不以為然也就無顧忌了,“以後你們姐妹兩可要共侍一夫了,得好好相處。”
“他想得美。”我立即駁道,“這輩子他都別想了。我只會選擇我愛也愛我之人,而且任務完成之後,我會立馬閃人,我才不要待在這呢。”
“任務?”熊翊之不明所以。
“我說什麽了嗎?”意識到自己的口無遮攔,我立即裝傻充愣,并向一旁的蒙恬眨眨眼。
“你晚上表演什麽?”蒙恬會意地岔開話題。
“秘密。”我吊着他們的胃口,當然也不是什麽秘密,無外乎就是唱歌,确切而言除了唱歌我什麽也不會。
“小姐,出事了。”晔兒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神情異常緊張。
“怎麽了?”她的出場擾亂了我們的興致,蒙恬有些不高興地問道。
“陸小姐那邊出事了。聽宮人說有人在她的舞鞋裏放入了鐵釘,現在陸小姐傷了腳怕是要取消參賽了。現在秀女們都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會輪到自己。小姐現在一切小心為妙。”晔兒想想就後怕,不知是誰在作祟。
“那查出是誰了嗎?”我比較關心這個。
“負責舞鞋的宮女已懸梁自盡了,所以一時半會也查不出是誰。”晔兒一想起那死去的宮女就渾身寒顫。宮外人看宮裏富貴榮華,宮內人看宮裏陰森恐怖。凡事必須處處小心步步為營,甭提多累了。
“死無對證那就結為死案了。”蒙恬冷哼一聲,“又多了一個冤魂。”
“誰要是敢傷你,我第一個不饒過他。”一直默不作聲的熊翊之突然開了口,表情很是誠懇。
“好兄弟!”我動容地拍着他的肩,“當初救你是明智的選擇。走,一起去看看陸小姐。”陸幽蘭傷了,我有點莫名的心疼,決定去看看她。
“姐姐你也來啦。”還沒踏進門口就聽到身後有人喚我,一回頭便見到金童玉女緩緩向這邊走來。
“是啊,聽說陸小姐受傷了就過來看看。一起進去吧,殿下。”殿下二字叫得有些生硬,這人明明喜歡雨燕卻硬要把我留在身邊,為的就是顯示他們的恩愛?這不明擺着惹我生氣嗎?
“我想起來了有些事還沒處理,你們進去吧,我和翊之處理完了再過來。殿下臣等先行告退。”話音剛落蒙恬便拉着有些木愣的熊翊之離開。
“還有什麽事沒處理?”半路上熊翊之思索了半天也沒得出答案,只好問起了身邊那個剛才還火急火燎現在卻悠哉游哉的蒙恬。
“難怪璐兒會叫你一只熊,還真是熊腦袋。你看不出來嗎?他們之間蹦出的火花足以燒死我們兩個,我可不趟這渾水,左邊是殿下右邊是璐兒,哪一個都開罪不起。”确切地說璐兒比殿下更為可怕。蒙恬拉着他邊走邊說,“走吧好兄弟,去我府上喝一杯。”
“殿下萬福!”院裏的宮奴見到我們立即跪下。
“免禮。你這腳受了傷就別行禮了。”藍殇見到正欲行禮的幽蘭立即開口止道,“禦醫怎麽說,傷勢嚴重嗎?”
“謝殿下關心。”在丫鬟的攙扶下陸幽蘭小心翼翼地踱到我們跟前感激地說道,“這腳已無大礙,只是今晚的表演幽蘭不能為大家獻舞了。”說着這話她把深邃的目光定格在了一旁的雨燕身上,不過雨燕很快明曉其意。
“姐姐這腳很疼吧?剛和殿下下棋時得知你受傷了,可把我吓壞了,立即跟随殿下一同前來。好可惜啊!聽聞姐姐武藝超群,本想今日好好學習一番的。唉,只能下次了。”她特別強調案發之時正與殿下一起,這下總可以撇清嫌疑了。
“妹妹又說笑了,皇城中人有誰不知妹妹能歌善舞,幽蘭哪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真的不是她嗎?幽蘭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她此刻臉上的得意洋洋像是一種諷刺紮得自己生疼。
“那你今晚的表演就取消了,你好生養病。”藍殇關心地說道。
“誰說取消了?”我當機立斷地打斷了他的決定,衆人不解地看着我,我卻沒事人般地拉起幽蘭的手說道,“你昨兒個不是答應要和我合演嗎?總不能你自個的表演不演了,連我的也推掉,那我豈不是很無辜?”背對着他們,我使勁地向她眨眼睛。她有些錯愕但很快就明白了。
“你瞧我這記性,腳一疼就什麽都忘了,姐姐不要生氣。”她挽起我的手向殿下致意,“殿下,幽蘭不能辜負姐姐的心意,還請殿下恩準。”她的臉上挂着清澈的笑,讓人不忍拒絕。
“你都願意帶傷表演,本宮怎能拒絕。”藍殇一貫溫柔,只是對上我的雙眼時多了幾分不解與期待,“那你們要合演什麽?”
“現在說了就沒意思了。”我噙着笑看着他們,再瞥到雨燕不悅的臉色時,心情很是暢快。剛才見她得意的神情很是不爽,她以為強敵退出她就能獨領風騷了,我偏要擊碎她的美夢,一賭氣就出了個合演的主意。“殿下不是還要下棋嗎?恕不遠送。”當下我就下了逐客令,此語一出又有些後悔了,畢竟這是在皇宮由不得我大呼小叫。
“不下了。”他突地笑了,笑意很濃,銀眸裏的悅意蕩漾開來,“本宮還得去看看蒙恬他們的要緊事處理得如何了。那你們都先歇着吧。”
“恭送殿下。”一大撥人行完跪拜禮就退場了,屋子裏只剩下我們三和随侍的丫頭。
“姐姐什麽時候和幽蘭姐姐好上了,妹妹竟然不知。”她慣有的冷笑讓人直發麻,再配上她特有的冷言冷語,活像冰山出來的。
“妹妹你不知道的還多着呢。”我回她一個大大的笑容,當然非常假,她都不給我好臉色,我幹嘛要奉獻真的給她。
“姐姐是越來越出人意料了,先是離家出走,途中還救了殿下和熊少主,現在又孤身一人回皇宮,姐姐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梅大小姐嗎?”她的變化要讓自己重新審視她了,她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只會發大小姐脾氣的梅璐了,而是演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很強大的對手。
“瞧妹妹這話說的,我之前出門散心現在玩興散了自然要回來了。至于變化嘛,一塵不變豈不是很無趣。妹妹晚上禦前獻舞應該要準備了吧,那姐姐就不拉着妹妹敘姐妹情長了。”堆着笑的臉有些僵硬了,所以我只好收回這生硬的笑冷臉相對。
“那妹妹就此告退。”她緩緩施禮背對着我們揚長而去之時,眼裏閃爍着寒光,犀利而悠長。。。
“梅小姐想表演什麽,只怕幽蘭拖着腳傷會連累你。”她擔憂地提醒着,“梅小姐的心意幽蘭明白,只是今天遭此一劫,或許是上天注定我與這個皇宮無緣。”
“你只要回答我願不願意留在皇宮。”若你不願意,我希望你能照顧白尚一生一世。心裏這麽一想,整個心情也開始黯淡不少。
“我要留在宮裏。”她停頓了許久終是下定決心了。母親托信說父親辦理的案子出了差錯惹龍顏大怒,險些官位不保,所以現在家裏上上下下都期盼着她能一舉奪妃。她注定要成為家裏的犧牲品,沒得選擇就只能任命。從此她會把對他的愛一同鎖在這深宮內,苦悶之時在釋放出來回憶。
“那我一定會讓你留在這。”我搭着她的肩自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