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到宮中,便發現這裏布置得喜氣洋洋,褪去了剛才的沉寂顯得更溫馨貼切。我看着歡喜便問身邊的晔兒,“我才出去一會,這皇宮怎麽就變樣了?他們在布置什麽?”
“娘娘,今兒個太後回宮要大擺晚宴邀請那些達官貴人。”晔兒似乎很久沒感受這熱鬧的氣氛,滿臉歡喜地為我準備着出席的衣服。
太後回宮了。我咀嚼着這個消息,心裏升騰起無數小雀躍。說實話,她是真心疼我,而我亦把她當做外祖母般喜歡。我這心頭一樂便興沖沖地跑去問安,不想沖到半路與宮女撞個滿懷。我倒不打緊,可那可憐的丫頭摔倒在地,手裏端着的幾個小瓶散落一地。她趕緊起身撿起瓶子向我行了宮禮便急匆匆地跑開了。
“你的東西掉了。”待我發現地上還有一瓶時,她早已不見蹤影。我撿起瓶子查看,發現它底部貼着“興劑粉”的标簽。興劑粉不是禁藥嗎?她何以得之又給何人?我一時困惑便随着她剛才跑往的方向尋去,駐足于花園內。
“明天我便會帶着她離去,你可以放心了。”庭院內的他氣定神閑地品着茶,反倒是對坐着的她愁眉緊鎖。
“你安心了,可我這煩心得很。你可別忘了是我告訴你她藏身于華隐寺,你也允諾過會助我得到熊翊之。他剛剛向父皇退婚了,而你明天又離開,若你就此袖手旁觀,本宮斷不會讓你如願。”她說得狠絕,犀利的目光始終定格在他笑吟的臉上。
他臉上的笑意由暖漸涼,直至冷笑一聲,“我當公主有多聰慧呢,不過如此。”他的笑激得她容顏大怒。
“放肆!”她氣極用手指着他,憤憤地說道,“你過河拆橋。”
“別急,坐下喝口茶。”他親手為她倒着茶遞至跟前,不緊不慢地說道,“他退婚證明他對芝月未死心,既是如此我又怎會置之不理。你看看桌上的是什麽?”
她順着他的目光拿起桌上的瓶子,然後吃驚地張大了嘴,“興劑粉和歡樂散?”這不是禁藥嗎,他拿這作何?
“哼。”他冷笑一聲,“公主應該知道這有什麽作用。今晚太後設宴,公主應該不用我教吧?”他舉起茶杯撮了小口又緩緩放下,“公主若真想得到他,必要時就得耍點手段。時候不早了,我就此告辭。”他拍着衣襟上的灰塵起身離去,而另一頭的她拿着小瓶陷入沉思。
隐于假山後的我看着這一幕,一時氣氛不已,朝着湖面狠狠地擲下一顆石子,只見湖面被擊得層層蕩開,卻依舊無法平息我內心的怒火,他們為了自己的快樂不惜毀了別人的幸福,真是不可饒恕,我又連着擲下幾顆。
“怎麽又碰到你了?”身後傳來了熟悉的熏香,我回頭見到了手拿一大壇酒的他。
“你偷跑至此就是為了喝酒?”我詫異地看着他,他今天似是有些沉悶,不多話靜坐于地,舉起酒便是大口灌飲,毫無儒雅可言。
我伴着他盤腿而坐,看着他不停喝酒心疼不已,我冷着臉奪過他手裏的酒并向湖裏扔去,他似乎早料到我會如此,不氣不急,噙着笑看着我。
“你還笑得出。你可知這是皇宮,你若醉酒于此被人發現怎麽辦?縱使萬般不悅也不該拿自己的性命賭氣。”我看着他無所謂的樣子又氣又惱,當下便揪起他的耳朵斥道,“你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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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氣急敗壞的模樣,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你喜歡我。”他突地開口更似調笑,“不然我的事你為何這般上心?”
“你。。。”一時無語,我選擇逃離,他看着我離去的背影笑着搖搖頭。
“太後長樂無極。”一時歡樂奏起,雍容華貴的老婦人在群臣的跪拜中緩緩登臺,陛下和皇後也随即向她行禮。
“免禮。哀家此次去聖寺祈福,求得的都是上上簽,想必是藍幺國的神靈和列祖列宗保佑我們藍幺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來,大家為此幹一杯。”太後舉起杯子高興地提議,并且小口抿了起來,衆人見狀立即一飲而盡。
“好,你們不愧是藍幺國的棟梁,你們盡興地吃着喝着。”太後說完也不顧底下那些人了,目光四處瞥尋終于找到目标,“璐兒到哀家這來。”她輕聲喚我,我便歡快地蹦了過去。
“璐兒給太後請安,太後長樂無極。”我笑嘻嘻地看着她,然後變戲法似的從手掌中展出一束鮮花獻給她,引得她開懷大笑。
“你這丫頭。”她笑意正濃,忽地看見向這走來的男子時,理了下情緒正言道,“殇兒,聽聞你一直忙于政事,但不管怎麽忙,都該陪陪璐兒。她許久未見到你,剛才提及你時還很牽挂呢。”
我牽挂他?聽她這麽一說,我無言以對。這老太瞎編亂扯的本領不亞于我,我只能任她說着,只是藍殇驚訝地看着我時讓我羞怯萬分。我扯着笑容給他,希望他能明白這些話純粹與我無關。
“雨燕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梅雨燕看見臺上和諧的三人時,便匆匆行來,立于藍殇身側。
“雨燕來了,走近些讓哀家好好看看。”太後看見藍殇見她時的溫柔表情便立即打趣道,“将來誕下的皇子必是像你這般漂亮。”
“太後。”雨燕不好意思地低着頭,而藍殇也有些羞怯于眉顏。
我無心聽他們家長裏短,一心都在臺下的粉衣宮女身上。“太後,璐兒見到幾位朋友,想退下和他們聚聚。”她道我心裏泛酸便允了,然後繼續和那對金童玉女閑聊。
我悄然跟在她身後,只見她偷偷将瓶裏的粉末倒置酒壺內并搖勻,等到另一名宮女走來時遞至她手中,她便匆匆趕去欣賞歌舞了。我繼續跟着而在無人的地方嗖的出現在她面前,吓得她不輕,她一撒手就打碎了酒壺。
“你是新來的?”我試着打探她,因為她見了我并未行禮似是不認識般。
“嗯,昨兒個剛進宮,被分到公主閣侍奉公主。你是哪個閣的?”她見我面色和善以為我也是宮女,一般主子是不會和顏悅色地同宮奴說話的,公主就時常打罵他們。
“我也是剛進來不久,還沒具體分派。你把酒弄翻了,公主是絕對不會饒恕你的,而且也不能讓剛才吩咐你的宮女知道了,她是公主的貼身侍女,要讓她知道你搞砸了,不死也得讓你少曾皮。”我的好心提醒讓這個涉世未深的單純少女吓得直哆嗦,我卻暗自竊喜,然後換上關心的面容,“別害怕了,怎麽說我也有責任,你先拿我這壺酒交差,我再去拿一壺。你送進去就立馬退出來,保你沒事。”看着她惶恐地連連點頭,我立即竊笑一番然後跑開。
“咳咳!”我對着宴會中的某人咳嗽幾聲,她一溜一晃地踱至跟前,緊張地環顧四周,只見大家盡興地吃喝玩樂,無人顧及此地,她這才放心地緩口氣。
“把這杯酒給虎健喝下,見機行事。”我在她耳邊低語一番,而她的臉色越發沉重,然後很憤然地連連點頭。
“公主,你這是。。。”他不明所以,她為何要獨約自己來公主閣小敘并且遣退了所有的宮奴。
“知道你退婚了,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無妨。”她淺笑一聲,并為他斟上一杯小酒,也為自己添滿了,“來,喝一杯。”
他道她釋然了,他會心一笑,舉起杯子一飲而盡,兩人連着幾杯下肚屋內便不再有動靜了,躲在外面的我們這才大膽現身。
“這家夥真沉。”我拖着昏迷不醒的虎健吃力地進屋,雀芝月則擡着嬌小的藍蝶入床,并順手扯下了她的衣服,然後我們奮力地将虎健擡上床,當然他的衣服也未能幸免,我們還為他們擺了一個暧昧的姿勢。大功告成,我們倆相視一笑,然後便是将倒伏在桌的熊翊之擡出去。
“是不是做得太絕了?”一回梅園我便小聲地問着雀芝月。
“跟他們相比,這算什麽。他們這是自食其果。”她的話語透着冰冷,幫翊之拭汗的動作卻是透着溫柔的。“這蒙汗藥的藥效要持續多久?”
“明天天亮。”我說着這話便踱步而出,心裏面糾結不已。雖然他們的行為讓我不齒,可我這麽做也好不到哪去。心裏面盤算着并未看向前方,以至于與來人撞個滿懷。
“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這麽毛躁。疼嗎?”他溫柔地為我揉着額頭,并且很小聲地說道,“幸好你撞到的是我,不然看你怎麽收場。”
我不言語,只是一把抱住他,把頭深埋在他頸間。他有些錯愕但立即反應過來,輕撫着我的背關切地問道,“怎麽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我搖搖頭,便在他頸間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這才掙脫他的懷抱。
“你。。。”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手立即撫上印有牙印的頸間,疼痛感讓他揪起眉但臉上卻不露愠色,“你這是怎麽了?”他并沒有責怪我,知道我心情不好,他上前靠近我,撩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說道,“若真想發洩的話,讓這手臂消散你心中的不滿。脖子這讓人見了會笑話的。”
這一次該換我怔怔地看着他了,他時常包容我,轉身卻冷落我,是在懲罰我之前的不願入宮嗎?“藍殇。”我輕聲喚他,他擡頭望我,只見我溫柔地将他的衣袖放下,笑着說道,“你這般,讓人見了還以為我有特殊癖好呢。對不起!”說着我便吻上剛才的“傑作”。
“原來殿下和姐姐在這裏。”恰巧入過的她見到我們這般親昵,心生不悅,悻悻地向我們走來。她挽起藍殇的胳膊,用小女人的口吻撒嬌道,“我找了殿下好久,現在可以陪我去看表演嗎?”
他顯得有些為難,看我的眼神多了幾許歉意。反倒是我大方地開了口,“既然雨燕妹妹邀請殿下,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着佯意打着哈欠,一步一跚地離開。
天微亮,床頭的他緩緩睜開眼,吃力地起身,驚醒了趴在床頭睡着的她。
“翊之,你醒了。”她高興地說道,便立即為他倒茶,“喝口熱茶醒醒酒。”
“我怎麽會在這裏,這頭怎麽會這麽疼?”他揉着發疼的太陽穴,使勁回憶着昨晚的事,“昨晚公主邀我用膳,喝着喝着我就失去了知覺。”
“因為酒裏有蒙汗藥。”她用溫水泡着白色巾帕,并小心地為他擦着額頭,“事情是這樣的。。。”她緩緩向他解釋,只見他眉頭緊鎖,神情沉重。
“他們怎麽能這麽做,這簡直就是強逼嘛。他們現在在哪裏,我非得跟他們理論不可。”他氣極,欲勢就要起身,被她一把攔住。
“他們已經自食其果了,你就不要動怒了。”她笑着,冷豔至極。
“你說真的?”一名宮女不敢置信地問着另一名宮女,“你說昨晚公主和男人同睡了?”
“你小聲點。”另一名宮女神情緊張地堵着她的嘴,“這話可不要随便說要殺頭的。我剛才聽公主閣的侍女說的,她說早上準備叫醒公主,卻發現有個男人躺在公主身邊,吓得她立即逃出門。我只跟你說,你可別跟其他人說。”她八卦完畢便拿起掃把去別處幹活了。
“小紅,我有事跟你說。聽說昨晚公主跟男人同睡了,這消息可是我的好姐妹從她公主閣的好姐妹那得知的,我只告訴你一人,你可千萬別宣揚出去。。。”這名宮女忍不住又告訴了另一個。
一傳十,十傳百,直至。。。
“你說什麽,蝶兒她。。。”剛聽完女官呈上來的消息。皇後驚愕萬分,立即起身前往公主閣。
屋外圍集了許多宮奴在窺探情況,而屋內的兩人毫無察覺仍酣然大睡。這也不能怪他們,我下手重了些,結果整包蒙汗藥都撒入那小小的酒壺內了。
“狗奴才,膽敢偷窺主子的情況,是不是不想活了?”公主的貼身侍女見狀立即趕退他們,只是她的表情透着得意。昨晚公主囑咐她要讓全皇宮的人都知道她被熊翊之毀了清白。。看這情形應該無人不曉了,看這次熊翊之還怎麽抵賴。她對于自己的表現很是滿意,等公主醒了還得趁機讨賞一番。
“皇後駕到!”随着這聲駕到,只見簡裝素顏的皇後急沖沖地趕來,她立即推開房門,看見躺着的兩人衣衫不整地相擁着,頓時氣得臉都綠了,她立即囑咐身邊的女官,“你讓他們到永樂宮解釋。”說着便拂袖而去。
“公主,請醒醒!”女官随即催醒了藍蝶和虎健。
藍蝶揉着發疼的額頭緩緩爬起身,再見到身邊的男人時化為大驚,“怎麽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本宮圖謀不軌。”說着,正欲扇他卻被他一把按住。
“你發什麽瘋呢!”他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沉着臉穿起散落在地的衣服,“你還發什麽愣呢?沒聽女官說大家都等着我們去解釋呢。”他不悅地對着她吼道,她委屈地盤腿哭泣。
“現在怎麽辦呢?全皇宮的人都在笑話我了。”她掩面而泣擾得他更是心煩意亂。
“別哭了,大不了我娶你好了。”他不耐煩地将地上的衣服扔給她,“快穿上。”
“都怪你出的什麽破主意。”她憤然地穿起衣服并揮着小拳使勁拍打他,“都怨你,我就是嫁豬嫁狗也不會嫁給你。”
“這樣更好,我壓根不想娶你。”他冷臉相對便踱步而出。
“混蛋!”她朝着門口狠狠地擲出自己的鞋子,氣急敗壞地将屋內的擺設亂砸一通。
“太後長樂無極,皇後萬福!”地上跪着的兩人行完禮便不再說話。
“哀家聽聞你們的事,起初還不敢相信,但沒想到你們倆的膽子這麽大,竟敢無視宮規,該當何罪?”太後憤然地指責他們,宮裏出了這麽一個醜聞,真讓她心神難安。
“蝶兒知道錯了,母後,蝶兒真的知道錯了,你幫我和太後說說情。”藍蝶知道事态嚴重,哭着向一旁的皇後求援。
“太後,臣妾認為還是讓陛下定奪為好。陛下這就快下朝了,我已經派人邀他來此了。”皇後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搬來陛下。
“不知母後邀兒臣前來所謂何事?”一下朝便匆匆趕來的他見到地上跪着的兩人時立即問道,“這怎麽回事?”
“虎族虎健懇請陛下準許我和公主的婚事。我和公主一見傾心兩情相悅,這才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若要治罪虎健願一人承擔。”他擡頭直望坐着的三人,“一切都是虎健的錯,與公主無關。”
“上月你不是已請旨賜婚你和雀族芝月嗎?現在怎麽又要和蝶兒了?”陛下顯得有些不悅,語氣加重了些,“你當這是兒戲嗎?你這樣搖擺不定讓孤怎麽放心将蝶兒交給你。”
“芝月是父親要我娶的,我喜歡的是公主殿下。還請陛下恩準,我一定好好對待公主,不讓她受半點委屈。”他把頭壓得死低,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這聲音透着真切。陛下聽着這話,臉色才稍稍好轉。
“蝶兒,你怎麽說?”陛下問起一旁木讷的藍蝶。
“兒臣懇請父皇定奪。”她心裏沒了主意,虎健的突然改變讓她不知所措,一心只想知道他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此時皇後依附在陛下耳邊的一番話也定奪了他們的未來。
“孤現在準了你跟藍蝶的婚事,定在這月十五,你們可有異議?”陛下宣布完畢,連忙詢問一邊的太後,“母後還有什麽要補充嗎?”
“哀家沒有意見,只盼着他們能夠白頭偕老。”太後說着便不再發話,這讓皇後稍稍松口氣。
“喂,你站住!本宮讓你站住!你聾了?”一出永樂宮,藍蝶便拽住急欲脫離的虎健,“你幹嘛不說明一切?你不是喜歡雀芝月嗎,幹嘛還要娶我?”
他一揮手擺脫她的束縛,不悅地說道,“你讓我說什麽?說我們兩個設計熊翊之,還是說你以清白逼婚?再說了,我不娶你,你還嫁得掉嗎?若真要去聖寺當了尼子,我反倒省心些。”
“你放肆!”她氣極想甩手卻讓他握住,捏得她生疼。
“我可告訴你,我從來不會讓別人欺到我頭上,尤其是女人,就算你是公主也一樣。”他緩緩放開,看着她揉着發疼的手冷言道,“記住了。”
“你這混蛋,本宮咒你不得好死!”藍蝶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氣得連跺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