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高堅有才,阮家有財,兩相合濟,自然沒有成不了的事。阮家世代鹽商,偏偏家裏兒子四個沒有一個是讀書的種子,阮良無心撿回來一個,哄得阮父心花怒放,只恨家裏沒有适齡的女兒可以招他進門。
高堅自從中了舉人,阮家便挑了個吉日,着他三跪九磕,奉茶獻禮,拜了阮父做幹爹。
從此真真便是一家人,阮氏有材可仗,高堅也有財可借,正是皆大歡喜。
後來高堅進京赴考,得中第七名武進士,雖然不是頂級的榮貴,在商賈人家裏,也是一流的盛事。阮家舉家同慶,在京城大大擺起宴席。
阮良這一生,最精通的,莫過于酒色財氣這四字,在席面上妙語如珠,哄得人人開懷。只有高堅坐在上首,目色沉沉,笑意不及眼底。阮良總覺得他有些委屈,私下拉了細問。
高堅垂首道:“沒中狀元,有負公子。”
“沒中便沒中,什麽負不負的。”阮良笑道,“你這人忒是心狠,那狀元豈是好中的,你能掙到這第七名,也是我家祖墳生光了。”
“你那時說,讓我長大要考武狀元。”
“我說過?”阮良一臉莫名,轉而又笑道,“我說笑而已嘛。”
“你忘了。”高堅漠然道。
“哎呀,你這人就是這樣。即便是不中,又能怎的?你即便是什麽也不中,能怎的?”
高堅眸光閃了閃:“你說,若是什麽也不中,你也養着我。”
阮良一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氣:“對對對,就是嘛!爺都答應過的。”
高堅道:“你還是忘了。”
阮良撓了撓頭,有些尴尬:“你提起,爺不就記起來了嘛?”
“是啊!”高堅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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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下重文輕武,而且邊疆苦寒,武進士多半不願從軍,高堅在殿上主動請纓,深得聖心,連提了兩級,封了一個遼邊巡檢的官職。
阮良聽說高堅要去遠處過苦日子,十分的不舍,執手相看,眼中泛紅,仿若楊柳岸上沾了水的桃花。
高堅被他看着,從身到心一個勁兒的往下沉,直沉到深深地底,再也看不到光的所在。
聖命不可違,高堅自然還是走了,阮父愛他肯吃苦,懂上進,臨行時包了一大盒金子給他,又送了兩個伶俐家人,陪着一起上路。
高堅策馬揚鞭,把阮良抛在身後,留他站在長亭外呆望,淚水滾了一臉,抱着夫人飲泣。
一月後,高堅看到漠北的雪,如雲似絮般拉拉扯扯的落下,忽然覺得心悸,竟痛到一時難起身。
此時,阮良在煙雲閣上喝花酒,看到歌伎耳上綴了一朵小小金花,總覺得有些眼熟,卻記不起是哪裏看過。女人見他盯着自己看,便與他抛眼色,阮良被她挑得興起,親親熱熱地摟上去,什麽都忘了。
那一年,高堅二十歲,阮良二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