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顧忌

又過了會，前院來人說請她們到飯廳，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宋氏聽說王啓賢親自下令設宴為她慶祝壽辰，頗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覺，但一張臉上卻難掩喜悅。

她戰戰兢兢站在鏡子前，不斷地摸着臉，又伸手拽了拽衣角。

王慕薇看着既覺得高興，又覺得有些苦澀，宋氏盼了一輩子，可不就想着有這麽一天。

她伸手扶着宋氏的胳膊，溫聲道，“娘，你穿這樣就很好看。”

宋氏聽她這樣說，臉上笑了多了些，“那我就這樣去行嗎？會不會惹你爹不高興？”

她身上穿了一身寶藍色的織錦碎花厚旗袍，頭發盤在腦後，插了根同色的藍寶石鎏金簪子，脖子上挂着翠綠色的翡翠珠子，手腕上帶着上好的玉镯子。

宋家原本就是陽城數一數二的富，宋氏作為宋家唯一的女兒，別的不說，穿衣打扮自是從小就學的，只是她嫁給了王啓賢這些年，被他屢屢厭惡，嫌棄她身上銅臭氣太重，所以才将那些好東西都收了起來。

“不會，您打扮下才好。爹會喜歡的。”王慕薇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心髒猛地一縮。

那雙原本極為白皙好看的手，此刻竟是只剩下了一堆骨頭，十指微微蜷着，絲毫美感也無。

王慕薇眼眶一瞬間紅了，她心頭百般滋味最後都化為了淡淡的笑，“咱們趕緊去飯廳吧，去晚了爹要等呢。”

“那我們趕緊過去。”

王家的飯廳在蒼松堂的側面，專門開辟了一室，留作待客或者家宴之用。

不管是王慕薇還是宋氏對這個地方都是頭一次來，她們母女兩個在王家都不是招人待見的存在，任何的宴會家宴也不會叫上她們。

屋內，謝司霖坐在王啓賢下首的位子，背對着門口，但依然能看的出男人背脊挺得很直，此刻正微微側頭，看樣子好像是王啓賢說了什麽，他正聽着，偶爾回上一兩句。

王慕薇垂了垂眸，她自己不想承認，可卻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真的有意中人，一舉一動，都透着一股天然的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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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着宋氏，可以敏感的察覺到她此刻的緊張和激動，那雙握着她的手，此刻微微發抖，手心甚至有了汗水。

王慕薇拍了拍她的手背，“娘不用緊張，今日本就是給你慶賀壽辰的。”

宋氏聽了她這話，心情才一點點平複下來，任由王慕薇扶着走了過去。

王啓賢朝這邊看了眼，沒什麽表情。随後謝司霖的目光也轉了過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帶了溫溫的笑。

王慕薇心下一跳，很快便恢複了正常，“娘，這是司霖。”

她開口介紹，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丈母娘第一次見女婿、

她出嫁那日，宋氏身體不好，只在宅子裏面看了她幾眼，并沒送出門去。

三朝回門的日子，偏偏謝司霖不情不願，宋氏又漠不關心，所以也沒見到。

“母親。”謝司霖先起身，很自然的行禮，“我是慕薇的丈夫。”

宋氏點了點頭，顯然對這個沒什麽關心，她的目光一直注視着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王啓賢，眼中有明顯的期待。

“過來坐吧。”王啓賢開了口，王慕薇笑了，宋氏也笑了。

各自落座，宋氏挨着王啓賢，王慕薇挨着宋氏，謝司霖自然是挨着王慕薇。

剛坐下沒多久，門外便響起了一陣說話聲。

“到底是什麽事，非得今個回來，我外面忙着呢，不年不節的吃個什麽飯？”王文軒一邊說着一邊邁着步子進了屋子，轉頭看到飯廳裏坐着的人，頓時皺起了眉。

他走過去，看到最在王啓賢身旁的宋氏，聲音也拔高了，“你是個什麽身份，也敢做那個位置！”

宋氏一向懼怕王文軒，頓時縮了下身體，下意識的就要起來，王慕薇握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動。

“岳父大人剛跟小婿說起詩禮傳家，王少爺這番做派倒是讓人大開眼界了。”謝司霖開口笑了笑，他的聲音不大，語氣中甚至連責備都不曾有，只是很尋常的描述，可卻讓王啓賢一下臉紅到了脖子根。

他伸手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她是王夫人，你名義上的母親，你是瞎了還是傻了？”

王文軒被罵的一愣，正要開口辯駁，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頭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桌前的謝司霖。

“原來是謝少您來了。”他臉上的趾高氣昂完全換成了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謝司霖轉過頭朝他點了點頭，“在家我是慕薇的丈夫。”

換言之宋氏就是她的母親，王文軒想了想很快明白了過來，他嘿嘿笑了兩聲，一巴掌排在了自己臉上，“瞧我這張臭嘴，母親想必不會怪罪吧。”

宋氏哪裏敢怪罪他，連連搖頭，“不怪，不怪，快坐，快坐。”

話說完又下意識的朝着王啓賢的放心看去，見他沒有發火，這才放下了心。

王慕薇心裏又疼了一把，她的娘，這輩子為了這個男人低聲下氣的，被人指着鼻子罵了，卻還要顧忌着那個男人的情緒。

“喲，今個是什麽大日子。”女人的聲音處處透着不情不願，腳步邁進屋子的時候，手上的團山也跟着搖了搖，“把咱們謝太太給吹回來了。”

白文蓉嬌媚的嗓音笑着響起來，随後便邁着步子一步三搖晃的進了屋子，“原來是妹妹和妹夫回來了。”

“大姐。”王慕薇沖她點了點頭。

謝司霖亦是同她點頭打了招呼。

“坐下吧。”王啓賢擺了擺手，按理說桌子左邊坐了宋氏，王慕薇和謝司霖三個人，右邊只坐了王文軒一個人，王文蓉做到右邊去才對，但她眼睛轉了一圈，便笑眯眯的在謝司霖邊上坐了下來。

“你怎麽坐那裏去了？”王啓賢看了她一眼。

王文蓉拿着扇子遮着臉，眼睛在謝司霖臉上轉了一圈，才回答了問題，“我好久沒見妹妹了，自然是要和妹妹妹夫多親近一番的。”

“哼！我看你是想和妹夫親近一番才對吧。”王文軒插了句話進來。

她們姐弟兩個關系一向不好，平日裏針鋒相對的時候更是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