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困境
她搖了搖扇子，朝周圍躲得老遠的丫鬟叫了一聲，“都死哪去了，來個活的，給我叫輛車。”
小丫鬟應了聲，趕緊朝門口跑去。
王慕薇靠在車窗上，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人物和街景，心口只覺壓抑着疼。
謝司霖視線朝她看了看，眉頭不易察覺的皺起，卻并未多說什麽。
車子在街口轉角的時候，慢了下來，好像是有人在前面鬧事，堵了路。按了幾下喇叭也沒驅散人群，無奈之下，只好下車查看一番。
司機下車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那邊人群很快有人朝這邊看過來，随後便一點點讓開了。
王慕薇透過車窗看到了人群圍着的中心，是一個中年男人，此刻被人打的鼻青臉腫人，那人旁邊還跪着個年紀不大地小女孩，大約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此刻低着頭不斷地哭。
司機拉開車門重新坐了進來，沖他們道，“也不算個大事，煙管來了個賒賬的，管事的讓人教訓一下。”
這年頭抽大煙的數不勝數，那煙館裏面整天人來人往的，往往到後半夜都不消停。
出來個把個沒錢還要抽的，管事自然要教訓一番。
“那女子是怎麽回事？”一直沒開口的王慕薇問道。
謝司霖看了她一眼，也将視線落在了車窗外那個被人架走的年輕女子身上。
司機道，“這女子是那個男人的女人，她爹沒錢抽了，準備拿女兒抵債，順便再換上兩袋子煙。”
“開車吧。”一會的功夫，外面的路已經通了，謝司霖開口，司機應了聲，車子很快啓動。
王慕薇看着車窗外，看到了女子哭泣的臉，那樣絕望悲傷，她看着心中難免有些難過。
這一賣去處可想而知，窯子裏面隔三差五出來的清倌兒，還不都是這些可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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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意将視線投到街角那家煙館的牌匾上，四個字不算醒目卻很有意思。
太平煙館。
這大煙抽了還能太平的了嗎，真不知道取這個名字的人，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她正要收回視線，突然神色一頓，那些困擾她很久的迷霧似乎一瞬間被吹散，露出眼前森然地白骨。
謝司霖冷不防的見她臉色慘白，渾身都在發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怎麽了？”
王慕薇沒說話，她不僅身體在抖，嘴唇也發抖。
怪不得她覺得母親的情況看着眼熟，雙目無神，眼眶青黑，神色厭倦，呵欠不斷，情緒暴躁，惡心，嘔吐......
還有屋內被濃香掩藏下那股讓人不适的味道，他怎麽會忘了，王文軒就是這副樣子。
“我冷。”她趴在男人的懷裏，雙手緊緊地攥着那人的胳膊，身體不斷地發抖，手腳都在發涼，那是一種從骨子裏往外滲透的冷。
謝司霖眉頭越皺越深，他目光往外面看了看，視線晦暗不明。
謝宅門口，車子停了下來，王慕薇顯然情緒還不穩定，謝司霖看了看，伸手直接将她抱了起來。
屋內聽到聲音的沈秋玲也從屋裏走了出來，臉上笑意在看到兩人的時候，有些怔愣，随即又化為了更深的笑。
“阿薇這是怎麽了？”她走過去，詢問道。
王慕薇将腦袋埋在男人的胸膛裏，沒有回答也沒有睜眼，謝司霖看了她一眼，朝沈秋玲道，“沒什麽，可能是有些累了。”
沈秋玲點了點頭，“那你快些送她回房間休息吧。”
謝司霖點了點頭，抱着她上樓，回了房間。
床上，女人眉頭緊鎖，眼睛緊閉，似乎是陷入了什麽可怕的夢境中。
謝司霖靠近，将手貼到她的額頭上，見沒有發熱，正要起身，手上突然被人握住。
女人的眼睛并未睜開，卻還是開了口，“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那聲音失了一貫的溫靜，倒是顯得格外的脆弱。
謝司霖看着她蒼白的臉，心口處隐隐的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猶豫了下，到底沒有抽走自己的手。
似乎是感受到了被握着的人沒有要離開，女人的眉頭才一點點舒展開來，那急促的呼吸聲也一點點緩和了下來。
夢裏，好像有無數條藤蔓突然出現，迅速蔓延，将她纏繞，那藤蔓瘋長，從腳踝一直延伸到脖子，然後迅速收緊，好像要生生将她勒死一樣。
站在她不遠處就有人走來走去，他們看着她，眼神漠然，她想要呼救，救命兩個字就在嘴邊，可怎麽都發不出聲。
藤蔓越來越緊，她呼吸已經開始困難。
“醒醒！”謝司霖坐在床邊，清楚地看到眼前的女人突然難受的緊緊攥着胸口，嘴巴發出微弱的聲音，他靠近了才能聽清楚。
她再喊，救命。
救誰的命？
男人臉色越發沉了下來，搖晃她的力氣比之前更甚，“王慕薇！”
“王慕薇，我再說一次，給我醒醒！”低沉地嗓音隐隐藏着山雨欲來的感覺。
黑暗中的女人，被困的越來越視線模糊，她想要放棄，耳邊又好像有什麽人在叫她。
她聽那個名字好熟悉，是誰？
她在心裏問，沒人會救她的，她生來就是個被人厭棄地存在，親生母親尚且如此，更遑論他人。
可那聲音又是那麽真實，就在她耳邊，不斷地叫着，她仔細去聽，去分辨。
王慕薇！
這是叫誰，誰是王慕薇呢。她想問，又知道自己張不開嘴。
眼皮越來越沉，手指已經沒了掙紮的力氣，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耳邊再度響起了那三個字。
“啊！”安靜的屋內，女人尖叫聲突然響起，王慕薇猛地坐起，額頭上冷汗如語般往下淌着。
心髒噗通噗通的跳着，雜亂無章，聽在她耳朵裏格外的讓人心慌又心悸，她伸手捂着額頭，将頭一點點埋在雙腿上，只覺得渾身像是虛脫了一樣。
抱着雙腿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這才覺得力氣一點點找回來了，心情平複下來，原來剛才是做了一場夢。
擡起頭，不由得一愣。
暖黃色的光線下，男人一張俊美無雙的臉，漠然沒有溫度，漆黑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看着她。
王慕薇心頭猛地一顫，過了半晌，張了張嘴，“你怎麽在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