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3) (6)

所以她們兩人之間居然沒有冷場。

而這時豔陽和唐玫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了起來。豔陽很開心,她自認為在肖平生和喬瀾面前點破了添力和唐玫的關系,應該有助于添力和唐玫之間關系的明朗化。這也算是幫了唐玫一個忙。只有添力一個人坐着發悶,除了偶爾回答豔陽的問話以外,似乎這場宴席和他并無太大關系。

唐文遠和肖平生敘過舊之後,話題漸漸就轉到了下一代的身上。唐文遠以前見過添力,和他有過一次深談。那一次他是抱着考察未來女婿候選人的心态去和添力交談的。對添力已經有了很好的印象。現在知道添力的父親就是肖平生,而添力從來沒有提起,不禁又為添力再加一分。于是,他對肖平生說到:“添力這孩子很穩重,我看着就很喜歡。我和他曾經交談過一次,他很聰明。很有見識,而且很謙虛。這樣低調的年輕人現在是不多見了。

聽唐文遠誇贊添力,肖平生心裏自然高興。從豔陽那裏知道,添力和唐文遠的女兒現在的關系并不一般,肖平生自是樂見其成。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肖平生立即以誇贊唐玫回報:“這次我們一來,豔陽就跟我們說了,豔陽得病的時候,全靠她唐玫姐照顧。虧了有你家玫玫照顧,豔陽才恢複得這麽快,我們非常感謝玫玫。”

“說起來也怪,我家玫玫平時在家裏被爺爺奶奶嬌慣的厲害,根本不會照顧人。這次表現得倒很出乎我的意料。大概她是和豔陽真有緣分,所以對豔陽也格外地精心。咱們兩家之間,就別說謝字了。你家不在北京,以後添力和豔陽就把我家當作自己家,讓他們別客氣。”唐文遠的語氣裏有着對唐玫的格外疼愛和驕傲。同時也表達了兩家關系更加親近一步的願望。

豔陽聽到兩位父親的談話,向唐玫擠眉弄眼。從兩位父親的談話中,可以聽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心照不宣,兩位父親對結為親家似乎都很樂意。

唐玫當然心裏高興。能得到添力父親的認同,是她沒有意料到的。對她來說,這絕對是一個鼓舞人心的好消息。

只有添力有些發懵。他原來以為這場宴會只是兩家父親之間交往的一個節目。怎麽就轉變成了隐形的“相親”了?而且,事先并沒有人征詢他這個當事人的意見。

這個時候,喬瀾這個後媽的身份就有些尴尬。她對這門“親事”的意見如何,似乎已經不重要了,并沒有人來注重她的意見。

這時,陳女士不失時機地把她和喬瀾拉進了兩位父親的談話圈,她對肖平生說:“肖先生,您和喬老師有這麽一雙好兒女,可真是有福氣啊。男孩帥氣英俊,女孩漂亮溫柔。還偏偏兩個孩子都聰明,上了 Q大p大,真讓人羨慕。都說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覺得,家裏有這麽兩個孩子,就沒有什麽不滿足的了。”

肖平生只得客氣地說:“過獎了,過獎了。”

而這時唐文遠也說:“豔陽這女孩也不錯,挺可愛的,小提琴也拉得好。我家玫玫就不如她。玫玫小的時候,她爺爺也想讓她學樂器。鋼琴、小提琴、二胡、琵琶都學過。她爺爺當時還是音樂學院院長。給她請的老師都是教授級的。可不管是西洋樂,還始中國民間樂器,她一樣都沒學成。氣得她爺爺說,她一點音樂細胞都沒有,不象是他孫女。”

“我是不是爺爺的孫女,爺爺說了不算。得爸爸你說了算啊。”唐玫調皮地說道。

“你這孩子,胡說些什麽?”唐文遠被女兒弄得個大紅臉。

喬瀾不得不謙虛一下:“其實,豔陽學琴也是趕巧了。她小時候和在外婆家長大,正好外婆家院子裏有個叔叔會拉琴,又願意教她,她就一直學下來了。”

“噢,豔陽應該比玫玫小吧,今年多大了?”唐文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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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八月份滿了十九歲。”豔陽回答。

“八月份?八月幾號的生日?”唐文遠追問道。

“八月八日。”豔陽回答。

“八月八日?”唐文遠重重地看了豔陽一眼,若有所思。

然後,唐文遠感嘆道:“十九歲啊,正是花樣年華啊。還是他們這輩年輕人幸福。我們那年輕的時候,都幹什麽了?全荒費了……”

提起年輕的時候,年長的一輩都非常感概,不知不覺開始回憶起他們的蹉跎歲月。唐文遠說起了他在三線工廠的經歷。肖平生回憶起他回鄉的苦澀。喬瀾也提到了她的知青歲月。

唐文遠忽然問喬瀾:“喬老師,您當初下鄉是在當地嗎?”

“是在H省的一個革命老區,望城縣。”喬瀾回答。

“望城縣?”唐文遠明顯地一怔,然後說:“北京也有一些知青去了望城縣。不知您認不認識他們?”

“北京知青?知道。不過他們的知青點和我們的隔比較遠。所以不太熟。”喬瀾沒有提防唐文遠會問這個問題,所以臉色就有些不自然了。而這時,豔陽明顯感到媽媽是在敷衍唐文遠。起碼豔陽就知道,媽媽和一個姓夏的北京男知青是很好的朋友。

唐文遠又繼續追問道:“聽說七四年年底,北京知青出了一件大事,不知喬老師聽說過沒有?”

喬瀾的臉色越來越暗淡,她低聲說道:“七四年年底,我已經回C市了。隐隐聽說過北京知青鬧事的事情,但具體什麽情況,我不太清楚。” 她的臉色分明告訴唐文遠:她不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噢。”唐文遠沒有再問下去。

在他們進行這幾句對話的時候,豔陽和添力不由得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心裏都清楚,唐文遠所提的那件事,應該就是豔陽外婆告訴她的那件導致豔陽失去親生父親的那件事情。喬瀾回避這件事,明顯是不想提及那一段傷心往事。豔陽就覺得心裏在疼。她為媽媽難過。接下來,喬瀾雖然還在應付着陳女士,唐文遠,但是,豔陽看得出,媽媽的強裝笑顏的背後,一定是一顆在哭泣的心。母親心中塵封了多年的往事,突然被提起,心中的傷口再一次被撕裂,她的心一定在流血。

那天的宴席,表面上看來非常圓滿,大家把酒言歡,各自為結交了新的朋友而歡欣鼓舞。唐文遠派車把添力和豔陽送回學校。一路上,兩人無語。豔陽已經沒有下午去赴宴時的快樂心情。在p大校門口,添力和豔陽一起下車,然後陪着豔陽一起走進了校園。

豔陽悶悶地,低着頭走路。添力知道,豔陽一定還在為那件事難過,于是他關切地問道:“豔陽,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我只是為媽媽難過。你沒看見媽媽後來都不怎麽說話了嗎?”豔陽傷感地說。

“我看出來了。阿姨心裏一定不好受。”添力說。

“我以後永遠不會向媽媽問起我父親的事情。我不想再讓我媽媽那麽難過了。”豔陽小聲地發誓。

只有添力知道豔陽曾經多麽想尋找她的親生父親,而知道親生父親的已經死去的噩耗之後,她又是多麽的傷心。她如今這麽體貼母親的心情,只能讓添力更加憐惜她。添力不知道用什麽語言才能安撫豔陽。這時,一陣涼風吹過。豔陽打了一個冷顫。添力把豔陽的冰涼的手握在他的手中,默默地陪伴豔陽走了一程,到了豔陽宿舍門口。然後他對豔陽說:“別為阿姨太擔心了。阿姨是一個堅強的人,她會調整好自己的。”

豔陽點頭說道:“嗯,我知道。只是心裏有些悶。這麽多年,不知媽媽是怎麽過來的?”然後搖了搖頭,仿佛要把心中的不快搖走似的,說:“把這件事情忘了吧。以後再不提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添力說:“你确定你沒事了?要不要我再陪你一會兒?”

“沒事了。我要學媽媽,也做一個堅強的人。”有了添力的安撫,豔陽這時的心情确實要好一些了。

“你要記着,無論什麽時候,你都還有我。我的肩膀随時都可以借給你的。”添力以半開玩笑的形式,再一次向豔陽表明了他的心聲。

37、陰謀與愛情

唐文遠和肖平生的這一次見面,一方面建立了兩人,兩家之間,互利互惠的和平友好關系;另一方面,兩家父親都心有靈犀地默認了添力和唐玫的特殊關系。唐玫心情大好。到了周末,便給林子打電話,邀他一起喝咖啡。

見面坐定,唐玫就對林子宣布:“喂,現在正式向你宣布,你的任務可以取消了。”

和唐玫的興致勃勃相反,林子卻是一副懶散的樣子。他問:“怎麽?肖添力向你求婚了?”

“我家老爸和肖添力的老爸都對這門親事都很滿意,已經準奏了。”唐玫就把周四晚上,唐文遠舉行家宴請肖平生及其一家的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邊。

林子“哦”了一聲,說:“原來星期四晚上是你家請客,難怪豔陽沒去參加樂隊活動。”

唐玫聽出林子的語氣中有些異樣,忙喊道:“怎麽了?喬豔陽一次沒參加你們樂隊的活動,你就害相思病了?不會吧?我只是要你去客串一下‘情聖’,你還真把自己當‘情聖’了?”

“我就當‘情聖’了,怎麽了?”林子反問道。

“就為喬豔陽那小丫頭片子,翩翩公子林俊放打算動凡心了?說出去,這得跌破多少人的眼鏡啊?”唐玫故作大驚小怪地說道。

“那你覺得我這顆凡心該留給誰?你嗎?”林俊放譏諷道。

“你千萬別告訴我,因為我移情別戀,你就破罐破摔了。”

“你不會覺得這個世界上就你一個女人吧?”

“那你說說,你看中喬豔陽什麽了。”唐玫問。

“她會拉小提琴啊。”林子答。

“切,會拉小提琴的女孩多得是。我小時候要是願意學,我現在也會拉。”唐玫不屑地說。

“問題是你現在不會。這就是你比不上她的地方。而且她清純,溫柔,善解人意。”

“清純?溫柔?善解人意?你還不如說她傻。男人都喜歡這種小綿羊式的女人。沒想到你也不能免俗。”唐玫鄙視道。

“你對男人這麽了解,那還不改改你的臭脾氣?別老把自己當女王。你覺得肖添力會樂意當你的裙下之臣嗎?”林子反諷道。

“我就是我,這是我的魅力所在。再說,我在肖添力面前溫柔着呢。我只在值得我溫柔的男人面前溫柔。”唐玫故意挑釁地說。

“你那溫柔,怕也是裝的。看你能又裝幾天?”林子一眼就能看透唐玫。

唐玫和林子的關系,可以追溯到他們的襁褓時期。彼此太熟悉了,在對方面前,也不用僞裝,都把自己最本色,最真實的一面袒露在對方面前。言語之間也習慣直來直去,毫不顧忌。大概就是太熟悉,太沒有神秘感了,所以他們才沒有可能成為“相敬如賓”的一對。

“你覺得喬豔陽漂亮嗎?我和她,誰漂亮?”唐玫問。她就是這個樣子,争強好勝慣了。就算她已經把林子“承讓”出去了,但還是希望林子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當然她比你漂亮。”林子卻毫不留情面地說道。

“是不是你被我甩了以後,惱羞成怒,連審美觀也扭曲了?”有點惱羞成怒的其實是唐玫。

林子看出唐玫的愠怒,偏偏仍然不依不饒,接着刺激對方:“其實應該這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

“什麽情人?狗屁。要不是我讓你去醫院看喬豔陽,你會去嗎?我這就去告訴喬豔陽,你去看她,根本不是出于你的本意,是我指使你去醫院看她的。你說,喬豔陽聽到這話,會不會很幻滅啊?”

“其實我早就告訴她了,是你告訴我她住院的消息的。她好像為此還很感謝你。”林子依舊不慌不忙。

“但是她不知道你去看她的動機不純吧?你沒告訴她,你是去醫院探病是假,演戲是真?”

“這個事情啊?要不,我這麽告訴喬豔陽:‘唐玫看上肖添力,想對他下手。但是她又怕肖添力喜歡你,而不接受她。所以就派我來演一出戲,和你假扮一對情侶,讓肖添力對你死心。’我這樣說行嗎?喬豔陽能理解嗎?問題是這樣一來,喬豔陽會不會去告訴肖添力?然後,肖添力也就會明白了,原來如此啊……。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你?林俊放,你混蛋,你氣死我了。”唐玫被林子搶白,說不出話來了,氣得罵起人來了。唐玫以前和林子鬥嘴,林子多是讓她占着上風。但是今天,林子好像很不饒人。

林子卻笑了:“不過還是要感謝你,要沒有你導演的這麽一出戲,我沒準就漏掉了一個好女孩子。”

“你以前沒感覺到喬豔陽喜歡你?”唐玫問。林子主動表達對一個女孩字的好感,這在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看樣子并不是在開玩笑。唐玫便對林子的感情世界有了幾分好奇。

“有些感覺,不過當時并沒有在意。”林子說。他在別人的眼裏,是一個清高而有些散漫的男生。因為他的俊逸潇灑,這樣的清高便顯得有些冷漠,孤傲,讓人難以接近。實際上,他也的确也不是個熱情的人,更不主動接近他人。由其是在女孩子面前。從小到大,他受到太多女孩子的青睐。比豔陽熱情奔放的女孩多得是。所以豔陽的那點含情脈脈實在是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那你現在在意了?”

“嗯。忽然覺得忽視這麽好一個女孩子,是一種罪孽。”

“她好在哪兒?”

“她會拉琴。”林子又說了一遍。

“她又不是你見過的第一個會拉小提琴的女孩。”唐玫對林子的這個回答大為不滿,好像是在調侃她。可是看上去林子似乎有幾分認真。

“但是她的琴聲很特別,有一種特別的韻味。”

“故弄玄虛。不都是在夾在脖子上的四根弦上拉出來的聲音嗎?有什麽特別的?”

“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拉出的琴聲,你聽到的只是華麗的旋律,但是卻很空洞,沒有內涵。但有些人琴聲,是可以打動你的。你可以從她拉出的旋律中聽到她的心聲,從而找到共鳴。那怕是第一次聽到她拉琴,你也會覺得是相識了多年的老友一樣。”

“越說越玄。我最煩你這酸勁了。好像會擺弄個樂器就了不起了。”

“所以說,和你這種不懂音樂的人沒法交流。喬豔陽比你強就強在這裏。我和她聊什麽都能聊得來,而且從來不會厭煩。而你只關心你自己的想法,卻從來不願意花一點點心思了解別人的想法。”

“又來了,我又不打算做你的賢妻,你也別為我操心了。”

關于這一點,是他們從小到大争執的焦點。唐玫是一個自我的女孩子。她習慣于成為世界中心,讓大家都圍着她轉。但偏偏林子又是那樣一個孤傲的人,不屑做她的裙下之臣。兩個人争吵了十幾年,也沒有協調好。後來發現這是一個無解方程。所以兩人才決定放棄彼此。現在,作為朋友倒是清爽多了。

林子誇贊豔陽而貶低她,讓唐玫在心裏泛酸。她當初只是想利用豔陽對林子的暗戀,讓林子客串一把豔陽的男朋友,來打消添力對豔陽的心思。沒想到卻成全了豔陽和林子。雖然唐玫自己已經有心儀的對象了,但是看到林子這麽快就心有所屬了。她心裏還是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豔陽缺席了一次樂隊的活動,因此也失去了一次和林子見面的機會。再次見面,就已經是下一個星期四了。那天活動結束之後,林子照樣送她回宿舍。豔陽就向林子解釋:“上星期四,我有點事,所以沒來樂隊。我向安迪請假了的。”說完,豔陽自己也有點糊塗,不知道為什麽要向他解釋這個事情。樂隊的成員并不是每個人每周都參加活動。所以豔陽缺席一次不用大驚小怪。再說,林子也不是領導。就算豔陽要請假,也用不着向他解釋。到了後來,豔陽才想明白自己的心思,其實自己是想借此來試探一下林子,他是否因為沒見到自己而感到失落,甚至會想念她?但是林子的表情讓豔陽失望了。他顯然對豔陽上星期的缺席并不在意,就連聽到豔陽的解釋,也沒有一點回應。豔陽覺得無趣,原來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一把。

到了女生宿舍門口,豔陽悶悶地向林子告別。然後向宿舍走去。

忽然林子叫住了她:“豔陽。”

“啊。”豔陽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我忘了件事情。”林子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豔陽:“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以後你要是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豔陽拿着那張紙條就有些發愣,還沒有等她緩過神來,林子已經跟她說了“再見”,然後轉身走了。等豔陽醒悟過來,林子已經走遠了。

豔陽拿着紙條,飛快地跑進宿舍。展開紙條一看,上面有兩行數字。一個是林子宿舍的電話號碼,一個是他家的電話號碼。

林子交給豔陽的電話號碼,好久也沒有起作用。豔陽不敢打電話,往往撥號盤才撥了一半,就又放下了聽筒。她不能确定,林子給她這個電話號碼的意義是什麽。他說過,“以後要是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那麽沒事是不是就不能打?或者是一件他覺得不算事的事呢?打電話過去,他會不會覺得很煩?給她號碼,會不會只是林子的心血來潮?他沒準早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如果打電話,他會不會只回一句:“怎麽了?”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似的。豔陽想來想去,最後決定不用給林子打電話。

從那之後,他們還是在周四晚上見面。豔陽的目光,還是有意無意地集中在林子的身上,細心揣摩着他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每一個輕微的舉動。林子依然送豔陽回宿舍,兩個人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有時候,到了女生宿舍門口還意猶未盡。兩人就會去咖啡廳再坐一會兒。豔陽依舊去敏感地捕捉他的眼神裏的特別的意味,去思忖他的話語的含義。每一次,她都為自己小小的發現而欣喜,但馬上又自我否定,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難為情。

就這樣,到了這一學期的期末,樂隊的活動也随着期末考試的到來而停止了。豔陽和林子見面的唯一機會也沒有了。有好多次,豔陽捏着林子給她的電話號碼發愣。但終究還是沒有鼓起勇氣,去撥打其中的任意一個號碼。直到這學期的最後一個星期,豔陽還有最後一門考試,就要回家了。這樣她和林子就有三個星期見不着面了。

這天晚上,豔陽上晚自習回到宿舍,又一次拿着林子給的電話號碼發愣,她在心裏編造了一個給林子打電話的理由,然後又揣測林子接到電話的反應,打算好了若是林子表現冷漠,自己如何找借口脫身。千思萬想之後,她終于鼓足勇氣,決定去給林子打一個電話。

而這時,樓道的電話響了,然後就有人喊:“喬豔陽,電話。”

豔陽跑出去接過話筒,剛“喂”了一聲,就聽見了林子的聲音:“是我。”

“啊?你呀?好久不見。”出乎意料地聽到林子的聲音,豔陽有些慌亂,說話也不利落了。

“我就想問問你,你什麽時候回家?”林子問。

“後,後天。”豔陽結結巴巴地回答。

“那你明天有時間嗎?”林子又問。

“我明天上午考高數。然後就沒事了。”豔陽總算緩過一點勁兒來了。

“那明天晚上,我們在咖啡廳見一面行嗎?”林子問。

“嗯,好的。”豔陽剛回答完,林子說了聲再見,就把電話挂了。

豔陽回到宿舍,還對剛才的電話處在一種不可相信的狀态。她細細地回憶了林子說的每一個字,最後總算确定:林子和她約會了。

38、愛情是什麽

豔陽和林子的第一次約會,并沒有什麽特別。他們一直在閑聊着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林子的話比較多。豔陽多半時間在傾聽,有時會發出些疑問,有時也會發表一些看法。一直到離開咖啡廳,都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豔陽心裏多少有點失望,看來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直到林子把豔陽送回宿舍門口,他才從大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個Sony的卡帶随聲聽,遞給豔陽。他說:“你回家的時候把這個帶着吧。坐火車的時候如果悶了的話,可以聽聽音樂。”

不容豔陽拒絕,甚至不容豔陽說聲謝謝,林子已經轉身走了。

那時候,對于一個大學生來說,卡帶随身聽還是一件奢侈品。只有想出國的學生為了準備英語聽力考試,才會狠下心來買一部。林子今天約會,其實就是想把這件貴重物品借給豔陽,這讓豔陽感到有些意外,又有一些感動。豔陽拿着随聲聽回到宿舍,仔細看了看,發現随身聽裏還放着一盒磁帶。豔陽戴上耳機,随手按了play鍵,一陣鋼琴聲傳到她的耳朵裏。豔陽一開始以為這是一盤轉錄的鋼琴曲,林子把它忘記在随身聽裏了。但是聽着聽着,豔陽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盤磁帶的錄音效果并不好,不像是在專業錄音棚裏錄制的。鋼琴聲中還夾雜着一些風聲,樹枝互相打擊的聲音,還有樓道的關門聲。這顯然是在家裏自制的一盒錄音帶。豔陽把磁帶倒到頭,重新開始聽。第一首曲子是《致愛麗絲》,第二首是《秋日私語》,……。一首首聽下去,豔陽明白了,這是一盒林子自己彈奏,自己錄制的磁帶,裏面所有的鋼琴曲都是他們在一起練琴時,林子喜歡彈奏的。豔陽按了停止鍵,把磁帶出來一看,只見磁帶的标簽上寫着:

致豔陽

落款只有一個字:林。

豔陽現在全明白了。這盤磁帶是林子特意為她錄制的鋼琴曲。他今天晚上約會她,就是為了把這盒磁帶交給她。只是他是這樣一個超凡脫俗,獨立特行的人,不願意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內心感情,才把這件事情做得如此輕描淡寫。

豔陽抑制不住內心的沖動,跑到樓道裏,拿起電話,撥打了那個早已爛熟在心裏的電話號碼。

很快,林子就出現在電話的那端。

豔陽結結巴巴地說:“那個,……,磁帶,……,是你錄的?”

林子:“是啊,你聽出來了?”

豔陽:“嗯,我喜歡。”

“可惜效果不太好。那天晚上刮大風。想重新錄,又沒有機會了。家裏每天都有人進進出出的,沒法安靜。” 林子依舊說得很平淡。

可是豔陽卻平淡不了了:“我喜歡,我喜歡,我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歡。比我聽過的所有鋼琴磁帶都好聽。就連克萊德曼也比不上。”

林子在那邊輕輕地笑出了聲,說道:“你喜歡就好。你如果想我了,就聽聽這磁帶吧。”林子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渾厚,溫柔。

原來這就是他送給她磁帶的深意。

“那你會想我嗎?”豔陽在心裏問,卻不敢把話說出來。話筒捏在手裏都要出汗了。

林子似是聽到了豔陽的心聲似的,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還真不習慣這麽長時間見不到你。等你有空的時候,你也給我錄一盤磁帶吧。”

豔陽的心,就在這一刻融化了。

北京開往C市的火車是早晨六點二十分出發。

添力一大早從Q大出發,要了一個出租車,先到p大豔陽宿舍的門口,和豔陽會合,然後,他們一起去了北京站。

直到火車快要出發了,芳葉才趕到。一個戴着黑邊眼鏡,瘦瘦高高的男生來送她。上了火車,芳葉來不及和豔陽,添力打招呼,忙着和那個男生告別。火車緩緩啓動,芳葉打開車窗,将頭伸到窗外,一只手還和那個男生的手握着,不肯放開。那男生随着火車一起奔跑,邊跑邊大聲地喊:“芳,記得給我來電話。什麽時候回北京,一定要提前告訴我,我會來接你的。”

火車越開越快。豔陽坐在芳葉的對面,開始為在站臺上奔跑的男生擔起心來。她害怕那男生跑不過火車,後果不堪設想。還好,芳葉及時松開了那男生的手。豔陽一會兒看看車內的芳葉,依依不舍地向窗外揮着手;一會兒又看看站臺上那個男生,一頭散發迎風飄揚。雖漸漸遠去,卻仍然頑強地追趕着火車,氣喘籲籲地嘶喊着想念芳葉的願望。豔陽不由得“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結果惡有惡報,她嗆了一口涼風,咳嗽起來。

火車駛出了車站,芳葉還在向站臺那個方向一臉癡呆地凝望。豔陽忍不住了,叫道:“喂,丁芳葉,現在是零下十幾度。你還開着車窗,要把我凍死啊?”剛說完,又咳嗽起來。

添力忙過來把車窗關好。

芳葉惡狠狠地盯着豔陽,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真沒勁。”

“對不起,對不起。”豔陽連忙笑着分辨:“我是看他追火車追得太辛苦了。難道他以前就沒有想起來過,要你給他打電話?非要到火車開動了才囑咐你?”

芳葉不屑地說道:“你知道什麽啊?那是難分難舍。你沒有男朋友,根本體會不到這種心情。”

“好吧,好吧。我老土了。我向你道歉,不該笑話你。”豔陽道歉。豔陽和林子相處久了,習慣于林子若無其事,舉重若輕的交流方式。所以看見芳葉和他的男友演出的這麽一場惜別離的苦情戲,就覺得有些滑稽。林子大概永遠也演不出這樣的戲碼。他有思念,他有不舍,他會用他的琴聲來表達。決不會有這樣膚淺輕浮的舉止。想到這裏,豔陽內心對林子的愛摹和思念又增加了幾分。

“你把這個帶着吧,坐火車的時候如果悶了的話,可以聽聽音樂。”

“你喜歡就好。你如果想我了,就聽聽這磁帶吧。”

“還真不習慣這麽長時間見不到你。等什麽時候,你也給我錄一盤磁帶吧。”

昨晚,林子說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地烙在了豔陽的腦子裏,現在,豔陽再回想起來,心裏全是甜蜜。

火車向前飛奔。

豔陽和芳葉擠在卧鋪的下鋪聊天。雖然兩人一見面就鬥嘴,但是還是會和對方分享自己的心事。

“剛剛那男生是你的男朋友?他是你的同學?那個年級的?哪兒人?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的?”豔陽迫不及待地問。

這個男生是芳葉在大學期間談的第二個男朋友。他和芳葉剛剛确定關系才三個星期。

“芳葉你還記得你兩個月之前在我宿舍說的話嗎?”豔陽問芳葉。兩個月前,芳葉和第一個男朋友分手了。她帶着她那破碎的心,跑到豔陽那裏去療傷。她和豔陽擠在一張床上,住了一個周末。那時候,芳葉悲痛欲絕地宣布:她的初戀帶走了她全部的感情,她以後再也不會有愛情了。可是,才過了兩個月,她已經和另一個男生濃情蜜意了。

“時間是最好的良醫。治療失戀最好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開始一段戀情。”芳葉說。

“你只是把剛才那個男生當醫療器械?你不喜歡他嗎?”豔陽問。

“當然喜歡啊。不喜歡他的話,我就不會和他好啊。女人啊,一定要有愛情。沒有愛情的生活多空虛啊?”芳葉經過一次短暫而不靠譜的初戀,現在居然也有感言了。然後她便以過來人的身份教訓豔陽:“你看看你,大二都過去一半了。你還沒找到愛情。你這不是在虛度年華嗎?”

豔陽抿嘴一笑。她同意芳葉說的,沒有愛情的生活很空虛。自從豔陽的心裏有了林子,她從來沒有再空虛過。林子那英俊的面孔,無法捉摸的神秘感,時時牽挂着她的心。細細享受着這種的心情是件很美好的事情。豔陽的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在對林子的思念,遐想中渡過的。

見豔陽但笑不語,芳葉猛然醒悟,問道:“你不會是有男朋友了吧?你這死丫頭,我什麽事都告訴你了。你有男朋友了卻不告訴我,這太不公平了……”

兩人打鬧了一陣子,安靜下來,豔陽就拿出林子送給她的随身聽拿出來。取出那盤磁帶給芳葉看,芳葉問:“這是什麽?致豔陽?誰給你的磁帶?林是誰?……”豔陽把磁帶放進随身聽,又把耳機分給芳葉一只。芳葉聽了一陣,急着問:“是這個林彈的鋼琴嗎?真好,真浪漫。這個林,他長得帥嗎?是你們學校的嗎?你們怎麽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添力這時正坐在走廊另一邊的靠窗的座位上,望着窗外,想着自己的心事。豔陽和芳葉的對話時不時地漂進他的耳朵裏。他偶爾會回頭看看她們。她們是那樣興奮,而且幸福着。此刻,他的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這幾個月,添力的生活處于一種混亂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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