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 (15)
8歲時懷上了我的女兒。那時,我剛剛高中剛畢業。我休息了一年,生下女兒之後,才剛到劍橋去上的大學。大學畢業那年,我又懷上了我兒子。生了兒子之後,我才繼續讀我的博士學位。這在中國是不是有些不可想象?”
現在該豔陽目瞪口呆了,的确是太不可思議了。豔陽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懷特教授後來還不忘記問了一句:“那麽你的孩子呢?他現在在哪裏?”
這是第一次有人向豔陽問及孩子。這麽久了,豔陽只顧顧影自憐。卻從來沒有想過,曾經有一個小生命,一個和她血肉相連的生命想來到這個世界上,可是被她迫不及待地處理掉了。豔陽不知道如何向懷特教授解釋當時所發生的一切。她只是簡單地說了這一句。“Ihadamiscarriage(流産了)。”就是這一句,已經讓她內心充滿了罪惡感。
“Ohmygod!poorYanyangehere.(哦,上帝啊,可憐的豔陽,到這裏來)”懷特教授繞過桌子,走到豔陽的面前,伸雙手将豔陽抱在懷裏,然後,又說道:“Whetheryougetthisjobornot,Iwishyouhappinessinyourfuture.Bytheway,I‘dliketotellyouasecret;makinglovewiththepersonyouloveisnotasin.Actuallyitisthemostbeautifulthingintheworld。(不論你得沒得到這個工作,我都希望你未來幸福。順便,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和你所愛的人不是罪惡。實際上,那是世界上最美的事情。”
豔陽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樣的時候,和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提起那些她不願意提及的往事。懷特教授的懷抱和話語,讓她感到溫暖而舒暢。猶如她被從萬丈深淵中拽出水面,終于可以長長地出一口氣了。或者她還是不能完全忘記過去的那些事情。但是最起碼,在這裏,在懷特教授面前,她不用再為過去的事情無地自容。她可以把那些事情塵封在心裏的某一個角落裏,不再去觸及它,不再讓它來左右自己的生活。對于男女之間的事情,也不再感到羞恥和難堪。
也許,懷特教授就是上帝派來拯救豔陽的那個人。豔陽最後得到了這個職位。半年以後,楊詩羽懷孕了。因為有些試驗會影響到胎兒,所以,豔陽承接的楊詩羽的課題的大部分的實驗任務。這樣,除了日常的實驗室的工作,豔陽有機會接觸到了課題研究。又過了幾個月,這個課題延續,重新得到一筆課題費。懷特教授打算招一個新的博士生,繼續這個課題的研究。林子鼓勵豔陽申請這個位置,并且,幫助她辦好了在p大生物系的成績單。之後,豔陽獲得了這個博士生的位置。
回憶這兩年多的歷程,林子內心裏是有些自豪的。兩年多前,他憑着一股勇氣把豔陽帶到那個陌生的國度,其實心裏并不知道,将會面對什麽。而現在,他把這樣一個嶄新的豔陽呈現在添力的面前,就如同交了一張完美的答卷一般,多少有些炫耀的成分。
林子從SanJose飛回英國伯市,需要在休斯敦IAH機場轉機。他在休斯敦有五個小時的停留時間。當從SanJose的飛機在休斯敦機場大坪降落,機場的大巴将旅客帶到機場大樓。林子随着人群,走出機場。
出站口,唐玫站在人群中,踮着腳尖向這邊眺望。看見林子之後,她拼命地向林子揮手,生怕林子看不到她。其實,林子早就見到她了,事隔三年,再次見到她,即使沒有到她的跟前,也依舊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張揚的活力。
“讓我看看,變了沒有?”唐玫并不着急把林子帶離嘈雜的出站口,而是迫不及待地打量起他來,“還別說,你還真有點變了。長個子了?肩也變寬了?難道你還在發育?”
“你才在發育呢。”林子笑着打了唐玫一下。青梅竹馬的朋友就是這樣,即使是多年未見,再次見面依舊能在瞬時間就回到當初那兩小無猜的狀态。
“走吧,我的車在外面,我帶你在休斯敦好好玩一下。”唐玫說。
“不用了,我只有五個小時,就在機場找個地方坐坐,說會兒話吧。”林子說。
唐玫的臉立即沉了下來:“你這人怎麽這樣?我不是告訴你在休斯敦多停留幾天嗎?這麽着急回去幹什麽?你馬上去改機票去,改成後天的機票。”
“我的機票便宜是打折的,不能改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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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小氣勁兒的。不能改算了。你今天別走了。我給你重新買後天的機票。”唐玫說。
“那我的行李怎麽辦?我的行李是要随今天飛伯市的飛機走的。”林子說。
“你也真是,有什麽事情那麽着急回去?我們都幾年沒見面了?好不容易見着,也不說多呆幾天。”唐玫知道事情不可改變,還是嘟嘟囔囔地發洩着對林子的不滿。
然後他,他們在機場大廳裏找了個咖啡廳。
兩人坐定以後,林子問唐玫:“你怎麽沒把你男朋友帶來讓我看看?”
唐玫:“誰讓你今天就走啊?我還以為你能呆一,兩天的。所以沒讓他來。本來跟他說好了,今晚上他請你吃法國大餐的。”
唐玫到休斯敦兩年多了。去年九月,她已經拿到了休斯敦大學的MBA學位,之後就在大學裏找到一個part-time的工作,混時度日。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國?”林子問她。
“再混幾個月,七,八月份的時候回去。”唐玫說。
“你是和你男朋友一起回國嗎?”
“嗯。不過跟我爸說好了,我回去之前,要先到歐洲玩一圈。我到時候去英國找你玩。”唐玫說。含金匙長大的孩子的生活果真與總不同。就算林子和唐玫兩家是世交。兩人又是一起長大。林子照樣要靠自己搏命才能在這個世上有立足之地。而唐玫的一切都被家裏安排好了,她只需要在美國鍍鍍金,看看世界。回國之後就有大好前程在等着她。就連她的男朋友,也是家裏看好的。那個男孩子的父親曾經和唐文遠是同僚。後來唐文遠下海當了“紅色大亨”。而那男孩子的父親,卻一路官運亨通,現在已位居某部副部長的高位。那男孩比唐玫小幾個月,現在還在休斯敦大學讀MBA,要到六月底才能完成學業。唐玫等着他拿到學位之後,兩人就一起回國。
唐玫說了半天自己的狀況,才想起問林子:“你呢?是不是也該博士畢業了?拿到博士學位之後準備回國嗎?”
林子說:“一切都還未定,不過短期之內沒有回國的打算。”
“為什麽不回去?國外有什麽好待的?你千萬別告訴我,你是為了某個女孩子才留在英國不回去的。”
“可以這麽說吧?”林子說。
“看來桃花運不錯,難怪着急回去。說來聽聽。”唐玫好奇,興奮地打聽道。
“我已經結婚了。”
盡管林子說得很平靜,但是還是仍然沒有讓唐玫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
“你結婚了?”唐玫驚叫起來,惹得周圍的人朝她看過來。
“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孩子能得到林俊放先生的青睐,居然能讓林大公子這麽痛快就以身相許了?”唐玫好奇地調侃道。
“其實,你認識她。”
“我認識她?倒底是誰?”唐玫更加好奇了。
“豔陽。”
“豔陽?喬豔陽。”這下唐玫不只是驚愕,而是傻了。那年,她使出招數讓豔陽身敗名裂,敗走京城之後,喬豔陽這個名字就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偶爾回憶起來除了一分得意,一分不屑,并無半分對這個人的牽挂。沒想到,這個名字卻被林子以這樣的方式再次提起。
“喬豔陽不是被p大開除了嗎?”唐玫還是不相信。
“她從p大回去以後,我就回國跟她結婚了。然後帶她到了英國。”
“你回國和她結婚?那我怎麽不知道?”
“連我家裏人都不知道。”林子和豔陽結婚的事情,林子一直沒有告訴過他家裏。那年夏天,得到喬瀾同意之後,林子就和豔陽在C市領了結婚證。當時,喬瀾還特地提醒他:在結婚之前,他應該征求家長的意見。但是,被林子否決了。林子認為,自己已經成年了,對自己的婚姻有決定權。他自己比父母更知道他未來的妻子應該是誰。那年夏天,林子一直在C市陪着豔陽。到了他的假期快要結束的時候,豔陽的護照也辦好了。他們就一起去了北京,住在H省駐京辦事處。林子陪着豔陽去辦理了簽證。之後,他就飛回了英國。也就是說,那年夏天,林子根本沒有回家。他家人根本就不知道林子那年夏天回了一趟國。因此,也不知道他和豔陽結婚的消息。
“你可真是膽大?如果你奶奶,爸爸和媽媽知道你自做主張和豔陽結婚,而且還瞞了這麽久。他們不大發雷霆才怪呢。”唐玫對林子家還是很了解的。她完全能想象出,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林家的長輩們将會是怎樣一個瘋狂的狀态。
“那又怎麽樣?他們鞭長莫及。”林子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唐玫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麽現在的林子比過去的林子更加高大更加挺拔?林子真的變了。原來的他在父親的淫威下唯唯諾諾,束手束腳,在奶奶和母親的嬌慣下慵懶,散漫,漫不經心。眼前的林子擺脫了家庭的束縛,終于挺直了腰杆。整個人都舒展開了,散發着一種自信的活力。
唐玫平靜了一下心情,又問道:“豔陽現在在幹什麽?”
“現在她在伯大生物系讀博士。”
“胡說吧,她連大學文憑都沒有,誰會讓她讀博士?”唐玫又不信了。
“信不信由你。反正她現在過得很好。我早說過,我和她不會分開的,我會對她負責的。我說到做到。”林子驕傲地說。豔陽和林子從來沒有具體談論過當年的事情。所以,林子并不知道唐玫當初使壞,才導致豔陽失學。林子一直認為,他當初被唐玫言語所刺激,沖動之下,毀了豔陽。那一晚,他對唐玫所發的誓,他一直都記得。
唐玫不得不再次嫉妒豔陽。當初她已經把豔陽弄的體無完膚,身敗名裂。滿以為豔陽已經被徹底打垮了,現在應該是在國內的某個角落裏,以淚洗面,渾渾噩噩消耗光陰。卻沒有想到,豔陽現在的生活還是依舊精彩。自己當年給豔陽的一擊,反而推波助流,成全了豔陽和林子的婚姻。豔陽在唐玫眼裏似乎就是一個“不倒翁”,無論怎麽打擊,她總是屹立不倒。而她的身邊總有男人對她死心塌地。不是添力,就是林子。
59、對抗
這一年的六月初,豔陽收到了一封來自中國的信。信是寄到伯大生物系的。豔陽拿到信之後有點疑惑。互聯網越來越普及,她和朋友們現在都靠email聯系,也只有媽媽才給她寫信了。但是媽媽的信一般都寄到家裏,還從來沒有人給她把信寄到學校來。
豔陽拆開信封一看,才知道這信是林子父親寫來的。信的大意就是:豔陽自輕自賤,品行不良,自毀大好前程。如今巧言令色,勾引林子。林子昏潰,不辨好壞,才上當受騙和豔陽結婚。但是,林家世代書香門第,門風端正,決計不允許豔陽這樣的女人來敗壞林家門風。再者,這樁婚姻并沒有取得父母同意。所以林家是絕對不會認豔陽這個媳婦的。讓豔陽好自為之,自覺與林子斷絕關系。否則,一切後果自負。這封信寫滿了三張信紙。滿篇都是惡毒攻擊,尖酸刻薄,冷嘲熱諷。淋漓盡致地體現了林家冷漠,刻薄,專斷,無情的家風。
豔陽和林子家的長輩并無太多接觸。她沒有見過林子奶奶。對林子父親的印象只是遠遠的一瞥。和林子的母親也只有一次近距離的接觸:那一次,林子離家出走。林子母親一大早到豔陽宿舍要人。大鬧女生宿舍,被豔陽同學擠兌走了。之後豔陽出事,雖然向林子父母求援過,那也是朋友出面。豔陽自己從來沒有和他們正面打過交道。有時候,豔陽也疑惑,她從小到大,都是極讨長輩喜歡的,偏是林子家人從一開始起就對她沒有什麽印象。
豔陽和林子結婚,并沒有征求過林子父母的意見。偶爾豔陽也會想到,林子家人如果知道這門婚事,不知會鬧出什麽風波。但因為遠隔千裏,豔陽并沒有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下意識裏,也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和林子家人會有什麽關系。現在突然被林家父母白紙黑字地謾罵,由其是林子父親再三提及豔陽被p大“勸退”那件事,不乏辱罵,尖酸的言辭,讓豔陽一下子回憶起曾經經歷的那一切。埋藏在心底的屈辱的傷疤再一次被揭開。豔陽氣得心痛胸悶,大口地喘着氣。她一把把信撕成幾片,然後揉成一團,扔在辦公桌上。
正在辦公室的楊詩羽覺察出了一些有些異樣,問豔陽:“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豔陽掩飾道:“沒事,剛才上樓走急了點。”
楊詩羽疑惑地看了一眼豔陽,然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因為這封信,豔陽一下午無心幹活。幹脆去了學校圖書館,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發了一下午呆。到了快六點,才回到辦公室。
六點左右,林子照例從他的辦公室打來電話,問豔陽何時回家。豔陽回他:現在就可以走了。然後兩人約好在停車場見面。
豔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辦公桌,看見被她揉成一團的信紙,想了想,把那團紙撿了起來,塞進了背包裏。
在停車場,林子見到豔陽,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好,忙問她:“你不舒服?”
“嗯。”豔陽回答。
“怎麽了?”林子問。
“有點胸悶,不礙事。”豔陽回答。
兩人悶悶地開車回到家裏。豔陽沒心思做飯。簡單地下了一鍋面條,兩人吃了。林子洗了碗,收拾好了廚房。豔陽給兩人各自泡了杯奶茶。等兩人在沙發上坐定,豔陽才從背包裏拿出那團紙,放在茶幾上,對林子說:“這是你爸爸寫給我的信。”
林子的臉色立即就沉了下去。他把紙團展開,把豔陽撕開的地方拼湊起來,匆匆地看了一個大概。不用細看,以林子對自己父親的了解,也會知道父親的信上會寫些什麽。
還沒等看完,林子已經怒容滿面。豔陽和他認識這麽久,也沒見過他這樣生氣過。豔陽心裏有些忐忑,細聲地說:“如果不是你爸爸說他要去C市找我媽媽問個明白,我也不打算把這封信給你看的,免得讓你生這麽大的氣。可是,我怕你爸爸真的去找我媽媽。我不希望我媽媽受任何委屈,所以,你最好和你爸爸……”
豔陽還沒有說完,林子已經起身去拿電話。豔陽看了看牆上的鐘,是英國夏時制的晚上八點多,中國時間的午夜三點多。豔陽勸道:“現在他們可能在睡覺吧,還是等他們起床了再說吧。”
這天晚上,兩人依舊各自做着自己的功課。豔陽在看她複印好的文獻。林子在手提電腦上修改論文。要是平常,兩人會時不時地交談幾句,交流一下各自一天的見聞,和在辦公室發生的事情。但是今天,誰也沒有開口主動說話。
雖然此時兩個人都埋頭于自己的事情中,但是實際上,誰都是心不在焉的。從美國回來,林子就告訴豔陽。他在美國見到了唐玫,把他們已經結婚的事情告訴唐玫了。林子知道,結婚的事情不久就會傳到父母的耳朵裏。到時候,免不了會是一番折騰。不過當時兩人都沒有特別在意,反正結婚的事情,遲早要讓林子的家人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
果真,不久,林子就接到了父親的質問電話。随着互聯網的流行,國際長途也越來越便宜了。所以林子和父母的聯系,也由寫信改為了長途電話。一般來說,林子一個月給父母打一次電話。為了方便父母需要的時侯能聯系到他,但是又不想讓父母知道豔陽的存在,林子把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告訴了家裏。林子的父親就是把電話打到了林子的辦公室。這是這幾年,林子家人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林子剛接通電話,就聽到父親的聲音:“你馬上把電話給我打回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聽到父親嚴厲的聲音,林子就明白将要發生什麽。他到校園裏找到了一個公用電話,用電話卡給父親打了回去,立即就聽到了父親的咆哮聲……。
從那之後的兩個星期,林子幾乎每天都要和家裏這樣通一次電話,不是父親的斥罵,就是母親的哀求,或者是奶奶的循循善誘。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譴責林子不經父母同意擅自結婚,要林子回頭是岸,趕緊甩掉“那個女人”。
林子總是以沉默對抗父母和奶奶。每次都讓他們盡情說個夠,并不反駁。他唯一堅持說的一句話,就是:“我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我知道我該和誰結婚,你們就不用費心了。”
林子父母“轟炸”林子無果,便想到了豔陽。要求和豔陽對話,他們的理由是:“既然她嫁進了林家,就要盡林家媳婦的本分。她起碼要給奶奶,公公,婆婆問個安,請個好吧?”但是這一要求,仍然被林子拒絕了。他太了解自己的長輩了,知道若是要豔陽和他們通話,将面對什麽。他拒絕的理由是:既然他跟豔陽結婚的時候,沒有按傳統的路子走,現在大家隔這麽遠,就別搞那些虛禮了。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吧。
所發生的這一切,林子都沒有告訴豔陽。他極力把豔陽和家裏隔絕,不讓她受到影響,卻沒有想到,父親會把信寄到豔陽的系裏去。
那天午夜,豔陽已經睡下了。
林子卻撥通了家裏的電話。這時是中國時間清晨,他的父母已經起床了。和前幾次通話不同,林子并沒有等對方說話,就率先開口了:“我最後對你們說一遍:我和豔陽結婚,是我們自己的事情。豔陽現在是我妻子了,你們要是再打攪她,辱罵她,別怪我翻臉無情。”
林子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酷、嚴厲。接電話的是林子的父親。他還從來沒有聽到過林子以這樣的口吻和他對話,一時接受不了,大聲喝斥道:“你怎麽和長輩說話呢?別以為你現在長大了,就可以目無尊長,無法無天了。別說你現在博士畢業,就是你以後當了國家總理,你也還是我的兒子。”
“我現在就是想告訴你: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對我的事情做主了。你現在掌控不了我了。”林子并沒有被父親吓倒,反而更加堅定。
林子父親咆哮了一通,沒有什麽效果。電話那頭就換成了林子的奶奶。奶奶一上來就是一連串的“寶貝,心肝”叫着,然後說:“結婚這麽大的事情你都不和家裏商量。也怪不得你爸爸發這麽大的火。你喜歡這個姑娘,要和她在一起,奶奶也不怪你了。現在既然你們結婚了,這個姑娘也該來認認公公、婆婆了吧。”
“算了吧,當初人家遭難的時候你們袖手不管。現在你們又腆着臉要到人家面前端長輩的架子。你們有臉,我還沒臉呢。”林子的語氣雖然緩和了一些,但是仍然不妥協。
“這麽多年了,那個女孩還記恨着這事?”奶奶問。
“她記恨不記恨我不知道。我們從來沒有讨論過這件事。不過我是一直記着的。”林子說。
奶奶緩了環口氣,又說:“寶貝兒啊,我就你這麽一個孫子。從小到大,奶奶就把你當個寶似的,捧在手裏怕摔,含在口裏怕化。你長大了,是不是也該對奶奶盡盡孝心了?”
林子反問:“我說了不孝順奶奶嗎?”
“奶奶還有幾天能活啊?還能享幾天你的福啊?奶奶現在的心願就是想看看我的孫媳婦,聽她叫我一聲奶奶,你連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嗎?”奶奶又哀求道。
“非得要我把她帶到你們面前,看着你們的臉色,聽着你們的罵聲,讓你們糟踐一番,才算是我盡了孝心?這種事,我還真做不出來。”林子說。
……
電話那端又換成了母親的聲音。母親哭泣道:“兒子啊,你怎麽這麽狠心?你不知道啊,這幾天你爸爸幾宿幾宿睡不着覺;你奶奶高血壓又加重了,差點就過去了,昨天去學校校醫院打了點滴;你媽媽我成天以淚洗面。你說你為了這麽個女人,和家裏人翻臉合适嗎?”
“這麽個女人?媽媽您覺得豔陽是什麽樣的女人。在我眼裏,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媽媽您不記得?奶奶也這樣說過您,說您配不上我爸爸。您當初委屈嗎?我不會讓豔陽像您那樣受委屈。所以,請您以後不要這樣說豔陽。”
“兒子啊,媽媽就你這麽一個指望了,你這樣鬧,讓媽媽怎麽活啊?兒子,求求你,給媽媽辦簽證吧。媽媽想去英國看看你。”媽媽哭求到。這幾年,林子母親要求過好幾次,想到英國來探親,都被林子婉拒了。這一次,林子依然沒有答應她的要求。
林子說:“這個恐怕難辦了。我的學生簽證四月底已經到期了。我現在的已經改簽‘探親’簽證了。我的身份是豔陽的‘伴讀’。要邀請您來英國,得豔陽出面邀請。”
“你這個畜牲。”林子聽到父親在一旁罵道。
林子冷笑一聲,決斷地說:“你罵吧,罵我什麽都沒關系。就是別去打攪她。我當初和她結婚的時候,就對她和她母親保證過,不讓她受你們半點委屈。我得說到做到。下一次,我再發現你們打攪她,或者打攪他的家人,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到時候我可真要當不肖子孫了。讓你們連我這個兒子,孫子都失去。我說到做到。”
林子電話的時候,豔陽并沒有睡着。林子和他家人的整個對話過程她都聽得清清楚楚。雖然她聽不到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麽,但是,從林子的話語中,她能夠聽得出,林子和他家人的對抗是多麽的激烈。為了她,林子和他父母反目。豔陽此時的心情也是惴惴不安。
不一會兒,豔陽的身體被緊緊地抱着。林子将頭埋在豔陽的肩窩。良久,他才說道:“豔陽,我真羨慕你。雖然你從小就沒有父親,可是你周圍有那麽多人愛你,疼你,護着你。可是我,父母雙全,還有爺爺奶奶,但只有爺爺在世的時候是真正疼我的。其他的人都只是想掌控我,逼迫我,讓我按照他們的心願去做,卻從來不問我的心願。”
林子幽幽地說道:“我十五歲那年,初中畢業。本來按爺爺的計劃,我是要進音樂附中上高中的。爺爺已經幫我把學校都聯系好了。可是那個夏天,爺爺突然去世。然後,也是像今天這樣,父親高壓威逼,奶奶要死要活,媽媽哭哭啼啼,逼着我放棄音樂。我那時年幼膽怯,并不敢反抗他們。只好聽從了他們話。那時候,我好長一段時間不敢睡覺。一閉眼,就見到爺爺,責備我違背了他的心願,辜負了他的期望……。”
豔陽輕輕地依偎着林子,什麽話也沒說,但是,有她在身邊,林子感到心安了許多,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現在,我只有你了。我絕不會再妥協,絕不會辜負你,也不會辜負我自己了。”
那晚,林子一夜無眠。長久以來在家庭的壓制和束縛下,他已經習慣于屈服。他這麽長時間不敢把結婚的消息告訴家人,最後還要借唐玫之口,就是害怕和家人這樣對抗。而今天被壓抑多年的情緒突然爆發了,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和亢奮。和父親、奶奶、母親的每一句對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一下子就變得這樣鋒芒畢露,一針見血。細想起來,他又有些害怕:他對長輩說得每一句話都是那樣尖酸,刻薄,無情,冷酷。和奶奶,父親的平時的腔調一模一樣。原來,遺傳的力量竟是如此地強大,他的身上依舊流着林家人的血。
60、轉折
或許是林子的态度太過決絕,或許是相隔太遠,鞭長莫及,總之,林子和林家長輩的這場對抗,終以長輩們退卻而暫時平息。
那段時間,豔陽憂心忡忡,往自己家裏打電話的次數也比以往頻繁,不動聲色地打探家裏是否受到林家的幹擾。大概林子的威脅起了作用,媽媽和外婆的聲音聽上去平和安詳,和以往并無二樣,不象是受到騷擾的樣子。豔陽便放心了許多。
林子依舊象以往那樣,每個月給家裏打一次電話。
林子的父親在強權受到兒子挑戰之後,惱羞成怒,宣稱和林子斷絕父子關系,拒絕再接聽林子電話。
林子奶奶這一輩子在家裏說一不二,無人敢忤逆。卻沒有想到這種至高無上的地位被一個女孩子公然漠視。那個女孩在未經她過目、審核、批準,就悄不聲地嫁進給了林子。而在全家因為她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仍然不為所動,連一個請安的電話都不打過來。這種明目張膽的蔑視,不僅讓老太太感到憤怒,更有一種大勢已去的凄涼。于是,林子再打電話回家,奶奶便越發幽怨。長籲短嘆,有無盡的委屈。仿佛她的這忍辱負重的一生,因為失去了調教、馴服孫媳婦的機會而變得更加凄涼和不完美。
而林子母親每回接到林子電話,說東道西,每一次的話題都離不開要到英國來探親:p大家屬院中,出國留學的學子們大多都已邀請父母去國外看過花花世界了。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到國外走一走,看一看,而實現這個願望只能寄托在林子身上了。她希望林子邀請她去英國探親。但是林子再次表示,現在時機不合适,他的學生簽證已經過期,現在身份是豔陽的“伴讀”,沒有辦法邀請母親來英國。
林子以簽證為由拒絕母親,雖然是托辭,但并不是在編瞎話騙他的母親。他的學生簽證的确是在四月底就到期了。為了繼續留在英國,所以在三月底時,豔陽轉為了學生簽證,而他反過來轉為了豔陽的“伴讀”。當時,豔陽為辦簽證去系裏開證明,被楊詩羽知道了。楊詩羽還說了幾句閑話:“真是多此一舉。早跟你說了,讓你家林子早點開始找工作。然後,直接由學生簽證轉為工作簽證該多好。你們不聽。非得要簽證快到期的時候抓瞎。”
楊詩羽說得一點沒錯。在異國留學的學生們最重視的事情就是自己在所在國的身份,也就是簽證問題。以怎樣的形式能最快地拿到所在國的永久居住權,是出國最初那幾年最為關心的問題。在英國,海外學生要想繼續留在英國工作,就必須在學生簽證結束之前找到工作,把簽證轉換為工作簽證。而要申請工作簽證,需要雇人單位幫助申請英國勞工部的工作許可。如果能連續拿四年工作簽證,就可以直接申請在英國的pR(永久居住權)了。一般來說,技術含量不高,職位較低的工作,是很難申請到工作許可的。同時,很多中小企業不願意惹這樣的麻煩。所以,留學生們第一個工作都會着眼于大學,或者大公司的相關職位。最理想的工作是能在找到一個大公司的永久職位。公司一般可以幫着申請四年的工作許可,這樣,就可以一次性拿到四年的工作簽證。四年以後就可以申請在英國的pR(永久居住權)了。但是,申請大公司的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有些專業在大公司裏很難找到對口的職位。所以在大學裏找一個博士後或者研究員的職位,是另外一個比較好的選擇。博士後的工作是合同制,一般是一年到三年不等,最長為三年。這樣,一個合同結束之後還需要找再找一個工作,将工作簽證延長到四年,才能拿到pR。
一般來說,來英國讀學位的同學們,在博士生的第三年過半的時候,也就是三年學生簽證到期的前半年,就要留心找工作了。理想的狀況是,在這段期間找到工作的,讓雇用單位幫忙申請到工作許可,然後轉為工作簽證。這樣,在博士生三年學習期滿以後,就可以直接去工作。之後邊工作,邊完成博士論文。最後,抽空回學校來參加博士論文答辯。如果在三年期滿之前找不到工作,學生們也會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