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3) (19)
的那一套所請的現代化管理方式用到國內,雖然維護了老板自己的利益,卻失去了具有中國特色的人情昧。轉眼間,“陽天”從一個充滿朝氣的現代化企業,被貶低成利欲熏心的資本家壓榨剝削員工的一個冰冷的機器。
但是,卻沒有人質疑,既然“陽天”如此水深火熱,為什麽陽天的員工不集體離職?為什麽還有人不斷申請加入“陽天”?
肖添力這段時間承受着巨大的壓力。這大概是他這三十年的成長歷史中,最飽受非議的時刻。本質上,他是一個善良的,非常重視朋友情意的好人。當樹巴李長利告上法庭已經是違背了他對朋友的原則的。雖然,在黃正和王冕為李長利求情的時候,他都堅持了自己的意見。但是內心裏他還是十分掙紮,總在問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對李長利太過分了?很多次,他都幾乎要下決心,撤銷對“天堂傳媒”和李長利的訴訟。但是他又清醒的知道:這次起訴“天堂傳媒”和李長利,真正的意義不在于報複他們。而是向世人展示“陽天”維護自己的利益的決心。如果他撤訴了,也許不久的将來,會有可能再打一場類似的官司。
這個時候的添力己不再是過去的那個肖添力了。他不能再以前那樣無拘無束地和朋友一起分享他的感想,他的困惑,他的軟弱。即使他心裏再猶豫,表面上也也必須表現的堅決而果斷。這樣的支撐,其實也很累人的。而這個時候,唯一能分享他的感受的人就是豔陽。
在拒絕黃正和王冕為李長利求情之後,添力的內心十分不安,總是在問自己:是不是對李長利做得太狠了,畢竟,他曾經跟了自己這麽多年。而且,為了李長利得罪了這麽多年的好朋友黃正。王冕在他面前也不在像原來那麽自由自在了。這樣做,到底值不值?那個時候,豔陽的有一句話給添力很大的啓示。豔陽說:“來英國這麽久,我倒是很喜歡這裏的人的相處方式:公私分明。不把個人感情和工作上的事情混成一團。大家都遵循這個原則。這樣一來人際關系倒也簡單了,處理問題的時候也不會有那麽多困惑了。”豔陽的話,讓添力下定了決心,決定不再把和朋友的友情和公司的原則混為一團。
而現在,添力在飽受非議的時候,再一次在網上打開了和豔陽的對話框。
添力:你覺得我是一個冷酷的人嗎?
很快,豔陽就有了回應,先是給了一連串問號,然後是一行字:為什麽要問這麽一個奇怪的問題?
接着,豔陽又打了一行字:你還不如問我十五年前的費翔是不是醜八怪。我對這兩個問題的回答都是:這還用說嗎?當然不是。
添力看着會心地一笑。費翔剛剛在國內紅火的時候,豔陽還是個初中生。豔陽對費翔迷戀極了。她買了費翔的每一盒磁帶,天天用個小錄音機在家裏放。搞得阿姨都煩她了。
添力:做人怎麽這麽矛盾?我其實真的是不想傷害別人。
豔陽:孫悟空其實也不想老施殺手,可是那些妖精老要吃他師傅。所以老孫也很無奈啊。他不打妖精,唐僧就會被妖精吃掉,讓他怎麽辦?
添力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了許多。他給豔陽回了個鬼臉。
豔陽: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不傷害他人。
添力:什麽辦法?
豔陽:當唐僧啊,然後找個孫悟空幫你打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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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在和他的對話中顯出了少有的俏皮,讓添力感覺到特別快樂。
豔陽:李長利的事情我在網上看到了。我知道你也很為難的。網上說什麽的都有。對了,我還上網和人辯論了呢。前天晚上在“天涯”上和人論戰到淩晨三點。咋天上班差點遲到了。今天一想也覺得自己怪幼稚的。人上一百,各有千秋。怎麽可能去讓所有人的想法一致?所以,我也勸你別把人家的說法當回事,就算你真當了唐僧,也會有人說你傻,說你迂腐。別人要說什麽就由他們去了,只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而己,何必當回事?等這陣子過了,就煙消雲散了。
和添力比起來,豔陽當初的經歷要慘痛許多。當初她曾痛不欲生過。如今回頭再看,也不過是生命中飄過的一片雲而己。只是當時要咬牙堅持住。豔陽就是想給添力傳達這樣一個信念。而添力接受到豔陽的信息之後,果然坦然了許多。
安迪敏銳地意識到,目前輿論對“陽天”的不利,其實是對手的一次反擊。李長利的“自殺”是不是一場“苦肉計”還很難說。但是,對手顯然在利用這件事大作文章,操控輿論導向。目的就是利用大衆的同情心裏,逼“陽天”撤訴。即使“陽天”不撤訴,也要在輿論上挽回一下他們以往的劣勢。
安迪和肖添力商量了一下,決定不在這件事上作任何的回應。
隔天,安迪參加了一個關于知識産權法的學術研讨會。以往這種學術會議根本不會引起媒體的關注,但是這一次,幾家報社不知從哪裏得到了這個消息,就到會議現場去堵安迪,向她詢問“陽天”目前的态度。
有記者就問:“被告一方自殺,做為原告一方有什麽感想? ”
安迪回答:“同情加遺憾。”
另一個記者問道:“那麽作為原告一方,是不是也認為你們對被告逼迫太緊?有沒有打算撤訴? ”
安迪:“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中國是一個什麽國家?這是一個選擇題。有兩個答案可以選擇。第一個是:法治,第二個是:講人情。這個答案小學生都知道。如果你選擇對了答案,就該知道‘陽天’目前的立場了。”
安迪的回答再一次在網上掀起軒然大波。各大論壇再次風起雲湧:
有人說:安迪的回答太冷酷無情,沒有一點同情心。
又有人說:安迪作為一個律師,以她職業的立場,維護法律的權戚性,沒有什麽可以指責的。
還有人說:法律和人情不能對立起來,在以法治人同吋,更應該以情動人,以理服人,而不是得理不饒人。
這場辯論在網上紛紛揚揚地開展了幾天。忽然,在某注明的BBS上有人發表了一個題為:”李長利自殺之謎”的帖子。這篇帖子指出:李長利自殺的時機十分蹊跷,說他是被“陽天”所迫,那為什麽“陽天”開始起訴他的時候,他不自殺?第一次開庭和第二次開庭的時候不自殺?偏偏在第三次開庭之後就自殺了?據知內情者透露,在第三次開庭時, “天堂傳媒”的律師指責“洩密”事件是李長利個人所為,不光他自己違法,還把“天堂傳媒”也拖下水了。所以很有可能,“天堂傳媒”不想再和“陽天”對峙下去了,為了洗清自己,準備讓李長利一個人背黑鍋。李長利承受不了了。所以,就自我了斷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個帖子一經發表立即就在網絡上瘋傳。一時間,各種議論直指“天堂”;各種“陰謀論”四起;各種猜測推陳出新;各種謠言滿天飛傳。
有人就說了:李長利的自殺,讓人想起了十幾年前的一個案子。“天堂集團”被牽涉到一樁涉及到幾個億著名的走私案中。“天堂”髙層為了擺脫官司,最後也是丢卒保車,讓一個中層的涉案人員背了黑鍋。這個涉案人員在審訊時,不明不白的“病”死了。因為證據鏈斷裂,“天堂”被免于起訴。當年,關于這件事的小道消息在北京傳聞甚廣,只是當初沒有互聯網,不像現在傳播的這麽廣泛。
網上又有人提起了數年前京城一件轟動一時的京城“腐敗案”。那件案子,讓北京許多高官紛紛落馬。“天堂集團”也被牽涉進去了,據傳,“天堂集團”為了得到某大型工程,給當時的副市長行賄達數百萬元。
一時間,網上關于“天堂集團”的負面消息到處都是。各種真假不辨的消息如同洪水一般湧入了網絡上。這些消息包羅萬象,有關于天堂集團以不良手段對付對手,打壓對方;有天堂集團賄賂高層,以小利争得最大利益。各種八卦,難辨真假。天堂集團的老總唐文遠的背景很快被挖了出來:“天堂集團”的雛型其實就是一個“官倒”公司。唐文遠的第一桶金,就是在當時市場供需不平衡的情況下,靠父親的背景,利用高層特權獲得的。
之後, “天堂集團”的各位董事的背景資料也在網上曝光。有人畫出了一張“天堂關系網”,将所有據傳與“天堂集團”有直接關系和間接關系的人都一網打盡。其中數位中國當局的高層人物榜上有名。首當其中的就是唐文遠的父親,曾經官居國家領導人的唐哲成老先生。不言而喻,在這張關系網中, “天堂集團”成了官商勾結一個大染缸。因此,激起了民衆對特權階級的仇視心理,天堂集團變成了民衆憤怒的對象。
與此同吋,某些自稱為知道內情的人開始披露唐文遠一家的私人生活。唐老先生的前程往事亦被披露。原來唐老先生在三十年代的上梅灘也是一名風流雅士。他曾經與另一名士争奪一位當時十分著名的某電影女演員。因文雅度不高而落敗,因而憤然出走延安。由此,又引起了網上對民國時期的知識青年男女之間的風流韻事的大讨論。
另一方面,唐玫的“官商聯姻”的婚事也被暴露,己經成為唐玫公公的某部部長的各種逸聞在網上頻傳。再次引起了民衆對特權階級生活的好奇和不滿。網上要求調查天堂集團的呼聲越來越高。
網上關于“天堂集團”的各種傳聞,也引起了媒體的廣泛關注。香港就有媒體,以“大陸,天堂集團,大起底”, “揭秘,天堂,內幕”等為題,大量引用了網上所披露的資料,對“天堂集團”的今昔進行了追蹤報道。之後,又有傳聞,這場網絡風波,己經引起了中國高層注意。為了平複民怨,高層有可能對“天堂集團”進行秘密調查。這些報道直接尋致了在香港己經上市了的“天堂集團”的股票價格動蕩。
這場風暴愈演愈烈,超出了所有人的現象,似乎有些失控了。唐文遠終于坐不住了。這場風暴不僅讓天堂集團的名譽受到了極大的損失,更重要的是,唐文遠的對手們伺機而動,開始利用這個契機打擊天堂集團。唐文遠明顯能感覺到:網上的很多內幕消息都是出于他的敵人之手,對手們顯然是在利用這場風暴打擊“天堂集團”。而另一方面,唐文遠的朋友們開始惴惴不安了,擔心自己會卷入到這場風暴中去。于是,這幾天,唐文遠的電話不斷,許多朋友和夥伴都表示了對這場風暴的“關切”和“袒憂”。唐文遠意識到:為了避免不可預計的事情發生,他必須要盡早地結束這場與“陽天”的戰争。
被派到“陽天”去講和的各路人馬都被擋了回來。天堂集團又派出了負責公共關系的副總,出面約見“陽天”的外聯部負責人,但是“陽天”反饋的消息說:這件事情由肖添力親自過問,任何人無權插手。也就是說,要解決這個問題,必須面見肖添力。換句話說,必須唐文遠親自出面約見肖添力。
唐文遠是一個最能審時度勢的人。雖然他這個集團老總和肖添力那個初出茅廬的小“老總”相比起來,要高好幾個檔次。但是現在己經不是他擺架子的時候了。而且,他當初就非常喜歡肖添力。出于私人感情,唐文遠也不吝降貴屈尊去“求見”肖添力。
唐文遠吩咐秘書,打電話給“陽天”約見肖添力。秘書回來彙報說:“肖總的秘書說肖總最近不在北京,他回老家去了。”
67尖峰對話 (上)
肖添力那時正在C市郊區的一個農家小院外,給一片菜地澆水。添力娘當了一輩子的農民,住在高樓大廈裏,她感到非常拘束。她還是喜歡農村的生活方式。肖添力從美國回來之後,就給他娘買了一個農村小院,而這片菜地,就是添力娘的“自留地”。
娘跟着添力後面,和他唠嗑:“小庚的兒子下月做周歲,你回來不?”娘問。小庚是添力舅舅的小兒子,比添香還小三歲。
“下個月沒時間回來。”添力說。
“你就這麽一個舅舅。娘親舅大。你舅舅添了孫子,你還不回來熱鬧熱鬧?”娘埋怨道。
“真的沒時間。還有好多事等着我呢。”添力解釋。
“那你人不回來,禮數可不能少了。”娘又說。
“您看着辦吧,到時候幫我送一份就是了。”
舅舅是娘唯一的親人,從小就是娘帶大的。娘還像以前那樣把舅舅看得很重。現在添力發達了,添力娘自己的日子也過得順暢了。越發惦記着她那還在老家的弟弟。希望添力能提攜提攜舅舅一家,讓舅舅的兒子們也過上像添力、添香那樣體面的生活。所以添力娘總是利用各種機會,讓添力和舅舅家親近。也免不了要利用各種借口,幫舅舅家從添力這裏撈點便宜。舅舅每年也要到娘這裏住幾個月。舅舅是典型的小農思想,貪財,喜歡占便宜。添力為了娘開心,也就睜眼閉眼地幫了舅舅家不少忙。但是他不是很喜歡舅舅,很少和他直接打交到。
“你說小庚都有兒子了,你什麽時候能讓我抱上孫子啊?你都三十五了。在村裏的話,你兒子都可以幫你挑糧食了。”添力娘按照農村的老規矩,照例把添力的年齡說大了兩歲。
然後,添力娘又問:“你是不是還想着你二娘的那個丫頭呢?”
“您說什麽呢?人家都結婚了那麽久了。”添力回避道。
“你別瞞我,添香都跟我說了。你就是惦記着那丫頭。所以才看不上別的丫頭。你說那丫頭有什麽好的?我看呀,她就是個沒良心的家夥。她嫁那麽遠,這麽多年回來過幾次?她娘就她這麽一個丫頭。她就這麽放得下她娘?”
“娘,這些事情你又不知道,就別亂講了。豔陽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添力娘還在繼續唠叨:“怎麽不是?我看你二娘算是白養她了。你二娘也夠命苦的。她就這麽一個女兒,還嫁這麽遠,以後她靠誰養老啊?你說你爹和你二娘結婚的時候還年輕,他怎麽就沒給你二娘再生個一兒半女?那會兒要是生了個兒子,這會兒也是大小夥子了。你二娘老了不也就有指望了?現在你說你二娘老了靠誰啊?我都替她愁得慌。要是……”
添力娘看了看添力,把後半截話咽了下去。
喬瀾和肖平生在一年多前悄然離婚了。這件事做得非常低調,就連添力也是很久以後才知道這個消息。沒有人知道他們離婚的原因。添力娘更是不能理解。按照她對肖平生這個人的了解,她推斷應該是肖平生現在官做大了,地位高了,嫌喬瀾年紀大了,配不上他了,就把喬瀾甩了。果然,肖平生在前不久又一次結婚了。他的第三任妻子是原省京劇團的一個女演員,比喬瀾小十幾歲。添力娘對喬瀾的感情很複雜。 一方面她認為是這個女人搶走了她的丈夫,所以對喬瀾是羨慕嫉妒恨。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認:要不是那個女人好心,添力添香兄妹倆現在肯定已經在鄉下結婚生孩子,苦巴巴地過着在地裏刨食的日子。肖平生和喬瀾的婚姻,改變了添力和添香兩兄妹的一生,從而也讓她的晚年衣食無憂,安寧富足。她內心裏對喬瀾還是有些敬意和的感謝的。現在她看着喬瀾步了她的後塵,從一個樸實的傳統女人的立場出發,她對喬瀾有些同情:這個女人和她比起來似乎更慘。肖平生起碼還給她留下了一對兒女。在她老了之後,有人養老送終。而喬瀾和肖平生過了快二十年,肖平生卻什麽都沒有給她留下。喬瀾白跟了肖平生一回。添力娘剛才本來想對添力說:“你爹要是沒和你二娘離婚,你也算是她半個兒子,你還能給她養養老。現在她指望誰去?”但是,這話到了嘴邊,她又咽下去了。
添力問他娘:“明天添香的婆家請客,您去嗎?”
添力娘說:“他們請你二娘了嗎?”
添力:“添香的婆婆是給豔陽接風,阿姨和外婆當然都要一起請啊。”
添力娘:“那我就不去了。我跟她們沒話說。”
豔陽前一天從英國飛回來探親。添力在北京國際機場接到她之後,然後兩人一起轉上了回C市的飛機。
傍晚,添力和娘在院子裏一起吃了晚飯。這麽多年,雖然日子過好了,但添力娘的生活依舊保持着樸素的本色。晚飯很簡單,一碗炒苦瓜,一碟鹹菜。因為添力回來,娘又多炒了一個絲瓜雞蛋。吃過飯,添力要幫着收拾碗筷。卻被他娘阻攔。添力娘一直固執地認為:進廚房的男人不是男人。就算她去添香家,看到張誠進了廚房,她也是一定要罵添香“不把自己男人當人”的。所以為了不引起騷動,一般添力都盡量尊重她的這個“信仰”。任由他娘自己把碗筷收拾到廚房裏。
添力娘吩咐添力:“你去菜園子裏摘些瓜菜,明天給添香她婆婆帶點去。自己家種的,吃個新鮮。”然後,添力娘想了一下,又說:“要不,你多摘些,給你二娘也帶點去。反正種得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添力在菜園子裏摘黃瓜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的公路上一輛黑色的轎車開了過來。這輛車在不遠處急剎住車,然後,唐文遠從車裏走出來了。
添力有點意外。他雖然知道唐文遠急着找他,但沒想到他居然會找到這裏來。雖然,現階段唐文遠是添力的“敵對方”,但添力本身所具有的修養,還是不允許他傲慢地對待一個來訪的長者。添力把手中的黃瓜放進菜籃子裏,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迎了上去。
彼此都明白此次見面的目的,所以,當他們在添力娘的小院中坐下。毋庸贅言,直奔主題。
唐文遠問:“這事你打算怎麽收場?”
肖添力反問:“您說呢?”
唐文遠說:“再繼續鬧下去,弄得兩敗俱傷,只會讓別人看笑話。”
肖添力一笑,反唇相譏說道:“兩敗俱傷嗎?可是我得到的消息是:這幾天上sunsky浏覽的人數,以每天數百萬的幅度激增。‘陽天p’的新用戶以每天數十萬的幅度增加。最近和‘陽天’聯系的廣告用戶也越來越多,公司的業務人員都忙不過來了。‘陽天’和‘sunsky’在媒體的知名度也是越來越高。要求采訪的媒體把公司的電話都要打爆了。雖然在我的硬性規定下,公司高層沒有一個人接受采訪,但這幾天許多報紙還是把‘陽天’放在頭版。當然和你們‘天堂集團’比起來,‘陽天’還是略微遜色,你們‘天堂’更是占了香港報紙的頭版頭條啊。”
唐文遠自然聽得出來添力語氣裏的譏諷和得意。這與他所知道的肖添力完全不一樣。肖添力回國創業之後,“陽天”蒸蒸日上,成為了網絡屆的“領頭羊”。肖添力越來越受到業界人士的重視。唐文遠在一些場合也見過肖添力。添力那時依舊謙遜內斂,絲毫沒有眼前的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張狂之色。
唐文遠面帶愠色,說:“你不會以為就憑網上一些人沒有根據的惡毒诽謗,就能打敗我‘天堂’吧。以‘天堂’的實力,如果我真想置你‘陽天’于死地,雖然不能說像按死一個螞蟻那麽容易,但也是易如反掌的。”
添力面無懼色,針鋒相對地說:“我當然知道‘天堂’的實力。我再愚笨,也不會以為自己真有能力和您一較高低。說實話,在下決心起訴‘天堂傳媒’那一刻起,我就時刻在準備着被您置于死地。”
唐文遠沒想到,添力的态度居然是這樣的強硬。他沉吟了一下問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是個聰明人,明知道你我雙方的實力差別,為什麽你還要和‘天堂’鬥個你死我活?”
添力:“為争一口氣。”
唐文遠不解:“争一口氣?我知道‘陽天’是你一手打下的基業,也是你的全部心血。‘天堂傳媒’當時發布‘天橋’,是有和你搶地盤之嫌。你為此生氣,我能理解。你為一時之氣,告‘天堂傳媒’,這我也能理解。所以,我才多次請人幫我們說和,給了你那麽大的面子。但是,你為什麽就不能通融一點,婉轉一點?非要和‘天堂’幹到底。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下手?
“就為了賭一口氣,你不惜押上你全部身家。你是不是有點太幼稚了?我告訴你:年輕人,在這個圈子裏混,最重要的是要會審時度勢,要學會留有餘地。你把對手逼上絕路,就等于是讓孤注一擲來對付你,從而也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年輕人的血氣方剛是最要不得的,那會讓你撞得頭破血流,甚至粉身碎骨的。你為了一個沒有給你帶來任何損失的所謂‘侵權事件’,得罪了‘天堂’,還得罪了那些幫我們講和的朋友,你覺得值嗎?”唐文遠這番話,一半是作為對手在質問添力,一半也是作為長輩,在規勸他。不可否認,唐文遠還是很喜歡肖添力這個年輕人的。他很願意給這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提供一些有用的經驗,讓這個初出牛犢以後少走點彎路。
但是,肖添力卻非常堅決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值不值。我有我的底線。我的底線就是不和‘天堂傳媒’講和的。即便是您當時親自出馬和我講和,我也會拒絕的。”
“為什麽?‘天堂’究竟哪裏得罪你了?”唐文遠怎麽也沒有想到肖添力是這樣一個固執到沒有轉圜餘地的人。他略一思索,忽然意識到什麽,問:“是因為玫玫嗎?”
添力沒有回答,但是他那倔強地神情,讓唐文遠明白:他可能說對了。
唐文遠臉色一沉,換了一副忿忿不平的口吻說道:“我不知道你對玫玫有什麽成見。但是我的女兒,我知道。玫玫雖然有些驕橫,有時候還有點蠻不講理。但是她對你,卻從來沒有虧待過。十年前,玫玫喜歡你。為了你,她什麽都願意做。她在家裏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我這個當父親的從來沒有喝過她泡的一杯茶。但是她卻為了讨好你,親自下廚房給你妹妹熬湯。你妹妹住院那幾天,她天天跑醫院,把你妹妹的髒衣服拿回來洗。她爺爺奶奶住院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麽上心過。這些事情,不用我說,你也應該還記得。你們沒有緣份,最後沒有在一起,這沒關系。緣份是天注定,咱不能強求。但是,玫玫對你的那份心,卻還是沒有變。
“前兩年,她知道你創業走到了絕境,你的軟件賣不出去。她為你着急。為了幫助你,她寫了幾百頁的計劃書,厚厚的一摞,交到董事會的手裏,說服那些董事們支持她收購你的軟件。我這個當父親的,冷眼旁觀,也能看出她對你的一片心意。可是,你是怎麽對她的?她一次次向你發出信號,要求和你商談,但是你卻一次次回避她,根本不理會她。最後,你一聲不響地跑到美國去找投資,回來以後就自己成立了一個網站。對玫玫連個交待都沒有。你覺得你這樣做,合适嗎?別說玫玫當年那樣用心的對你,就算是一個普通的人,她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想要幫助你,不管最後你需不需要她的幫助,你是不是也應該對她的好心表示一下謝意。你對玫玫呢?別說是感謝,你根本就是輕視她,是羞辱她。
“肖添力,十年前,玫玫把你介紹給我的時候,滿口都是溢美之詞。我也很看好你。我喜歡你的踏實穩重,豁然大度。但是我沒有想到你現在變得這麽狂妄自大,忘恩負義。你太辜負玫玫對你的一片真心了。”
添力冷然一笑,坦然說道:“人總是要變的,要不然如何成熟?又如何世故?我雖然變了,但是我依然有我的堅持。別說唐玫拿500萬買我的‘陽天’,就算她拿出一千萬、兩千萬,我也不會把‘陽天’賣給她。別人行,但是她不行。”
“為什麽?倒底為什麽?難道還是因為你們過去的那點感情糾葛?”唐文遠實在是不明白:當初添力和唐玫那短暫的戀情,他也是知道的。明明是添力不在乎唐玫的一片深情,讓唐玫的感情受到了傷害,為什麽懷恨在心的卻是添力?
添力:“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豔陽。您應該去問問唐玫,問問她當初是怎麽對待豔陽的。她比誰都清楚我為什麽對她的所謂幫助不做任何回應。那是因為,我不願意再和她這種人打交道。我希望她離我的生活遠遠的。 ”
當初,添力幾近絕境,唐玫提供的“收購計劃”本來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但因為那資金是唐玫提供的,添力寧願破産,也不願意接受唐玫的“幫助”。正好那時,添力的那個在華爾街工作的朋友回國探親,知道添力的處境之後,給他建議:到美國去找投資,不要多了,買得起服務器就行。然後自己建立一個網站,自己經營“即通”。添力聽從了朋友的建議,果然,就打出了一片新天地。
唐文遠茫然:怎麽又牽扯出了豔陽?豔陽那年出事的時候,唐文遠在國外考察。他回來之後,陳女士簡單地向他提了一下這件事情。陳女士也只是說:豔陽在醫院做流産時大出血。豔陽的朋友打來了求救電話。她趕到醫院幫豔陽付了住院押金,而且辦了住院手續。唐玫知道之後,也去醫院看過豔陽。後來豔陽的母親來到北京,幫交了住院費,接豔陽回家了。醫院又把陳女士交的那張押金支票還給她了。唐文遠回國之後,打電話給肖平生時,還問了問豔陽的身體狀況。肖平生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還好,似乎并不願意多說。唐文遠理解為,畢竟豔陽流産是一個“醜聞”,肖平生不願意多說,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他就沒有再問了。
如今,添力再提起豔陽,唐文遠的又隐約地想起了那個恬靜,而有點害羞的女孩子,唐文遠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的感覺,好像自己曾經在哪裏見過她一樣。唐文遠問:“豔陽?她現在好嗎?玫玫到底對豔陽做了什麽?”
68尖峰對話(二)
到了現在,唐文遠終于明白了,添力從一開始對“天堂傳媒”排斥,到後來和“天堂傳媒”對抗到底,這樣的堅持,除了一份對自己事業的忠誠之外,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那就是唐玫。
當初,唐玫看好“即時通訊”的前景,要不惜一切代價要買下肖添力的“即時通訊”技術,作為将“天堂鳥”發展成為國內最大的門戶網站的階梯。可惜,她以前的作為,讓她欲求卻不得。如今,“即時通訊”給“陽天”帶來了錦繡前程,讓當初所有錯過它的人們萬分懊惱與悔恨,其中也包括唐玫,還有唐文遠。唐文遠在心裏長嘆一聲:“造化弄人啊!”唐玫從小家境優越,極受寵愛,加之穎悟絕倫,精明強幹,殺伐決斷,這一路走來,順風順水,幾乎沒有遇到過阻礙。難免養成了專橫跋扈,任意妄為的性格。她肆意任性慣了,現在終于嘗到了苦頭。如果她知道,是她曾經的作為讓她失去了這輩子最好的事業發展的機會,她會不會悔不該當初呢?
不過唐文遠畢竟是唐玫的父親,就算他知道唐玫從小被嬌慣着,養成了驕奢跋扈,從來都不肯服輸的性格,但是他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女兒是惡毒的。父親的本能讓他為唐玫辯解道:“玫玫那時候可能是發昏了,她只是想出出氣,她的本意是不想傷害豔陽的。”
“她不想傷害豔陽?”添力反問道:“她刺激醉酒的林子傷害豔陽,又在豔陽住院的時候去惡語中傷豔陽。她把豔陽住院的消息透露給《青年報》的一個記者。這個記者是她的在Q大新聞系的學長,曾經追求過她。她利用學長對她的感情,誘惑學長,要他寫匿名信給P大,威脅P大如果不嚴肅處理豔陽,他們要将這件事公布于世。您認為唐玫如此處心積慮,是不想傷害豔陽?您如果不相信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那個在《青年報》工作的學長的名字。”
那些事情雖然久遠,但卻像雕刻一樣刻在肖添力心裏了一般,每每想起,心裏暗暗作痛,而這份痛苦,卻無法與人述說,只能埋在心底。如今面對唐文遠的回避,添力爆發了。
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