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3) (38)
堅強。實際上她的內心十分脆弱,特別容易滿足,又特別容易受傷,沒有太多的安全感。 有的時候,僅僅是他的一個提前告訴她可以陪伴她一起吃飯的電話,他就能感覺到她的歡快雀躍。而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特別地粘着他,似乎害怕在一起的機會稍縱即逝,她要緊緊地抓住這個時刻。可以感覺到,她特別希望有人在她身邊陪伴她,她怕被人遺忘。因為覺察到了豔陽對自己的依戀,這些天來,添力幾乎推掉了所有的應酬。盡可能地陪在豔陽身邊。眼下,豔陽不願意再去面對以前的生活和可能的麻煩。他不忍逼迫她。那麽就只能他來幫助她了。
第二天,添力特地開車去了安迪的律師事務所。
安迪對添力的到來感到有些意外。自從他們聯手打贏了和“天堂傳媒”的官司之後,安迪就出任了“陽天傳媒”的法律顧問。他們定期見面。但是,像今天這樣沒有預約就直接過來了,添力還是第一次。
“對不起,我只占用你幾分鐘的時間。”添力對自己對安迪的突然打攪感到抱歉,他簡短地說:“我想讓你幫我約一下林子,我希望和他見個面。”
“你要和林子見面?”這個消息比添力的突然襲擊更讓安迪意外。“你覺得你約林子見面合适嗎?”
“我知道不合适,但是沒有別的辦法。豔陽不想見林子,但是他們的事情不能這麽拖着,總有人出來解決這個問題。”
“可是你以什麽身份見林子?豔陽的兄長,還是她的男朋友?你覺得他會願意和你見面嗎?”安迪依舊覺得添力的這個建議很荒唐。
添力低頭沉思了片刻,然後說道:“我希望你能把我的話轉告給林子:我想和他見面,并不是想以一個所謂勝利者的礀态見他。在我和他之間,沒有什麽勝利者或者失敗者。豔陽不是戰利品。我和他也不能以得到豔陽論成敗。但是,我認為,我和林子至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我們都愛豔陽,我們都希望她能幸福。豔陽不想見他,不是因為恨他,而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麽。她不想和他争執,也不想看到他自責的樣子。她認為即使不是夫妻,也應該給彼此留下最好的印象。但是,他們之間确實有些問題需要當面談。那麽,只好我出面和林子談了。”
“肖添力,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你為了豔陽,是不是沒有不能做的事情?連和‘情敵’談判這麽尴尬的事情你都自告奮勇。”安迪感嘆道。
“那要不然怎麽辦?林子的母親已經找到豔陽了。以她的個性,不知道以後會鬧出什麽事情來。豔陽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我總不能看到豔陽再受到傷害,然後再一次遠走他鄉吧。”
“我一直都想問你一個問題:豔陽和林子已經分開了兩年多了,為什麽你和豔陽現在才在一起?”
“因為豔陽需要時間恢複,她也需要時間來接納我。”
“正因為你們一直沒有在一起,才給了林子一個錯覺。他覺得豔陽可能還忘不了他。他和豔陽還有機會重新複合。”安迪嘆了一口氣,又問:“你現在這麽急于找林子談,是不是想說服他去把最後離婚手續辦完啊?”
添力搖了搖頭:“其實,對那件事,我倒不是很在意。據我所知,按照英國的法律,分居滿五年後,不管他同意還是不同意,法庭都會發放decree absolute的。林子拖延的結果,只不過是把舀decree absolute的時間往後延遲一些。我已經等了豔陽十幾年了,不在乎多等豔陽兩年。”
“肖添力,我真服你了。”安迪由衷地說道:“你的話,我一定會轉達給林子的。但是,林子是一個特別孤傲的人。他願不願意和你見面,我就不能保證了。”
“那麽至少請你轉告他,讓他把他的父母安排好,不要讓他們再傷害豔陽了。”添力懇求道。
Advertisement
那天,添力在公司的計算機房和程序員們一起讨論問題。他的秘書打電話來告訴他:有一位姓林的先生要見他。這位林先生沒有預約。秘書問添力是否願意見他?
添力沒有想到林子會找到公司來。他連忙吩咐秘書:把林子帶到公司的小會議室去,然後,他要秘書推掉所有的電話和來訪。
添力和林子上次見面,還是九年前在美國的san jose,林子那時還是一個學生,去美國開會。而添力只是一個美國公司的軟件工程師。鬥轉星移,如今兩個人都在各自的領域裏做出了一番成就,成為了令人矚目的傑出人才。唯一沒有變的是他們之間的對立情緒。彼時,林子是豔陽的丈夫,添力只能以豔陽的兄長自居。如今,丈夫成了前夫,“兄長”變成了親密愛人。
兩人見面,沒有任何寒暄,各自沉默着,似乎都在尋找一個合适的開場白。最後還是林子先開口:“她是不是特別恨我?所以,現在連個見面的機會都不給我。”
添力搖頭:“她不恨你。其實,她仍然念懷你在她去英國的最初幾年對她的愛護和支持。只是後來,……”添力甄詞酌句,想找一個委婉的方式,表達豔陽真實的想法。
但是林子卻直接開口了:“我知道是我做錯了,我傷害了她。所以,我希望她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彌補她。”
“你怎麽彌補她?讓她回到原來的生活裏,像以前那樣孤獨地等着你偶爾回家去看她一次?”添力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非常柔和。他不想刺激林子,但是他又不得不點出問題所在:“還是,你可以抛棄你的事業,每天都守在她的身邊?你覺得她這樣能幸福嗎?”
林子怔住了。他确實沒有想到這麽細,所以他無法回答添力的問話。
添力接着說道:“其實,豔陽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她的生活中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她原本可以像其他的女孩一樣,過着簡單而快樂的生活。她所承受了的苦難,比她同齡的女孩子都要多得多。她需要有一個人好好地呵護她。現在,她的生活剛剛安定下來。如果讓她放棄她現在的生活來滿足你補償她的心理,你覺得這對她公平嗎?我認為,愛一個人,應該用她需要的方式來愛她。讓她自己選擇她想要的生活。”
林子無言以對。他其實早就知道,豔陽已經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邊了。他再糾纏下去,毫無意義。他不願意放手,是因為他不甘心。他必須要找個人說服他,給他一個理由。這個人也許就是肖添力,而這個理由就是肖添力說的那句話:“愛一個人,應該用她需要的方式來愛她。讓她自己選擇她想要的生活。”或者現在最好的愛她的方式,就是放手。
只是林子還是有些不甘。他問添力:“你說讓他選擇她想要的生活。那麽當初,她選擇了我,你為什麽卻不對她放手。”
添力回答:“我從來沒有抓住過她,又何談分手?我承認我一直都愛着她。但是我從來沒有打攪過你們的生活。在你和她在一起的這麽多年裏,我從未對她有過任何不合适的言行。我記得九六年的時候,我去英國看過你們一次。那時的她臉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她提到你時,滿口都是溢美之詞。我承認我那時候對你有些嫉妒。但還是為她感到高興。 零三年她回來探親的時候,我看出了她心情不好,我猜到你們的感情出了問題。但是她不說,我便選擇了沉默。不是我不關心她,而是我不想因為我的介入,而影響她對你的感情,從而影響她對自己生活的判斷。後來,即使你們分開了,在這兩年的時間裏,我為她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但我也沒有迫使過她和我在一起,一直到最後她選擇了我。所以,我可以這樣告訴你:我愛她,愛得坦蕩,并無半點猥瑣。”
“那麽,”林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問了一個幾年來一直困擾着他的問題:“零三年,她回來探親的時候,有人見到她在你酒店的房間裏過了一夜。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添力現在終于明白了導致林子和豔陽離婚的導火索。他內心裏對林子有些鄙視和不屑。但是他還是非常坦率地告訴了林子的實情:“你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什麽了嗎?那天晚上,她從她媽媽那裏得知:她媽媽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她自己的親生父母,在她出生後四個月就先後遇難。是她現在的媽媽收留了她……。”
林子的腦袋裏就像有一個炸雷爆炸了。他沒有想到,豔陽的身世竟然是這樣的不幸。在她得知身世真相的那一刻,她一定是希望有個人在她的身邊安撫她。那個人本應該是他這個做丈夫的,但是那時候的他卻對她不聞不問。
林子知道:他輸了。現在應該是他放手的時候了。豔陽本來應該有一個快樂簡單的生活,因為他的錯誤,讓她的生活軌跡發生的變化。她把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給了自己,但他卻沒能給她幸福的人生。他不能再拖累她了,不能用她後半生的幸福為自己贖罪。眼前這個男人,比自己更愛她。他愛得真誠,愛得無私,愛得坦蕩。他才能給她真正的幸福。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她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是嗎?”林子問道
“是的。”
“她不願意承認,是害怕我和她争奪孩子的撫養權?”
“是的。雖然這是一個很容易戳穿的謊言。”
“你讓她放心。我不會和她搶女兒的。只是我希望我以後能有機會去看那個孩子。你會好好地照顧她和那個孩子的,對嗎?”
添力點點頭:“你放心,我會的。”
“那你告訴她,我馬上就給律師打電話,她很快就會收到正式的離婚判決書。我父母那裏,我會阻止他們去打攪她的。”
這真是一個奇妙的時刻:這兩個敵對的男人,為了他們同愛的女人,在這一刻結成了統一戰線。
林子臨走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他問道:“豔陽的親生父母後來找到了嗎?”
“還沒有。”
林子想起來:他第一次見到豔陽,是在黃莊的那個半地下室。那天添力陪着豔陽去找她的生父,卻失望地回來了。當時他記得豔陽告訴過他一個地址。而那個地址是林子小時候住過的院子。
“你知道她母親叫什麽名字嗎?”林子問。
“韓秋意。”
作者有話要說:這段寫得有點夢幻,估計有人會說:現實中那有這麽好的事情,情敵變朋友。
不過,小說嗎,總要給人點幻想。我就希望,好人多多,壞人沒有。
這段寫得有點粗糙。別嫌我羅嗦,我就是話唠。。
112 、秘密揭曉的瞬間 (一)
添力見林子的第二天,豔陽收到了來自英國律師的電郵。律師告訴她:林先生已經打電話通知他:向法庭申請decree absolute。律師現在正在準備申請文件。一旦準備好之後,律師會把這些材料發電子郵件給豔陽,讓豔陽打印簽字,然後寄回。這樣,律師就可以将申請提交給法庭了。
同一天,豔陽下班的時候又見到了林子媽。林子媽似乎特意在豔陽的宿舍樓門口等着她的。她見到豔陽之後,上前拉着豔陽的手,把豔陽拉到一個隐秘的地方,用前所未有的誠懇和抱歉的語氣對豔陽說:“豔陽,看來咱娘倆沒有緣分。林子這孩子太不懂事了。他做的那些事對不起你了。他以後要後悔的。他現在已經後悔了。他以後上哪裏去找你這麽好的女孩啊?好在你現在也過得不錯,還有了孩子,你就別再計較林子了……”豔陽聽了半天,終于明白了林子媽的意思。原來林子媽認為林子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傷害了豔陽,才使得他們的婚姻破裂的。所以特地來向豔陽道歉的。同時,林子媽怕豔陽還記恨林子,把林子的劣行講出來壞了林子的名聲。所以請求豔陽為林子保密。p大家屬院裏沒有人知道豔陽和林子有過婚姻關系。林子媽希望以後豔陽看到林子家的人也裝着不認識,別讓別人起了懷疑。林子的父母已經在這個院子裏住了幾十年。若是名聲壞了,以後就沒法再見人了。豔陽哭笑不得,不知道林子媽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從何而來。不過林子媽的提議倒是豔陽求之不得的。這就意味着以後,即使小夏來了,林家的人就不會再糾纏了。
懸在豔陽心裏的兩件的事情解決得出乎意料的順利。這兩件事情都與林子有關。豔陽不知道是什麽讓林子改變了想法。不過豔陽的心終于放下來了。
這天晚上,添力回來之後,豔陽把這兩件事情告訴了添力。添力顯得并不意外,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豔陽頓時明白過來了:一定是他做了什麽。除了他還會有誰?豔陽的心裏已經不再是感動或者感激了。這麽多年,他為她做的已經不是感動或者感謝所能回報的。現在豔陽真的相信她和添力的緣份是天注定的。經歷了這麽多,老天仍舊把添力留給了她。難道老天是她的親媽?
豔陽此時還是有點患得患失。“月盈則虧,水滿則溢”這個哲學思想屢次在她的生活中得到驗證。豔陽誠惶誠恐,總覺得美好的生活會在下一秒鐘變成災難。她甚至希望,生活不要像現在這樣完美無缺,有一點點缺陷會讓她更踏實一些。添力太好了,好得讓豔陽自相慚穢了。豔陽有點兒不自信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他會嫌她不夠好。
添力進衛生間轉了一圈,出來一看豔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愣。他的手在她的頭發來回糊弄了一下,問她:“想什麽呢?”
“肖添力。”豔陽尖叫了一聲。聲音雖然不大,但比平時要直接一些,“力”字後面帶着一個婉轉的尾音。小的時候,她生他的氣的時候,就是這樣連名帶姓地直呼他。接下來豔陽“抱怨”道:“你不要太完美了。你也要我幫你做點什麽吧。”
添力幾乎要笑出聲來了。他坐到豔陽身邊,順手就把豔陽抱到他的腿上,讓她面對着他坐好。他看着她說:“你不是已經為我做了許多了嗎?我病了你照顧我。督促我看醫生吃藥。你看我現在再也沒有犯過胃病了。你在家裏為我準備可口的飯菜,把家裏打理得這麽好。對了,你還讓公司的食堂給我準備‘軟飯’……”
可是,這些還不夠啊。豔陽在心裏吶喊:我一定要成為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象陽光、空氣、水一樣,讓你離不開我。
豔陽雙手環着添力的脖子,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個礀勢。似乎這樣的親昵,可以讓她從他的身上吸取一些能量。讓她對自己的信心也增加一些。
而添力摟着豔陽,讓她和自己貼得更近一些。他在心中默默地說道:其實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你讓我的愛有了着陸點。現在你讓我好好愛你,這就足夠了。
那天,林子和肖添力的談話,是被肖添力的秘書打斷的。秘書敲門進來告訴添力:他和客人見面的時間到了,客人已經在辦公室外等待了。林子這才不得不結束了這場和肖添力的對話。林子從添力那裏出來的時候,居然有些意猶未盡,戀戀不舍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他以往很少有過的,讓他感到詫異。林子生性孤傲,極少在感情上依賴別人。回想起來,他就只對豔陽産生過這種留戀的感覺。他怎麽會對他曾經一直懷有敵意的肖添力産生出這樣的感覺?
林子那天去見肖添力,其實是想向他興師問罪的。他需要當面向肖添力問明一個問題:那一夜,豔陽有沒有和他一起在酒店裏過夜?這個問題是林子和豔陽離婚的導火索,如一根刺一般紮在林子的心裏,每每一想到這個問題,他的心裏就極其別扭。其實林子自己也不知道希望從添力那裏得到什麽答案。如果添力的回答是“有”。雖然
林子可以把他和豔陽的離婚歸罪于添力身上,但是這也就是說,他被豔陽背叛了。要林子面對這個事實,其實并不好受。可是如果肖添力的回答是“沒有”的話,那就意味着他被唐枚愚弄了,他這個傻子,因為無中生有的事情毀了自己的婚姻。這同樣也是他難以承認的。可是這個問題是他的心結,在他的心裏整整磨了好幾年。如果不問明白,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甘心。
肖添力給他的答案,其實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安迪說過:“他們之間如果想有什麽,早就有了。不會等到和你結婚十年以後。”“就算是豔陽在添力那裏過夜,我相信也一定是有理由的。”只不過,這個答案從肖添力嘴裏說出來,就如一個死刑犯終于聽到法官的判決一樣,林子終于死心了。林子承認自己的愚蠢和失敗。但是奇怪的是,面對肖添力,他沒有惱羞成怒。
林子認識添力比認識豔陽還要早。他上大二的時候,徐行在黃莊租了一個地下室,開始了攢雜牌計算機的事業。徐行是林子姨媽的兒子。也是親戚中,唯一一個和林子年齡相近的表哥。林子那會兒為了躲避家裏壓抑的氣氛,經常會到徐行的這個小作坊來。徐行的作坊裏還有添力和黃正 。不過林子不怎麽和他們說話。在林子眼裏,那時候的添力不過是一個需要勤工儉學來維持學業的窮大學生,并沒有引起他任何興趣和關注。
如今,肖添力不再是那個普通的大學生了。無論是從個人魅力,還是從事業成功,財富積累的角度來講,他都有資格在任何人面前盛氣淩人,趾高氣揚,包括在林子面前。但是肖添力卻沒有。他依舊謙遜、 平和,沒有任何高高上的感覺。和肖添力談話的時候,林子發現添力的身上有一種迷人的親和力,就象一縷和煦的暖風,讓你不由自主的放松,心平氣和。添力本人并不犀利。就算是他在指出林子的過錯的時候,也是斟詞酌句,委婉溫和,似乎很怕傷害到了林子,猶如一個愛惜弟弟的大哥那樣循循善誘。這讓愛面子的林子暗地裏松了一口氣。林子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添力消除了敵意,放松了戒備。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話題侃侃而談起來。
後來,他們談到了小夏,小夏是林子的另一個糾結點。他去看過那個孩子幾次。每次見到她,林子都有些莫名的懼怕。因為他不知道怎麽去做一個父親。他覺得對不起這個小女孩,沒能對這個女孩子盡到一點當父親的責任。有的時候,他甚至希望,那個孩子就是添力的。這樣,最起碼那個孩子能得到一份更完整,更豐厚的父愛。 林子知道,添力其實早就開始承擔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了。這讓林子為自己找了一個逃避了責任的借口。林子不得不承認:和他比較起來,添力更合适做一個丈夫,一個父親。
現在林子有些理解為什麽唐枚當初為這個男人而放棄他,而且這麽多年對這個男人一直念念不忘。徐行為什麽在談論這個男人的時候總是贊不絕口。而安迪把這個男人比做一顆大樹,可以依靠,可以信賴。這棵樹總是極力伸長自己的枝幹,給它周圍的人盡可能的提供庇護。安迪說:能做添力的朋友,是件幸運的事情。林子現在也想做添力的朋友。
那天,林子離開添力的時候,心象是被雨水洗過的天空,烏雲已經消散,晴朗而純淨,他不再糾結,也無須再擔憂。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去辦好答應了添力那那幾件事情。
申請decree absolute比較簡單,只要給律師打一個電話就行了。
然後,林子去了父母的家裏。他要阻止家裏的人再和豔陽有任何瓜葛。林子的母親自從那次在英國和豔陽相處了一個月之後,就從心底裏接受了豔陽這個媳婦。林子了解母親,她對人的成見及深,又特別自以為是。她認定了豔陽這個兒媳婦,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不遺餘力地說服豔陽和林子複合。要打消母親的這個念頭,林子就必須完全打破母親的任何幻想。而且,還不能把說出豔陽有任何過錯,否則母親還會去向豔陽興師問罪。
林子開誠布公地和父母、奶奶交待了他和豔陽感情發展的整個過程——基本上就是一個無賴青年不擇手段糾纏純情少女,之後又始亂終棄的故事。這個故事的前半截和事實基本相符合。不過林子把兩人相愛的過程,誇張為他在樂隊先看中了豔陽之後,便開始對她死纏亂打,終于贏得姑娘芳心。在他出國前夕,他害怕豔陽和她分手,于是設計灌醉豔陽,強行占有了她,導致了豔陽懷孕而退學。之後林子又乘虛而入,把豔陽帶到英國。再以後就是林子進入娛樂圈,染上了這個圈子的惡習,生活荒淫無度。豔陽苦苦相勸,林子沒有悔改之意。于是,豔陽終于忍無可忍,提出了離婚。林子把兩人離婚的時間提前到了林子媽去英國之前。也就是說,其實林子媽去英國的時候他們已經離婚了。接林子媽去英國探親,是兩人分開之前豔陽的最後一個善意之舉:滿足林子媽多年出國的願望。所以,他們故意隐瞞了他們離婚的消息。那麽接下來,豔陽又有了新的生活,有了“別人”的孩子。而林子離開豔陽之後,又後悔了,所以才拖着沒有去辦離婚的最後一步。
林子媽對林子的故事半信半疑。她這麽優秀的兒子,怎麽可能成了無賴?不過豔陽當時懷孕、 退學的事情他們是知道的。之後林子瞞着家裏和豔陽結婚,把豔陽接到英國,并且之後又為了豔陽和全家鬧翻這件事似乎也就順理成章了。只不過,林子媽不相信兒子會無恥到如此地步。林子見母親不信,又添油加醋了一番。他講起豔陽零三年回國探親的事情:那一次,豔陽懷孕了,但是因為林子對她不理不問,最後豔陽流産了。要不然的話,那孩子現在都三四歲了。林子媽一聽心痛萬分。終于忍不住罵了林子一句:“你怎麽出國之後學得這麽沒人性啊?”
林子的奶奶這時已經年過八十,早就盼望着四世同堂了。現在聽到豔陽曾經兩次懷了林子的孩子又都流産了,而一和林子分開之後就生了“別人”的孩子,無比遺憾。她嘴裏不停地念叨:“作孽啊,作孽啊。”林子在心裏說:“奶奶,咱家早就四世同堂了,只不過不能告訴你。”林子雖然遺憾不能成全奶奶的心願。但是和對奶奶的孝心相比較,他寧願給小夏和豔陽的生活留下一片安寧。
林教授卻對林子的故事深信不疑。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林子進入了娛樂圈這個大染缸,林子變得怎麽壞,林教授都不會奇怪。這也是他當初為什麽不許林子學音樂的原因。可惜,兒大不由爹。林教授已經對林子徹底失望了。這幾年來郁結在心頭的不滿總算找到了出氣筒。林教授對林子破口大罵。林子不堪被罵,終于落荒而逃。
不過,作為一個一輩子都在做學問的學者,林教授對豔陽這個女孩的印象大為改觀。他對豔陽心懷愧疚。當初這個女孩受那麽大的冤屈,自己本來可以幫她一把的,卻撒手不管。好在這個女孩自強不息,在這樣不利的條件下,最終還是獲得了博士學位,又在學術上做出了成就。現在她以海歸的身份重新回到p大校園,風光無限。基本上,林教授對林子所有的期望,最後卻在這個女孩子身上實現了。林教授對這個女孩欽佩不已。現在看來,自己的兒子是配不上這個好女孩子了。林教授覺得自己教子無方,對不起豔陽。無論如何也要對這個女孩表示一下作為林子家長的歉意。所以,這才有林子媽向豔陽致歉的這一幕。
林子被父親罵跑之後,才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辦。那就是幫豔陽打聽她的親生父母。兩天之後,林子又硬着頭皮回到家裏。父親似乎還沒有息怒,對他的回來視而不見。好在他不再發火。而林子母親則因為林子這兩天回家的頻率高得出人意料而欣喜,她早就忘了林子做的“沒有人性”的事情。林子陪着家長們吃了中午飯,然後用難得的殷勤的态度和奶奶聊起了過去的事情。林子問奶奶:“奶奶,我小時候咱家住過的那個四合院,您還記得嗎?”
林子奶奶其實很不想回憶那段倒黴往事的。不過林子難得和她聊天,她不能拒絕,于是就勉為其難反問道:“你怎麽突然想起那個院子了?”
“那時候,那院子裏除了唐枚家和我們家,有沒有一個姓韓的家住在裏邊?”林子依稀記得聽奶奶說過:最開始,那個院子只住了他們家和唐家。後來才又住進了另外兩家。
“姓韓的?不記得有。”奶奶說。
“哪那個院子裏有沒有一個叫韓秋意的人啊?”林子不死心,又接着問了一句。
“韓秋意?”奶奶眯着眼睛開始回憶。
“媽,唐文遠的妹妹就叫韓秋意啊。”沒成想,林教授插話了。他是在那個院子裏長大的,和唐文遠及其妹妹都是兒時的夥伴,所以記憶猶新。
“噢,對了對了。我說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悉呢。”林子奶奶恍然大悟:“老唐家,兒子跟爹姓,女兒跟媽姓。那女孩可不就叫韓秋意這個名字嗎?那個女孩小時候真是水靈。可惜啊,文革的時候去當知青,結果就再也沒有回北京。年輕輕地就死在農村了。據說,還留下了一個女兒。那女孩子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老唐家的人後來去找了好幾次,都沒找着。沒準呀,那孩子早就沒命了……”
林子奶奶還在感嘆,林子輕輕地說了一句:“那女孩沒死。我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她就是豔陽。”林子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說完這話,他便一陣風似地出了門,然後開着車,向“陽天集團”所在的科技園區飚去。
此時,林子完全淩亂了。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個世界到底是太大,還是太小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林子覺得有些窒息,必須要張着嘴才能保持呼吸流通。他又覺得他呼吸到胸膛裏的空氣太多,胸膛在急速膨脹,随時都可能爆炸。他必須要在爆炸之前,趕到“陽天”把這件事情告訴肖添力。
林子以他從來未有的慌亂闖進了陽天的辦公大樓。他沖着前臺的小姐喊道:“我要見肖添力。快點。”
前臺小姐看在林子長得俊俏的份上,對他的無理和莽撞沒有計較,随即打電話通知了肖添力的秘書。沒一會兒,添力的秘書下來了。她告訴林子:“肖總現在在開集團高層會議。”然後問道:“您找肖總有什麽急事嗎?您是需要我幫您轉達?還是在會客室等他一會兒?”
林子一下子茫然了。他本來以為,見到肖添力,把這事告訴他,他就可以輕松一些了。可是,居然沒見着他。這件事必須親口告訴他。不能讓秘書轉達。林子決定等。房間裏太壓抑了,他需要新鮮空氣。林子指了指門外,對秘書說:“我在門口等他。他一開完會,讓他馬上下來找我。”
林子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在門口來來回回。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失态。他就是靜不下來。可是肖添力的會議似乎是沒完沒了,林子已經等到地老天荒了,肖添力還沒有出現。
肖添力今天的會議,是要比往常要開得久一點。因為馬上就是國慶長假,有許多事情要安排妥當。他又是一個細心的人,必須事事安排妥當之後,才能放心。所以會議就耽誤得久了一些。添力開完會,下樓來找林子的時候,林子覺得自己的鞋底都薄了許多。他看見肖添力勝似閑庭信步地走過來,不禁氣不打一處來。用他前所未有的憤怒對添力吼道:“你怎麽回事?怎麽耽誤這麽久。”
添力茫然,他不明白林子為什麽發火。而且,林子一向冷得跟冰似的,怎麽這會兒發起火來了?
“我知道豔陽的親生母親是誰了。她是唐文遠的妹妹。”林子已經憋不住了,不等添力問話,他就朝添力喊道。
“唐文遠?是‘天堂’的唐文遠嗎?”添力聽了林子的話,也不能保持鎮靜了。
“不是他還有誰啊?”林子便把來龍去脈簡單地說了一遍。
“也就是說,豔陽的親生母親是唐枚的姑姑,唐枚和豔陽是表姐妹?”添力又追問了一句。
林子聽到添力說唐枚的名字,一下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