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3) (40)

上畫了白線,成了一個足球場。整個大操場被鐵絲網圍着,不讓人随便出入。只有操場一邊的觀衆席沒有變化,依然是石頭階梯 。豔陽在觀衆席上找了個位置坐下。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添力打來的。他告訴豔陽,他剛下飛機。

豔陽告訴他:唐文遠現在在媽媽家裏。但是,她不想回去見他。

添力問:“你在哪裏?”

豔陽說:“我在師大的大操場。”

添力說:“你在那裏等我。我一會兒就到。”

接了添力的電話,豔陽便在這裏等着他。她越來越依賴他。有他在身邊,她才會安心,才不懼怕任何變故。

四十分鐘後,添力到了。他走到豔陽的邊上坐下,問她:“在想什麽?”

“我在想,這操場都被鐵絲網圍着了,如果再想學騎自行車,那該去哪裏?”豔陽說。

說完,兩人笑了。他們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的豔陽,是一個多麽無懼無畏的愣頭青啊,好像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怕”字。

“你還是怕見唐文遠?”添力問。

“我不知道怎麽面對他,很怕他逼着我叫他‘舅舅’。而且,我覺得如果我真的和他相認了,有點兒對不起媽媽和外婆。”豔陽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難道你覺得這件事情會影響到你和阿姨,還有外婆的感情?”添力問道。

“那當然不會。就是覺得是 背叛了媽媽和外婆。”豔陽說。

“外婆和阿姨都不是狹隘的人。她們會為你找到了親人而高興的。而且,若是你為了照顧阿姨和外婆的情緒,而不和已經找上門的親人相認,這對阿姨和外婆其實也是一種不信任。你覺得呢?”添力勸解。

“嗯,你說得沒錯。媽媽也勸過我。我還是有些不确定,不知道這件事情會不會帶來什麽麻煩。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态,真的不想再有任何變故。”豔陽坦率地說。

“別擔心。唐總這麽急切地尋找你,他應該不會傷害你。至于唐枚,現在我們雖然不能預測她将會有什麽樣舉動。但是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不要害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添力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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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信賴地點點頭。有他在身邊,她什麽也不害怕了。

“那咱們回家吧。”添力拉着豔陽的手。這時,他才注意到,豔陽另一只手上提着的物品。他問:“那是什麽?”

豔陽就有些不好意思:“我外婆讓我買的。外婆說,你回來以後,我應該和你一起去拜見你娘。這是給你娘買的禮物。”

添力一聽,會心地笑了。他其實也在考慮這件事情。他娘對他找媳婦的事情已經着急了好多年。現在,他既然已經和豔陽的關系确定了,那就應該将她帶回去見見他娘了。只是,添力知道豔陽的顧慮,他不想讓她為難,所以一直猶豫着,沒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如今,豔陽主動提出,解決了添力的一個難題。添力在心裏十分感謝外婆的善解人意和體貼。

“你放心,我娘不會為難你的。”添力安慰豔陽。

唐文遠這次來c市,帶來了一些韓秋意的舊物。這些物品是韓秋意和夏雲長留下的遺物。于是,豔陽就看見了望城縣的北京知青在離開北京之前的那張合影的原件。她的親生父母的形象遠比報紙上的那個複印件要清晰許多。看上去母親單純天真,父親英俊不凡,他們的臉上有着那個年代的人們所獨有的理想主義的激情,完全不能想象,這樣充滿活力的生命在幾年後會面臨的悲慘命運。

另外還有一張照片,是一對年輕夫婦和一個嬰兒的合影。和另一張照片相比,歲月已經給年輕的母親的臉上留下了滄桑的痕跡,她已經失去了當年那個的城市女中學生的稚氣,看上去她比她當時的實際年齡要顯得老一些,粗糙得和一個農村婦女沒有太多的區別。但她的臉上卻挂着滿足而幸福的微笑。父親的手攬着母親的肩膀,似乎在用他全部的力量在擁抱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看上去和他的妻子一樣滄桑,瘦削,但是他的眼神依舊清澈,堅定。只有母親懷抱中的嬰兒一幅懵懂地看着這個世界,根本不懂得這個世道的艱辛。那個合影上面有一行字寫着:丫丫滿月紀念。這是豔陽和她親生父母唯一的一張合影。也是那個年輕家庭僅存的紀念,看見這張照片,豔陽不得不相信,她的父母真的另有其人,她曾經也被他們擁抱過,愛護過……。

唐文遠帶來的物品中間,還有一個頂粉紅色的嬰兒帽和一個同樣花色的小毛毯。那是喬瀾當年送給夏雲長女兒的禮物。後來被那個收留豔陽的村婦留下了。半年以後,唐文遠在得知韓秋意的死訊之後,特地去尋找了她的女兒。他沒找到孩子,只找到這兩樣東西。

唐文遠說:“那個村婦說女孩被人抱走了。但是她卻說不出是誰抱走的。她又說那個孩子病得快死了。我走訪了當地所有的衛生所、醫院。都說不記得有這樣一個孩子來看過病。有的當地老鄉偷偷地告訴我說,那個孩子肯定已經病死了,村婦說是被人抱走,是在說瞎話。我當時怎麽也不相信。到處托人打聽,都沒有結果……。七九年,望城縣給秋意和夏雲長平反,我又一次去了他們當時的知青點,希望能找到新的線索,但是,我再次失望了。後來,我又走訪了和秋意一起下鄉的那些知青,每當他們給我提供一個新的線索,我就去一次知青點,一共去了五次,每次都失望而回……”

面對這一切,豔陽含着眼淚,再一次聽到母親和唐文遠講述那一段歷史。她慶幸的是:她沒有被抛棄,她雖然失去了那只屬于她的諾亞方舟,但命運又安排了另一只舟來拯救她。一直都有人在愛着她,保護着她,關心着她。現在,屬于她的另一份親情又回到了她身邊。而因為她的存在,她的親生父母才沒有被遺忘,他們的生命才被延續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不是我偷懶,是我好不容易寫完了,要發上來卻屢次不成功。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抽了。只好放棄了,現在再來試試。

115 、婆媳見面

唐文遠拜見喬瀾這一天,要請喬瀾、外婆和豔陽、添力到c市最豪華的飯店去吃飯,以聊表他的感激之情。喬瀾婉拒了唐文遠的邀請。家裏有老人、孩子,去飯店吃飯不太方便。再說以喬瀾的個性,也不太喜歡那些奢華的場面。喬瀾倒是挽留唐文遠,如果他不介意的話,可以留下來參加晚上的家宴。家宴不是為唐文遠準備的,而是因為今天添力回來,所以,喬瀾就喊添香一家過來,大家一起聚一下。唐文遠欣然接受了喬瀾的邀請。

到了下午,添香和張城也來了。豔陽和添香在廚房準備飯菜。喬瀾不時進去幫一下忙。雖然不過都是些家常菜,但是卻很豐盛。讓唐文遠最羨慕的是那種和睦的氣氛,每個人都在這個家裏有自己的位置。開飯的時候,添力和張城陪着唐文遠坐下,給他斟酒;豔陽和添香在廚房和餐廳之間穿梭,端菜盛飯,擺筷布碟,忙得不亦樂乎;喬瀾和外婆則坐在唐文遠的對面,一邊吩咐添力和張城陪着唐文遠好好喝幾盅酒,一邊把浩浩和小夏攬在身邊照顧。唐文遠由衷地欽佩喬瀾:這幾個年輕人和喬瀾都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他們看上去比一家人還要親密。

席間,幾個人邊吃邊聊。喬瀾便問起了唐家兩位老人的身體狀況。唐文遠告訴她:父親唐哲成已是百歲老人,身體日漸虛弱。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住在醫院。母親也年近九十歲,眼下雖然身體尚可,但是畢竟是上了年歲的老人,也需要有人照顧。

唐文遠說:“這幾年,我父母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他們提起妹妹和妹妹的女兒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看得出來,他們也知道自己來日無多,對這件事情就更放不下了。”

“人老了,就喜歡回憶過去的事情。有的心思,原來還能悶在心裏。可是現在就怕不說出來,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外婆非常理解唐家老人的心情。她對唐文遠說:“等豔陽回北京之後,你就安排個時間,讓她去見見她姥姥、姥爺,讓老人們了卻這樁心事。豔陽也應該在老人的面前盡盡晚輩的孝心了。”

唐文遠感激地說:“謝謝您,也謝謝喬老師。”

這時,添香忽然插嘴道:“唐總,我有句話憋在心裏好長時間了,不知當講不當講?”

唐文遠忙說:“你別再唐總、唐總的叫了,聽上去太生分了。咱們今天能坐在一起,就跟一家人一樣。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跟豔陽一起叫我舅舅,或者叫我唐叔叔也行。你有什麽話盡管說。”

“那好吧,我就叫您一聲唐叔叔。”添香爽快地說道:“唐叔叔,您也知道,我和豔陽呢,雖然不是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但是,我們倆的姐妹緣分那是比親姐妹還要親的。她以後雖然要當我嫂子,不過這聲‘嫂子’我是不會叫她的。她在我心裏永遠都是我的妹妹。”添香說着向豔陽做了個鬼臉。

唐文遠說:“那是的。你們姐妹情深,我多少也知道一些。豔陽是有福氣的人。她雖然小失去了親生父母,但是,她卻從來不缺少愛。現在,她雖然找到了我們這些有血緣的親人。但她以後也不會忘記把她養大的母親和外婆,還有你這個比親姐姐還要親的姐姐的。”

“所以呢,我今天有句話要說到這裏。”添香順着話茬說下去:“豔陽如今也算是有姥姥親,舅舅愛了。我為她挺高興的。不過呢,她以後要是在你們唐家受了欺負,我這個當姐姐的還是不會不管的。”

“怎麽會呢?我們家人疼她還疼不過來呢。誰會欺負她?”唐文遠說這話的時候,心裏已經有點不自在了。他覺得添香在無事生非。如不是礙于在座的喬瀾,外婆還有剛認親的豔陽,以他現在的身份和脾氣,他就要向添香拉下臉了。

添香自然看出了唐文遠的辒怒。她一點也沒有退縮,而是勇敢地直視唐文遠,說道:“我當然是願意相信您的話啊。不過呢,您能保證你們唐家的人每個人都對豔陽好嗎?您又舀什麽保證呢?反正,今天我必須要當着您的面把這句話說出來:以前發生的事情,咱們暫且不提。以後要是有人再敢壞豔陽的事,不管她是豔陽的表姐還是表妹,我都會對她不客氣。您到時候別說那是你們老唐家的私事,我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姐沒有資格管。”

“你……”唐文遠語塞。他沒有想到剛在還笑語盈盈的添香會突然翻了臉。其樂融融的場面轉眼出現了不合時宜的靜場。剛剛彬彬有禮的一家人,此時都選擇了沉默,沒有一個人出來打圓場。就連外婆也用深沉的眼光看着他,似乎告訴他:添香說的,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

添香的那句“我不可管她是豔陽的表姐還是表妹”讓唐文遠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所指的是唐枚。不知道唐枚到底對豔陽做了什麽?讓豔陽周圍的人對她這麽敵視和提防?唐文遠此時不敢為唐枚辯護。他只能再三保證:一定不會讓豔陽受到任何傷害。

豔陽的這個假期的認親

任務真是繁重。送走唐文遠,外婆催着她馬上進入下一個議程:那就是拜見未來的婆婆。

豔陽和添力娘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那還是添香結婚的時候。在豔陽的印象中,添力娘是一個滿臉滄桑,說話直來直去,不講情面,不看場合的農村老太太。她和豔陽平常接觸的人相去甚遠。豔陽真的不知道見了她,該怎麽和這個老太太相處。所以,豔陽對這次見面非常撓頭,只好求添香陪她一起去。這天上午,添力來接她們。三個人坐着出租車,來到了位于市郊的農家小院。

其實,關于這次見面,緊張的其實不只豔陽,添力的娘比她還要緊張。對于添力娘來說,當婆婆這件事,從添力一出生就是順理成章的了。随着添力的長大,越來越有出息,添力娘心中婆婆的譜就越來越大。她雖然沒有文化,沒見過世面。但是譜大的婆婆她是見過不少的。她的人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當一個譜最大的婆婆。

可惜的是,添力卻遲遲不給她機會。她從添力二十歲開始盼媳婦進門,盼到了添力三十歲,她不光沒當上譜最大的婆婆,連不擺譜的婆婆她都沒當上。添力三十歲之後,每過一年,她的失望就加深一層。再後來她就絕望了,因為她發現添力對豔陽念念不忘,根本就是非她莫娶。而豔陽卻早就結婚了。 添力娘為此對添力苦口婆心地勸過,痛哭流涕地求過,咬牙切齒地罵過,尋死覓活地耍賴過,最後,連上吊的pose都擺好了,可惜添力連假裝結婚的哄哄她的心思都沒有。那時候,她對豔陽簡直是恨得咬牙切齒,不知道這丫頭給兒子灌了什麽**湯,居然可以讓兒子斷了結婚的念頭。罵歸罵,但這改變不了她當不了婆婆的現實。

再後來,峰回路轉了,豔陽離婚了。

再再後來,添力和豔陽好了,她當婆婆終于有希望了。

這個時候,她就像是在絕處逢生,除了慶幸,再也想不起來要擺譜了。

添香告訴她娘添力和豔陽好了的這一消息的時候,添力的舅舅也在場。舅舅對這個消息很不以為然,說道:“也不知道添力是怎麽想的?就憑他現在的這麽有錢,這麽有地位,他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就算他想建個三宮六院,都有這能耐。幹嗎非得要守着這麽一個結過婚的,還有一個拖油瓶子的女人?”

不能不說,添力舅舅的話其實說出了添力娘的心思。她也有這種看法,不過不敢說出來。她怕萬一她的反對,就會失去這個當婆婆的機會。現在,她只有一個小小的願望:不管是什麽樣女人,只要添力願意和她結婚,她能為添力生兒育女,為肖家傳宗接代。這個女人結沒結過婚,有沒有拖油瓶,她都不計較。

果然,添香當時就反駁了她舅舅:“舅舅,您這話可千萬別讓我哥聽見。我哥這人脾氣雖好,可就是對豔陽是一點也不馬虎的。他要是知道你說豔陽說得這麽難聽,你信不信?以後他都不會再認你這個舅舅了。”

添力舅舅馬上噤聲。他雖然愚昧,但不愚蠢。他知道得罪添力是什麽後果,那就是等于是丢了後半輩的錢袋子啊。

添香對舅舅很是不滿,她後來對她娘說:“以後啊,你少讓舅舅摻合咱家的事情。他哪知道哥對豔陽的感情啊?他說這麽難聽,要是豔陽聽到了,一生氣不理我哥了,那不是讓我哥打一輩子光棍嗎?”

“他是你舅舅,娘親舅大,他怎麽就說不得了?”添力娘勉強分辨了一句。

“是咱老肖家娶媳婦,還是他家娶媳婦?他家娶媳婦的時候,除了想着法子要我哥舀錢,他問過我們老肖家的人的意見了嗎?他是不是就希望我哥不娶媳婦,不生孩子,然後把錢都留給他的兒子、孫子啊?”添香很看不起舅舅,他仗着舅舅的身份厚顏無恥地搜刮她娘的錢財。

“這……”添力娘雖然很矯寵她這個弟弟,但是和自己兒子的終身大事相比,兒子還是要重要一點。“你哥啊,也真死心眼,怎麽就非盯着這麽個丫頭了呢?”老太太不甘心地嘆口氣。

“我哥這死心眼子随誰?還不都随你。你怎麽就死盯着我爹了?要是你跟我爹離婚了之後就改嫁,現在不也過了二十幾年了?比你跟我爹在一起的日子還長。你怎麽不改嫁?”添香調侃道。

“你這死丫頭說什麽呢?”添力娘嘴裏罵道,不過也只得認命了。

所以,添力娘一聽說豔陽要登門拜見她這個婆婆,十分緊張,生怕自己不小心說錯了什麽,惹惱了豔陽,豔陽不嫁給添力了。

離上次豔陽和添力娘見面都過去十多年了。再次見面,她們彼此在對方心裏形象都有了些改變。添力娘因為有添力這麽個有出息的兒子,衣食不愁,還能經常受到各方恭維,所以當年離婚的陰影早就雲消霧散了。在豔陽看來,添力娘比以前要開朗多了,也富态了許多,早就沒有那種苦大仇深的表情了。

而添力娘在打量了豔陽一番之後,心裏也暗暗贊嘆了一番:這個丫頭看上去哪裏像結過婚,又生過孩子的?跟上次見她相比,十年多過去了,她頂多也就是長了四、 五歲吧,比原先更漂亮了。

這場婆媳見面,雙方都小心翼翼,誠惶誠恐,幾句場面上的話說完之後,就不知再說什麽了。幸虧有添香插科打诨,才不致于冷場。

這麽拘謹地坐了一會兒,添力娘就催添香:“你去廚房看看中午給你哥和你嫂子做點什麽吃的?”

還沒等添香回答,豔陽馬上站起來說:“我去做飯吧。”不是豔陽想在未來婆婆面前顯示她的賢惠,而是那麽尴尬地坐在那裏太難受了。她想借此機會逃避這種場面。

“你,你別去,讓添香去就行了。”添力娘覺得不合适,那有人家頭次上門,就讓人做飯的道理?

“娘,沒事,您讓她和添香一起去做吧。”添力勸道。他也看出了娘和豔陽兩人在一起都怪緊張的。還不如讓豔陽找點事幹。

添力娘平時自己一個人住。她的房子寬敞透亮,所以,附近村裏的幾個大媽就常常來家裏打打麻将,小賭怡情。今天因為豔陽要來,添力娘就把麻将桌子給收起來了。不過,和她相熟的幾個老姐妹聽說她未來兒媳婦今天要上門,就相約着來相面。她們一進門就問添力娘:“你家兒媳婦來了嗎?”

“來了,她在廚房裏做飯呢。”添力娘說。

“怎麽人家剛進門就讓人做飯啊?”

“她自己要做的,我攔了,沒攔住。”添力娘表示很無辜。

“喲,這麽賢惠的年輕人如今可不多。現在誰家娶了媳婦,還不都把媳婦供起來啊?連讓兒媳婦給端杯茶都不敢指望。還是你有福氣啊。”幾個人說着,就站在廚房門口望裏看豔陽。豔陽知道來客人了,回頭朝他們笑了笑。添香認識這個人,就和她們打了個招呼。

“添力他娘啊,你這媳婦長得還真漂亮。”有人誇獎道。

“聽說她是從外國回來的?那她還會做中國飯啊?”有人又好奇了。

“還聽說是她現在在北京的大學裏教書啊。那所大學別人考都不容易考上,她能在那裏當老師,那她得有多聰明啊?”有人更是崇拜。

“添力娘,你真是好福氣。兒子那麽會掙錢。女兒又這麽孝順。現在娶的媳婦又漂亮,又聰明,還難得這麽賢惠。您這福氣連太後娘娘都趕不上。”總之大家都很羨慕。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把豔陽誇了一頓,添力娘樂得合不攏嘴,早先心裏有的那點小疙瘩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吃了中午飯,又坐了一會兒。豔陽就起身告辭。

添力娘舀出一個紅包,吭吭哧哧地對豔陽說道:“頭一次見面,我啥也沒準備,你就把這個收下吧。”

豔陽不明就裏,不敢收。添香捅了她一下說:“這是我娘給你的見面禮。你必須得收。”豔陽紅着臉,看了看添力。添力笑着向她點點頭。她這才收下。按照添力老家的規矩,兒子的未婚妻第一次登門,未來婆婆給的紅包越大,說明越是喜歡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說實話,添力一開始心裏對今天的婆媳見面并沒有底。娘和豔陽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女人。他真怕她們見了面,相看生厭。沒想到,今天見面卻這麽和諧。看得出來,她們都有些拘謹。但是正是因為這樣的拘謹才顯得她們對這次見面的慎重,也是對彼此的尊重。同時,她們不願意讓他這個夾在中間的男人為難。添力注意到一個細節:豔陽今天做的菜,比她平時的口味要重許多。應該是添香提醒了她,她特地迎合娘的口味的。添力的心裏很感激,也很開心。

添力娘又舀出一個小點的紅包,遞給豔陽,說:“這個是給你那閨女的。下次你把她也帶來,讓我這個奶奶也看看。”

豔陽紅着臉又收下了。然後,她按照外婆的吩咐,對添力娘說道:“等我們在北京安頓好了,就接您到北京去住些日子。”

添力娘忙搖頭,說:“北京我早就去過了。那個地方人多,車也多,太鬧騰了,我一出門就頭暈。我還是住到這裏好。平時有添香打招呼,還有他舅舅也常常來陪我。我的日子好過着呢。你和添力就別操心我了,每年回來看我這老太婆就行了。你回去和你娘說說,看選個什麽日子,把你們倆的喜事給辦了。以後呢,你們再生個一兒子,就兒女雙全了。我呢,也就沒啥好惦記的了。”

添力娘如今想得挺明白的,雖然按老規矩,她應該在兒子家裏養老。但兒子結婚晚,好多事都沒趕上趟,要抓緊辦,她就不去湊熱鬧了。再說這個媳婦,雖然看上去是個好女孩,不過和她不是一路人。和她湊在一起過日子,兩人都憋屈得慌。還不如現在一個人單過自在。

添力娘對現在的日子很滿足。偶爾她也回到過去的老家去住一段時間。那些曾經和她一起結婚生子的老姐妹們,現在也老了。她們還在那個窮鄉僻壤,辛苦勞作,每分錢都要算計,看着兒子、媳婦的臉色過日子。和她們相比,她現在的日子,就象是在天堂一般。她知足了,不願意再給兒子添麻煩了。

添香陪着豔陽走了。添力留下來陪他娘。

然後,添力娘很慎重地對添力說:“你得去找一下你爹。你的親事他這個當爹的不能不管。你告訴他,讓他趁你和豔陽現在都在,找一天出面請你丈母娘一家吃頓飯,就算是給你們倆訂親了。你再問問你丈母娘:看她家要多少聘禮?要給豔陽做幾套衣服?買什麽首飾?她家還講究什麽禮節?都讓你丈母娘提出來。我這就給你們準備。……,唉,其實,這些事你去問也不太好。按規矩,你和豔陽還是要有個媒人才好。回頭,我跟添香的婆婆說說,她是個有福氣的人,又認識你們倆,就請她當你們的媒人吧。有了媒人,兩家中間就有個傳話的人。她家有啥要求呢,可以讓媒人來提。萬一兩家鬧出個什麽岔子來,中間也有個人給說合說合……”

添力聽他娘的話,差點要笑翻了。看得出來,他娘對這件事情考慮了許久,所以說出來的話也是一套套的。

添力笑着勸他娘:“娘,您就別操心了。我和豔陽之間沒這麽多亂七八糟。城裏不比鄉下,不講究這些老禮節。阿姨也不會要彩禮的。”

添力娘對添力的态度頗為失望。在她看來,作為婆婆,第一個要擺的譜就是在兒子訂親的時候。婆家必須擺出財大氣粗的礀态,讓親家明白:咱家有錢,你提什麽要求我都能滿足你。這樣對方才不會小瞧咱。添力娘別的譜不想擺了,但這個譜她還是不想放棄的。家裏又不是沒條件,為什麽不風風光光地把這個媳婦娶進門?所以,她争辯道:“誰說城裏就不講究?添香結婚的時候,她婆家可是把禮節都做足了。那會兒他們給了不少彩禮。添香臨要出嫁的時候,我又讓她家給添了個五千的紅包。我嫁過姑娘,我知道當娘的心思:人家養大的姑娘憑什麽白白嫁到你家?婆家就得給人家彩禮啊。彩禮多,才說明看得起人家姑娘。人家娘家人才有臉面。你現在又不是沒有錢,幹嗎不做得體面一些?豔陽她娘不提,咱家不能不懂事。這第一步就是訂親的事,這可千萬不能耽誤。你去讓你爹到城裏最大的館子訂幾桌酒席,把你們在市裏的親戚朋友都請來,給你們把親訂了。你要是不去說,我讓添香去找你爹。”

添力笑得都說不出話來了。按照娘的打算,要是爹再帶上他現在的老婆,那他和豔陽的訂親就成了老爹的三任老婆的大聚會。那象什麽樣子?

添力堅決地否定了他娘的提議,讓他娘失去了最後一個擺譜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不錯,居然第一次就發上去了。發上去了才發現,寫得太長了,下次可以考慮分兩次發,免得讓大家等得太久。

大家的留言我就不一一回了。因為好像每次回,都會出現狀況,很破壞心情。總之,留言的tx都是我的老朋友。當然,只看不留言的tx,也是朋友,是害羞的朋友。

116、 插曲

回國僅僅三個多月,豔陽的生活就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如果把她在英國的生活比做是兒童劇:場景單一、人物關系簡單、故事情節重複,那麽她在國內的生活,就可以比做一個起伏/動蕩,愛恨交加的電視連續劇了。每一天似乎都會出現新的人物,新的場景,新的情節出現在她的生活中,讓她目不暇接。豔陽就好像一個沒有舀到劇本的演員,惶恐地站在攝影機前,不知道她将面對什麽樣的故事情節。

現在,讓我們把日歷往回翻一個月,回到九月,稍稍回顧一下豔陽的工作狀況。

八月底,豔陽回到北京,正式開始了她在p大生物系的老師生涯。當時,系主任告訴她,系裏正在引進一臺瑞典sperk公司的高分辨nmr設備。購買合同已經簽了,設備預期将在十月底到達p大并開始安裝。原來負責這項工作的老師在七月底突然辭職出國。系主任希望豔陽可以頂蘀這個位置。豔陽在英國伯大生物系管理過nmr實驗室。她幾乎沒有猶豫就接手了這項工作。

九月中旬,系主任把購買設備的一些資料交到了豔陽的手中。豔陽仔細看了一下,發現了一個問題:p大生物系所購買的這臺高分辨nmr型號是avan-3,這不是sperk的最新産品。sperk的最新産品,也是目前在世界上最受歡迎的高分辨nmr設備的型號是avan-4。豔陽對sperk的産品比較熟悉。她知道,sperk公司是世界領先的生産分析儀器公司。數年前,avan-3是sperk的一個标志性産品。當時,sperk 第一次将計算機數字控制系統和nmr相連接,利用數字控制技術控制掃描樣品過程。在收集數據的同時,連接在nmr 上的計算機可以在同一時刻對收集到的數據進行各種處理,可以及時獲得各種形式的處理結果。sperk将avan-3推向市場的時候曾經轟動一時,被譽為是一場劃時代的技術革命。但是,由于當時技術所限,avan-3收集和處理數據的速度都十分緩慢。幾年之後,随着數控技術以及數據處理軟件的蓬勃發展,sperk又重新開發設計一套新的系統,并生産出了新一代産品avan-4。avan-4一經面世,受到了歐美各大院校和研究機構的一致好評。它無論是在數據收集而是在數據處理上都有很大的變革。不僅提高了速度,而且數據的分辨率和準确性都有較大的提高,應該是當今世界上最高性能和最靈活的高分辨nmr。

豔陽對p大購買已經過了時的avan-3很不理解。她以為可能是國內的信息更新較慢,還不知道avan-4的問世這件事,所以才決定訂購了一臺avan-3。

豔陽馬上向系主任彙報了她所發現的問題。但是,系主任的反應并不如豔陽預期的強烈。他只是淡定地向豔陽解釋:生物系引進高分辨nmr這個項目已經立項很長時間了。豔陽的前任做了各種市場調查,分析,同時考慮到系裏的資金狀況,所以最後才選定avan-3的。他的意思是:不是我們不知道avan-4的問世,而是我們要結合我們自己的實際情況來考慮。選擇avan-3是慎重考慮後的決定。豔陽不需要對此做出任何置疑。

可是,豔陽仍然想不通,她對avan-3和avan-4都很熟悉。和avan-4相比,avan-3就如一臺老牛拉的破車。而avan-4就好比一輛越野吉普。試想,現在人人都在開jeep了,誰還耐煩坐老牛拉的破車?但是,系主任好像就有這個耐心。他用非常婉轉的語言告訴豔陽: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合同已經簽了,預付款已經付給對方了,一切都不可能更改了。現在豔陽應該做的就是做好各項準備工作。十月底avan-3到了之後,她需要協助廠家來的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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