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神樹菩提二
顯然, 因為時間匆忙,水婆婆根本沒有來得及編一個精心的謊言,随便指了一片紫靈花就騙她那是她娘的墓, 阿澈連哪一朵花到底是她娘都沒編好。
可是,水婆婆為什麽要騙人?
他們一行人回到了神樹原, 卻見到了水婆婆領着一幹神樹族人, 已經在等他們了。
阿澈和阿源幫他們收拾好了行李,還有一只呼呼大睡還沒醒來的小眼睛。
朝照月:“婆婆, 你這是?”
水婆婆:“人也找到了,你娘也見過了, 既然傷也能走動了, 婆婆就不留你們了。”
朝今歲和燕雪衣對視了一眼:這是急着趕他們走?
水婆婆長嘆了一聲:
“不管你們用了什麽方法, 是用劍頂住天地,還是找到了什麽東西可以暫時阻止水雲天的陷落,都沒有用。”
“水雲天因神樹而存在,是神樹衍生出來的小世界。如今神樹衰微, 奄奄一息,一旦神樹不複存在,水雲天也會一起消失。”
“你們先離開神樹原, 等到水雲天陷落之時,神樹族一會打開一條通道通往外界。”
朝今歲:“那婆婆你們呢?”
阿源把行李送到了他們的腳邊。
水婆婆就帶着神樹族人,轉身朝着神樹原的小村莊裏走去。
他們的臉上的表情都十分平靜,仿佛不覺得自己留在神樹原等死有什麽大不了的;
大人們抱着小孩, 年輕人手拉手,一群人說說笑笑地朝着他們的家、即将毀滅的神樹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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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蒼老的聲音傳來:
“我們神樹一族守護神樹而生, 自然也會和神樹一起消失。”
他們的身影漸漸地變得模糊。
風雪裏, 神樹原的風景也開始看不清楚。
把人送走了, 神樹原也恢複了熱鬧。
水婆婆擡頭看着巨大的神樹,眼中有深深的憂慮。
水婆婆好一會兒才道:
“阿源,你去送送他們,看看他們順利離開了沒有。”
她的話音落下,身後就有腳步聲傳來。
大魔頭懶洋洋的聲音傳來:“大祭司,想要送走我們,可沒有這麽容易。”
水婆婆轉過身來,死死盯着長發的魔族。她了解阿菩的孩子,卻不了解那個看上去就不好相與的青年,就算他态度還不錯,卻莫名給水婆婆極大的忌憚感。
朝今歲:“婆婆,我娘是菩提神樹,對麽?”
朝照月:“婆婆,你不肯跟我們多說,是不是因為,只要知道了我娘是菩提神樹,我們就一定會留下來?”
“你讓阿澈帶我們去看紫靈花,以為只要見到墳墓,我們就會走了?”
“可是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我們不會走的!”
難道在明知神樹是阿娘的情況下,看着水雲天和神樹一起毀滅麽?
他們做不到。
水婆婆的拐杖杵了杵地面:
“你們留下來有什麽用?”
“菩提将泯滅,水雲天也将不複存在!”
神樹族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們可以和菩提一起死,卻不願意把阿菩的孩子留下來等死。
水婆婆的手中的拐杖敲了敲。
緊接着,一股巨力就将他們三人掃地出門,直接甩出了神樹原!
朝照月想要說服水婆婆,高聲道:“婆婆!你就讓我們試試吧!”
可是裏面再也沒有任何回應!
魔尊說:“她不會讓你們進去的。”
朝照月猛地回頭,朝今歲也朝着他搖搖頭。
魔尊:“你當真以為水婆婆對你們沒有戒心?”
魔尊:“別忘了,你們可是被朝太初養大的。”
“神樹族人守護神樹,自然會把神樹放在第一位,如今這樣的時刻,水婆婆怎麽敢把你們留下來?”
在水婆婆的眼裏,他們被朝太初養了那麽多年,卻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母親。
就算知道了朝太初害了她娘又如何?
生恩養恩,水婆婆不敢賭。
這個論調未免冷血,但是卻是事實。
朝照月停了下來。
——他從前以為魔族都是瘋子,魔尊這個瘋子頭頭盯上了他的寶貝妹妹,他怎麽可能不緊張?
他聯想起來這些年的那匿名的禮物,想到這瘋子頭頭可能還蓄謀已久,就更加緊張了。
但是此刻,他有點對魔尊稍稍改觀了。
朝今歲看向了神樹原:
“燕燕,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們現在怎麽證明,和朝太初已經恩斷義絕?”
她的頭發都割了一次了——
她的視線突然間盯住了朝照月的高高束起的長發。
朝照月還有頭發,要不也來個割發斷義?
朝照月頓時感覺被妹妹盯得脊背發涼。
就在這時候,水雲天異動陡生!
只見水雲天的上方,出現了許多黑點,如同墜落的鳥一般,朝着水雲天的四面八方落了下去。
那當然不是什麽飛鳥,而是水雲天又進了人了。
神樹原內,人們都擡起了頭:
“婆婆,怎麽進來了這樣多的人!”
……
就聽見了水雲天上方,有個渾厚的男聲傳來,聲如洪鐘,立馬傳遍了整個水雲天:
“水雲天試煉,每個宗門各派三十人入內,為期十日!機緣自取,生死毋論!”
是朝太初的聲音!
“水雲天內,有人族叛徒朝今歲,見到後格殺勿論!取其首級,便可得到本次試煉的最高獎賞!”
大魔頭眯起了漂亮的丹鳳眼,冷笑了一聲:“好大的口氣!”
朝照月臉也黑了。
緊接着,一只紙鶴就匆匆地飛到了朝今歲的手中。
是玉劍盟的相思小師妹。
她的字跡十分匆忙,像是聽到了消息就立馬傳信過來。
相思在信上說,她已經聯系上了她的師門,她會勸住玉劍盟的師兄不去追殺她。
但是她從玉劍盟得到的消息卻不容樂觀。
昆侖劍宗、蘭若寺、玉劍盟、五毒谷、雷音塔……各大宗門,兩百歲的精英都下來了!
朝今歲知道,朝太初這是想要甕中捉鼈呢。
他這是見朝今歲已經和魔尊一起進入了水雲天,已經瞞不住了。幹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他不敢下即将滅亡的水雲天,就直接隐瞞了水雲天即将消失的事,引來了各大宗門進來尋寶!順便進來圍殺朝今歲。
朝照月氣得面色發黑:“借刀殺人,他倒是想得美!”
相思還提到——
水雲天裏有不少原住民,知道神樹原的人不少。
只要各大宗門久尋無果,很快就會找到神樹原,屆時恐怕會聯合起來圍困神樹原!
但是朝今歲卻笑了。
她擡起了頭來:“機會,這不就來了麽?”
是啊,他們正愁沒辦法說服水婆婆呢!
朝照月眼前一亮,立馬朝着神樹原高聲道:
“婆婆救命!朝太初要殺我們!”
“婆婆救命!”
下一秒,禁制開放了。
水婆婆出現了。
水婆婆神色複雜地問:
“他對你們兩個,很不好麽?”
神樹原。
小眼睛一覺醒來,已經是天黑了。
它爬到了主人的手腕上,渾然不知自己差點被落在神樹原。
它安靜了許久的主人卻突然間問:“有母親,是什麽感覺?”
燕雪衣無父無母,誕生于一團魔氣,他本來就缺乏很多情感,更加不能理解對父母的渴望和依戀。所以他其實很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從來到了神樹原,歲歲的感情起伏會那麽大。
這只魔對小眼睛說:“本座有些嫉妒。”
小眼睛安慰主人:“主人,你不用嫉妒別人有娘。有娘也沒什麽好的。”
小眼睛的娘就喜歡把它一尾巴甩到天上去。
有一次被甩得太遠了,小眼睛爬啊爬啊都沒找到它娘,後來就遇見了小魔頭。
主人還是比它娘好的,至少把它抽飛了還總是記得撿回來。
誰知道主人很古怪地看了小眼睛一眼:“本座嫉妒她有娘做什麽?”
在小魔頭眼裏,有娘在吵架的時候往往會處于下風;
不像小魔頭,他沒娘,所以別人罵他“沒娘養的東西”的時候,他就可以很鄙夷地說:
本座就是沒娘啊!
理直氣壯,立于不敗之地!
魔尊:“本座嫉妒她娘。”
小眼睛:??
這只魔其實還有點嫉妒朝照月。這只魔發現她有一個兄長、現在還有了娘親,她天然會為他們牽腸挂肚,無條件地去接納、喜愛他們。
這魔很是嫉妒。
他起身去找那個人族。
自從回來之後,水婆婆和她談了一場,她就似乎心情很低落。
他果然看見了她坐在神樹菩提最低的那根枝幹上,依靠着巨大的樹幹。
朝今歲想起了水婆婆的話:
“你們不要怪阿菩,阿菩不是不管你們兩個。”
“神樹如今生機消散,已經陷入了沉睡。”
百年前,菩提神樹在百年前,開啓了自己的八千年生死大劫。
神樹已經活了八千年,若不渡劫,就會慢慢地枯死。人族修士,要度過雷劫,才能突破壽數的限制,菩提神樹也是一樣的。
于是阿菩離開了水雲天,去渡過自己的生死大劫。
她在路上救了朝太初的命,給了他一粒菩提子。
朝太初一開始也是深愛阿菩的,畢竟阿菩是菩提神樹,是路過的螞蟻都要喜歡的生靈。
阿菩是木頭,朝太初又不是。
這樣一個利欲熏心之輩,能願意去娶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凡人女子,可見當年是真的愛過。
但是有些人的愛,是非常自私的。
漸漸的,朝太初開始不滿阿菩的孤女身份,覺得丢了他的面子,于是把她記在了許家出嫁;
漸漸的,朝太初又開始覺得阿菩不過是一介凡人,于是他從不把阿菩帶回昆侖劍宗,一直讓她住在許家,就連生下第一個孩子的時候,都是在許家;
漸漸的,朝太初發現娶阿菩并不能帶給他任何助力,于是他開始和朝小塗的娘、太玄無極的貴女暗通款曲。
……
朝太初愛阿菩。但是他的愛太膚淺、太自私了。
他時常看着阿菩說:“若是你是修真世家的貴女就好了。”
這樣,他就會一心一意,帶她回昆侖劍宗當宗主夫人。
阿菩說白了,就是一棵樹。
她不通人情世故,更加不明白人心的複雜。
水婆婆說到這裏就打住了,似乎不願意繼續說下去了,但是水婆婆的眼神很慈愛:
“阿菩沒有人類的七情六欲。”
“最後讓阿菩有了情感的,不是朝太初。”
“是她的小照月和小歲歲。”
她坐在了神樹菩提的枝幹上,輕輕地抱住了菩提樹。
有種奇妙的、血脈相連的感覺。
菩提的枝葉被風吹得呼啦啦地響,像是在溫柔地回應她。
她感覺到了身邊有一只魔頭。
她輕聲說:
“燕燕,我小時候,一直以為我娘是我害死的。”
“所以我一直以為,我娘不會愛我。”
直到她聽見了水婆婆的話——
你一出生就有天生劍骨;
你還有一顆天生的道心;
因為阿菩,是天地間最純淨的一棵神樹菩提。
你們是阿菩的孩子,她會一直、一直保佑你們。
所以,他們兄妹有了朝太初從來沒有的天賦;
朝太初日思夜想的天賦,卻由他并不喜歡的一對兒女所擁有;
并不是朝家的祖宗保佑,而是因為神樹庇護。
神樹一直在保護着她的孩子,但是神樹漸漸衰微,一直到了去年,開始陷入了枯竭,喪失了祝福的能力。
朝今歲于是想起了許多事。
比方說,前半生,她雖然吃過很多苦頭、遇見過很多的危險,可是至少鮮花着錦、前途似錦,如果忽略那些無數的痛苦,整體上,還算是順風順水。
她總能夠化險為夷。
朝照月也是如此。
一直到了去年,她吃下了夙流雲的丹藥,就成了她命運的轉折點。
而水婆婆說,也就是在去年,神樹再也不能做出任何祝福。
她突然間明白了“神樹一直保佑着你”的含義——
阿菩,一直在努力地保護着她的孩子。
那個黑夜裏睜着眼的小歲歲,不是沒人愛、沒有人要。
她靠着大魔頭,兩個人在樹梢上依偎在了一起。
其實燕雪衣根本不懂她說的感情。
什麽她小時候沒有人要——
他很不滿:小魔頭就一直很想要她啊!做夢都想要她!
但是大魔頭好歹有察言觀色的本領,不至于說出來煞風景。
他好一會兒才說:“菩提神樹這種生靈,是不會進入輪回的。”
他可以承諾朝照月要是死了,他會幫她把殘魂給抓回來;
但是菩提神樹不一樣。
就算是魔神歸位了,他也拿這種生靈沒有辦法。
它們消亡了,就是真的消散在了天地間。
她斬釘截鐵地說:“不會的,我不會讓神樹消亡的!”
朝照月在菩提樹下站了一會兒,伸手抓住了一片菩提樹葉。
他是來看阿娘的,也是來找妹妹的。
他想她聽了水婆婆的話一定會很難過。
但是他擡頭,就看見了那魔尊的身影。
朝照月立馬眯起了眼睛。
下一秒,他就聽見了上面的聲音:“燕燕,別掐葉子了,這回真的是我娘。”
下意識捏樹葉的朝照月立馬心虛地縮手。
娘親是菩提神樹的結果就是——
只要腳踩在地上,就會随時踩到她娘的葉子;
随便踢一腳土,就可能踹到她娘的樹根;
第二天早上,朝照月看着水婆婆給他吃的菩提子陷入沉思:
這算不算是吃了自己的兄弟姐妹?
整個水雲天,因為試煉的開始變得熱鬧非凡。
水雲天裏面靈氣豐沛,避世多年,有許多的靈草、靈獸生存。各大宗門的弟子就如同魚游入水,很快就開始在水雲天裏面尋找了起來。
就連在神樹原裏,都能夠感覺到水雲天熱鬧了起來。
朝今歲昨天夜裏回去之後,就進入了識海,沖進了祖師爺小課堂。
被砍頭無數次,被腰斬好幾回,終于摸索出來了寒冰刃的用法。
她發現,這一招其實有點像是昆侖劍宗的護宗大陣。
每一次醞釀寒冰刃,都需要抽空丹田裏一半的靈氣,這也意味着,短時間內,寒冰刃最多一次。
但這也足夠了。
她的傷還沒有徹底愈合,但是已經不影響行動了。
她盤點了自己的所有底牌,揣上了昆侖劍。
——她想,水婆婆一定有辦法救神樹。
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努力試一試。
她找到了水婆婆:
“婆婆,我想試試。”
水婆婆一開始不說,是信不過他們,絕對不會把最後的辦法告訴她;
如今知道了他們和朝太初那邊的往事,水婆婆再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水婆婆将他們一行三人,帶去了菩提樹下:
“你真的想試試的話,可以爬上神樹,看看能不能喚醒沉睡的神樹。”
如果是阿菩的孩子,也許菩提樹醒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水婆婆嚴肅道:
“你雖然是阿菩的女兒,但是菩提神樹,不是那麽好爬的。”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菩提神樹當中,有三千小世界,時間流速更是和外界截然不同。進入菩提神樹的人,很可能會在時間、空間的轉變、流逝當中,一不小心就會迷失自我,忘記自己的來歷、身份。
水婆婆又看向了大魔頭:
“我知道你來歷不俗。”
她神色很嚴肅:“但,不管你是什麽厲害的人物,有再高強的本領,一旦迷失在神樹的三千小世界當中,就出不來了。”
水婆婆說:“在上去之前,你們必須要記住,絕對不能忘記自己是誰。”
水婆婆嚴厲的視線最後凝固在了朝照月的身上:“你不能去!”
水婆婆:“你妹妹是皮外傷,沒有傷及內裏,但你的內傷這麽嚴重,就是去送死的。”
阿菩是他們的娘親,可是菩提神樹現在陷入了沉睡,已經沒有了自我意識。
見到朝照月似乎想要說些什麽,朝今歲出聲道:
“朝照月,你忘記了麽?”
“朝太初已經把水雲天變成了試煉場,接下來他們勢必會圍困神樹原,不出意外會要求将我交出去。水婆婆一個人帶領神樹族人會很吃力,你留下幫婆婆。”
話音落下,神樹原外,就立馬傳來了喧嚣聲。
朝照月并沒有逞強,他如今面色還是很蒼白。
他權衡了一下:“好,我等你們回來。”
他冷笑:“想要包圍神樹原,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有幾分的本領!”
大魔頭将小眼睛也留了下來。
她朝着燕雪衣走去,一前一後,朝着菩提神樹爬了上去!
水婆婆在樹下:“記住!千萬不要忘了自己是誰!”
她朝着菩提神樹的上方飛掠而去。
一往上飛,她很快就看不見燕雪衣的背影了。
她也不記得自己飛了多久,好像這棵巨樹,永遠、永遠沒有盡頭似的。
她問系統:“多長時間了?”
但是系統第一次,也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她繼續順着樹幹往上跑,但是飛着飛着,眼前的情景變換。
神樹消失,她沖進了神樹裏的小世界。
在這個世界裏,阿菩沒有出事。
她帶着小歲歲和哥哥一起離開了天賜府,離開了朝太初,在凡間住了下來。
阿菩一個人把她和朝照月養大。
她會每天來親親小歲歲的臉,一家三口在被窩裏面,聽阿娘講故事哄他們睡覺,外面大雪紛飛。
阿菩活了很多年,總有講不完的故事,她風趣又可愛,卻時常覺得小照月活潑又調皮,但是小歲歲太小大人,于是時常把小歲歲舉起來,非要去親她的臉。
小歲歲說:“阿娘!我都長大了!”
阿菩笑嘻嘻地說:“你哥哥那麽大,阿娘也要親!”
她無奈嘆氣:“好吧,你只能親一口!”
阿菩立馬大笑着親了好幾口。
漸漸地,她真的覺得自己是和阿菩,小照月生活在一起的小歲歲。
一直到某一天,她遇見了一個小惡霸。
小惡霸有一對魔角,把腦袋伸過來,想要把她吓得哇哇大哭。
可是她卻愣住了。
她說:“燕燕。”
她想起來自己是誰了。
她回了家,看着阿菩的背影好久,她才低聲說:“阿娘,我要走了。”
阿菩抱怨道:“阿娘剛剛炖上了湯,一定要現在走麽?”
她點點頭。
阿菩走過來,親了親她的臉:“快去吧,阿娘會在家裏等你。”
她沖進了外面的大雪裏。
在雪地裏面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跑。
——生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不想離開。
她一頭撞上了小惡霸的腦袋,把他撞得往雪地裏摔了個屁股蹲。
小惡霸剛剛要發怒,就被她給抱住了。
小惡霸不明白,為什麽她還好意思哭:
怎麽撞了人,還有理了?
但是小惡霸推不開她,就只好任由她抱着哭,叫他“燕燕”。
他想:燕燕一定是個始亂終棄的壞坯子,不然怎麽叫她哭得這樣難過?
小惡霸說:“你別要那個燕燕了。”
他把腦袋湊過來:“要我怎麽樣?”
她沒有那麽難受了。
她說:“好啊。”
還好,她還有燕燕。
她抱緊了他,仿佛在汲取某種力量。
她要記得,她是朝今歲。
她要繼續往前走下去。
不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