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玉劍山行二
魔神冷笑着給自己留言:沒出息的東西!
魔頭也給自己留言:無所謂, 我會殉情!
魔神:“……”
早上她醒過來,就看見了魔神在看着遠方,魔神的眼神其實一直都是很平靜的, 裏面一般什麽都沒有,但是她今天竟然從魔神的眼神當中讀出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她是知道血祭對他的影響的, 要是換個人, 可能半夜都不敢睡在他的身邊了,肯定要離他離遠遠的。
魔神想過, 天道要是發現了血祭的影響,會不會暫時離開“燕燕”, 可是她看上去似乎十分淡定, 絲毫沒有枕邊人随時會殺她的自覺。
魔神問:“天道, 你就不害怕?”
她淡定道:“我不吃蔥。”
魔神下意識地把蔥全部夾了過去。
魔神:“……”
好像她真的沒有什麽害怕的必要。
但是他答應了那個戀愛腦的自己,他還是要說一聲的。
魔神說:“放心,吾不會殺你。”
他們一行人正在朝着玉劍大會的舉辦場地前行。
聞言,小眼睛回頭, 扭動着蛇軀,發出了嘲笑。
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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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為什麽混到了連一條蛇都要嘲笑你的地步?
玉劍大會第一關是海選。
玉劍山頂巨大的平臺上,設置了無數懸浮在空中的紅色擂臺, 參賽者站上去守擂,下面的觀衆都可以上去挑戰,贏了換人守擂,日落之時站在擂臺上的, 就是第二輪晉級的選手。
息壤除了燕雪衣和小眼睛不參加,其他人都在照月宗主的鞭策下, 被趕上了擂臺。畢竟玉劍大會上, 有一個宗門排名, 人少得可憐的情況下,就要把每個人都壓榨到極致。
唱名聲響起:“息壤宗!”
紅娘一身紅衣,武器還是八節骨扇,往上一站,就是個嬌嬌俏俏的美嬌娘;
靈韻是劍修,提着劍也占據了一座擂臺,大圓眼睛看上去很好欺負;
緊接着是朝照月,他在修真界的名氣很大——
下面的人竊竊私語道:
“就是他,攬佚月劍!”
“是啊是啊,就是那個,說了只砍別人十刀,最後砍了人家九十九刀的攬月劍!”
朝照月抽了抽嘴角。
最後是朝今歲。
這個就不用說了,她一站上去,下面就發出了巨大的喧鬧聲。
……
整個息壤,就剩下了小眼睛和魔神,魔神負手站在擂臺下觀戰。
也許是身邊多了一條蠢蛇,魔神看上去的壓迫感大大減小。
有人問:“你也是息壤的,你怎麽不上去?”
魔神很平靜地回答:“吾不參與人間的紛争。”
其他人:“嘁,說得那麽好聽,小白臉!”
魔神擡手想要把人随手拍死,但是轉念一想:他說的對,那個滿腦子情情愛愛的自己,的确很想當天道的小白臉。
魔神負手不語。
擂臺上,朝今歲一抖昆侖劍。
她的名氣大,所以她的擂臺前,人就特別的多,都在排隊找她挑戰。
她掃了一眼,大致清楚了底下排隊的衆人的修為。
她笑了:“諸位,節省點時間,一起上吧。”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有個赤袍的中年男修冷哼道:“朝姑娘,你還是不要太狂妄了!”
話音落下,就有人飛上了擂臺,朝着她抓去!
十幾把劍齊齊朝着她刺去!
偏偏她身輕如燕,竟然絲毫沒有在圍攻中落入下風!
朝今歲足尖一點,就踩在了十幾把劍之上,足尖輕巧地一掂,昆侖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度,十幾把劍就如同綢緞一般被攪碎!
她笑了笑:“諸位,承讓。”
魔神負手不語。
魔神很欣賞眼前的天道——
冷靜、自負,且進退有度。
魔神對那個自己說:看看人家天道,看看你。
天道有七情六欲,身上屬于天道的特質也很明顯,殺伐果斷,冷靜得過分。魔神理想當中自己有七情六欲的時候,就應該是天道的翻版才對。
魔神如此唾棄自己之時。
燕燕:她是不是很迷人?
魔神:是啊。
魔神:……
那個屬于燕燕的自己:哈。
玉劍盟的擂臺對面的松雲樓,是擂臺戰最佳的觀戰地點。
朝太初和袁鳳年坐在一間小閣裏,看着下方的擂臺,他們是在快結束之時才匆匆趕來,就是為了觀察一下朝今歲。
血祭如今已經完成了一半,魔神已經在慢慢蘇醒。
按理說,如今的魔尊會出現很明顯的變化,他以為這種情況下,朝今歲不說受傷,也會和魔尊徹底分開。
可是朝今歲仍然好好出現在了玉劍大會上,還好端端地站在了擂臺上。
而下面,站着的,不是魔尊又是誰?
朝太初心中隐約有些着急了,一杯茶接着一杯地往嘴裏灌下去。
當她拔出昆侖劍的時候,朝太初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變化。
他死死盯着朝今歲的劍,一招一式當中,隐有氣吞山河之勢,如果說從前是銳不可擋,那麽如今就是練到一個境界,開始漸漸收斂鋒芒了。
這和朝太初的修為不一樣,他的修為是“那個人”給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練上去的,他劍上的雷鞭雖然厲害,但是能和眼前的朝今歲相比麽?
不,進水雲天前,還是可以的;
但是出了水雲天後,朝今歲的劍就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朝太初正這般想着,隔壁的房間裏,就傳來了一聲叫好!
原來隔壁,正是袁相思和袁天钰一行人的隔間,還有靈韻和紅娘——因為找她們的人不多,他們倆就早早離開,路遇相思,就被邀請來觀戰了。
袁天钰贊嘆道:“好劍!我們師尊恐怕都要略遜一籌,真是英雄出少年!”
袁相思與有榮焉道:“你們不知道,我當時在那水雲天裏面看過小歲宗主,她殺鳐魚的時候,咔嚓的一聲!”
那一聲“咔嚓”讓朝太初心中一驚,手中的酒水一抖,灑了。
仿佛這還不夠刺激似的——
相思:“那脖子都飛出去了!啪地一聲掉在了水裏,那血啊,嘩嘩地流。”
靈韻:“我們少宗主殺夙流雲的時候,才叫幹淨利落!一劍捅進肚子裏,把筋脈全都震碎了!”
靈韻:“嘿嘿,不知道要是偏了幾寸,腸子會不會流出來?”
紅娘:“嘻嘻,奴家瞧着,對待那樣的賤人,就應該捏碎腦袋,腦漿直崩的畫面才好看呢!”
……
朝太初不知不覺間,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腦海裏全是朝今歲捅夙流雲的畫面。
緊接着,就聽見了下面昆侖劍嗡鳴之聲,朝今歲的身影在空中轉體、落下,再一劍挑飛了衆人!
朝太初猛地站了起來:“鳳年兄,老夫先失陪了。”
袁鳳年叫住了他:“朝兄,你且等等,你看!”
袁鳳年壓低聲音道:“不對,血祭不是沒有效果的!”
“你注意看,他的眼睛是金色的!那是魔神!”
話音落下,那邊的魔神就擡頭朝着注視他的目光掃了過去,只是一眼,就立馬叫人冷汗直冒!
朝太初立馬後退,卻又忍不住眯起了一雙虎目,充滿了期待——
只要魔神蘇醒,新生的天道又如何,還不是要被拍死!
金色瞳孔的魔神很快移開了視線,因為朝今歲下來了。
魔神走到了她的面前——
遞上了巾帕、糕點,還有茶水。
朝太初:“……”
朝太初怒道:“鳳年兄,你管這叫魔神?”
袁鳳年:“……”
朝太初甩袖離去。
是夜。
朝太初猛地一頭冷汗地坐了起來。
捏爆頭、腸子捅出來、脖子飛出去的畫面在夢裏出現。
他匆匆地離開了自己的卧室,來到了一座牌位面前,點燃了三根香。
許久之後,他感覺到那個人降臨了。
一縷青煙渺渺升起。
朝太初哪裏知道“血祭”呢?那都是萬年前早就失傳的秘辛;他又哪裏有本事和自信去駕馭魔神呢?
除非,在他的身後,有一個陰魂。
在新生的天道誕生之後,誰又能想到,舊天道還活着。
雖然衰微,但是仍然活着。
就像是殘留在這個世間上,一個黑色的影子,如影随行地窺伺着新的天道。
袁鳳年也是少有知道“舊天道”的存在的人。
朝太初的聲音嘶啞:“您能不能,再給我一些修為?”
那縷青煙問:
“你想要入化神?”
“化神的九九雷劫,你能扛下幾回?”
“你怕什麽?我不是留給你了一道保命符,屆時躲進護宗大陣不就行了?”
朝太初:“可是,可是那魔神似乎對她……我總覺得不對勁!”
那縷青煙仿佛想起了什麽很久遠的事,停頓了很久。
許久之後,青煙嘲諷道:
“你以為,遠古的神都死光了,為什麽魔神還活着?”
“因為他本來就是作為滅世武器留存于世的神。”
殘暴,嗜殺,平等地覺得每一個人都該死。
朝太初抖了一下:“那豈不是喚醒他,就是、就是……”
那一縷青煙柔和道:“你還有功夫操心這天地?你且保住你的小命才是。”
朝太初:“可是我看見了魔神給她遞帕子。”
青煙:“帕子有毒?”
朝太初:“有香水。”
青煙:“……”
“一派胡言!”
在漫天諸神裏面,魔神的殘暴廣為流傳。舊天道甚至還親眼見過萬年前的魔神,魔神對待天道,可謂是厭惡至極!
親生經歷過那種厭惡的舊天道冷笑道:
“一定是血祭還沒發揮最佳的效果!不要一個一個來了,那樣太慢了,今夜直接一起,看看能不能徹底喚醒魔神!”
朝太初沉默以對。
那縷青煙的聲音重新變得很悠遠:
“放心,新天道弑父證道,只要你不死,她怎麽證道?我會保住你的命的。”
青煙消散了。
朝太初匆匆地步入了夜色當中。
是夜,小院裏歡聲笑語,十分熱鬧。
息壤今日全部進入了下一場,排名在結束之時,已經入圍了前八!
他們人不多,全靠淘汰的人多,一個人計兩分,光是朝今歲一個人,就給息壤刷了二百多分。
別人是一個個挑戰,她一次性挑十幾個,積分刷刷地漲。
朝照月吃晚飯的時候還很郁悶:
“我也想讓他們一起上,不知道是哪個兔崽子傳了出去,說是息壤宗這是專門在第一關刷分的,不要上去送人頭。”
所以後來,朝照月等了半天,半個鳥人都沒有。
這讓他扼腕不已。
話音落下,大家一齊笑了起來。
朝今歲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之時,笑容卻漸漸地消失了。
她看見了走過來抱住她蹭蹭的大魔頭,突然間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她總覺得,魔神和燕燕,似乎在利用血祭這件事,正在完成一種很微妙的融合。
朝今歲并不是很擔心玉劍大會,她在擔心燕燕。
朝今歲說:“燕燕,你最近用魔氣用得太頻繁,下一次暴動是不是很快就要來了?”
燕雪衣眯起了鳳眼,他懶洋洋道:“屆時我們找個地方避開人群便是。”
歲:“可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她雖然知道他不會想要殺掉她,可是任由血祭繼續下去,太被動了。
歲:“你要不答應他們試試?”
歲:“假裝在祭壇上蘇醒,同意去殺掉我。”
大魔頭警惕道:“本座不會殺你,死都不會殺你。”
他懷疑她在試探他,語氣十分義正詞嚴。
朝今歲:“假裝,放長線,釣大魚。”
大魔頭蹙眉,“可本座裝不出來對你深惡痛絕。”
這只魔的演技極差,讓他裝,不如讓他一巴掌把人拍死來得比較快。
朝今歲:“還記得無涯麽?”
魔尊立馬變臉,臉都黑了。
歲:“對,就是這個表情。”
歲:“說天道的時候,就把天道想象成無涯。”
于是,魔尊的演技,突然間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這天夜裏,等到她進入識海練劍去後,燕雪衣坐在了她的面前,等待着血祭的降臨。
其實朝今歲的感覺非常準确,她并沒有猜錯,燕雪衣的确是在利用這個機會。
布下這個局的人,利用的是魔神的“本能”,血祭時魔神充滿殺欲的狀态,會有些接近魔神歸位後時的模樣。
與其說這是被迫入局,不如說,魔神和“燕燕”,在做一次演練。
回歸魔神之位是不可更改的未來。
魔神和燕雪衣都清楚——
斬七情六欲是真的、也是必然的。
但是燕雪衣在試着,給自己留下一個深深的烙印。
他并不希望作為魔神的自己徹底遺忘、徹底抛棄屬于“燕燕”的一切,活成無欲無求的神,永遠在魔界的永夜裏沉寂。
他本可以接受萬年的黑暗,但是他現在坐在黑暗裏,看着那個正在盤膝打坐,面色柔和的少女,就覺得,僅僅想想“沒有她的陪伴”,他就覺得受不了。
就像是現在,他們兩個都不說話,只是坐在一起,他就感覺到平靜又快樂。
他不想要這在人間如此短暫的厮守,那太短了。
前世的“燕燕”在魔神歸位後,留下了一個很深的烙印。
——但是還不夠。
魔神只會覺得疼,但是已經徹底喪失了愛人的能力。再洶湧、澎湃的感情,留給魔神的,只是一個“有些痛”的印象。
燕雪衣很貪心,僅僅是如此,還不夠,他是真的想要在歸位後,還清晰記得自己愛着她。
他很貪戀她的存在。
他想要永恒。
魔神的壽命和天地同長,天道只要完整,非意外不會隕落——他們本來就應該得到永恒。
魔神察覺到了“燕燕”的想法,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放縱了這一切的發生。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場,“燕燕”和魔神的博弈。
當血祭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就是博弈的開始。
果然,燕雪衣一閉眼,就出現在了一個祭壇之上。
每一次都是不一樣的地點,不同一批人,用着同樣的話進行血祭。
燕雪衣發現,這些人似乎從不意外魔神的兇殘,而且他們似乎都認為魔神是沒有理智的,根本沒想過拿什麽理由去說服他,似乎“魔神”一聽到“天道”兩個字,就會發瘋似的去殺人。
燕雪衣心想:魔神又不是瘋狗!
但是他轉念一想,不對,魔神歸位後,的确是條瘋狗來着的。
他們這樣看待魔神,似乎沒錯。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和之前每一次一樣,一出現就暴躁地把他們給拍死,而是陰冷道:
“天道?”
下面的人立馬狂喜道:“正是正是,天道蘇醒了。”
大魔頭:“她在哪兒?”
下面的人激動道:“她就在這玉劍山!”
“足有七七四十九個祭壇,您受這樣強大的血祭之力,誅殺天道不在話下!”
大魔頭:“……”
老子就說自己怎麽拍這群人都拍不完,原來你們這群鼈孫整了四十九個祭壇?
下面的人小心翼翼道:“神,您有沒有想要的祭品?”
魔:“有啊。”
魔:“你們自盡吧。”
他擡手把人給都拍死了,就留下了一個男人出去通風報信。
他在血祭的狀态下,僅僅只能附身在這座神像上,所以他就留了一絲的神識,跟在了那個唯一活下來的人身上,這樣就可以借着那中年男人的眼睛,看見外面的情況。
那個中年男人連滾帶爬,滾出了祭壇,朝着外面跑去。
于是燕雪衣也就看見,這是一座山,大概是玉劍山附近的某個山頭。
山壁之上,有一排排整齊的山洞,每個山洞裏,都設置了祭壇,無數人穿行其中,匆匆地朝着那些山洞中的祭壇裏跑去。
還沒有等到燕雪衣看清楚,突然間,無數的祭壇就猛地點起了火!
緊接着,頌吟之聲彙聚成了一道河流,猛地湧入了大魔頭的識海當中,他的那一縷神識再也不能附身在中年男人的身上——
他回到了一開始的那座神像當中!
他睜開眼,視野就變得非常奇怪,他能夠看見所有祭壇的模樣,能夠看見下面所有人的人。好像真的變成了九天之上的神,能夠通過自己的所有神像,看見一切。
他的耳邊傳來了許多的嘈雜之聲。
他的眸子變成了赤金色,感情開始慢慢地抽離,心中開始變得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而那些聲音,全都變成了“殺!”“殺!”“殺!”重新填充了神空空蕩蕩的瞳孔和心髒。
燕雪衣早有預料,在“燕燕”徹底消失之前,他給自己留下了一道禁制!
燕雪衣最忌憚作為魔神的自己的一點就是——
變成魔神之後,周圍的人在他的眼裏都是蝼蟻,除了殺欲,不會有其他的情緒。
在魔神狀态下,他更加不會偏向任何一方。
他不會覺得血祭殺了天道是惡;也不會覺得天道反殺血祭之人是惡。
因為他的視角是站在天上的。
他是神,他平等地覺得所有活物都該死。
血祭的該拍死;
天道也該拍死;
路過的一條狗也要被一巴掌拍死。
你要問魔神覺得誰不該被拍死,答案是沒有——
因為他滅世之後,會自己把自己拍死。
燕雪衣很清楚自己進入魔神的狀态後是什麽樣子,他的心态和人、魔都有着天差地別,簡直就是個變态。
設下血祭這個局的人,其實算得很準,精準揣摩到了魔神是個怎麽樣的神明。
但是燕雪衣給自己套上了一重新的鎖鏈。
燕雪衣徹底消失了。
魔神那雙赤金色的眼睛睜開,毫無感情。
幾十個祭壇一同啓動,帶來的血煞之氣幾乎要沖破天際!
鼓噪的殺意開始膨脹,強烈的殺欲讓魔神強行進入了一種非常接近回歸神位時的狀态!
他幾乎第一時間就睜開了眼睛,回到了自己原身所在的小院落。
天道,是天道。
魔神不像是一開始出現在修羅道裏時平靜的模樣,反而像是一把冷冰冰的刀,除了記得殺人,什麽都不記得了。
但是當他朝着她走去的時候——
那個燕燕在心底裏說了什麽。
魔神的腳步一頓。
魔神的瞳孔一片空洞,什麽都沒有,只是繼續朝着她走去。
然而每朝着她那邊走一步,腦子裏的聲音就會響起。
魔神平靜地開口:閉嘴。
那個聲音消失了。
但是當他來到她面前的時候,手指要碰到她時候——
他的手指猛地收縮。
因為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懶洋洋的還帶着嘲諷的笑意:
你動手吧。
無所謂,反正我會殉情。
魔神的心脈上,突然間出現了一道魔氣。
他一動,魔氣就會将他的心髒炸得粉碎。
——魔神的任務是在世界瀕臨混亂之時滅世,在完成任務之前,他不會随便弄死自己的。
終于,魔神閉上了眼睛。
魔神發現,除了記得殺戮之外,他還死死記住了另外一件事:他是燕燕。
燕燕舍不得她。
他轉過了頭。
在這股強大到無以複加的殺戮欲望開始膨脹到一個極限的時候,數座魔神的神像猛地齊齊睜開了眼睛,如同一瞬間活了過來。
對上那雙眼睛的人,都如同一瞬間被什麽恐怖的存在給盯上了;緊接着,吟頌聲一頓,祭壇前的那群人都猛地被掀飛了出去!
“砰!”“砰!”“砰!”的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血祭的祭臺炸碎,山洞開裂!
在一片火光沖天當中,那神像赤金色的瞳孔裏,再也不能恢複從前的平靜無波。
“燕燕”成功了,在血祭這樣近乎回歸神位的狀态下,還死死記得她。
神,有了私心,有了偏向。
他睜開眼,對上了她的眼睛。
她其實早就被驚動了。
他還維持着剛剛要掐死她的動作——
魔神心中一慌。
但是魔神心想:你慌個屁啊!
魔神:但是還是有點慌。
終于,他自暴自棄了地意識到:他是燕燕,燕燕就是他。
他就是那個一言不合就要殉情的戀愛腦。
魔神的手一拐,風輕雲淡地從邊上撿起了披風,給她圍上:
“夜裏風大,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