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最後一戰一
千盞永夜燈相送, 卻照見她眼中閃爍的淚光。
她一邊走,一邊眼淚往下掉。
她想:燕雪衣,是個大騙子。
她走過了那長長的山路, 身上火紅的嫁衣仿佛黑暗當中燃燒的火焰,她臉上的表情漸漸地消失了, 她提着昆侖劍, 再也沒有半分遲疑,朝着萬魔窟飛去。
她一打開《昆侖劍訣》, 裏面的祖師爺就出來了:“如今萬魔窟,比之人魔大戰時都不差分毫, 你當真要進去?”
她提着劍, 看向了裏面的洶湧着爬出來的魔, 仿佛一群厲鬼爬向人間。
自從萬魔窟開裂,這裏的魔氣就比從前濃郁了十倍不止,裏面誕生的魔族數量成幾何倍增長,高階魔族的數量都開始猛漲, 誰也不知道這種養蠱的模式能夠誕生多麽強大的魔族,恐怕有些已經和人族的元嬰修士都差不多了。
朝今歲現在已經是半步化神,但是她的對手太少了, 去哪裏找那麽多的元嬰修士練手呢?
——只有萬魔窟的深處!
然而,祖師爺說的也對,萬魔窟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恐怖、兇險。
就像是一個黑暗的深淵,随時要将人吞噬。
她伸手直接扯開了身上的嫁衣, 繁瑣的裙擺就被她綁在了小腿上;
她解開了一條紅綢,把垂落的長發紮了一個高馬尾, 一言不發, 提着昆侖劍, 就直接沖進了萬魔窟。
手中的昆侖劍爆發出刺眼的金芒,就像是投身于黑暗當中的螢火,很快就引來了無數的魔氣,朝着她洶湧而來!
終于,她殺進了萬魔窟的深處。
她的腳步一頓,周圍一片黑暗,她對上了許多雙目赤紅的高階魔族。他們誕生于混沌的魔氣,不停地互相吞噬而變得強大,在萬魔窟濃郁的魔氣之下,他們都處于暴走的狀态,根本不可能有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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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緊了昆侖劍,一躍而上了半空中,緊接着,他們動了!
……
萬魔窟最近出現的高階魔族數量猛增,她還曾經遇見過修為接近元嬰大圓滿的魔族,不是每一次都那麽順利,因為魔是不會講什麽武德的,大部分時間都是一擁而上,好幾次她都擦着死亡的邊緣。
祖師爺也不阻止她,她遇見了危險,祖師爺也揣着手坐在一邊看熱鬧。
他的訓練嚴苛至極,除了昆侖劍訣之外,他幾乎将自己的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她學得無比認真,但是祖師爺很快就發現了,她在改良他的劍訣。
就像是寒霜境,其實萬劍齊發就不是《昆侖劍決》上的,她是從禁地自己悟出來的;
寒冰刃她也進行了改良,那是她在菩提神樹的小世界裏,改良出來的寒冰斬;
……
她說:“祖師爺,你說他是你的心魔,他對《昆侖劍訣》的了解不亞于你,如果我不改良,怎麽打敗他?”
祖師爺默許了。
而且其實他看出來了:這小兔崽子,其實不僅僅是想改良,還想超越他。
拿他自創的劍法想要去打敗“ 他”,他哼哼着想:這小兔崽子,真敢想啊。
萬魔窟,只有恐怖的咆哮和陰郁的黑氣,沒有光,自然也沒有時間的概念。
她不記得自己在裏面厮殺了多久,也許是半年,也許是更長的時間。她身上有菩提之氣,可以不停地給她療傷;她累了就開啓金鐘境,坐在角落裏打坐休息;睜開眼睛,就重新投入那混沌的魔氣當中,瘋狂地厮殺。
她好像回到了前世朝照月死後的那幾十年裏,她沒日沒夜地在明月山上修煉,幾乎不吃不喝,瘋狂地尋找對手,仿佛只有厮殺和修煉,才能夠讓她的心平靜下來。
直到了某一次,她恍惚間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傷,菩提之氣都沒有辦法修複了,她才走出了萬魔窟。魔界微弱的光,都叫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等到發現地面下雪了,她才恍惚間想起來:
原來已經是一年過去了。
她不想這樣回飛霜谷,站在萬魔窟的外面卻突然間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最後,她決定去魔都。
魔都裏面空蕩蕩,只有肆虐的魔氣,還有無數在半空中漂浮的低階小魔,他們讓這座城看起來鬼影重重,但是在這座空城裏,還有一個地方挂着不滅的永夜燈。
魔宮被結界覆蓋,和外面塵土漫天,破敗的景象完全不同,宮牆上還開着燦爛的魔藤花。
她回到了他們從前住在一起的宮殿裏,書還攤開了一半,甚至還有業火在噼啪地燃燒着,一切仿佛昨日還在,卻只覺得恍若隔世。
她在萬魔窟裏不覺得困、也不覺得累,她心裏只有修煉,仿佛就像是日夜不休的齒輪。等到回到了這裏,她才終于意識到自己這一年裏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一種濃重的疲倦浮上了心頭,于是她抱着劍躺在了榻上,就陷入了沉沉的夢鄉裏。
然而她的身後,卻突然間出現了一團的黑色的魔氣。
那團魔氣慢慢地聚集成了個人的模樣,殘缺的魔角,陰鸷的丹鳳眼,卻是那只大魔頭。
燕雪衣曾經在她的身上埋下了個心魔,在離開渡劫之前,魔神将自己一部分的修為和神識,留在了心魔當中。
這是他最後的一步棋。
魔神行事并不魯莽,這樣,就算他回不來了,心魔作為他的碎片,可以取代他的存在,這樣,她也不會覺得痛苦;心魔當中還藏有他部分修為,關鍵時刻可以保她一命。前有小眼睛,後有心魔,魔神做了兩手準備。
魔神渡劫後的一年,作為心魔的燕雪衣終于蘇醒了。
他本來不應該這個時候就出來的,他知道自己的安排——最好在自己回不來的時候再出現,這樣就可以天衣無縫地隐瞞下渡劫之事。
大魔頭以為自己可以穩得住、沉得住氣。
但是顯然,他高估自己了。
他低頭盯着她:她幹涸的唇微微開裂,面色因為失血而蒼白。她從前纖塵不染的白衣,如今染着血,被撕裂了也只是草草地綁在了身上,別提多狼狽了,就連手指上都是傷口。
大魔頭抿緊了唇,死死盯着她看了半天。他以為他走後,她會好好照顧自己,可是并沒有。她瘋狂地練劍,連吃飯喝水都忘記了,哪裏還記得去照顧自己呢?
他面色陰沉,又是氣她,卻又是責怪自己。
最後,這面色陰沉的一團魔氣,還是飄出了寝殿,找來了帕子和水,還有靈藥,坐在了她的身邊,把她的手抓過來,動作笨拙地幫她擦幹淨了手,他笨手笨腳的,本來害怕她醒過來,但是她睡得很沉,根本就沒有半點醒過來的樣子。
他盯着她看了許久,低下頭,吻了吻她幹涸的唇。
他忍不住想,這才多久,她就把自己搞成了這個鬼樣子?
他想要去找朝照月,但是又頓住了。
——算了,還是他自己來吧。
他又想,她是不是這一年都沒有吃什麽東西?
在她醒過來之前,心魔消失了。
她這一覺睡了三天,她沒有做夢,只覺得這一覺睡得格外沉,醒過來的時候她看見了永夜燈的亮光,還有點不習慣這光的存在,眯着眼睛去熄滅了永夜燈,她才突然間意識到,這個習慣,實在是像極了他。
然而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突然間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幹幹淨淨的,已經換了一件幹淨的衣服,就連手上細小的傷口都被包紮過了,更不用說身上撕裂的傷口了。在靈藥和菩提之氣的作用下,如今連疼痛都消失了。
她恍惚間擡頭,下意識地就要去找他。
但是她很快就意識到,燕燕渡劫去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可是這個結界、這間寝殿,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進來。
她停住了腳步。
她恍然間意識到,自己在萬魔窟的這一年裏,過得都不像個人樣了。于是,她又在魔宮裏待了三天。
她展開了信紙,給朝照月寫了一封信。對于修士而言,是不是就閉關個一年半載的也是正常事,她離開飛霜谷之前,就提前告訴了朝照月。
寫完了信,她又去了一趟修真界的集市,買了些靈藥和食物,等到好好休整了一番後,她再也沒有身邊有什麽異常出現,這才再次踏入了萬魔窟當中。
朝今歲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進步。
元嬰大圓滿到化神,這一步無數人用無數年也無法跨越,就算是朝今歲的前世,擁有天生道心的她,也花了足足十五年的時間才跨越了那一道鴻溝。
就算她有菩提神樹裏那麽多世的認知,還有前世的經驗,甚至還有了天道的部分能力,她也必須經歷無數的實戰,就像是一把寶劍,要經過無數次的錘煉才能有清銳的劍光。
她這次一進去,又是三個月。
一直在暗中觀察她的大魔頭終于受不了,作為黑氣的他在半空中和其他的魔混為一體,看着她像是不要命似的不停訓練自己。
他一開始告訴自己:小不忍,亂大謀。
他後來又告訴自己:可以等她休息睡着的時候出現照顧一下她。
然後他發現——
她根本不休息。
大魔頭終于忍無可忍,找準了時機,混在衆魔當中偷襲,把她打暈,然後扛回了魔宮。
她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魔宮的床上。
她恍惚地坐在了床上,抓起了劍,再次回到了萬魔窟裏。
一個月後,她被打暈,又出現在了床上。
——活像是遇見了鬼打牆。
她醒過來,坐了起來,就穿着白色的寝衣,長發披散,清澈的杏眼盯着空氣看了一會兒,突然間很淺地笑了一下。
她轉頭去看了窗外的花,花開得無比絢爛,只是似乎很是擔心地齊齊探頭看她。
她想起來了他曾經留在了她身上的心魔。她當了那麽多年的少宗主,只需要一點點的蛛絲馬跡,就很快猜到了,這是他留的最後一步棋。
她想:燕雪衣,你是不是想,要是你回不來了,等你死掉了,你留了個心魔,我就不會難過了?
這樣,她永遠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只會如他所願,成為九天之上的天道。
就像是前世一樣,他一個人喜歡了她幾百年,後來裝得那樣好,好像當真不喜歡她、處處和她針鋒相對——僅僅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喜歡會給她帶來麻煩,會讓她的處境變得艱難。
這只魔的性格是有很大的缺陷的,說白了,魔神就是天地間的一把刀,他并不會覺得承受痛苦算什麽。
她突然間說:“我想吃靈米粥了。”
空氣裏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但是這天的夜裏,她沐浴完,就看見了茶幾上熱騰騰的靈米粥。
她坐在那裏,很慢、很認真地把這碗給吃了。
她仍然瘋狂地修煉,但是她開始頻繁地回魔宮,記得吃飯、記得活得像個人樣,她還時不時會說自己想吃的東西,于是下一次回來的時候,這座奇妙的魔宮,就會變出她想吃的東西。
她有一次,突然間說:“我想聽睡前的鬼故事了。”
她其實,只是有點想聽見他的聲音。
大魔頭飄在了半空中,遠遠地看着她,心想本座絕對不會再露餡的。
她等了很久都沒有聽見聲音響起,已經快要睡着的時候,她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有點不自然地響起:“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專門掏心的女鬼……”
他信誓旦旦自己不能露餡,但是燕雪衣,永遠無法拒絕他的小月亮的要求。
時間在修煉當中飛逝,第二年的尾巴,她在萬魔窟裏撿到了小眼睛。小眼睛的修為突飛猛進,但是看見了她就開始嚎啕大哭,死活扒拉住了她的手腕不肯下來了。
她特意在集市上給它買了幾百斤的靈獸肉,才止住了小眼睛的水漫金山。
是夜,她睡着睡着,就隐約聽見有聲音響起,似乎在低聲地訓小眼睛。
寂靜的魔宮又熱鬧了起來。
她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了窗外的雪花落下。
她想:又是一年了麽?
終于,祖師爺的神識開始變淡了。
有一日,祖師爺道:
“我要回沉眠之地了,這片神識就要消散了。”
“算算時間,你也快入化神了。”
祖師爺叮囑了她許多,他大部分時候都像是個過于嚴厲的師父,但是此時啰裏啰嗦地交代個沒玩,才當真像是個普通的爺爺。
他還告訴她,他的心魔,其實早在萬年前打敗他之時,就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天魔。
天道的心魔嘛,就叫做天魔。
他說了許多的話,身影漸漸變淡。
她于是站了起來:“祖爺爺。”
“爺爺等着你來壁畫上。”
他含笑看着她,朝着她擺擺手,消失了。
祖師爺走後,朝今歲也預感到了自己即将閉關入化神,于是她離開了萬魔窟。
她給朝照月寫了一封信,又給小眼睛買了許多的靈獸肉存着。
然後來到了魔宮的地下室裏,布下了結界。
她一閉關,心魔也跟着她一起陷入了沉睡。
……
寒來暑往,落葉冬藏。
魔都一年年地破敗了下去,蜘蛛網爬上了曾經繁華的都城。依舊華麗的魔宮上,魔藤花已經換了好幾茬。
五年後。
寂靜許久的魔都上方,一聲驚雷炸響,一道閃電劈開了魔界漆黑的天空,緊接着一場大雨傾盆而下,淅淅瀝瀝地沖刷着魔都的灰塵。
在狂風暴雨當中,雷聲大作,空前的雷劫,讓魔都附近渾渾噩噩的魔都仿佛意識到了那雷劫的恐怖,紛紛四散逃離了魔都;飛禽走獸,瘋狂地朝着外面湧出去。
緊接着,化神雷劫開始了!
足足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了三天三夜,仿佛要将魔界的這一方天地都給劈開。這樣浩大的聲勢之下,魔都附近百裏之地,都沒有了魔和動物的蹤跡。
一直到雷雲散去。
魔宮前的空地上,一個黑色長發的劍修睜開了雙眼,恐怖的威壓傾瀉而出。
她的眼中,仿佛有金光閃爍。
暴漲的氣息慢慢地收斂,等到最後一絲的威壓都消散了,她看上去就和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了。
她站了起來,長發已經長到了她的腳踝。
她回到了魔宮裏,叫醒了在地下室裏劈了三天的雷都沒有醒的小眼睛。
“是時候該走了。”
空氣裏,似乎有只魔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又似乎沒有。
……
按理說,化神天雷這樣大的動靜,不可能會不引起注意。但是魔界裏,已經沒有了活人,只有渾渾噩噩、只知道吞噬的瘋狂的魔;而修真界,卻早就在這五年的時間裏,陷入了空前的混亂當中,于是這場恐怖的雷劫,只有一個人注意到了。
蘭若寺。
天魔擡起了頭,看着天空,眼中閃過了一絲濃郁的陰霾:“已經入化神了麽?”
天魔在這幾年裏,瘋狂尋找朝今歲的蹤影。自從被魔神捏碎過一次後,他本應該躲起來繼續養精蓄銳,至少要幾十年才能恢複到當初的狀況。
但是天魔意識到,朝今歲在不斷地壯大自己!
在等個幾十年,恐怕他再也不是她的對手。于是天魔決定趁着魔神歸位的空檔時期铤而走險,他急于快速恢複自己,恰逢天下大亂,便直接開始趁亂收集生機,想要一鼓作氣恢複力量,然後找到朝今歲去殺掉她。
可是這麽長的時間以來,他都沒找到朝今歲的影子。
一直到她入化神,天魔感覺到了那恐怖的雷劫。
他轉過身,一擡手,身後無數的白袍侍從離開了蘭若寺,蜂擁而出!
……
白衣的劍修戴着鬥笠,然而當她剛剛踏出了魔都之時,空中就匆匆飛來了一只小紙鶴。
上面是朝照月潦草的字跡:【別回飛霜谷!】
朝今歲低下頭一看,發現地上排着一排的小紙鶴,都乖乖地等着她。
她每一只都打開了,發現上面都是一模一樣的話:【別回飛霜谷!】
她壓低了帽檐,最後腳步一轉,朝着離魔界最近的修真界集市走去。
閉關之前,她還時常來這裏補充一些物資,但是當她五年後踏入這裏之時,她卻站住了腳。
昔日熱鬧的集市早就人去樓空,全是破敗的蜘蛛網,半個人影都看不見。
她又找了好幾個地方,全都是這幅破敗的景象。一直到她找到了最近的一座大城,這才有了人煙。
“聽說了麽?又有幾座鎮被滅門了!”
“唉,這事兒還稀奇麽?如今到處都是魔!”
“就是,也不知道我們這座城還能撐多久!”
……
她腳步一頓,路過了那幾個衣衫褴褛坐在角落裏長籲短嘆的金丹修士,走進了一家成衣店。
五年的時間裏,整個修真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萬魔窟裏面無數小魔湧出,朝着修真界蜂擁而去。無數的小鎮、小宗門都無力抵抗,慢慢地消失了,大部分的修士都聚集在了大一點的城裏,齊心協力抵抗才勉強支撐了下來。
——這還是在魔界主力被魔神封印十五年的情況下。
朝今歲前世已經見過這樣的場景,然而再次看見,仍然覺得觸目驚心。
她的目光掃了掃街上的女子,換了身和她們相似的麻布衣裳,又從角落裏翻出了一只草帽,丢了個一塊中品靈石給了店主,把草帽叩在了腦袋上,走出了成衣店。
小眼睛從她的袖子裏探頭:“你想要回飛霜谷?”,她壓低了帽檐,風輕雲淡地“嗯”了一聲。
她足尖一點,就縮地成寸,很快就達到了飛霜谷附近。
其實朝今歲重生回來後,對這一世的修為還适應了許久,如今上一世化神修士的感覺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她才想:她還是喜歡這種感覺。
仿佛世間萬物,都在她的掌控當中。
念頭一轉,可以神行千裏;
指尖一動,可以蘊含萬千靈氣,再也不用擔心靈氣枯竭。
仿佛天地間的靈氣都可以予取予用。
——這也是為什麽無數修士都追求化神的緣故。
她念頭一動,就出現在了山間的樹枝上。
小眼睛也不再說話,在她的袖子裏,警覺地豎起了小腦袋。
飛霜谷外,看似不過是一片安靜的密林,實際上在寂靜當中,藏着無數的白衣修士。他們的氣息隐藏得很好,可是朝今歲如今已經入了化神,還得到了天道的一部分力量,如今眼神一掃,幾差不多能夠将對方的底細摸了個清楚。
包圍飛霜谷的人數達到了上千,最低的修為在金丹,最高的修為在元嬰。而元嬰修士足足有十幾人——在朝今歲閉關之前,整個修真界的元嬰修士湊滿才有這麽多;但是五年之後,光是守在這裏的就有這麽多。
朝今歲早就猜到,一旦天魔恢複過來,就會瘋狂地想要殺掉她。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他最先把主意打到了飛霜谷的頭上。
她想要将神識進入飛霜谷去查探一下,卻被擋在了外面——她感覺到了強大的菩提氣息,徹底隔絕了飛霜谷和外界。
朝今歲收回了神識,她的掌心出現了一只小紙鶴,往上面覆了一層菩提之氣,小紙鶴就朝着飛霜谷飛了進去。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能驚動菩提神樹!
她擔心朝照月他們是不是出事了,心中漸漸地有些不安起來。
仿佛感覺到了她的心情,小眼睛安撫地拱了拱她的手心。
她臉上的寒霜才稍稍化解了一些——
不過,小眼睛這只小蛇,什麽時候會撒嬌了?
她低頭看了看小眼睛,小眼睛立馬一僵,若無其事地轉過了那和他極其相似的魔角。
她知道是誰了。
她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下來,還去戳了一下它的魔角,被小蛇回頭瞪了一眼。
好一會兒之後,小紙鶴再次飛了出來。
她打開一看,面色卻越來越凝重——
她閉關的第一年,天魔就蘇醒了。祖師爺猜得不錯,這天魔狡兔三窟,朝太初死後,他在蘭若寺還有勢力,然而他遍尋朝今歲不見,就想要對飛霜谷下手。
朝照月在信上道:
“那日下午,十幾名元嬰修士帶着人出現在了飛霜谷的外圍。”
“幸好阿娘在危機關頭把飛霜谷拉進了菩提神樹的世界裏,将飛霜谷和外界隔絕了開來。自此後,我便下令封鎖飛霜谷,不放任何人進來。”
平平淡淡的幾句話,卻将當時千鈞一發、危急萬分的情況一筆帶過。
“但是我沒有想到,這一圍,就是五年。”
天魔找不到她,只能在飛霜谷下手。所以這五年裏,飛霜谷外始終有人——只要朝今歲一出現在飛霜谷外,那邊就會立馬得到消息。
朝照月不能放人出去、也不敢放人進去。
五年裏,他們沒有踏出去一步,要不是飛霜谷足夠自給自足,他們早就撐不下去了。
甚至于,若不是當初菩提神樹的庇護,天魔第一次動手的時候,飛霜谷恐怕就要出事了。
她很平靜地合上了小紙鶴。
只是在平靜當中,一股強烈的殺意在胸腔當中醞釀。
她在萬魔窟的三年,日日夜夜打磨出來的殺氣,并沒有随着她的閉關而削弱分毫,反而随着她入化神,讓她本來平和的氣質當中,染上了一股淩然的殺氣。
就如同一把開了鋒的劍,清光逼人。
她提着劍,從樹梢上站了起來。
望向了蘭若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