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千刀,萬剮

千忘冷哼一聲,嗤之以鼻,自相矛盾的愚民!

如玉公子的出現讓現場很快安靜下來,所有人摒住呼吸,只怕會驚擾到這個仙一樣的人,打碎這個迷離的夢。

同時,他們也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如玉公子,果然還是來了。

人們不約而同地讓開了一條路。

玉傾言緩緩擡起頭,這才看向被圍在中央的平臺方向,專注而又真摯。

那個素衣女裝打扮的人被呆在臺上的長杆上,衣衫褴褛,有些髒穢淩亂,卻不至于破損,可以看出她并沒有受到太多折磨,頭垂得很低,不算太長

的頭發亂糟糟地散下來,披在她臉前,擋住她的臉看不清她的樣子,狼狽不堪。

纖細的手腕被和她的手腕一樣粗的鐵鏈纏了一圈又一圈,像是怕她會掙開逃跑一樣,鐵鏈一頭拴在她的手腕上,一頭拴在長杆上,将她整個人吊起來,距離地面一尺高,加上她的身子本來就不算高大,吊起來一尺,還是能讓人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

起碼,身材魁梧肌肉線條分明的儈子手可以。

亂哄哄的菜市場一下子變得很安靜,有的看向白衣似仙的如玉公子,有的看向平臺上那個被吊起來狼狽不堪的人。

他們剛才還在想,如玉公子會留守赤比城不會回來了嗎?

果然,終究,他還是來了。

就像有山必有水,提到千面将軍,人們總會想到和她形影不離的如玉公子,這不是應該,而是慣性、必然!

臺上那人始終低着頭,一動,不動。

玉傾言只是那樣直直地看着她,深深地,想要望進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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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監斬官,是指犯人處以斬刑之時,負責監斬的官員。

剮刑,又名淩遲,自然少不了監斬官。

監斬官當然是認得如玉公子的,如果他對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定北侯不了解,那麽聞名天下的如玉公子他怎麽會不認識?單說這兩年,自從他和千面将軍相識以後,驚人事跡更是多不勝數,他就算是把眼睛丢了也認得啊!

想到千面将軍,監斬官怯怯地看了臺上一眼,連忙從案臺前跑下來,慌忙地跑到玉傾言跟前,雙手抱拳深深地作了一個揖。

“下官參見公子。”

雖然他的官職是定北侯,但是大多數人還是習慣于稱呼他為“公子”。

玉傾言看了他一眼,算是還禮,然後擡起頭望向天空中即将升上正空的明日。

監斬官顫顫巍巍地也看了眼熾熱的太陽,明明身上燥熱難擋,手心裏卻着實捏了把冷汗。

他究竟做了什麽天理難容的事,竟然要他來做這個監斬官,老天爺這是故意要折磨他嗎?他可是良民啊!

手無縛

雞之力的百姓中,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混入了百餘名精壯男子,他們一個個穿着不起眼的衣服,打扮的也十分平常,在百姓之中極不起眼。

一向以紅衣聞名的如玉公子今日難得披上了白色狐裘,人群中卻出現了另一個紅衣打扮的人,一身紅衣豔冠天下,美豔四方,玲珑妩媚,魅惑勾魂。

周遭又響起了一陣吸氣聲,無論男女。

玉傾言朝吸氣聲的源頭看去一眼。

紅衣美人也扭頭看他,櫻唇微撅,似在嗔怪,引得周遭吸氣聲再度連連。

那百餘名精壯男子,算上這個紅衣美人,不多不少,剛好一百零八個。

直到很多年以後,百姓們依然記得,傳聞如玉公子精通醫術占蔔,天下事無所不知,所知事無所不精,手下更有一百零八名武藝高強的精裝鐵衛暗人,這次是第一次一百零八人全數湊齊首次亮相!

明日,緩緩升上正空。

監斬官手心冷汗出的更多。

玉傾言有些失神,手指不可自已地顫了下。

他的手搭在扶手上,細長的手指緩緩地揚起來。

臺上的人突然擡起頭,蓬亂的黑發下,露出那雙像小鹿一樣晶亮璀璨的眼睛。

玉傾言手指一僵。

臺上的那人輕輕揚了揚嘴角,勾起一抹溫暖的微笑。

他看到她的嘴唇稍稍動了動。

如玉公子無所不能,當然可以根據她的嘴形知道她在說什麽。

他們相隔十幾米遠,她唇動無聲,他卻依舊知道她在說什麽,不是讀出來的,是聽到的。

用心去聽。

傾言,為你再拾紅妝,收起行囊回皇城赴死,掩飾一身光芒——

無怨,無悔!

此心,早已為你堕入情網。

人世荒唐,前塵過往,早已轉瞬滄桑。

只願此生能再與你魂夢相連,月下花前,管他誰笑癡狂!

四目相接,相顧無言。

他的心,她的心,她懂,他也懂。

太陽,終于升上了天空的正中央。

監斬官踉跄着步子爬回桌案前,顫抖的手抓起一枚令箭,額頭的冷汗直流不斷,他手忙腳亂地擦了擦,閃躲的眼神低着頭,不敢擡起頭來迎上他人的視線,顫抖的手指慌張地把手裏的令箭丢出去,就像是那令箭會燙手一樣,可是丢出了令箭,他竟覺得心裏的涼意更甚!

玉傾言眼底寒光一閃!

在令箭落地的那一瞬,全場的百姓們集體倒吸一口涼氣,在靜得詭異的菜市口上,那聲吸氣聲異常明顯驚悚!

被吊在平臺上的那個素衣女子卻柔柔地笑了。

那個微笑,讓他們燥熱浮亂的心奇異地安靜下來。

儈子手扔掉手裏的砍刀,改拿

起一旁托盤裏的一把半寸長的小刀,刀不是很長,刀鋒卻很厲,冷冷閃着寒光,刀子很薄,薄薄的刀背上面有些紅鏽,已經被擦幹淨,只是隐隐有些印記,不知道是不是沾血太多,刀身已經不是銀白色,而是透着暗紅,刀鋒有着被磨過的痕跡,使得小刀給人的感覺更加鋒利。

一想到這是一會兒剮刑的刑具,所有人不寒而栗。

剮刑,又稱淩遲,俗稱千刀萬剮,按規定受刑人要将衣服剝淨,用漁網緊緊勒在身上,使皮肉塊塊凸現于網眼之外,直到受刑人皮肉殆盡,而呼吸尚存,只見骨架之間,心髒仍在微微跳動。

行刑之時,劊子手要先在犯人前大肌上割一塊肉抛上天,這叫“祭天肉”;第二刀叫“遮眼罩”,劊子手把犯人頭上的肉皮割開,耷拉下來遮住眼睛,避免犯人與劊子手四目相對,防止犯人在極其痛苦時放射出異常陰冷、恐懼的目光而使劊子手心慌意亂,影響行刑。

早已經幹慣了這行,即便是再熾熱紅豔的心也變得冷硬黑暗起來,他們沒什麽怕的,也無所怕,即便是行刑殺的不是壞人而是一個好人,即便有人來報仇,也找不到他們的事,他們報仇只會找那個判刑的官員,甚至去找皇帝,也不會找到他們這個無情無義無心的行刑者,他們只是聽命的傀儡,從來,都是無心的。

哪怕犯人是他們的至親血緣,他們恐怕也只是心下波瀾,再無其他,可今天,儈子手握着小刀的手不住地顫抖着,□的上身出了厚厚的一層汗,不知道是因為天熱還是冷汗,粗糙的臉上滿臉橫肉,憋得通紅。

紅的不只是臉,還有他們的眼睛,還有他們已經黑硬的心。

被吊起來的那人看了他一眼,然後揚起嘴角。

“将,将軍……”儈子手低下頭,再擡起頭時已經滿臉淚痕泣不成聲。

千無雙笑容依舊,連聲音都是輕輕柔柔的,“第一刀,你打算割哪裏?”

“我……”儈子手哽咽着,握刀的手抖得更加厲害。

“唉,”千無雙像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聲安撫着,“割手臂吧,你如果再不行刑,怕是你也要受罰的。”

儈子手猛地擡起頭看她。

千無雙眨着眼睛,像是在鼓勵他快點下手。

儈子手蒼茫地回頭,想要在人群中找到那個紅色的溫潤身影。

紅色上面覆蓋了一層白色,美得驚人。

他的眼睛裏只是臺上的那個被吊起的人,看不到他。

監斬官欲言又止,既想催他快點,免得被定個監斬不利之罪,又不敢不想也不能開口,那是千面将軍,是君國的英雄,他怎麽敢又怎麽能斬?

儈子手又低下頭,良久,他緩緩擡起頭

,眼神中閃爍着堅定,他定定地看着千無雙,然後抓起托盤裏的另一把小刀,目不轉睛,對着自己的左臂直直地刺了下去!

驚呼聲乍響!

鮮血順着粗壯的手臂流下來,儈子手眉頭也不皺一下。

見狀,千無雙一時無言,只能又嘆了口氣,“你又何必……”

“今日對将軍行刑實在是做不出,奈何家裏尚有妻小,我若不行刑怕是會連累家人,為了保護家人小的只有對不起将軍,但是小的不會茍且偷生,今日割将軍一刀,小的也就自刺一刀!”

此言一出,全場靜谧!

儈子手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拿起那把暗紅的小刀,因為千無雙雙手被吊起來,她穿的又是女裝,袖子比較寬松,已經倒垂下到肩膀,露出她纖細白皙的手臂。

手臂雖白,上面卻印着許多深色的印子,仔細一看,可以看出來那是被刀劍傷過的痕跡。

那是她常年征戰血戰沙場的印記!

儈子手很高大,千無雙雖不至于矮小,相對于他确實顯得玲珑了些,他一揚手,就正好可以碰到她的手肘處。

儈子手捏着小刀的手緊了緊,然後對着其中的一個印子刺下去……

所有人呼吸一滞!

包括玉傾言!

千忘難得驚愕地擡起頭。

倒是那個紅衣美人,一臉興味,很愉快的樣子。

儈子手把那片割下來的薄薄的一片血肉恭敬地放入托盤裏,視若珍寶。

千無雙皺了下眉,卻笑容依舊,臉色瞬間蒼白。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虐了……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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